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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宋容还没有什么感觉,可她清醒过来那么长时间,一点动静都没有,让她觉得被绑在树干上的自己是用来喂老虎的,多好的点心啊,都不用费劲捉的。
于是宋容慢慢提起了心,这片树林里的平静逐渐变为了能将人溺沉的无氧空间般的死寂。
拖得越长,她就越紧张忐忑。
她忍不住打算嚎几声,也许能引来几个人,管是敌是友呢,要她死也痛快点!
她也就真的叫了出来。
尖叫了两声救命,宋容就闭上了嘴,因为随风飘来了一股子烟味。
哪里起火了
不会吧,把她弄这儿半天就是想烧死她吗?
也没这么费工夫的。
宋容急了,吭吭哧哧用力,却理所当然地没有挣开一星半点。
她喘了两口气,猛然抬头!
不知哪个方向有哭喊声传了过来。还有马的嘶鸣声。
十几个黑漆漆破烂烂的男人驾着马破开草丛,朝她这边过来了。宋容逐渐看清楚,开始有些发抖了。
她看分明了!这些个男人,是边疆游牧民族的打扮。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战线不该拖到这里的!还是说——防守溃败了吗?!
那些人身材像熊一样,头发乱蓬蓬地束在脑后,浑身都是跋扈凶悍的气息。
像这样野蛮凶狠的家伙,宋容就明白了随风而来的烟火味和哭喊声是从何而来了。看他们的褡裢中塞得鼓鼓囊囊,几条金链子都挂在了外面,而握在手中的大刀,血一路滴淌,他们流窜到这里,定是一路烧杀抢掠过来的。
宋容瑟缩了起来。她明白了绑她在这里的用意,他们不亲手杀她,而是一早就知道这些兵会从这儿过!落入这些人手中,要是被杀就罢了,如果被他们折磨玩弄,还不如让大长老一掌拍死泄愤呢!
他们看见她了,脸上露出血腥恶意的笑,相互叽咕了几句。
宋容在他们的视线中瑟瑟一笑,拜托,请装作没看见我吧
但他们并不想如她的愿,反而踢了一下马腹,加快过来了。
宋容低泣了一声:“越醉庭你给我滚出来啊!”
下一秒,一张倒着的脸在上方垂了下来,宋容一惊之下叫了出来,越醉庭的突然出现也让那两人吃了一惊。
但惊讶过后,他们毫无顾虑,显然将他们看做小虫子一样,没停顿地靠近过来。
宋容低叫道:“快解开绳子!!”
越醉庭来了个后空翻,轻巧落地,在她身边轻轻一拉,绳子就脱落下来。
他还笑眯眯地看着她:“等急了吧,我把大长老好好教训了一番。”
她头皮一炸,指着他身后急道:“喂,后面后面!”
越醉庭回头一看,两柄大刀正一左一右夹击过来。
宋容捂住了眼。
不过两声惨叫响起来,她身下一轻,被抱了起来。
越醉庭抱着她跨上马,往马背上重重一拍
她松了口气,揉揉被勒得发痛的手腕,问道:“大长老呢?”
“死了~”他轻松道。
她默默地咬了下嘴,她倒是能想到,越醉庭不会再容忍他,来迟的这些时间,都用来“好好教训”了吧。
“可凤先生”
说起来,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都过了这么多天了,阮森也没有信,她忐忑之余,还有些埋怨越醉庭,她要呆在京城,和阮森在一起,没他在一边烦着,该多舒服。
越醉庭声音被风吹到了后面,在他前面坐着的宋容听得有些费劲,她追问了一遍:“凤先生”
“我问出具体的位置了。”他靠近宋容耳边说,还伴着笑意。
大长老怎么可能乖乖说出来,宋容正要质疑,忽然猛的了悟过来,越醉庭的手段怕是让大长老主动坦白以求一死吧。
两人将马累的体力不支的时候,终于到了边疆曼陆。
一路上宋容的心便一直往下沉着,一路都是流窜的逃兵,一路都有死人。经过的几个小村已经全空了。而当他们到了曼陆时,也不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空镇。
因为更靠近边境,所以这个小镇遭受的破坏更大。
她已经近乎绝望了,这样的形势下,凤先生怎么可能还呆在这儿。
越醉庭一直愉快着,也许是这一路抱着她令他觉得很舒服,只顾得在她腰上揉揉捏捏,半天没等到她恼怒地训斥他,他有些疑惑地低头看她的脸,结果看到了一脸愁容。
听她说了她的忧虑后,他不在意地说:“在他的药炼成前他是不会离开这儿的。”
“可乱兵不长眼杀了他怎么办!”
