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陶靖妤放下水斗,将几株半弯的芙蓉扶正,昨晚大风,吹得笔直的芙蓉都弯了腰。
“你有什么想法,梁曲。”
“我想的是,这一切,可真是顺理成章呀。”
陶靖妤的脸上浮起一丝浅笑,突然转了话题:“你跟着子玉,有十年了吧?”
“是,整整十年。”
她赞许地点头,“子玉有心要调教一个人,从来都是不错的,有你在他的身边,我就放心了。”
梁曲莫名就心跳地非常非常快,“夫人,能伺候少爷,幸运的是我。”
陶靖妤望着她颊畔的那抹健康的粉红,如同刚绽的粉色芙蓉,娇嫩嫣然,少女的美,从来都不需要粉黛的陪衬,这样的年华,这样动人的颜色,她也曾有过,只是当年,她辜负了……
半晌,她微微地侧过头,带着几分深思地问道:“喜欢……他吗?”
这次心不是跳得非常快,而是直直地往下沉!
梁曲定定地回望她,认真地说道:“夫人,我一直都是明白自己身分的。”
“唉,傻孩子。”陶靖妤摇头,过了好一会才继续,“事情我明白了,接下来你什么都不必再做,我会处理。”
“夫人……”
“梁曲,你知道为什么我最不喜欢三醉吗?”
芙蓉本是世上最最普通的一种花,树大花繁,不为文人所喜,而生于陆上称之为芙蓉,长于水中则谓芙蕖。自古除了芙蕖,木芙蓉被赞的少之又少,唯有三醉因其独特,而被人啧啧称奇。
“不知。”
“因为它的多变。”早晨开的是白花,中午是桃红,晚上又成了深红,一日之内,可以有三种颜色。
她伸手轻轻地抚过一朵白重瓣,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太多变。”所以三醉又被人们叫做弄色,很符合形象。
世上皆以稀有为珍贵,可却忘了,珍贵并不一定就是好,她要的是纯粹单一的东西,不用多好,不用多贵,只要纯粹,可偏偏这世上,纯粹最难。
陶靖妤从乌发间抽出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簪,轻轻地挑开一朵在枝头开败的芙蓉,唇边勾起美好的弧度,“果然凋零的,还是归尘比较好。”
艳阳在空中明媚,秋蝉依旧不知疲惫地嘶叫,只是梁曲,心乱了。
转身,一步步地往院外走去,这次让她心乱的,已经是另一件事了。
无硝烟的战争,开始得无声无息,可结束得,却是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事情起缘于八姨娘,那位梁翰远刚刚抬进府不到三个月正得宠的新姨娘,正是风光无限的日子,她却因为老夫人不喜她而怀恨在心,串通自己在药铺做散工的哥哥,将老夫人平日喝的补药里其中一味药给换成相冲的药。
草药相冲那便是毒,幸好被发现了,她的结果很明显了。
一向伺母至孝的梁翰远,他的愤怒可想而知,他一直都是冷静自持不会发怒,可一旦他真的生气,就没有人可以承受得起。
八姨娘是个孤女,根本没人知道她还有个哥哥,而至于这事是谁发现的,怎么发现的,没人知道;更没人知道娇媚青春的八姨娘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因为没人敢问,也没有人想知道。
自古妾婢命都是贱的,是生是死,不由自己说了算,何况还是心毒的那个妾。
不过八姨娘的结局肯定是好不了的,因为这事受到牵连的三姨娘和七姨娘都被痛杖了三十家法,而且由梁府护院的头目,那位最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子亲自执行。
据说她们那一身娇嫩的粉肤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至少半年内都别想下床,可留住了命,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此事一出,一时间后院都安静下来。
平日里的花团锦簇、莺声笑语再也不闻,人人都屏声静气地安分过日子。
在这场风波里,只有陶靖妤和梁池溪未受丝毫影响,陶靖妤悠闲地下棋赏花,平静自得;梁池溪更是从来不会踏出竹苑半步,在满院绿涛中看书品茶。
他们都在自己的世界里,都与风雨无关。
