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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岳天!”嘶喊着醒来,文菁浑身大汗淋漓,冷空气钻进毛孔,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天花板……这都是在提醒着她一个残酷的事实!梦醒了,那美好不过是镜花水月,翁岳天,他根本就不在她身边!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文菁抱着头,痛苦地挣扎着,乾廷手足无措地上前想要安慰,却听得卧室外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喊:“妈咪妈咪……爹地他怎么没有跟妈咪一起回来?”是小元宝被亚森送回来了!文菁猛地抬头,近乎绝望地望向乾廷……不……她该如何告知孩子那残酷的事实!
一团小小的身子欢呼着冲进了卧室,爬上床来,亲昵地抱着文菁的脖子,甜甜地喊着妈咪,然后冲着乾廷调皮地眨眨眼睛,脆生生地喊道:“干爹!”
“宝宝……宝宝……”文菁搂着小元宝,声音禁不住哽咽,想起昨夜在翁家,他如宣誓一般地说过,一定会将小元宝送回来。、。他没有食言,可是……他现在在哪里!
宝宝的高兴劲儿,若换做平时,文菁一定会跟着开心起来,但此时此刻,她越发感到痛苦万分,说不出哪里在痛,仿佛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痛着,有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在身体里肆虐,狠命地撕扯着她的血肉,她的意志!
乾廷从未像此刻这么艰难过,想要对着小元宝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可僵硬的嘴角只能勉强拉扯一下,笑得比哭还难看。爱怜地摸摸宝宝的头,总是他出身于黑道,冷情惯了,却还是忍不住鼻头微酸……宝宝这么聪明,翁岳天的事,恐怕是瞒不住的。
“嘻嘻……妈咪乖乖的,不哭……宝宝已经回来了,妈咪不要害怕会和宝宝分开……不会分开的,宝宝一辈子都不离开妈咪。”小元宝白嫩的小手伸出来,为文菁擦眼泪,小孩子稚嫩的语言,天真又窝心,他以为妈咪是因为见着他回来太高兴了才会哭。
“妈咪……爹地没有骗我们,爹地真的把我送回来了,嘻嘻……可是妈咪,你们不是去挖宝库了吗?为什么不见爹地回来呢?”小元宝那双褐色的大眼睛看着文菁,再望望干爹,这小家伙似乎是感到有点不对劲了,妈咪和干爹为什么和亚森叔叔的表情一样的那么奇怪呢?
亚森从进来开始就没有说话,眼睛明显充血,清俊的面容惨白如纸,下巴的胡子冒出一点青色,就跟乾廷如出一辙。憔悴,悲痛,伤心,沉重……这些负面的情绪,尽都写在他脸上。
小元宝的话,将三个大人都问住了,见大人都沉默,他顿时紧抿着嘴巴,皱着小脸缩在文菁怀里,情绪低落了下去。
亚森拿出一个文件袋交给文菁,他的手在发抖,像是手上的东西有千斤重。亚森嘶哑的声音沉痛无比:“这是少爷让我交给你的……在昨天之前,少爷就有不好的预感,他说也许这一次没有那么顺利,提前准备好了这些放在我这里。”住呼室着。
“这……这是什么?”文菁接过文件袋时,太阳xue的位置突突地跳了几下。
卧室里格外安静,静得只听见压抑的呼吸声,沉闷悲悯的气息在蔓延,将所有人紧紧笼罩着,文菁心中有个隐约的预感,亚森将要说的话,和她手里的这一份东西,或许会将她推进更冷的深渊,有那么一点想逃避,可更多的是迫切地想要知道究竟翁岳天都交代了亚森什么?
亚森闻言,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攥紧了双手在做深呼吸,很努力地要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可还是禁不住眼眶的热红,干涩的喉咙里艰难地发出声音:“这文件袋里,有峻景花园公寓的房产证,是你几年前跟少爷一起住在那里的时候,少爷就过户到你名下的,后来,你从伦敦回国,少爷他,赌气……没有告诉你。还有你失踪的那个圣诞节,少爷买的……买的结婚戒指。还有一张金卡,上边有多少钱我不知道,但绝对不会少。另外还有……还有……”
亚森说到这里,有点难以为续,喉咙里像塞了个大鸡蛋一样。而文菁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一只手紧紧捂着嘴巴,腮边流下滚烫的热泪,心底死命地呼唤着翁岳天的名字……他的爱,如此厚重,
乾廷沉默不语,眉头越皱越紧。小元宝窝在文菁怀里,不停地为妈咪擦眼泪。
文菁盯着亚森的眼神仿佛在说:还有什么?继续说!
