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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镇的结婚习俗没有很繁琐,但男方去女方接亲的那天会闹得很凶。Mike带着一帮朋友杀到萧何家里,说是要帮忙抢亲。
其实用不着那样,萧何觉得自己家的几个堂表兄弟就已经够了。可真正到了接亲那天,萧何却恨不得再多几十个人。
门前站了几堆人不准他们进去,闹了好半天,直到萧何向天上撒了一捧红包,趁都去捡红包的空隙,他才异常艰难地进了张青笑的家门。
按习俗,新郎进门后要洗手喝茶,等萧何洗完手后,端水的小姑娘却不肯把毛巾给他,自然是想着要红包,结果擦完一只手小姑娘又赶忙把毛巾夺了过去,擦另外一只手还需要另外的红包……
每件事都是如此折腾,等见到张青笑的时候,萧何已经累得够呛了。
Mike那边更惨。张爸爱面子,所以张青笑的嫁妆也还说得过去,Mike他们和女方家的舅舅姑爹哥哥弟弟抢夺得异常激烈,脸上衣服上被擦了不少红。
最后临走时,弟弟要给新娘换上新鞋。张青笑的弟弟一边穿,一边回过头来对萧何说:“哥啊,这鞋太小了,穿不进去啊。”萧何明白,往他荷包里塞了好几个红包。
新娘在换鞋之前会跟自己的爸妈说话,给他们磕头谢谢他们的教养之恩。张青笑参加过几个表姐的婚礼,那个时候表姐们都哭得稀里哗啦的。
张青笑没有哭。她想起姐姐结婚时跟她说过的话,我终于摆脱这个家庭了。
最后是弟弟把姐姐背上车。张青笑在车里坐着,突然间想回头看一眼。可又想起妈妈叮嘱过不要回头,因为那是不好的预兆,回过头的姑娘多半是会离婚的。
喜车停在萧何家门口,新娘的鞋子是不能沾灰的。在一片欢腾笑语中,萧何把张青笑抱进新房。
到了男方这边一切都安全了,不过会有很多人要喜糖。萧何的婶婶叮嘱张青笑,人刚进来的时候给几颗糖,若他还要就要让他说喜语。
喜语就是讨糖的吉利话。张青笑曾经也说过喜语,那是表哥结婚的时候。她站在新娘身边,说:“新娘嫂嫂真好看,心地善良又大方,妹妹跑到这里来,请嫂嫂赏两颗糖吃。”
Mike跑进来要喜糖,脸上的红还没有洗干净。张青笑看到Mike的眉毛都红了,忍不住哈哈大笑。Mike懊恼地拿纸巾擦脸:“你还在那里幸灾乐祸,早知道就不帮萧何抢亲了,让你嫁不出去。”
张青笑吐了吐舌头,把剩下的笑意憋进肚子里,抓了一把糖塞给他。
办喜宴的地方距离萧何家不远。中午快吃饭的时候,张青笑换了衣服和萧何一起去宾馆。张青笑并不能和萧何坐在一起,新娘子要和一群姑娘单独坐一桌。
上菜的师傅见是喜宴,也跟着闹腾起来,刚上了六个菜便嚷着厨师炒不及了。六个菜是喜宴的分界线,张青笑懂得要给红包了。可是一般不会干脆地给红包,总要磨蹭一会儿,为喜宴增添气氛。
张青笑不懂得怎么说,幸亏同桌的萧何的表妹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跟着厨师讨价还价,成功地把每人三个红包降到每人两个红包。张青笑把红包放进盘子里,厨师一遛弯跑进去,菜马上陆陆续续地都上来了。
下午亲戚们都去打麻将玩了,来讨喜糖的人也少了,只偶尔会跑进来几个小毛孩。张青笑坐在新房里无聊,萧何进来陪过她一阵儿,但因为有各种事情,所以匆匆忙忙地又出去了。
她一个人坐在新房,看着墙上贴着的大红囍字,看着天花板上挂着的五彩气球,突然间感觉得很不可思议。自己居然结婚了,对象还是萧何。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会嫁不出去,会孤老一生。没想到,上天的安排在最后面。
“青笑。”Mike走进来,“萧何怕你无聊,让我进来给你解闷。”
“其实还好啊,人少更轻松。”张青笑压低声音,“其实我很讨厌别人都围着我的。”
Mike灿然一笑:“青笑,恭喜你。”
张青笑点头,“谢谢你,Mike。”
她知道Mike把萧何那帮朋友带过来的用意。萧何的朋友一直都不相信他们会继续走下去,Mike是想让他们知道,萧何是真的喜欢她的,他们最终是会在一起的。
晚饭过后,必不可少的事是闹洞房,吃苹果猜谜语……新房里的欢笑声一浪高过一浪,张青笑都耳鸣了。幸好有萧何在,她才不至于毫无招架之力。
一直闹到10点多,亲戚们才一一散去。萧何早在宾馆定了房间,把Mike他们安排好后他才彻底地舒了口气。
两人相继洗完澡,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结婚真是一个累人的活儿。
“萧何。”张青笑起身,看着萧何,“你给了我爸多少礼金?”
