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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卫守门的,给他们拉开铁闸门时,说:“有个人,一直在外头等你们。”
这话刚说完,蔓蔓从车前镜,看到了温浩雪。
这时的温浩雪,已不复当年的那股傲气,一夜之间的失意憔悴,让她完全变成了个人。邋遢的波浪长发毫无梳理,随意搭落在肩头,看起来像是个疯子,身上穿的衣服,甚至不是外出的衣服,是套睡裙,裸着肩膀和胳膊,大腿都能看见一半,脚上当然没有穿上她引以为傲的高跟鞋,两只脚套两只不一样的拖鞋。
眼圈,没有平日里那般的画眼线眼影,却是顶着浓重的两圈黑,一夜没睡的迹象。鼻子通红,像哭,又不像哭过。总归之,一副神态,是比哭还难看。
蔓蔓大吃一惊:在于温浩雪这幅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
蒋衍严峻的双眸眯着,就怕温家的疯子扑上来对他媳妇使坏。
事实却是没有,温浩雪站在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始终没有走上来,两手抓的那件军衣,在风里面飘荡,如红旗很是惹眼。
“她在这里站多久了?”蔓蔓问站岗的兵哥。
“两个小时应该有了。”
蔓蔓在心里叹息:看这个情况,温浩雪要在这里站上几天几夜变成化石,都没有问题。问题是为什么温浩雪来找她,而不是去找莫文洋或是她姨妈张晴?
当务之急,通知张秋燕赶紧先把人带走吧。
温浩雪这样在太阳底下站下去,八成得出事。
刚是这么想,应景似的,温浩雪突然间,往后一仰,倒的正是时候。
蒋衍看媳妇推开车门走出去时,骂:靠!
紧接跟在媳妇后面下车。
夫妻两人,和站岗的兵哥,走到温浩雪倒地的地方查看情况。
温浩雪脸色一片青白,嘴唇发黄,双目紧闭,呼吸急促,倒不像是装的。
兵哥问:“打120吗?”
打了120,不止温浩雪出名,他们夫妻俩也得出名了。
蔓蔓甚是无奈地向老公眨眨眼。
蒋衍死活是不愿意抱温家人的,只好拜托了站岗的同志,帮着把温浩雪背到了他们家。
让温浩雪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蔓蔓让老公去端盆热水和拿毛巾,她自己是先拿了条纸巾,帮温浩雪先擦擦额头的汗,喊:“浩雪,起来先喝口水。”
温浩雪一动不动,手里紧抓那件绿色军衣,指尖一道道抽搐,看来蛮是可怕的。蔓蔓怕她是中暑后抽风,急得喊老公过来看。
蒋衍端着盆水飞快地冲到媳妇身边,他不是医生,一下也判断不了温浩雪这是怎么了,装的?不是装的?羊癫疯?
打120吧?但120到了这里,会不会太迟了。救人事不宜迟。蔓蔓可不愿意温浩雪死在她家,那真的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让老公先在一边盯着,蔓蔓走去对面,找她哥。
幸好,君爷今日周末没有出门,是在书房里和姚爷、赵文生在梳理资料,准备送回美国。
“姐,你和姐夫去拍婚纱照回来了?照片什么时候能拿?”看到她风风火火进门,陆欢先拦着她问照片的事。
人命关天。蔓蔓没时间和弟弟抬杠,抓住弟弟问:“你哥呢?”
“在书房。”陆欢一手指向书房。在看到姐姐径直往那里奔去时,记起,提醒:“姐,哥说什么人都不能去敲门。”
如果说陆家里有谁敢违抗君爷的命令,还真是只有她一个。
所以,在听见房门上一串着急的敲打音时,冷眉带尽了无可奈何,对姚爷吩咐:“去开门吧。”
姚爷想也知道只可能是谁,摇头微微笑着,走过去拉开门上的小门闩。
蔓蔓一头栽进来,差点栽到姚爷的身上,但是,在看见有三个医生在场,她心里安了一半:至少,温浩雪不用死在她家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欢儿不是告诉你不能敲门吗?”君爷说,口气微夹训斥,他最讨厌有人不听命令。对这妹妹,他已经是最纵容了。
蔓蔓则是在脑子里开始盘算:怎么游说?怎么骗人过去?
“我找的不是你,是找赵大哥。”想想,赵文生最不明情况,最好骗。
惊讶地扶了下眼镜的赵文生,回过头看她:“你找我?”