“唔”
宋容急道:“快走啊!”
依照越醉庭从大长老口中抠出来的地址,找到传说中的凤先生时,宋容差点以为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越醉庭跨过一地破碎的瓶瓶罐罐走进屋中,探了探趴在地上的凤先生的鼻息。
“还活着。”
宋容冲上前,发现他流的血已经干了,不知道他都昏了过久了。
她手足无措,上哪在这座空镇中给这位神医找一个大夫啊?
越醉庭把他拎了起来,往床上放。宋容急着叫道:“轻点轻点!”
他看了她一眼,果然放柔了动作。
宋容完全没在意越醉庭,而是趴在床头担忧地看着这位凤先生。
他脸上沾着血和土,一点也没有她想象中神医的样子。
跑了这么远到这儿找他,却找到了个半死不活的神医。这一路的苦真是白吃了。
难道唯一可以安慰的,只有她没将为他寻医的事告诉阮森么?如果他跟着来,不知会有多失望。
宋容沮丧地软腿坐在地上,低声说:“天啊凤先生你快醒过来啊,这掉了一地的药哪个能用?”
“药”
床上的人忽然低吟起来,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苍天有眼!
宋容精神一振,靠近他问道:“先生要哪个药?”
“药我的泡黄丸啊”凤先生眼睛中流出了泪:“还给我的泡黄丸”
“啊?”宋容愣住了。
越醉庭满不在乎地说:“他留在曼陆就是为了炼制什么什么药,好东西总是有人觊觎,大概是被人抢走了吧~”
☆、地震
凤先生反复念叨着他的泡黄丸,神智昏昏沉沉;宋容在他耳边叫着他的名字;他也没有反应,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在喉中消音。
宋容苦笑了一下,这位神医可真是心心念念都是他的药啊。曼陆这个小镇中一路走来都没见到个人影,想为他找个大夫是件不可能的事。
越醉庭踢着地上的瓶罐;一副万事与他无关、无聊的样子。
宋容莫名地一股气直冲胸口,站起来硬梆梆地冲他说:“你就干站着不想想办法?没看到他快不行了吗?别忘了我为什么要你来找凤先生!阮森要是因为你救不了他而恢复不了容貌;我就跟你没完!”
她横眉怒目,十足跋扈,越醉庭瞧得兴趣盎然,唇畔那笑意更是点燃了宋容的怒火。
越醉庭挠了下鼻尖;笑道:“知道了知道了,那你说要怎么办?”
宋容低咒了一声:“先带他离开这,找最近的大夫!”
“我们骑来的那匹马可载不了他了。”
“那就再找一匹马!”
宋容正对越醉庭看不爽,可脑子还是清楚的。她一路来和越醉庭共骑一骑,已经把那马累得不行了,再加上凤先生这一个大男人,根本走不了。
她又拉开凤先生的衣服检查了一边,地上流的血虽多,伤口也深,但并不是致命的部位,何况血已经止住了,凤先生仍醒不过来,并不是外伤的原因。
要尽快!即使知道希望不大,还是找找看。越醉庭耸肩听从,宋容想了想,起身跟上。
马牵在外面,越醉庭跨上马,习惯地弯身帮她上马,宋容被他碰到身体的时候,她厌烦地打开他的手:“我自己上。”
越醉庭楞了一下,还在生气啊?她生气时他向来只觉得有趣,像这次一样,他从来搞不清她生气的原因,但她刚刚不要他帮她上马,越醉庭感到了一点不高兴。
她坐在他身后,一直冷冷地指使他左拐右拐,越醉庭一边听她的话选择路线,一边困惑地想着她为什么突然怒气勃发。
回想一番,他确定自己什么都没说,也没做什么。
大概是因为凤先生?
