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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找准时机一击即中,比耐性他从来都不会输。
她端过一碗椰汁炖官燕,细细地等到正好入口的温度递给他。
梁池溪一直是个很配合的病人,吃药、吃饭、吃炖品,从来都是脾气极好的来者不拒,虽然一碗能吃下半碗便是不错了,但至少有吃。
等他喝下那小半碗,梁曲接过来,再用那碗把炖盅里剩下的大半盅倒出来,拿着杓子气呼呼地吃起来。
“生气时就吃慢一点,小心噎着。”
她果然噎着了,慌张地找来茶,一口气饮下整盏,才勉强将那口鳗在喉间的燕窝给咽了下去。
这回补品也不吃了,放下杓子坐到他的床边,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真是孩子气,在任何人面前都是泼辣不好惹的梁曲,在他面前从来都是率真得像个孩子,不过,他喜欢她这分稚子之气。
他再翻过一页,眉眼不抬地道:“想说便说吧。”
“明儿我要出去一趟。”
哦?这倒难得,因为他不喜出门,所以这么多年她出去的次数屈指可数,也根本就不想出去,这次居然会……
“祖母说什么了吗?”
就知道瞒不过他!梁曲的肩膀沮丧地垂了下来,“老太太前儿请了个算命先生来算了一卦,说是少爷今年跟金有冲撞,金属北方,所以要家里的女人都去大安城北的寺庙,为少爷祈福。”
“唔。”这不奇怪,老人家都喜欢算这些,“与你有何相关?”家里的女人,自然是指有身分的那些,目前他跟曲儿的事,因他的病耽搁了,尚未禀明老太太,这祈福的事,应该还轮不到她吧。
“这算命的说,必须还要有少爷贴身伺候的人也去才有效。”
“原来如此。”梁池溪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梁曲本来不想去的,什么算命不算命的,照顾好少爷可比那算命的强多了,可是当时陶靖妤在,朝她点了点头,她明白夫人是希望她不要逆了老太太的意。
毕竟老太太为了少爷,连六十寿宴都没有过好,梁池溪是个至孝的人,能为他做点什么,她也是高兴的。
“北面应该是积福寺了,山路遥远,看来你们明儿一早就要出发。”梁池溪放下书本。
“是,老太太说了,明儿卯时就动身。”便是这样,至少也要明日酉时才能回来,能为少爷祈福,她自然也是愿意的,可一想到要离开少爷一整天,她的心里又不舒服了。
“既这样今晚就早点安置吧,积福寺的山不好爬。”
“我才不担心呢。”梁曲挥了挥手臂,“以我的身手,一天爬十趟都不成问题。”
“是,我忘了我家曲儿是个女侠。”他眼底的笑意深深。
“什么女侠。”她凑近他,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颊畔,“我只是少爷的小丫鬟而已。”
“真的吗?”
她抬起脸,嘴唇离他的唇越来越近,“当然。”话音一落,她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他还病着,这一吻自然是很轻很浅的,不敢放肆,免得勾起他的火来,吻完,她的眼光又迷离了,怔怔地望着他,似乎是陷入深思。
他伸手捂着她的眼睛,深吸了口气,平息自己的心跳,“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就说她的少爷太敏锐了。
“没。”那些都是不重要的事,她不想说出来让少爷伤神。
他打量她半晌,叹了口气,“说吧,是卫家小姐怎么了吗?”能让她的表情是这个样子的,除了她的“情敌”卫琬莹,不会有别人。
“你怎么会知道?”话问完,她就觉得自己问得太傻,少爷观人于微的本领,她再清楚不过,想瞒过他谈何容易,“少爷,你当初怎么会发现卫小姐跟二少爷有……”
“事情抖出来了吗?”他微微地挑了挑眉,似乎是不意外。
“嗯。”她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想是二姨娘向母亲请罪了?”他唇边的笑浅浅的,未达眼内。
“你怎么知道?”
这不值得解释,“以二弟的性子,不必等父亲逐他出家门,他应该会带着卫小姐离家的。”
“是。”事情就是胶着在这里。
“钦圣例律,奔者为妾,他自然是舍不得让卫家小姐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在离家之前,要父亲同意他们的婚事,签下婚书。”
“嗯。”都说中了!
