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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攥在手里,哪怕出什么事,都能安心。
初夏说她是小财迷,一点都没错。
只是她太记得了小时候没钱那种受人鄙视的滋味。有时候看不起的目光,比拿拳头欺压你,要更伤人的心。长年累月积累之后,变成了一道无法痊愈的伤痕。
超市门口,几个男孩,打扮穿着挺潮流,骑着改装后一辆应该都是上千块以上的自行车,在前面悠闲地骑着,彼此说说笑笑,但是,一双双眼光,不时是停在了后面的人身上。
离他们一米远,一个有些胖的女孩子,推着自行车,像是在追他们,喊:“你们骑慢点!”
可男孩们没有停下,反而是女孩喊得越急,他们骑得越快,女孩赶着追时不小心绊倒,摔了个人仰马翻。男孩们不是没有看见,回头望到女孩那副摔得眼青鼻子肿,个个却是欢快地笑了起来。
眼前这幕情景,好像过去播放的电影重放,抓住了蔓蔓的心头。
看着那女孩红着眼眶调转车头往回走。
很久以前,似乎有个男孩也是这样,利用她对他的仰慕,肆无忌惮地欺压她侮辱她。
眉头轻微皱着,那个男孩怎样,她其实早已忘了,没有去追查。
走进超市,蔓蔓买了一排肥皂,再挑了几个衣夹子。
“一共是二十二块六毛。”收银员刚接过她递来的钱,忽然是瞠大了眼睛看着她。
“怎么了?”蔓蔓被对方惊讶的表情震住,忙拿手去摸自己的脸,一摸,摸到了血。
是鼻子流血了。
慌张时,没想多,拿手再抹抹鼻子,肯定是越抹越多。
“哎呀。别抹鼻子啊,赶紧把头仰着。”幸好这收银员是个老大妈,对流鼻血有经验,一边叫她仰头,一边拿纸巾搓成两条纸条筒,帮她塞住流血的鼻孔,最后再给她张椅子坐。
蔓蔓仰着头,感觉那血从鼻孔里流回咽喉,是在吞着血。
老大妈拿了只蒲扇给她扇风:“你啊,有没有什么病的?”
“没有。”蔓蔓很肯定地道,“小时候天气太热的时候也会流鼻血。”
“那你这是热气。”老大妈摇摇脑袋,“要多喝些水,别被太阳晒到。”
北京有时候干热起来,不比南方,鼻孔干燥,很容易擦破流鼻血。
老大妈一一教育她,蔓蔓很受教,问:“这头要仰多久?”
“半个小时左右吧。”老大妈说。
半个小时?老公洗完澡出来不见她,不是得飙?
先发条短线给老公,说自己出来买东西,别紧张。
谁让现在是风头上,她那个刚回来的哥,正到处想抓她小辫子,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哥给抓到了。
超市里的客人来了一波,老大妈回去收银台,将蒲扇给蔓蔓自己扇风。
百无聊赖地拿着蒲扇扇了几下,其实坐的这地方也不太热。
一辆帅气的银色兰博基尼靠停在了超市门口,应只是路过,一男一女走下车,没有走去货架,直接走到收银台,男的开口就说:“两瓶雀巢咖啡,带走,多少钱?”