亚森别开了头,嘴唇有些哆嗦:“还有……还有魏婕生前的录音。少爷从魏雅伦那里知道了魏婕当年联手魏榛害死文启华的事。你一回国就拍下了那个凤凰刀鞘,少爷料定你是为了结当年的事而来,可是案子过去太久,目击证人又只有你一个,光凭你的一面之词,不足以将魏婕定罪。不仅如此,少爷还怀疑魏婕对他撒谎,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派人去太阳国调查之后,发现魏婕所说的将她救起的渔民,并不存在。魏婕的电脑里关于太阳国三神器的资料,少爷早就有掌握了,越是对魏婕深入的了解,少爷就越感到棘手,她不是一个人,她身后有太阳国的势力,她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少爷为了不引起魏婕的怀疑,只好压抑着对你的感情,有时候看着你伤心难过,也只能装作不知情,明知道你误会他与魏婕旧情难了,他还是忍了。魏婕很狡猾,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的秘密,少爷为了套取证据,费尽了苦心,原本是打算等拿到她犯罪的证据就将你和宝宝接回翁家,但是……”
亚森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接着说:“少爷本来没打算要跟魏婕假结婚的,他是迫不得已,他知道你有多想将魏婕绳之于法,知道你想要拿回启汉……如果这些都无法实现,你这辈子都不会安宁。少爷想尽办法都没能让魏婕开口,那个女人,她除非是成了少爷的妻子,否则她不会对少爷承认自己有害死文启华。少爷在她假装跳楼那天,向梁宇琛要了窃/听器,结婚之后,少爷就在他和魏婕的住处装了十几个窃/听器,包括书房。婚后,魏婕依然没有得偿所愿,少爷不但没有和她领结婚证,还不曾和她做那种事,魏婕害怕了,有一天,在书房的时候,魏婕终于向少爷说出了当年联合魏榛害死文启华的事,那之后,少爷再也没有回过那里,只是叫我把窃/听器都拆了……少爷与魏婕假结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就是……”
虽然在地下室里已经知道了翁岳天与魏婕是假结婚,他早就知道魏婕的种种,但那时匆忙中并不了解详情,现在由亚森详细地道来,感觉越发沉重不堪了。尤其是知晓翁岳天居然有魏婕生前的录音,猜想也是有利于文启华那件案子的关键证证据。文菁强忍着眩晕的感觉,好不容易才发出破碎的音节:“你……你说……就是什么?”
亚森终于还是忍不住跌坐在椅子上,像是耗费了所有的精力一样,好半晌才继续哽咽着道:“少爷他……在宝宝生日之后那一天,送走了你们之后,他才得知自己患上了白血病,陶勋说……说少爷只有一年可活了!少爷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被治好……治好的机率很小很小,他不想让你和宝宝痛苦,宁愿被你们误会,被你们以为是负心汉,少爷比你们谁都痛啊!文菁,你那么爱少爷,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到底都为少爷做过多少事呢?少爷又为你做了多少忍受了多少?你对他有没有真正地信任过?你对他的关怀有多少?少爷的身体,是在你消失那五年里累垮的,你回来之后有关心过他吗?如果少爷早一点去医院做检查,他也不会病得那么严重!爱你,少爷连命都搭上了!”亚森最后这一声悲鸣,尤为凄厉,情绪激动难抑,说完这些,他已是泣不成声,再也控制不住,掩面恸哭。
亚森的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将人的意志炸个稀巴烂!一连串的质问,如当头棒喝,狠狠敲打在文菁头顶!震得她七零八落,寸寸崩溃!
文菁,乾廷,小元宝,全都呆傻了,不可置信地盯着亚森,多希望这一切仅仅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小元宝呆滞几秒后,哇哇大哭,在文菁怀里哭得死去活来,使劲了全身的力量在哭……
“爹地……哇哇哇……爹地!……哇哇哇……”小元宝说不出什么,只有不停地叫着“爹地”。
原来这就是他全部的苦衷,苦苦隐藏的秘密,一个人抗下了所有的指责和误解,他是怎么忍过来的?他到底痛到了什么程度!