她看他的眼里,闪得如星星一般,这家伙真是的。
“少爷,你是怎么知道卫小姐跟二少爷之间有……”她最好奇的还是这个,因为她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想想少爷还有二少爷和卫小姐,三人同时见面也只有那次的家宴,那晚她一整晚都盯着卫小姐,没有发现她跟二爷之间有丝毫的不妥呀。
“有的事情不必多明显,只要一、两次的眼神,就可以知晓。”
他那晚是看出卫家小姐跟二弟有些许不同,后来想一想,二弟这几个月都在罗方城做生意,突然就明白了,第二日跟卫琉莹下棋闲聊,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他没有猜中的是,他们早已私定终身,还有了孩子,只怕这次的事情发展会超出所有的预料。
“好复杂。”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所以我一直说,你察言观色的本领……”
“知道了,知道了!”她很直接地打断他的话语,哼,又要说那种话来取笑她。
“缺乏耐性……”
她抬头,再次吻住他的唇,堵住他的话语,唇舌分开之后,喃喃地抱怨道:“少爷,揭人伤疤,可不是君子所为,我家少爷,可是君子呢。”
这丫头窘了,他唇边的笑,更愉悦了。
静静的夜,梁池溪半倚着床,望着身边熟睡的人儿,眼底深沉一片。
他的掌中握着一块玉,不是多名贵的料子,但胜在足够通透,喻意也是好的,龙头鱼玉佩,鲤鱼跃龙门之后,化身为龙一飞冲天。
有的事情,他想就当没看到,小心地防范,总是为了在意的那个人,但现在不行了,他有想保护的人,也有想保护他的人。
既然要来,那便来吧。
抬手,那块玉佩顺着窗户飞了出去,却没有传来落地的脆响,他唇边勾起笑来,“要怎么做,你可知道?”
“是。”低沉的嗓音从窗外轻轻地传来。
“去吧。”
“是。”风掠过树梢,吹得隔帘乱晃,晃得烛光一片摇曳。
梁曲迷迷糊糊地醒来,看见披衣而坐的人,她揉了揉眼眸,“少爷,你怎么还没睡?”嗓音里带着初醒的甜腻。
“就睡了。”他伸手在她的颊畔抚了抚。
指间的凉意让她的神志立刻清醒,“你坐多久了?”反握住他的手,拉他往下躺。
他顺了她的意,躺进温暖的锦被里。
她将他的手捂进胸前,“少爷,我真的会生气的。”
“嗯?”
“你知道自己不能再吹风着凉,如果你又烧起来,该怎么办?”想到那个可能,她眼眶红了红。
“抱歉。”他从她掌中抽出手来,搂住她的腰将她抱入怀里,“我答应你,会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真的?”
“嗯。”
“那就好。”她又笑了,拱入他的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向来偏凉的身子。
她要的不多,只要她的少爷好好的,她便满足。
甜蜜相拥,不到半炷香的时间……
“少爷,你的手在摸哪里?”
“……”
“乱摸什么啦,就算摸了,你现在可以做吗,啊?”