“少爷……”梁曲第三次放下手里的朱砂笔,开口欲言。
“算完这本帐再说。”梁池溪半倚在软榻上,轻轻地翻过手里的书卷,淡淡地说道。
“是。”她只得定下性子继续看着手里的帐册,她知道少爷的规矩的,不算完,不会跟她说话,算错了要一直算到对才可以。
这么几年下来,她原本急躁的性子,倒真是一点一点地被少爷磨缓了,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干脆定下心来认真地看着那本厚厚的帐册,手里的珠算子飞快地拨动起来。
梁池溪听着脆如落珠的声音,微微地听了下,心底略一计算,便知道她的思绪已经调整好了,他的唇边勾起浅浅的笑,曲儿果然进益了。
半个多时辰后,她捧着帐册快步上前递给他,“我算好了。”一脸绽开的笑容如春阳下灿开的鲜花,非常地耀眼。
他放下书卷,一抬头便凝入那带着笑意的眼眸里,她的身后是湛蓝天空,灿烂的秋阳,可比秋阳更耀眼的,是她的笑颜。他就那样定定地望着她,墨玉的眼珠深邃而黝黑,像潭望不到底的水,看似平静无波,却不知道底下是何番光景。
那样的眼神,梁曲的脸蛋突然就红了,一股热意涌上来,在身体里躁动着、咆哮着,却又无处宣泄,她捧着帐册的手,抖了起来。
梁池溪的手轻轻地抬了抬,她下意识地想将脸蛋凑过去……
“我是不是打扰到什么了,嗯?”一声饱含磁性的男性嗓音,打破了那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
梁曲银牙一咬,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失望、苦闷、懊恼,还有不满,统统爆发出来,她的身子一掠,一抹白光从腰间抽了出来,向着声音处直直刺了过去。
梁池溪没有出声阻止,因为他明白,他是制止不了现在的梁曲的,只是对于结果,他却已然知晓。
宽阔的庭院,两条缠斗的身影,每一招都是又狠又绝,似乎是不置人于死地不甘休。
玉色与浅绿翻飞,如果不看战况,只观美景,倒真是赏心悦目得很。
一炷香时间后,“叮”的一记轻响后,那把软剑笔直地弹开,插入泥土中,整柄而入,梁曲喘息着望着只余剑柄的软剑,恼红双眼。
可恶!苦练十年,依旧不是这人的对手!
“曲姑娘武艺又有长进了。”浅浅的笑语,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在一旁响起。
什么曲姑娘,她又不姓曲!
“哪比得过六王爷的身手了得。”梁曲怒极反笑,“不过六王爷贵为皇家子弟,麻烦下次要来,请走正门,我们梁家定会三跪九迎地恭候大驾。”
“你们……梁家,嗯?”刻意拖长的语调,意思很明显。
他可真会听重点!不过梁曲从来都只会在一个人面前脸红,至于别人,哪怕是钦圣皇朝最最有名的美男子宁飞楚,她都不会。
转身“刷”地一下将软剑从土里给抽了出来,剑果然是好剑,清脆的剑鸣,剑气如虹,往前一指一个漂亮的拜剑式,“王爷,请进吧。”
啧,这丫头脾气可真差!宁飞楚用摺扇推开那直指他的剑尖,扇子在掌心拍了拍,感叹地摇头,“烈性儿。”
转身往房里走去,一进去,满室清香,淡淡的白烟中,梁池溪温润的笑容分外清朗,“石亭绿,你的最爱。”
“啧啧啧,子玉,我都说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果然不错。”宁飞楚上前拿起轻薄的白瓷杯,在掌中转了几转,低头闻了闻杯里的清香,感叹地低语。
“最了解你的人,自然不是我。”梁池溪望着走进来的梁曲,将一方干净的锦帕递给她。
宁飞楚执杯的手倏地一僵,然后笑了,既无奈又好笑,摇着头对梁池溪淡淡地说道:“爱记恨。”不过是刚刚稍稍取笑了下她,都不可以。
“除了她。”梁池溪望着他很认真地说道。
“好吧,是我的错。”高贵无比,权势如天的宁飞楚很干脆地认了错,对于感情,他再明白不过。
只是这两个人……他望了望相处自然可是却无丝毫遐想的两人,看来有得磨了。
宁飞楚低头轻轻地抿了口茶,为唇齿间轻流而过的甘冽赞赏地舒眉,“你们梁家吃的、用的,可真不比我家差。”
“旁的不好说,这茶叶,自然不会差。”梁池溪浅笑着认下。