文菁怔怔地发呆,她什么都听不见了,脑子里嗡嗡作响,紧紧抓扯着自己的头发,脑海里浮现出一幕一幕与他有关的场景……记得在“筑云”工作那时,翁岳天经常头痛发作,每一次见他吃药,她都会心痛,但也只以为他是因工作疲劳。难怪他会流鼻血了……第一次发现他流鼻血时,他满不在乎的神情,使得她以为他真的是上火了,不知道他原来竟是患上了那种在电视里常见的病……白血病啊,文菁从未想过可以距离自己这么的近,只有当真实发生时,才会惊觉,不幸,原是随时潜伏在人的生命里。
文菁觉得亚森说得没错,她爱翁岳天爱到骨子里去了,但真正关心过他几分?连他得了这种病,她之前都没有察觉,可见她是真的忽略他了,相比起翁岳天的爱,文菁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如果她细心一点,多关心他一些,或许他的病就能早点发现!前所未有的自责,猛烈地摧毁着文菁的意识,她刚醒来不久,医生说了她不能再受刺激,可偏偏又再次被打击得体无完肤,他有白血病,还如何能在地下河中侥幸生还?文菁在昏厥过去的那一秒,只有一个念头最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的,竟是她自己!
“一份爱能承受多少的误解
熬过飘雪的冬天
一句话能撕裂多深的牵连
变的比陌生人还遥远
最初的爱越像火焰
最后越会被风熄灭
有时候真话太尖锐有人只好说著谎言
假如时光到流
我能做什么找你没说的却想要的
假如我不放手你多年以后会怪我恨我或感动
想假如是最空虚的痛”
摘自《假如》
一个人的心,到底能承受多少的打击和心痛呢?文菁不知道。每一次残忍的打击之下,她都以为自己也许熬不过去,好多次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会精神失常,但到了最后却总是还奇迹般地清醒着。但就是这一份清醒,才是最难以承受之痛!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每个角落在痛,无论做什么都无法缓解丝毫的疼痛,不敢去触碰关于他的一切,可意识总是不听话,哪怕是想起他一个温柔的神眼,也足以让你泣不成声……
文菁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这不是她第一次进医院了,只是这一次,身体毫发无伤,肚子里的胎儿虽然因为她情绪波动太剧烈而有了轻微的影响,但由于及时送往医院了,幸得没事。
她最深的伤,是在心,在身体的每块血肉每寸肌肤每一个细胞……
文菁对翁岳天的爱是毋庸置疑的,她也深深沉醉在里边,无论是喜是悲。她只爱过这一个男人,在他之前,她没有任何恋爱经验。她学着去爱,她用心去爱,她专情深情,甚至无怨无悔地为他生下了孩子……这算得上是一种真爱了,但是要想获得一份坚定的纯粹的爱,想要与心爱的人修成正果,还需要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对爱人的信任和关怀。文菁从没认为自己做得不够,她只知道是全心全意在爱了,可到底应该怎么守护怎么争取到她想要的爱情呢?如果不是亚森今天那一番话,她或许还没彻底明白,如今,她幡然醒悟了,过往的片段如走马观花一般不断在脑海里播放……
假设真有如果……如果早在五年前,翁震第一次来找她谈话那个晚上,她就下定决心向翁岳天交代自己的身世以及她和魏婕的恩怨,那么……之后的一切也许就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局面,或许到今天,她与翁岳天早就结婚了,一家人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仔细想想,翁岳天知道那些的时候,已经是在文菁的朋友们之后了。原本不就应该是他最先知道么?
不止一次见过翁岳天头痛,可那时的文菁,因为他身边有魏婕,所以心里就是梗着一根刺,虽然很爱他,却也有着一点埋怨,导致她没有细心地留意过他的异常,就连看见他流鼻血了都没引起她的警觉,只因为她看见的那晚正是他的“新婚夜”,她心里的怨念蒙蔽了她的眼睛。
在他“婚礼”那天,他佯装不听她对魏婕的控诉,抛下她和孩子,那时他该有多痛?他在看见她和乾廷在一块儿的时候,他该有多痛?明知道魏婕的所作所为,他还能与之“结婚”,不惜让外界都认为魏婕是他心爱的女人,那时他该有多痛?每天对着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女人,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暗暗与之周旋,为套取她的话来做为翻/案的证据,他是怎么熬过那每一分每一秒的?他的痛苦和折磨,文菁不敢想下去,一个人竟然能承受至此,那种心理负荷远远不能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