可惜,这骗不了她哥。
“你别听她胡说,她明明不知道你在这。”
君爷的冷声插进来,蔓蔓切齿时,是想她这哥莫非是顺风耳,或许家里都布了监听器,隔着块门板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说吧,什么事?没什么事就出去,不见我们这里正忙着吗?”这话对妹妹一样是毫不容情的。
蔓蔓哪敢就此被爷吓唬了出去,温浩雪在她家随时死翘翘,一霎之间不知从哪里来了的勇气,说:“哥,我找赵大哥是因为我一个朋友,在我家晕倒了,需要医生。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过去的,这不只能找赵大哥了。”
赵文生听得冷汗一颗一颗的,眼见两爷的脸色听完她的话都不大对头。
“囡囡。”姚爷用手指指向顺道被蔓蔓自动省略当成了透明人的自己。
蔓蔓是傻的吗?姚爷向来和她哥对待温家人是一个脾气。咳咳嗓子:“我怕姚大哥不大方便。”
“我没有不方便。”狭长的美睐一眯,笑意似真似假,让人捉摸不透,“不是你朋友吗?就是我和你哥的朋友。有什么不方便的?”
蔓蔓背后一凛,眼见她哥都主动站了起来,走过来,一把拽起她胳膊:“走吧,去看你朋友,别被你朋友说你哥不近人情。”
蔓蔓开始有些后悔了,到时候别温浩雪本来没死,被她哥给折腾死了。
看到姐姐本来进去找人,结果被自己哥押着回对面屋,陆欢也好奇,跟在一行人后头瞧热闹。
走到对面,进去不到半步,看到客厅沙发上躺的那只温家人,君爷的冷眸眯起来,冷冷地打量在自己手中握着的妹妹身上,一甩手:“你朋友?”
“哥,你给看看,我总不能让她死在这吧?”蔓蔓跺脚。
君爷切着的牙齿先放到妹婿身上。
“她在门口晕倒了,本想喂点水就好,就没有打120。”蒋衍同志一样挺后悔的。
这温家人,真是粘到谁,就沾上谁了。
君爷听完这话,直接甩出:“不想她在你家里死,直接把她甩出门口。”
果然是她哥的风格。
“哥!你能不能讲讲理,我怎么可能把她甩出门口?”
本已要往门外走的步子一顿,回眸冷丁:“你搬不动是不是?我让欢儿帮你扔。”
陆欢听这么一说,抱起脑袋:“别!哥你饶了我,她那种人,我不敢碰!会传染的!”
君爷放眼过去,一圈人,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拿手指沾一下沙发上那只温家人。
姚爷不忘提醒刚到此地不久不明情况的赵文生:“温家人,本姓温,但是,比瘟疫更可怕,沾到谁,赖到谁,如果你不信,可以先看看莫文洋少校的经典案例。”
莫文洋的那件军衣,在温浩雪手里抓着,都快抓出几个窟窿来,怪是吓人。赵文生都缩起了脖子。
蔓蔓彻底无语了,只好向赵文生求助:“赵大哥,这样,你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我先给她处理下。”
不过看温浩雪这情况,真有点像中暑抽风,真是出了问题,在这里谁都逃不了责任。赵文生叹口气:“蔓蔓,给她压一下人中穴,再拿点清凉油,给她闻一闻。如果她牙齿咬的厉害,先拿毛巾塞她嘴巴,赶紧打120。”
蔓蔓走过去,看到老公也是连碰都不愿意碰的,无奈至极,亲自动手,在温浩雪鼻子底下那个地方,拿大拇指使劲地按了会儿。没反应。接过老公递来的清凉油,倒出几滴,抹在温浩雪的鼻孔下。
温浩雪哼哼哼,也不知是不是起了不良反应,要抽搐。蔓蔓吓一跳,马上按照赵文生的说法拿毛巾塞她嘴巴。这一塞,倒是把温浩雪吓了一大跳,温浩雪从沙发上嘭的坐起来。
围观的众人,对她这种状况,只能用一个词形容:精神病。
“直接打精神病院电话吧。”赵文生说,只看这一幕,他已十分首肯姚爷等人的意见。
温家人装疯卖傻,堪称一绝了。
君爷瞪妹妹:“我早叫你扔你不扔!”
“我想扔也搬不动,你们不是一个个不愿意动手吗?”蔓蔓更觉委屈。
坐起来的温浩雪,有一瞬间是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因为说实话,她刚在门口晕倒真不是装,她来找蔓蔓真的是心里悲痛欲绝,不然不会疯疯傻傻似的,一早瞒着母亲自己出了门,奔蔓蔓这里来了。但是,在有人把她背到了蔓蔓家,在感觉到蔓蔓帮她擦汗的时候,她开始想装了。她也想像林佳静,被蔓蔓疼。
蔓蔓疼妹子是真的疼,她想起那年头,温媛还小,在家里病的时候,都是蔓蔓拿着毛巾脸盆,帮父母守在妹妹床边。她小时候,甚至羡慕温媛有这样的姐姐。但这种感情,是在什么时候变的?
