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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石之伤-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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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大年初三了,四处的鞭炮声还是不绝于耳,天空中飞起了细小的雪花,稀疏,像烟雾一样若有若无,我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菜,虽然隔了一层橡胶手套,可还是冷,冷到了骨头里。戚雨拿了我的手机出来,“姐,沈浩哥哥的电话!”
我跑到屋里,把电话按了免提放在桌上,一边往两只手上哈气,一边喂了一声。
“喂,家里很冷吧,是不是也在下小雪?”他似乎也冻得哆哆嗦嗦。
“是啊,北京也下雪了吗?”我问,
“四个小时前没有。”他说,“现在下没下我就不知道了。”
大过年的,难道他不在家吗?我奇怪,“你不在北京吗?”
“小蝴蝶,断桥上一直都很
多人吗?”他不回答,反问。
“是啊,旅游胜地,每个去西湖的人都要到桥上走走,自然很多人了。”我继续问:“你在哪里啊?”我不太相信他会来亢州,虽然心底有一丝不安分的期望。
“哈哈,我在千山万水人潮汹涌间,这儿不能叫断桥,应该叫人桥,简直就是人流铺成的桥,只见人不见桥,远远望去还真壮观啊。”他略有兴奋。
我的心扑扑地跳了两下,“大过年的,你怎么来亢州了,偷跑出来的吧?”
“看你说的,我又不是犯人,我过年来旅游一趟难道不行吗?”他嘻嘻一笑,“顺便来看看你,拜访一下未来的丈母娘。”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命令,“快点把详细地址发给我,我吃了饭就准备出发了。”
我发了短信给他,转回身来,却看见戚雨正倚在门口,她穿了件大红色的羽绒服,脸颊也是微微的娇嫩的绯红,她一见我转身来就急急问道:“沈浩哥哥来亢州啦?什么时候到家里来?”
我笑道:“是啊,他说吃好饭马上去坐车,这样算算三四点钟就到了。”
“太好了,我去告诉妈妈。”她边说边转身跑开了,那红色的身影犹如一支盛开的玫瑰花,艳丽又浓烈……



、再上心头

三年来第一个有欢歌笑语的春节,老房子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通红的炉火映在墙壁上,像西天那一小片晚霞,空气中的潮湿也被这炉火挤走了,慢慢有了温暖的感觉。
戚雨拉了沈浩到院子里放鞭炮,她从小就是胆大的捣蛋鬼,至今我还记得她小时候的“光荣事迹”,和村里一帮小男孩去果园里爬上树偷采杨梅,拿着杨梅当沙包互相丢,把一条崭新的白裙子染成落英缤纷,还糟蹋了一箩筐的好果子;邻居家的小孩养了一只雪白雪白的小兔子,她喜欢得不得了,一有空就跑去看,后来兔子忽然不见了,大家四处找找不到,几天后才知道原来是被她偷出来然后藏了起来,可是藏的地方太不靠谱了,等找到时兔子早已被活活闷死了,惹得邻居的小孩眼泪鼻涕一大把……
鞭炮霹雳啪啦,她慌忙跳着脚跑开,她的笑声比这噼里啪啦的爆破声还要清脆响亮,她大声叫沈浩:“沈浩哥哥,快把那个最大的点着……”“小雨点,快躲开!”沈浩一面点燃了那短短的芯儿,一面拉了她后退,哧的一声一束五颜六色的花簇散开,那一方天被瞬间点亮,漫天滑下无数彩色的小流星,又在半空中错落有致地渐渐消失。
“哇,沈浩哥哥,这个最好看,像……像笑脸,你说是不是?”她拉了沈浩的手指向空中的礼花,兴奋地询问。
“是,就是这个笑脸如果嘴巴能再咧大点就好看了。”沈浩边说边转头向我挤了个鬼脸,眼睛里满是深意,此时的我正望着他们微笑,我知道他的意思,故意把嘴角向上扯了扯,他满意地大笑……
油绿蜿蜒的窄窄河道,流水缓缓,恍如静止,黑色古旧的摇橹船,小小的船舱坐了三个人就显得拥挤,沿着这条绍兴县城最古老的水道我们逐水而前。大大小小的拱桥,青石板的桥面被百年过客踩得溜光水滑,踩着这多少人踏过的青石板我们走过一个又一个起伏……
一湖清冷的水,几点墨绿的岛,半圈婀娜的山,再半圈或黄或绿的大树小树织就的锦缎,这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西子湖畔,第一次印上了我们的脚印。湖边的小广场上,似乎还有一点点雪花在飘,音乐到了最□,喷泉的水柱也冲上了天空的高处,一阵风来,细密的水珠向人群撒来,沈浩搂了我在怀中,“冷不冷?”“不冷”我摇摇头,我也搂了戚雨在怀里,“冷不冷?”“不冷”她也摇摇头。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这个春节转瞬又逝去了,再定神时已日行千里外,回到了遥远的北京。不久后,沈浩又到国外出差去了,我的日子简单又单调,现在的工作就像流水线上的产品,每天都一
样。
一天下午,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我接起来却是吃了一惊,放了电话,我呆坐了几秒钟才急急出门了。
“马路对面的咖啡厅”我仰着头环视,一下子看到那显眼的标志,走进去,正看见沈浩的妈妈坐在靠窗的位子,我走过去,刚张开口却犹豫了,我不知道是该叫他“董事长”还是“阿姨”,我顿了顿说了声“阿姨,您好!”她笑着点点头,温和地道:“坐吧。”
我坐下,她又说:“喝点什么?”
