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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月喝了半杯茶,把该交待的事情一一交待了,就告辞走了。
呼
大大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爲什麽,面对他的时候大气也不敢呼一口。象是玉琢雪堆出来的人
生怕冒犯他。
舟总管刚才一直站在门边,应该是都听到了。我对该整理什麽行李是一点也不知道,所以跟他客气两句,都拜托给他。
汉青那边倒是费了点功夫,先是一定要跟去照顾我,怎麽说都不肯听。要不还得说舟总管有办法,两句话就让他乖乖安静下来了,可是还揪著我的袖子,让我保证一路上好生照顾自己,不要逞强不要胡闹,别惹辉月殿下不高兴。听听,别人家的下人敢这麽对主子训话麽?不过,我也不把他当成下人就是了。
感觉汉青象一个小弟弟,天真热情,让人想要好好照顾他。
而舟总管呢
在我心里,他难道象一个哥哥吗?可是过去一直叫奔雷哥哥,却不会在面对他的时候心跳加速手足无措
心里泛起淡淡的酸涩的感觉。
我知道我很一厢情愿,当初竟然有勇气说出“请你帮我成年”的话,实实在在是勇气可嘉。
而且
那样的情景我没穿衣服被奔雷拥抱的情景,偏偏被他看到了。
每次他来跟我说话,都是很有礼的微微低头,我也是闷头大发财乍一看倒象是两个人在拼命找地上有没有谁掉的钱
“殿下要早些回来”汉青结结巴巴的用一句话结束他的长篇大论:“我,我等殿下回来爲我成年!”
黑线这小家夥怎麽老也忘不了这个啊!
我虽然早答应过他了,可是一想到要和自己弟弟一样的小家夥脱光光抱抱亲亲啃啃的,怎麽想怎麽觉得恶寒,胳膊上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冒。
虽然和辉月一起出差勉勉强强可以算得上有美偕行,不过这个美色很气质超然不可亲近,也不算是什麽值得期待的事。
满腹心事,晚上居然还睡得很熟。
一大早被汉青从床上挖起来梳洗穿戴,舟总管过了一时也来了,站在一边挨项的说给我预备了什麽上路的东西。
终于一切收拾停当,我嘴巴张开又闭上好几次,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们多保重,我很快回来。”
汉青眼圈红红,扁扁嘴,照我看我要是再说一句,他保不齐就会哭起来。
舟总管则是万年从容不变的一号表情。
把车帘放下,车子平稳的驶出去。
辉月的车马已经在城门出口那里等待,奇怪的是星华居然也在。他不是不和我们同路的麽?
好象看出我在想什麽,他笑著把我从车上拖下来:“你还真当自己是久病卧床了?出个门儿还坐车?别丢我们三殿的人!看见没,我给你挑的,绝对是一等一的天马,你骑著一准儿的合适!”
我让他晃的头发晕,结果他一边打哈哈,一边飞快在我耳边小声说:“你可放亮著点儿,没事儿别惹辉月不痛快。他跟我不一样,他可记仇的。”
我怀疑地看看他,你这种暴力男,一惹就跳。人家辉月涵养恁好,就算生气也不会把我怎麽著啊。
这还没出门儿呢,你就来挑拨离间。
结果这麽一走神,他就趁空儿把我的马车拉到一边儿去了,跟我挥挥手:“喂,咱枫城再见,你们可别在路上多耽搁。”
跟他挥完手,我才想起来我的车没了。
KAO,他抢匪啊!一声不响就把我的车征用去了!我可咋办?
旁边那匹天马冲我打个响鼻,差点儿喷我一脸的唾沫星子。
我看看这神气昂扬的天马老兄
辉月在他的车里探出头来一笑:“飞天,走吧?”
没有要邀我去坐他的车的意思啊
那
我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爬上了马背的,手里紧攥著缰绳,黏黏乎乎手心里全是汗。两腿夹得死紧,腰挺得僵直
我没骑过马啊
我害怕
那马好象也让我骑得不太舒服,不过要说天马就是天马有灵性呢,刨了几下蹄子,还是老老实实往前走了。
天啊,地啊,我的腰要断了,我的屁股要颠成四瓣儿了
我的大腿根一定是破皮了被那个马鞍子磨的!