温浩雪愈想愈是从悲痛中来:“蔓蔓姐!”
在对方要想往她媳妇上扑时,蒋衍眼疾手快,把媳妇先拉到自己身后。小心为妙,她媳妇身上带球呢。
没能扑到蔓蔓,但不能阻止温浩雪决堤而下的大哭:“我来找你。是因为我觉得只有你能拯救我,蔓蔓姐。”
蔓蔓听到这话,一身汗:她又不是神,能拯救谁?
“浩雪,你听我说,我先打电话让你妈来接你。”蔓蔓催促老公打电话。
蒋衍其实已经在温浩雪晕倒的时候,就通知媳妇的养父温世轩了,让温世轩通知张秋燕来接人。但过了这么久,还不见有张秋燕的一通询问电话过来。
温家人一个个都是极品,但是,说回来,莫家在这件事上处理有些欠缺,既然都不喜欢人家,不会坦白告诉人家让人家早点死了这条心吗,隐隐瞒瞒,把他媳妇都给拖进去了。
现在搞到温浩雪在他和媳妇家里要死要活的。
“蔓蔓姐,你是不知道,家里姐妹,只有你一个最自卑,就是佳静,都很傲气。我想来想去,只能找你看怎么能变成自卑一些,不需去想他。或许这样哪一天,也能找上个像姐夫这样的。”温浩雪抽抽搭搭地说,虽是语无伦次,但话里的意思,所有人都是听明白了。
蔓蔓对温家人这些绕着弯子说她的话,已经听得耳朵生茧了,不足为奇。但她老公,她弟弟,她哥,全都义愤填膺了。
“出去!”蒋衍怒到头顶喷火,他媳妇救了人,还得被这人骂,这人哪止是神经,是根本不是人。
温浩雪看蒋大少怒气冲冲来抓自己的手,吓得尖叫,跳下沙发,在屋里客厅跑了起来。
众人没眼看,眼见温浩雪穿着条吊带睡裙,赤着脚在屋里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出命案了。
蒋衍想来想去,想到了从初夏那里学来的绝招,拿扫帚和盐,驱赶瘟神。
可是温浩雪一跳,跳到他们的客房里,反锁上了门。
君爷冷眉斜飞,朝妹妹洋洋得意的:“你瞧瞧,这就是让你扔你不扔的后果。”
瞪她哥一眼,蔓蔓着急地去拦准备拿锤子砸门的老公:“阿衍,我来和她说,你砸坏门要修,为这种人亏本不划算。”说罢,先冲到门口,对里面的温浩雪说:“浩雪,你出来,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那蔓蔓姐你说我怎么办!”温浩雪坐在地板上哭,“你知道不知道,我都在网上和其他朋友说了,说我有未婚夫,我今年就可以嫁出去了。”
“这个容易解决。”蔓蔓舔下嘴唇,极其淡定,“离年底还有时间,到哪里找一个,还不容易。”
“可是,我喜欢他。”温浩雪此刻抽搭的话音,不是装的,“我昨晚想了一夜,还是喜欢他。”
蔓蔓和其他人,其实觉得这事挺奇怪的,莫文洋向来和温浩雪没有什么交流,怎么就能让温浩雪对莫文洋如此迷恋。
“他,是第一个对我好的男人,他脱了他自己的衣服给我披上。”
蔓蔓心头一酸,她不是同情温浩雪,只是温浩雪这话,她能体会。遇到她老公之前,从没有男人对她好过。每个男人,在看到她家里的条件时,在看到她不出色的相貌和事业时,都只会摇头,对她好?别想。她是发霉的温家蔓蔓。
“浩雪,蔓蔓姐只能和你说,你总能遇上一个始终对你好的。”
“要是遇不上呢?”
“遇不上,你真想结婚,糊里糊涂过日子,可以找一个凑合。因为天下夫妻,百分之八九十,都是过日子,而不是谈恋爱。”
蔓蔓的话很实际,实际到近乎残酷。
“你大概不知道,浩雪,我老公的二姐都离婚了。她比你还要惨,可她都没有怨过一声。你自己想想,你是不是比许多女人,其实都要幸福得多,最少,你不是没有的选择。”
蔓蔓的话,果然像冷水一盆紧接一盆,浇到温浩雪身上。温浩雪实际,对婚姻抱了极大的幻想,心理上,和一个小孩子没有两样。所以,她没法想象蔓蔓这些话,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蔓蔓能处事不惊了。
“蔓蔓姐,我学不来你。”
蔓蔓深深吸口气,长长吐口气:“没人要你学谁。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