我笑笑,“一杯柠檬水就好了。”
“来咖啡厅怎么能喝柠檬水哪!”她冲服务员示意,“两杯蓝山咖啡,”又转向我微笑,“这里的蓝山咖啡是全城最正宗的,咖啡豆都是从金斯敦东北部海拔超过1800公尺的蓝山山脉中采集,由牙买加咖啡局授权的工厂加工,然后即时空运到这里,现磨制成,口味最纯净。这家店还是沈浩推荐给我的,你知道吧,沈浩也最喜欢这儿的蓝山咖啡,他是不是也经常带你来?”
我知道沈浩喜欢喝咖啡,也常点蓝山,他还和我讲过蓝山咖啡名字的由来,旅游胜地牙买加岛因被加勒比海环绕,风和日丽时,璀璨阳光照在海面上,被蔚蓝海水折射到远处的群山,群山便笼罩在一层飘渺的蓝色薄雾中,似瑶台仙境,天上人间。抵达牙买加的英国士兵看到山峰上笼罩的蓝色光芒,叹为观止,情不自禁惊呼:看啊,那蓝色的山!这就是“蓝山”。但他并没有带我来过这里,我只喜欢咖啡浓浓的香气,却甚少喝,通常我只会点一杯牛奶或柠檬水。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来这儿。”我微笑。
她轻轻哦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见我没动,就说道:“尝一下,冷了就不好喝了。”
“好”我应了一声,浅浅喝了一口,苦涩,可能这就是最纯净、最原始的味道吧。
“戚蝶,你真的喜欢我们家沈浩吗?”她忽然问,
我一愣,她却立即又开了口,“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请你离开他,因为这样才是对他好,才会让他真正幸福。我不知道沈浩有没有和你说过他和小雪的事情,小雪和他青梅竹马,两人又一起到英国读书,前几年他们一直在交往,我们两家人是世交,早已默认了这门婚事,就打算等小雪毕业后让他们结婚。后来沈浩回国,或许是两地相隔吧,你们两个就走到了一起,不过小雪还是一心一意系在沈浩身上。我们希望未来的儿媳是小雪,她才是最适合沈浩的。”
我的胸口一阵发闷,她终于明刀实枪开始阻止了,我知道小雪,现在还在英国读书,沈浩说是他的
小妹妹,我所知道也只有这些。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我只听说过这个名字,其他的沈浩没有和我说过。”
她抿了口咖啡,说道:“看来沈浩有很多事情没告诉你,这就是他的不对了,我回去后会好好说说他的。”她略略停顿,又道:“你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之前我一直在劝沈浩好好考虑,他这个孩子太不现实了。也许是因为我们从小太宠爱他,他根本不知道我和他爸爸攒下这份家业的辛苦,如果我们现在对沈浩撒手不管,把他从公司开除,冻结他所有银行账户,让他搬出家门,你觉得他还可以过得如此逍遥吗?他还可以开开心心和你在一起吗?我和他爸爸年纪已经大了,他需要一个事业上能帮助他的人。”她凝望着我,缓缓说道:“你知道吗,没有亲人祝福的婚姻永远是不完美的,沈浩从小就是个追求完美的孩子,你希望他和父母反目为仇吗?”