礼金的事情,萧何没有告诉她。只是女方待客那天,张青笑听见爸爸跟别人聊天:“我女婿可有出息了,是一个公司的老总,年薪都是一百万往上走的,他给我的礼金就是……”
剩下的话声音压得很低,张青笑没听见。她都不知道萧何的年薪是多少,爸爸又怎么会清楚。自己的爸爸爱吹嘘卖弄,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习惯了,可她不想萧何被他拿来当做样品一样跟别人炫耀。那种感觉,好难受。
聪明如萧何,怎么会猜不到张青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再说,他已经差不多了解张爸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他坐起身,摸了摸张青笑的头发,“青笑,如果我能让你在你爸妈面前有分量一点,我愿意那样。”
张青笑愣愣地看着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萧何有一瞬间的无奈,青笑应该可能听不懂他说的话。
张青笑的眼泪掉下来的时候,萧何才慌了神。唯一一次见张青笑哭,是去年他胃穿孔住院的时候。
手足无措地安慰她:“青笑,你别哭啊。我的意思是你在我心里很重要,你是不是理解成别的意思了?”
张青笑揽过萧何的脖颈,伏在他的肩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
我只是不知道,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一个人会对我好。尽管我等了那么多年,尽管我被别人骗过,可原来我真得可以等到我想等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中间的婚礼情节是我最近回家乡参加的一个朋友的婚礼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婚客喜宴
婚后只在家待了三天,等张青笑回过门之后,两人就提着大包小包回到A市。
因为Mike,整个新一的人都差不多知道萧何结婚了,只是不知道新娘子是谁。所以萧何一上班便接到来自四方各地的关心问候,以及打探。张青笑不准萧何说,所以萧何只得打游击战。本以为过几天同事就会消停下去,可没想到是愈演愈烈。半个月过后,各种新娘版本差不多都要把新一的办公楼给挤爆了。
萧何的妈妈让两人带了很多东西,都是张青笑爱吃的,所以每顿饭她都要吃两碗。这天,张青笑正在对付一个排骨,听到萧何说:“青笑,我们可能要请客了。”
张青笑大惑不解:“你的那群朋友,Mike不是带去过吗,为什么还要请客?”
“公司里有一些关系不错的同事,还有,”萧何顿了一下,轻咳一声,“还有董事长。”
“哐当”一声,张青笑手中的排骨掉到桌子上,“董,董,董事长?”
“嗯。”萧何点头,“他听说我结婚了,也很好奇新娘是谁。”
张青笑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两大口水压惊。因为刚刚手里拿过骨头,所以杯子上留下几个油腻腻的印子。要在平时,那肯定是不会出现的情况。
“时间已经定好了,就在这个周六。”
这个周六,也就是后天?我的天呐!
因为萧何的话,张青笑晚上只吃了半碗饭,收拾好碗筷后就开始在客厅里心神不宁地来回走动。
萧何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不用那么紧张。”
你当然是不紧张了。张青笑白了萧何一眼,“如果要请董事长的话,是不是要去那种很高级的酒店?”