这样说话,对梁池溪来说是很不寻常的,他为人一向清楚明白什么话是该说、什么事该做,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所以旁人说到梁池溪,从来都是知礼守矩,光风霁月的翩翩世家公子。
可那些人,都是不宁飞楚。
宁飞楚是梁池溪唯一的好友,在他面前,梁池溪一直都是真心以对,所以也丝毫不在意自己这话在普遍人听来是多么的大逆不道。偏偏宁飞楚与他交好,就是因为梁池溪把他当朋友,而不是王爷,更何况他对自己此生最好的好友很了解,在他身上从来都没有丝毫皇家子弟的骄奢之气。
只不过……梁池溪的眼眸淡淡地扫了眼那个倔强的女孩,擦完汗之后她换了块棉帕,坐到窗边的凳上,不吭一声地默默地拭剑,她一直都很宝贝那把剑,今天被宁飞楚那样折腾,只怕这仇,结大了。
宁飞楚再细细地品了品茶,“这个石亭绿跟我以往喝过的不同。”这茶饮入唇内,会有一种奇特的清香在唇齿间缠绕,真正地缠绕,一种余香缠绵不尽的奇特感觉。
“自然是不同,这是今年刚刚种出来的新品,还未入铺。”
“令堂的店铺在你手上,可越发兴旺了。”宁飞楚感叹道,谁能想到当年那个京中有名的大家淑女陶靖妤,在对丈夫失望之后,会将自己所有的嫁妆置田买铺,过起了书香门第最不齿的商户生活。
事实证明,从大家出来的女子,除了琴棋书画,就连做生意也是让人钦佩的,因为她聪慧过人,任何事情,只要肯学,都不会太难。
不过她也知道分寸,既然已经入了深宅,断没有抛头露面的理,挑了能干放心的管事出面打理,她隐在幕后。后来梁池溪大一点,她就将店铺悉数交给儿子。
不得不承认这世上就有梁池溪这样的男子存在,天资聪颖,任何事情在他手里,都不是问题,他在生病之余偶尔理一理店铺,都可以将霜华庄扩张成为全国一流的茶庄。
难道,书香之家与商贾之门的结合,会创造奇迹?
宁飞楚暗暗思忖着放下茶杯,忽然正色地望着梁池溪,“子玉,你要不要从仕?”这样的男子,为商是奇才,从仕自然是百姓家国之福。
对于梁池溪的才能,宁飞楚再了解不过,他沉稳,他厚重,他有大智慧,他气度不凡。可他却……身体不好。
“我只怕我到不了京城,便已……”
“嘶”的一声小小的抽气声,打断了梁池溪未完的话语,他转头看见梁曲握着洁白的棉帕傻傻地望着他,眼眶有些许微红,他也看到了白色布料上染的红。
傻丫头,真是太傻!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她就受不了了,那么将来……她又当如何呢?
他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去拉她的手,“伤到哪里,我看看。”
她的倔脾气又犯了,咬着唇就是不肯给他看。
“曲儿。”他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
她抬眸望着他,带着负气般的恼怒,清亮的大眼瞪得圆滚滚的,里面还有隐隐的泪光在闪动,分外可人。
就是这么倔,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每次生气,都不会跟他吵,只是这样不发一语地赌气,虽然这样的次数,实在是极少。
他叹了口气,很轻、很柔,“说笑而已。”
她还是咬着唇不说话。
“以后不会了。”
“你保证?”
“手。”他轻轻地说道。
明明一样是温柔的语气,可她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他那丝淡淡的情绪,她的少爷从来都不会生气的。
她立刻将手递了过去,锐利的剑,只是从她的指尖划过,留下一抹淡淡的红,幸好伤口不深,血也没有继续流。
“痛吗?”他拿过一旁干净的帕子,轻轻地为她擦掉血痕。
明明不算痛,为何他问了这句话之后,她的伤口翻天覆地般地痛了起来?她咬了咬唇,不说话。
看来是痛的……梁池溪温柔的眼眸里带着几许复杂,转身找来止血消肿的药膏。
这世上久病成良医的话,从来都没有错的,何况他这里应急的药,一直都不缺。
清凉的药膏涂在指上,疼痛似乎也随着指与指间的轻抚而一点点地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