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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里是忐忑和焦躁的,顾易森这么观察力敏锐的人,不可能没发现。等我敬完了又一轮的酒,再次把目光放到门口时,他走过来,拉住我的手,笑着问我:“怎么了?脸这么红,头晕就不要喝了。我看你一晚上都心神不宁的样子……”
“我没事啊,就是……有些紧张……”我急忙把话接过去,望向他清澈的眸子,“倒是你,不许再喝了,你的身体不允许,不然又不舒服了。”这些天来,他的厌食症好了许多,吃饭几乎到了和我差不多的量,人也没以前那么消瘦了,我可不想让这个订婚宴毁了这些天我努力调理的成功。
“我知道了。”他掩着笑意,嘴角的酒窝却依旧明显,“我去一下洗手间。”
然后我看着他的背影,长长舒了一口气,再次望向门口时,却忽然感觉眼前一亮。我翘首祈盼了一晚上,终于还是看到他了。顾易森的爸爸。
爸妈正在招呼亲戚们,一片闹腾,所有人都忙着,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他的样子看上去有所顾忌,我提着长裙走到他面前,和他打招呼:“叔叔,我以为您不来了。”
他今天穿的也是特别正式,人也没有之前那般憔悴,他叹了口气,脸上却是慈祥的笑:“我确实有考虑过。可最后想想还是来了。大不了再让小森拒绝一次……”他摇摇头,语气甚是无奈,“不想错过他的订婚礼,他以后的生活轨迹……我都不想错过。”
我听着甚是感动,无论他曾经做过多么错的事,现在他只是个希望被原谅的、渴望亲情的老人。
顾易森很快就再次出现了,看到他爸爸的时候,神情倏然一变,他沉着脸走过来,看了看我,又死死盯着他。
“你不要生气,是我请叔叔来的,他真心想和你道歉,祝我们幸福。你们是父子,不管有什么误会,有什么纠葛,都是可以解开的……”我拉住他的衣袖,赶紧解释。
“你以为你是谁!”他的声音冷静得吓人,说出来的话却让我一愣,拉着他衣袖的手落下。他转过头来看我,眼神里是极致的冷漠,“岳加南,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你都没有这个资格。”
“小森,你不要怪小岳,她也是希望……”顾爸爸的眼眶有些红,他心里应该是难过的,却依旧试着为我解释。
顾易森把他试图伸向自己的手大力挥走,冷笑一声,然后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你,怎,么,还,没,死?”
“你太过分了!”那几个字,就如同一根根针扎在我心口,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感觉到眼里氤氲出湿湿的雾气,“他是你爸爸!没有他就没有你!”
这时顾易森的眼里已经因为愤怒满布了血丝,他倒退了几步,然后撞到了身后的柜台,他的手在那里撑了下,然后触碰到了红酒杯,他握住酒杯的动作有些虚弱,里面的红酒在一秒间就倒了,全部洒在他的白色衣袖上。“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我从来没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他轻笑,那笑带着明显的嘲讽,“岳加南,原来你之前费尽心思说要请的人,就是他!你背着我见面的人,也是他!你为什么从来就不懂乖乖得待在我身边,为什么一定要触及那些你不该管的事呢?”
他的眼神里是慢慢的失望,我看着着实心惊,但此时我已经被他刻薄的话激怒了,不自觉就提高了分贝:“对!我什么都不该管!你生病了我不该管!你要分手我也不该管!你姐姐和妈妈怎么就去世了我也不该管!我……”
“啪!”
红酒杯被大力地砸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我被吓得差点跳了起来,不自觉一声惊叫,不可思议地去看顾易森。
他的拳头用力地攥紧,太阳穴上的青筋暴出,脸上是极度的愤怒。
此时,所有的声响都消失,那些喧闹谈笑的人都停下了话头,转向我们。我爸和我妈马上小跑了过来,看了看地上,又看了看我们,问:“这是怎么了?”