老大妈只得自己帮他们去找雀巢咖啡,因为知道这种趾高气扬的贵客得罪不起。
蔓蔓稍微低下下巴颌,观察这两只孔雀样的男女。
男的仪表堂堂,脸庞英俊,但显然还没有她老公长得好看,只是端的姿态很是风流小资,处处显摆自己是一名与众不同的人物。而且这个五官,让她的记忆里深处蓦地翻出一号人物。
对,就是眼下他这副朝她看过来,扫到她一身不怎样的衣服和面貌时,眉角斜勾,这幅若是高深莫测的样子,没有像李振伟那样显露的不屑,却远比裸露的鄙视更让人难堪至极——“可怜”她。
看来,她刚在路口遇到那个被人嘲笑的女孩,不是一点都没有关联的,至少是让她很快回想起了这个人便与眼前对上了号。
翻滚出来的记忆太清楚了,他当年和一群男孩骑车,她和另外两个女孩骑在后面,本来以为他是个温谦有礼心肠善良的人,就在那天,给残酷地揭露出了底下的一面。
她和另一个女孩子逐渐落后,摔倒了,他和那些男孩回头,开始笑话她们,一个劲地笑个不停。她们当时摔得有多惨,差点摔死,正因为跟着他们从滑坡上骑单车下来,给摔的。后来,她才知道,他们是故意骑那条路让她们摔。
说是男孩子的恶作剧已经过了。因为不止她一个女孩子遭遇到这种事。
极具邪念的一个男人,把人的性命当成玩具一样,草菅人命。
说起当年她为什么会和其她女孩子误以为这是个好人,在于他平日里即是个三好学习,优秀班干部,在同学里威信极好,谁都没有想到那方面去。而且在她们摔倒的时候,他跟着同伴一块笑,看着她们的眼神,就像眼前这刻的眼神一样。
可怜虫。
她不是个傻瓜,会再以为出谋划策的他真是富有同情心。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江晖。
“怎么了,你认识她?”江晖忽然问的是站在他身旁的女伴。
不巧,这个女伴正好也是蔓蔓她认得的。
廖舒雅在定睛三秒钟,认清蔓蔓那张鼻孔塞着两条纸筒的脸是蔓蔓时,口舌结住,不知道怎么说话。
蔓蔓是不会认她的,蔓蔓现在不是温家人。
她不能在这男人面前自取其辱,摇头道:“不认得。”
江晖却是对她和蔓蔓之间的某种波长感觉到了迹象,一双好似暗月的眼眸在蔓蔓的五官上琢磨了阵,最终,是从蔓蔓那双丑陋的黑框大眼镜,给翻出了点端倪。这让他一惊,惊诧明显镀在他眼底里,接着,有点大的嘴巴是笑了起来:“我好像记得这个人。”
廖舒雅被他这话给惊到!
“我不是说过我当年在你老家上过小学吗?不知是不是我记忆错,好像是遇到老同学了。”
听到他这一副感慨着和老同学碰面的情景,蔓蔓在心里冷笑:你对自己做过的坏事,倒是真记得一清二楚。
“不过她好像不记得我了。”江晖在与蔓蔓的丑陋大眼镜再撞上时,眸光忽的一紧——这女人,在鄙视他?
竟敢鄙视他?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鄙视过!
因为他是优秀的,极其优秀的,每个老师、同学、家长、长辈,到现有的同事,哪个不是称赞他优秀。
她能鄙视他什么!
如果他记忆里的事是真的,这女孩,是在他面前摔过无数单车之中的一个,不过是一个一点小小伎俩就能上钩的可怜虫罢了。况且,他认真做出来的诱饵,没有人能识破。
但记忆告诉他,这女孩好像不一般,至少,她似乎真的是很生气地与他断绝了来往,不认为只是其他人拉他一块做出来的恶作剧。
这女孩,有些危险?
“江先生。”对廖舒雅来说,在这里对着蔓蔓,需要担惊受怕。要是被蔓蔓察觉了,她这是奉命来拉江家这只大企业准备来应付蔓蔓的【画饼充饥】,那就糟糕了。所以必须赶紧走。
斜眼是在廖舒雅那张慌张的脸扫过,江晖付了款,与她一块走回兰博基尼。
像匹野马的兰博基尼,似乎是很好地泄露了这个伪装温和谦让的男人底下的真面目。
既然都看见廖舒雅和这人勾结在一块了,难保是为了饭馆的事,蔓蔓不敢怠慢,急忙报了消息给杜宇和范慎原,说是要谨防一个叫江晖的人。
江晖?对于这个名字的出现,范慎原的表现,远超乎杜宇的想象。
震惊,天雷轰轰,在范慎原稚气但不失稳重的脸密布,愤怒,继而蕴结在他咬紧的牙齿间。
“这个廖明有没有毛病!竟然去和我们的死对头合作!”
对于范慎原跳起来愤怒大吼的话,杜宇听着是没头没尾听不懂。
江家是范慎原在美国做生意的奶奶的死对头。范奶奶,在这笔资助廖明一家创业的资金里投入的款项并不少。
怪不得范慎原怒成这样。
“范经理你认得这个人?”杜宇问。
化成灰他都认得。无恶不作的伪君子。
“伪君子?”
“是!”范慎原道这话无比沉重的,就因为曾经,他的姐妹,因江晖的关系,差点声名俱毁,一个女孩的清白都没了,最后只好跑到了大陆念书考上部队学校,进了绿色军营远离尘嚣。
而江晖做出这一些,如果只是为了对付他们在美国的生意,那还是一回事,但不是,那是江晖玩弄女人的恶趣味。
可惜,除了知道真相的他和他家人,整个社交圈,不会有人相信江晖是个坏人。江晖平日里表现的太好了,太完美了,以至于即使他们把这事说出来,每个人也都只会认为江晖是无辜的,而罪魁祸首是他的姐妹。
邪恶到这种地步的人!