这丫头,唉,果然太直率了些。
梁家所有的女眷为梁家长子到大安城的积福寺祈福,路途是遥远的,山路自然也是崎岖的,几位娇娇嫩嫩的姨太太心里诸多怨气,可又哪里敢当着老太太的面发出来,自然还是陪着笑脸一路跟着。
千辛万苦,虔诚无比地祈福回来,谁知道却得了一个惊天的大消息,所有的人都傻了眼。
梁家嫡长子梁池溪被刺,生命垂危。
梁曲一听到消息,立刻像风一样迅速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老太太立即就晕了过去,陶靖妤沉默在站在原地,脸色冷冷的一片阴郁。
这个消息不用两天,就像野火一样在大安城传了开来,据闻梁大少爷身体原本就不好,被贼人一刀刺中,不消几日就要救不活了。
又传言,那个贼人被梁家的护院给拿住了,关在梁府里,梁翰城根本就准备不报官府,打算直接为嫡长子报仇。
再听说,那个贼人是梁家大少爷的护院之一,所以才一击即中,不过因为失手被擒,知道自己也活不长,没等梁老爷出手就直接自尽了。
消息繁多,花样百出,真真假假,没人会关心,反正只要够热闹就好,这几日大安城里茶余饭后的消遣,可全指着这个了。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梁家倒是反常的一片平静,像是失了反应一般。
老太太晕倒了,梁夫人闭院不出,梁大少爷的竹苑大门紧锁,任何人都敲不开。
事情到底为何,梁府上下的人也都猜疑纷纷,只是老爷放了话,谁敢私下议论就撵出去,这年头,八卦虽然好听,但生活不易,还是闭嘴为好。
其实不光下人心里乱猜,就是那些姨娘们,也都心里好奇得像是有猫爪在挠一般。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有多少人巴望着梁大少快死,他若死了,那家财别人才有机会。
这次终于看到希望的曙光了,谁知又瞒得这样紧,什么样的消息都有,就是不知真假,偏偏又没人敢乱打听。
所以这天,当管家通知各院到大厅集合时,大家的眼神倏地一下都放了光,这是有消息了。
一走进大厅,看到梁老夫人坐在首位,梁老爷和梁夫人分坐左右,就连早已分家出去的二老爷和三老爷今儿都在,看这阵仗,今天是有大事发生,众姨娘赶紧请了安,老实地站到一旁。
一片安静之下,大家等了半天都不见丝毫动静,可又不敢抬眼乱看,总觉得今天好像哪里不对劲。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进来的是梁家二姨娘方素馨。
她一见满屋的人,脸上的笑分外灿烂,“我来迟了,老太太请恕罪,今儿一大早,钱大人家的夫人派人来请我过去,我说近儿事多不方便,可他们就是不听,唉,推都推不开,这才耽搁了。”
口齿伶俐地一连串话说完,连气都不带喘的,这位二姨娘从来都是八面玲珑的人物,难怪可以把大宅里的事打理得妥妥贴贴,这么多年深得老太太的心。
“你是个能干的,自然事忙。”老太太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语气平静。
二姨娘脸上的笑意不减,规规矩矩地站到陶靖妤的身边。
她一直都是如此,哪怕梁翰远已经抬她做了姨娘,她都说自己是夫人的丫鬟,就永远都是,这么多年不管人前人后,只要陶靖妤在,她就以她为尊。
老太太缓缓地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看了眼四周站的人后,开口说道:“今儿把大家都叫来,是有事要说。”
管事的人都是有眼色的,带着周边伺候的人退了出去,而梁家人则静默地等着。
“想必大家这几日热闹都瞧够了,都很想知道这出戏的大结局吧?”老太太把话说完,那些姨娘们慌得连忙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不咸不淡的话语,让众姨娘的心七上八下的,要知道谁的心里没鬼呢。
“今儿叫了大家来,就是要满足你们的。”梁老太太扫了眼众人,“我家子玉前几日是有贼人去刺杀,这不假,不过幸亏祖宗庇佑,他平安无事。”
众人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失落。
“那可恨的贼人被当场擒获,只是嘴硬得很,不肯说出到底是谁指使他做的。”老太太的牙咬了咬,“前儿晚上直接就自尽了。”
众人了然,看来这小道消息也有真的。
“不过……”梁太太话峰一转,“今儿叫大家来,自然是为另一件事。”话音刚落,大厅的门被打开来,几位护院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上厅。
大家低低地惊呼出声,这人鼻青脸肿,浑身是伤,可他们都认得,他是竹苑的护院之一,阿正,这又是唱哪出?
老太太指着他,“你们都瞧仔细了,这便是刺伤我孙儿的贼人,他倒是想死,哪有那么便宜的事!”看了眼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陶靖妤,“都是这贼人,害我的儿媳这几日寝食难安。”
“老太太不必担心太太。”二姨娘笑着安慰她道:“这天下,‘母亲’为儿子的心都是一样的,儿子为母亲的心,自然也相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