回想我看过杨行云骑马,那叫一个随意潇洒翩然若仙,怎麽我自己爬上马背不是这麽回事儿呢?好不容易到了晚上休息的地方,我饭只吃了两口,还硬挤著笑跟辉月说我想早点儿睡。
回屋里,把衣服脱下来一看
真是惨不忍睹狼藉一片。
咬牙忍著疼,用沾湿的手巾一点儿一点儿把血擦了,呲牙咧嘴,到底还算是忍住了,没叫出声儿来。也不知道哪有药这些跟来的人都是辉月那边儿的,我怕丢人丢大了,不敢开门跟他们找点药
反正磨破皮而已,死不了人。
了不起痛个半死而已。
把身上的汗擦了擦,抖开被子睡觉。腰真跟要断了似的,觉得腿上破的那里一跳一跳的疼。
虽然疼,可是也很快就睡著了——真的很累。
迷迷糊糊还想,谁他妈发明了说,看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说这话的人肯定没吃过这种被马折腾的苦。
虽然路上风光正好可是我光顾著害怕难受,也没顾上看什麽山啊水啊树啊花啊。
痛还能咬牙忍,可是第二天看到那天马精神抖擞往我面前一站,我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腿还是好疼要是今天再磨,不知道会不会磨下两片肉来啊
昨天一直疼著还不觉得什麽,现在歇了一夜缓过劲儿来了,再想著要重新开始痛
我腿直发软一半是痛的一半是吓的。
“飞天?”辉月已经上了车:“怎麽了?”
“没没事”我还是死要面子!张了张嘴硬是把话又咽了下去。
疼就疼吧
丢人实在是自我安慰一下,一开始麽,难免吃苦。等磨出硬皮啦茧子啦的,肯定就不痛了
辉月淡淡一笑:“我一个人坐车也气闷,你陪我一起坐坐,好歹有人说话好些。”
嗯?
我眨眨眼,又眨眨眼!
辉月这说的简直是天籁之音啊。
我忙不叠点头,拖著下半截不怎麽听使唤的身子往他车上爬:“那啥,那我们就聊聊天”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爬上去再说!这会儿再矫情推托,我可不成了十足笨蛋麽!
我心智正常又不缺心眼儿,他都给了竿儿我当然会顺著爬
辉月的车里是淡灰色的,纱帘锦毡,又漂亮又舒服还挺宽敞。
他坐在东边靠窗,我就窝在西半边,舒舒服服往那里一躺,简直想咪呜咪呜叫两声!
舒服死了!
“飞天?”辉月声音不高不低,听著人舒服无比。他身上车里都有股好闻的气息,说是什麽异香倒也说不上,很清新的气息,淡淡的雅道的,特别好闻。
“啥?”我口水都快流到锦毡上了,连忙吸一吸。在这样的美人面前流口水不是一般的难看。
“你手边有书,今天不妨多翻了看看,後日你也要爲紫族祭神祈福的,必要的仪式,总得学会。”
啊?
我的下巴差点儿掉下来。
原来不是请我来坐车陪说话
是要我看书用功来著。
硬撑著爬起来,打开手边的书,一个一个字都很面生,组成的句子更加艰涩难懂。自己劝自己,看书总比受罪强
硬气了半天,後来还是拉下面子来跟辉月说:“这个合手我不大明白。”
辉月手里也在翻一本什麽书,闻言头也不擡,一手擡起来,比了个极美丽的手势又放下,还是继续看他的。
他这麽自得其乐根本也不用我陪他说话解什麽闷的啊。
郁闷,低头继续看我的书。
一天没说几句话,第二天依然如是,不过有一点值得欣慰,我的腿是不怎麽痛了。
风景麽也还是没顾上看。这麽厚的一本册子,我眼睛都不够使了,哪还顾得上看风景。
好在和辉月并不难相处几天都没怎麽交谈过,你看你的我看我的,有什麽不好相处的?
不知道平舟现在在做什麽,汉青有没有好好儿学他的医理?