杜宇听着都周身发寒。
廖明找了这么个可怕的对手,是想做什么?
见没有流鼻血了,蔓蔓擦干脸上的血迹,准备回家。
在大院门口,遇到了两个从菜市场回来的小伙子。
“姐,你上哪去了?”陆欢边问,边帮她先拎过购物袋子。
“不重。”蔓蔓说。
姚子宝是看着她衣服,看了会儿,紧张地忙扯了下她的衣摆。
怎么?蔓蔓莫名地回头。
姚子宝有些尴尬地指住她衣摆那里。
额。
是刚流的鼻血掉了几滴到衣服上。
不过姚子宝可能以为是她来那个——
小孩子不知道孕妇不会来那个。
蔓蔓一面庆幸,一面是三两步赶着上楼回家里换掉衣服。
“姐,你别跑啊。”陆欢担心她摔着,跑上去抓着她的手。
几个人回到楼上。姚夫人给他们拉开铁门叫:“在楼梯嚷嚷什么?”
两个小伙子与姚夫人眼瞪眼,像个三岁大孩子没心没肺地笑着装糊涂。蔓蔓则闪进了自己屋里,背后追来姚夫人的声音:收拾好了过来吃饭。
蔓蔓应了声哎,进了卧室里换掉了沾血的衣服。
老公从冲凉房里出来,擦着未干的头发,问:“买个洗衣皂,怎么去那么久?是买了什么?”
“就是没有买什么才逛得久。”蔓蔓答的利索。
蒋衍突然停下来,好奇地看着她:“你好像换衣服了?”
“出去回来一身汗,所以换了。”蔓蔓说。
老婆对答如流,不知怎的反而让他心里不舒服。
小夫妻收拾了下,到对面吃饭。
看到女婿也回来了,陆夫人笑不拢嘴,道:“今晚都是你们喜欢的菜。”
“妈,你心疼我姐夫,也不用说得这么直白的,姐会妒忌的。”陆欢在旁插科打诨地卖萌。
蔓蔓给弟弟一个瞪眼:我哪里妒忌了?你能不能别给我代言!
陆司令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家里这幅和乐融融的景象,把他喜得眉开眼笑的。直到见到大儿子从卧室里出来,背着手,是躲过在客厅里玩闹的一群人,走到大儿子旁边,暗里咳了一声:“到书房里来。”
心知回来父亲肯定要过问的,君爷沉下脸,尾随父亲进到书房后,谨慎地反锁上门。
大儿子做事稳重,值得信赖,他这个父亲极少去过问儿子的事。然这次,虽然儿子在给母亲的电话里只字未提,却不可能瞒过他这个父亲。
“知道是什么人伏击你吗?”陆司令在书房里徘徊两圈后定住脚,浓眉紧锁,语声凝重。
“应该不是针对我进行的伏击行为,只是因为我的任务而定。我的任务一解除,东西被我的同事先带走后,危险自动解除。”面对父亲,俊颜肃容,然,眉宇之间的淡淡,似轻描淡写,不值一提。
没有任何事,能脱出他的掌控!
对儿子这般骄傲的态度,陆司令冷哼:“你还好意思说,囡囡送你的那块钥匙牌不是被子弹打成了两半吗?”
是,若不是那块钥匙牌,他是一枪被身后的子弹打中脑干,必死无疑了。
可怎么说呢,冥冥之中,就是他妹妹送的这块东西救了他一命,一切,又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真不知道对手是什么人?”陆司令问。
是知道一些,但对他来说,如他刚汇报的那样,对方的大本营在欧洲,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回国,与这个对手已经毫无关系。
“爸,去追查这些犯人不是我们的职责,是国际警察的事。”君爷很是沉着,冷静。
再三追问之下得到这么一个答案,陆司令这颗为父的心,似乎可以安了下来,说:“这事别告诉囡囡。要是被她知道她送你的护身符被击穿了,她肯定会很担心。”
“这个我清楚。”低声回答。
陆司令转头一瞧,看到他和姚子业搁在地上没有收拾的行李,连行李箱都没有拉开,不禁咦一声:“你妈没有给你收拾吗?”
“我让妈先搁这的,我自己收拾。”因为里面有只泰迪熊,不想被她看见之前给其他人看见。
他是在等,等她开口和他提起礼物的事。
之前有意先在客厅里坐会儿,就是想探试她会不会问起礼物的事。
结果,没有。
她完全像是忘了这回事。
她对这礼物根本不上心。
那她之前表现对他要出国的事那般热心,是为什么?
问题的疑点,重心,全都指向他不愿意去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