想想也是,他为他专程跑来这么偏远的地方,如果他死了,他岂不是白费了功夫?容容也许也会一直生气下去?如果她一直这么冷冰冰下去的话
越醉庭皱了下眉,还是让她开心点好了,不然都没有软软的身体可以搂着了。
宋容有些心急,这里就像被打劫过一样,别说马了,连只猫猫狗狗都没见着。
“应该不会找到的,”越醉庭开口,“这里已经被抛弃了,我说,不如带他去上城。”
上城,哥哥和主上在的地方,起码有随军的军医在吧?宋容点点头,随之想起越醉庭根本看不见她的动作,便说道:“那好,我们先回去。”让凤先生单独呆着,她担心他在她不在的时候便魂归西方了。
宋容心中计划着,既然越醉庭曾说两地离得很近,可以让他先带凤先生去上城,她先呆在这里等人来接。看这里半天都没人影,应该是可以保障安全的。
宋容还没跟越醉庭说她的计划,一阵摇晃打断了她。
马儿一声长嘶,想要撩起蹄子,被越醉庭制住,便在原地不安地喷着鼻息。
于是宋容更明显地感觉到了,这摇晃来自脚下宽厚的大地!越醉庭说:“地震了。”
她知道!
这个时代,没有高楼大厦,这个偏僻地方,贫穷的人民好多都住的是矮小的土房,宋容虽被这震动震得心中慌慌,但可知此时她并没有危险,不会有高大的楼房塌下来砸住她。
可是凤先生还在屋子里!
宋容猛地拉住越醉庭,他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待宋容说什么,就喝了一声飞速往原地跑回去。
等他们回到那几间比周围灰扑扑的矮房要高大亮堂许多的砖房前时,已经过去了两波地震,路上倒了好多土房了,而凤先生呆的这间还伫立在地面上,只是摇摇欲坠,宋容看着就心惊胆战中。
“快进去把凤先生带出来啊!”见越醉庭还坐在马上,宋容不禁急道,还推了他一把,“指望我能有力气抱他出来吗?”
越醉庭下马,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便冲进了屋。
宋容被他那没什么特别的眼神看得心中一颤,瞬间觉得自己无耻起来,她、她让他进去,不是怕第三波地震来临,而是她没法将昏迷的凤先生带出来可她一点也不迟疑地让越醉庭进去,没流露丝毫怜惜之意,她明明知道这很危险,甚至会让他葬身于坍倒的砖瓦下。
她这种态度是不是太伤人了?
宋容惴惴地下马,内疚之情不过刚刚生起,地面便又摇晃了起来!
在她惊恐的眼神中,摇摇欲坠的砖房终是撑不了,轰然一声房顶坍塌,掀起的烟尘让她什么都看不到了,巨大的声响几乎让人觉得不会有人在这种阵仗下活下去。
宋容腿软得要扶住马才能站住,她的心砰砰跳着,等烟尘渐渐落回地面,看清了前面一摊废墟,宋容呼吸都停了。
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她是不是应该高兴越醉庭被埋在了里面?
宋容呆站片刻,脑中一片混乱,然后她跌撞撞跑过去,大叫着越醉庭的名字。
“越醉庭!你在哪儿?”她站在一堆砖瓦的废墟前,不知从哪下手。
她的脑中都是汶川地震时那些徒手挖人、舍身救人的事迹,她晃了晃头,越醉庭这种祸害不会这么简单就死的,她定了定心,凝神观察这座坍倒的建筑。
一根木梁斜插在砖瓦中,在宋容视线扫过时落下了几块石子。
看到木梁竟然抖动了起来,然后破碎砖石不断滚落,一只灰兮兮的手从中伸了出来,扒住地面。
宋容忙跑过去,抓住了这只手的手腕。她感觉到手下肌肉和骨头有力的变动,一大块倒下的墙板被掀翻,越醉庭沾满了灰尘的上身露了出来。
他似乎没事,宋容帮着将他拉了上来后,看他像小狗一样甩着头发上的碎石和土,竟然觉得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然后她便为自己这反应而纠结了起来算了,就当自己本性良善得了。这点纠结转瞬即忘,宋容趴下看着越醉庭爬出来的下面,问道:“凤先生呢?”
越醉庭抹了把脸,一道灰一道白的,也往下看去,蹙眉:“我带他出来的时候正好旁边的墙歪了,我躲慢了一步,房顶也塌了下来,我和他正好被墙板倒下来时形成的一个空间保护住了,我看不清什么,不过他的腿被压住了,所以我刚才自己上来的。”
宋容咬了下嘴看看越醉庭,这次她不再好意思叫他去找凤先生了,她挽了挽袖,说:“那我看看能把凤先生带出来不。”
“你算了吧,”越醉庭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