我被气得说不出话,最先淡定下来的是顾易森的爸爸,他儒雅地微微弯腰鞠躬:“你们是小岳的爸爸妈妈吧,我是小森的爸爸,来晚了,真不好意思。”
“哦,是亲家啊。没事没事,能来就好嘛,我们之前也在说什么时候和你见一面。”我爸妈和他握手,然后随着他们攀谈,顾易森的脸越来越黑,终于在某一刻,走了出去。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居然就那么走了出去。
我真的快被气哭了,气急败坏地追了出去。出了酒店的门口,却不见了他的人。我发疯地打他电话,回答我的却永远是关机。
等到我终于放弃了,狼狈地蹲在路边时,已经很晚了。期间我爸妈打给我很多电话,内容包括他们和顾易森爸爸谈过,知道了以前的事情,他们能理解顾易森,但想法和我一样,希望他能回来,和他爸爸好好心平气和地谈谈。可是,我要怎么告诉他们,他失踪了。
我等了那么多年,却还是在订婚宴上,遗失了我梦里的人。
夜风很凉,我穿着露肩的礼服,浑身上下都是冰凉的,颓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一片混乱。我不再有之前的愤怒,我觉得害怕,我害怕可能他真的不要我了。我们从前冷战过很多次,他一直是那么的淡定,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生气,从来没有说出过这么刻薄而决绝的话。
如果我真的因此失去了他,我不知道,我该怪他,还是怪我自己。
他整整消失了三天,我频频给于一颖打电话,一打电话就哭。她和林琛一个星期前就被派出国参加学术会议,因此没有去我们的订婚现场,没有看到激烈和尴尬的场景。她只能安慰我说,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他怎么会因此放弃我?同时也毫不意外地把这个“小气”“钻牛角尖”的男人骂了无数遍。
但是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法缓解我心里的疼。
第三天傍晚,我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这是我第二次接到这种电话,第一次是那场车祸,让沈雨爱出现的那场车祸,第二次,让她又再一次出现,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受伤者,不再是柔弱的样子,而是在我匆匆赶到医院时,就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病房外走道的所有人都震惊了,但是最震惊的绝对是我。我揉着火辣辣疼痛的右脸,瞪她:“你神经病啊!”
“我让医院打给你电话,就是为了给你这一巴掌!”她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伸向我,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把我往病房那边拖,“你睁大眼睛看看,里面的那个人,他用尽一切方法来爱你、来给你最好的生活,你带给他的是什么?除了无尽的痛还有什么!你觉得很痛是不是,那我就告诉你,他的痛比你多一百倍一千倍!”
她用力把我的脸推向病房门的玻璃窗,然后我忍着巨大的疼痛,挣扎着,在终于看清里面的景象时,停止了动作。
两个护士分别在身材瘦削的男子身边,拍着他的背,而男子扶着自己的腹部,剧烈地呕吐着,他一定很痛苦,因为他脸上的表情是纠结和狰狞的,他的眉头紧紧地锁着,手心攥紧成拳……
“顾易森……”我不自觉地喃喃,然后突然用力挣开沈雨爱,冲了进去。
离他那么近的时候,我才清楚察觉,他真得又瘦了,面色是苍白的,脸上满满的是痛苦和憔悴。
那两个护士看见我,互相望了望,然后走开。
我用掌心覆盖他的手背,有些心惊。他的手,好凉好凉……他看见我时,有些惊讶,却还是挤出一丝笑容:“岳岳, 对不起。”
离开三天后,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他虚弱地连话都说不出了,声音都是颤抖的。
“怎么会这样的……”我的眼泪簌簌下落,心疼地伸手去摸他的脸。
“这几天,你一定急坏了吧。我忽然……就不太舒服……好像一直在做梦,都没怎么清醒过,他们……不把手机给我……”他探身下来,用指腹轻轻擦掉我的眼泪,“我很后悔,那天,我对你说的话,太过分。”
我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只不停地落泪和摇头,用手捂住嘴才能抑制哭声。
他的身体非常虚弱,说了几句,护士就来催我出去让他休息。我走出病房,感觉身上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沈雨爱倚靠在墙上,旁若无人地抽着烟,眼神迷离,瞟了我一眼,冷哼一声:“断断续续昏迷了三天,什么都没吃,每天都吐的人还没死,很厉害吧?”
我压抑着心里强烈的难过,问她:“是他的病,复发了?”