萧何摇头,“董事长的工作严谨生活朴实,如果去很高级的酒店,他应该不会喜欢。所以只要找一个中等层次的地方,环境够好就行了。”
这样,张青笑稍微放心一些。如果去那种高级的地方,她应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萧何,明天下班以后带我去买衣服吧。”
她不想给萧何丢脸。
萧何口中所说的“中等层次的地方”,放在张青笑眼中,已经是金碧辉煌的宫殿了,所以她几乎算是躲在萧何的身后。
前来的同事都一脸新奇地打量着张青笑。张青笑跟着萧何欢迎他们,全身上下都是拘谨。
董事长霍泽启是最后来的,其实萧何之前已经告诉过他新娘是谁,所以他并没有很意外,“我把你结婚的消息告诉Emmanuelle夫人了,她让我先帮她准备一份礼物给你。她会在法国再亲自给你挑选一份礼物,过段时间应该就会寄过来。”
张青笑接过霍泽启递过来的礼盒,很是惊喜:“原来Emmanuelle夫人还记得我啊。”忽然又觉得跟董事长说话不能用这样随便的语气,胆战心惊地看去一眼,迅速地低下头,退后两步站到萧何身后。
霍泽启大笑:“这样的胆子,居然也敢拒绝我请你做翻译的邀请。”
“不是,不是。”张青笑连连摇头,“董事长,我其实,我其实是不懂法语单词的。的确,我的确是学过法语,但是我只会说。哦,还有我也很想当您的翻译,不过,不过……”
越急就越是语无伦次,张青笑觉得没有谁会比自己更没用,她甚至开始担心自己的表现会影响到萧何在新一的发展。
“青笑。”萧何回过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董事长在跟你开玩笑。”
开玩笑?开玩笑。
张青笑在松懈下来的同时,又开始为自己刚刚的窘迫懊悔。怎么就那么笨呢,听不出董事长在开玩笑。
因为被董事长派遣去了外地,所以陈特助很晚才赶过来,萧何下去接他。
陈特助一下飞机就往酒店来,连家都没回,“听董事长说你的妻子是张青笑,我还吃惊了好一会儿呢。”
萧何按了电梯,问道:“有什么奇怪的吗?”
“也没有。”陈特助摇头,“就是想到你去年升职的那次。其实把你升到什么职位,董事长一直犹豫不决。你的能力自然是没话说,可21楼毕竟是个敏感的地方。后来Emmanuelle夫人请董事长转交礼物给张青笑,张青笑在董事长面前把你夸得天花乱坠的。哈哈……”陈特助忍不住笑出声,想到当时张青笑夸张的语言动作和显然被她逗乐了的董事长的神情,“她也算是你的贵人。”
萧何一直觉得张青笑不够努力,不够有上进心去争取缩短跟他之间的距离。可原来,不是她不够努力,而是她把所有的机会都给他了。
萧何订了三个套间,一对新人自然是跟董事长坐在一起。这一桌都是新一最高级的主管,张青笑一个也不认识。因为霍泽启说是喜宴大家可以随便一点,所有都没有往日那般严肃。不过也只是打趣了萧何和张青笑两句,之后便谈起工作上的事情。
张青笑听不懂也没心思去听,埋着头认真吃菜。服务员端上一盘菜,张青笑觉得那盘菜摆得很好看,便用调羹舀了一勺中间那黄灿灿的东西。
焦香的外壳下是清甜的玉米。果然是大酒店,连玉米都做的这么漂亮,还这么好吃。张青笑一边吃,一边在心里赞叹。
霍启泽看着对面吃得正香的女孩,忍不住笑了。众人随着他的眼光看去,看见那个女孩边吃边一个劲地点头,脸上全是满足的表情。
张青笑突然意识到周围安静得可怕,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了饭桌上的焦点。难道她做错什么了?可是她只是在吃玉米而已。不安地向萧何看去。
霍泽启笑道:“看来这盘金玉满堂的味道应该很好。”
“董事长不妨尝尝看。”萧何把那盘菜转到董事长面前。
霍泽启用调羹舀了几颗玉米,点头赞道:“果然不错,大家都尝尝。青笑这么爱吃,萧何不如待会儿再让酒店做一份带回去,哈哈……”
饭桌上的人都跟着董事长一起笑了。
张青笑忐忑不安,她不知道是真的那盘菜好吃,还是董事长看见她狼狈的吃相故意在嘲笑她。
吃完饭后回家,张青笑闷声不吭得跟在萧何身后,直到进了家门也没说一句话。
萧何拉过她的手,问道:“怎么了?”
张青笑瘪了瘪嘴,萧何觉得她都快哭出来了,“萧何,我是不是很丢脸?”
即使是穿上萧何专门替她选的裙子,即使是一大早就爬起来跑去她从来都不舍得花钱去的美容中心,即使是特意做了头发特意化了淡妆,可其实,她还是那个张青笑,那个智商不高情商也很低的张青笑。
“怎么会?”萧何坐到沙发上,把张青笑揽进怀里,“你没发现董事长很喜欢你吗?”
“才没有。”张青笑万般郁闷,“我那么笨,一定让你很没面子。”
萧何安慰道:“不会,董事长跟我说,你很像他那个故去的女儿。”
“故去的女儿?”
萧何点头:“董事长的大女儿,七岁那年害了一场大病,那时董事长还是一贫如洗,因为凑不齐医药费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