才出门两天,我就开始想念飞天殿。
习惯真是一样可怕的东西。
第三天上我们到了那个刚听说过的紫族。
一下车我就知道这里爲什麽叫紫族了
所有人都长著一双紫色的双瞳乍一看真把我吓了一跳。
辉月後来跟我说,他们这一族人都吃一种紫草,体质渐渐改变,小孩子出生便是紫眸
我一边琢磨著书上说的并身,一边点头。
心里不免瞎想:吃紫草就长紫色眼珠子?那我从小到大吃了二十一年的青菜,倒没长出绿眼珠子,真是一件幸事。
祈神的时候我换了套衣服,走走过场,重头戏在辉月身上。
从早上起我就没见辉月,听说是在爲这样的仪式做准备吧说来这个上界,仪式真多
不经意的回头,看到远远的,辉月走了过来。
我第一次见到辉月的时候,只觉得他那种清秀是朦胧的,似薄雾中的月华,美丽,但遥远动人。
可现在缓缓从石阶那一端走来的辉月,却有一种淡淡的皎洁的光晕在身周笼罩一样,以前没有见他穿过白色以外的衣服,今天他换了一件黑色的袍子,襟摆上绣著金色的流动的花纹,精美无比,整个人象是微风朗空,一轮皓月。那样明亮而美丽的光芒,带著说不出的诱惑,让人想如飞蛾一样去追随那可以致命的光亮。
明明是圣洁的身姿,走动间袍袂衣纹流动,却带著一种魔魅的放荡堕落之感。
我想这一定是我的错觉。
或者是这件衣服让人産生错觉。
那样诱人的气息,出现在谁的身上都不奇怪,但是出现在辉月身上,一定是不可能的。
微冷的风,他的发梢上还沾著不知何处飘来的一两片碎花,那样一路走过去,空中似乎起了细细的波荡,淡香的风从鼻端一下子擦过去,淡淡的痒,好象一直从鼻尖到心底。
一声一声的鼓响象敲在人的心上,我的视线移不开,注视著辉月一路走上了祭台。
他的动作极美,带著凝重的风姿,双手高高举起在头顶,瞬间变幻出种种美妙的手势,似莲花绽放,又象风动青竹,指尖带著淡淡的莹红,美如幽兰。
台下的人尽皆伏倒,口中念念有词。
鼓响一声接著一声,还有象编锺那样清越的金铁敲击声。
眼中只剩下那在高台上伫立的华美身形。
忘记了声音,忘记了思考。
那是让人沈醉的情景。
紫族的人招待们用晚宴。他们这里的口味好象有些淡,而且所有的菜里面都加了醋之类的调味,有种清凉微酸的口感,不是不好吃就是吃著不大香。
我倒是抽空儿找人要了一瓶外用伤药,躲回房里上药。这两天没骑马,腿上的伤没加重,但也没愈合。把那上面浮起的破皮抚平,然後挑著药膏慢慢涂上去。药倒是好药,一抹上就觉得凉嗖嗖的,果然不那麽痛了。
呼舒服
这两天我走路的姿势都有点怪怪的,不知道其他人注意没有。
一走路就磨得腿生疼,要想走的平平稳稳不著痕迹,倒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时间还早,不到睡觉的时候。远远的还听到前面在喧闹,紫族人高兴得象是过大年一样,人人穿的都极豔丽,笑容满面,外面的大广场上载歌载舞,酒席流水价的从早吃到晚,好象不要钱似的。
好象辉月来给他们主持仪式,让这种狂热更上一层楼了。
我也不太困,把星华给我写的剑谱拿出来看,一只手在空中慢慢模拟剑招。看到有一页写的心法很有趣,默默念了几遍,很想试一试。擡眼看到桌上有茶壶茶杯,慢慢伸出手来,虚拟著一个握杯的姿势。
那杯颤了颤,慢慢凌空浮升起来象是有线牵引一样,朝我的方向缓缓移了过来。
嘻嘻!好象变魔术,真有趣!
一分心,没掌握好力度,空中的杯子象是突然线断,一下子坠下去掉在地上。好在地上有毡毯,并没有摔碎。
我起身去捡杯子,门上忽然有人轻轻叩了两下。
“谁?”我意外。
“飞天,是我。”是辉月的声音。
我更意外了,走去拉开了门。辉月果然正站在门口,他已经换回了穿惯的白色衣裳,宽袍广袖,态拟若仙。我侧身让他进来:“怎麽想来找我?”
他在屋里四处看了一眼,回过头来,目光落在我身上:“前面不停的有人问飞天殿下爲何不出席酒宴,问得我著实招架不住。怎麽?累了?”
他口气很温和,我觉得心里暖暖的。有人关心怎麽说也不是坏事。
“也不是累,但是我不太懂这里的人情世故,风俗习惯也一窍不通。”我自嘲地笑笑:“一问三不知,也不知道怎麽应酬说话,还是不过去的好。”
他点点头:“不去也好,都喝得有些醉,乱哄哄的吵人头痛。”顺手拿起床上我那杯剑谱:“看了多少了?”
“一大半。”我说:“不过看得多懂得少。”
他笑,很淡雅:“不要急,慢慢来。”
“这个”趁著他有空儿,把不会的地方指出来问他。他坐在床沿低头看书页,长长的黑发滑开,露出雪白优美的颈项,淡淡的香气和酒气混在一起盈散,我突然觉得有些晕,满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