“要不是这几天我都跟着他,正好被我看到他晕倒在路中间,夜深人静的,被车撞死了也没人知道……”她的语气很是轻描淡写,又望了我一眼,“别这么看我……我本来打算好好去闹一场你们的订婚宴,倒是没想到都不需要我出现。”
我紧紧咬住下唇,不发一言地听她的下文。
“你倒是厉害,他爸爸,是我都不敢随便触及的禁区。你居然天真地妄想能让他们和好,还自作主张把他爸爸带到他面前。”她的眼神凌厉起来,在路过的医生又一次的强烈指责下,用力摁灭了手里的烟。
“我只是觉得,他们不必一直这样下去……如果我错了,我愿意和他道歉。”
沈雨爱听到这里,终于笑起来:“你说说看,那老头子都给你灌了什么迷汤,竟然让你到现在都可以用‘如果我错了’这种句式?”
我对她的这种说话方式和语气感到不爽,但是依旧把顾易森爸爸和我说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早就知道的。
“难怪。”等到我说完后,她一脸了然地点头,然后抬脚就走。
“什么‘难怪’?”我追上去,拉住她。
沈雨爱把我抓住她手臂的手指一根根往下掰,盯着我的眼睛,说:“顾易森爱的是什么样的女人呢?宁愿相信他是那种不念亲情、冷漠到极致的人,宁愿相信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也不愿和他坦诚沟通,在他真正需要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你是说,”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他爸爸说的是假话?”
她摇头,眼里是轻盈的笑意,“是真的,可是你忘了问他,他的故事,应该没有说完吧?”她甩了甩头发,快速往前走。
“沈雨爱你说清楚!”
因为我的大喊,她的脚步猛地停下,她转身,离我数米之遥,对着我,然后我看到她的口型:我不告诉你。
她的表情是嚣张的,走路的姿势是嚣张的,就连最后抬臂竖中指的那个动作,都是嚣张到骨子里的。
于是我再也看不见曾经的那个温柔、文弱的沈雨爱。
有小护士看到我的脸,然后对我说:“我听说了走廊里的事情。那个小姐,挺厉害的样子哦。”她语气里有些惊叹,“有倒血痕,脸也是肿的,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其实我是没有心思管自己的脸什么的,我连自己挨了一巴掌这事情都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看着她很真诚的样子,感激地点头。
我不想我爸妈担心,只说找到顾易森了,我们和好了,现在在一起,今天就不回去了。我妈叮嘱了我几句,然后就答应了。
我确定他的病发作是因为他爸爸的事情,我不清楚个中缘由,所以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对他的影响这么大。如果我早知道这样,一定不会这么轻举妄动。
所有的一切,他今天所受的痛苦,都是因为我。
我想到这里,难过的想哭,然后伸手去握他的手。
一定很难受吧,所以即使睡着了,打着营养液,也依旧微微锁着眉头。
我忽然觉得,一切,仿佛望不到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八章
第二天顾易森还是断断续续地醒来又睡过去,并且发起了高烧。我打了电话给陈远意,因为实在不知道到底该找谁帮忙了,她至少,还是很了解他之前的情况的。
然而,饶是她,看着顾易森躺在床上昏睡的样子,也不自觉皱起了眉。“从前他发病严重的时候,也没有像这次一样的。”她摇头,表情甚是严肃,问我,“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我把我们订婚,还有顾易森的爸爸,以及他失踪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她。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顾易森和陈远意关系这么好,他却不愿意把她请到我们订婚宴上,陈远意听完后,轻轻闭眼,呼了口气,然后缓缓睁眼,认真看着我:“顾,他要很认真、很勇敢,才能和过去道别。
旁人永远无法理解他的很多种行为,他的冷漠、他的纠结以及……他面对这一切需要付出的异乎寻常的勇气和苦痛。他是一个很谨慎、很封闭的人,我给他治疗了那么久,才能勉强稍稍打开他的心扉。
他的童年给他带来了难以消除的阴影,他父母之间破碎的婚姻给孩子的心灵震撼是巨大的,尤其是以此带来的他姐姐的事情还有妈妈的死亡。他虽然恨着他爸爸,但是他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有一次我在对他实行催眠治疗的时候,他提到爸爸妈妈吵架是因为爸爸认为妈妈有外遇,更不经意提到‘说不定儿子都不是我的’……
同样,他也恨自己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