这番话像七月的一场冰雹,密集地砸在我的心里,这一刻我觉得好累,身心疲惫,我真想立即从这里消失,可我还是清晰地吐出一句话:“阿姨,您说的这些我都不想看到,但我需要沈浩亲口告诉我,如果他亲口告诉我,我一定会立即消失。” 
她脸色微变,声音竟急促起来,“戚蝶,你为什么非要来纠缠沈浩?你想嫁进豪门,不是有一个豪门等着你吗?我们家庙小,不会要你,也不敢要你!总有一天,沈浩他也会看清你的真面目!”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她怎么可以这样看我,我张了张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说到最后,竟有些气冲冲,起身拂袖而去。
我呆呆地坐在那儿,全身内外皆是一种无望的累,羞辱、痛心、矛盾、绝望、苦涩……一样样地涌上了,像烟雾一样包围了我,上了眉头,再上心头……



、心之雪盲

覆在我身上的最后一片遮身蔽体的布终于被她挥舞利刃割裂了,看来纵然是一步一步的隐忍也挽回不了路到尽头的抉择,我的抉择更是沈浩的抉择,因为我早已决定要追随他至天涯海角。这两天我漫无目的地投了很多简历,这里断然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我想等沈浩回来和他商量下就辞职,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短短数天后的变故让我几生几世也承受不了……
沈浩回来的第二天,那是个残月如钩,天高云淡的晚上,远处的夜是纯净的如墨般的黑,星星也只见两三颗,寂寥地眨着眼睛。他把车停在一道安静的路边,我草草把事情讲了一遍,尽量含蓄地解释他妈妈的意思,关于那个莫须有的小雪我只字未提,因为我相信既然他轻描淡写那必然也是逝去的青春岁月中轻描淡写的几笔写意画,早已云淡风轻。
“沈浩,你告诉我,你会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我低低问他,游丝般的声音竟是如此无力,这不是我想要的。
远处的路灯高高悬在空中,几点星黄的微光,车子里光线幽暗,他的半张脸都隐在幽暗中,只有高挺的鼻子异常清晰,他的声音也很清晰,一点一滴渗到我的心里,“你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你只要站在原地,我就会拼尽一生永远追逐你,永远拥抱你。”
他很少如此郑重其事的深情,尤其是带着浓浓的文艺式的深情,可这深情的确是发自肺腑的,我的眼眸不禁迷离起来,是浅浅的泪水。
他的唇轻柔地落在我的脸颊,我冰冷的双唇慢慢温暖,是他的温暖给了我……
他凝望我,却忽然笑了,“别这么戚戚然,虽然你姓戚。是不是我将要被逐出家门,一无所有了,你就害怕了?”他居然还可以开玩笑。
“是,我害怕,我害怕以后要为生计奔波的日子你会不开心。”我喃喃而语,因为这种日子的苦和无奈我早已深有体会。
“看你说的,我又不是温室的花朵,离了暖房就活不了了,我这么大个人,养活自己,顺带给你三口饭吃还是绰绰有余吧。”他低头思索一下,又说:“别忘了我可是Sheffield数据通讯专业的高材生哪!大把外企的大门向我敞开着。”他低低笑了两声,又说:“再不济我就到天桥下面弹吉他,你给我伴唱,貌似也能赚够饭钱。”
“我五音不全”。
“那就学学绵羊叫,你学得肯定像,这么另类一定吸引眼球。”若干年后我才知道他未卜先知,绵羊叫也能变成风靡一方的歌曲。
“Sheffield的高材生,还是别去抢流浪歌手的饭碗了,人家那儿竞争
也激烈,谋个差事不容易,你还是去你的外企吧!”
偶尔一辆车子开过,大灯的光芒扫到他的脸上,他笑意浓浓的眼角几丝细细的皱纹分外清晰,车子虎啸而过,幽暗中他眼角的皱纹也消逝不见……
次日我递了辞呈上去,经理说会尽快批复,我心情淡然了很多,开始清理将要交接的工作。几个相熟的同事消息灵通的很,旁敲侧击地询问我是不是要全职当准儿媳了,虽然我和沈浩自认表面的掩饰工作做得十分到位,但现今看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句俗语还真是至理名言。
第二日到公司准备办理交接手续,路上还遇到点小事故,公交车上有人丢了钱包报案,全车人等着警察来调查,耽误了不少时间。于是我第一次迟到,迟到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一踏进公司大门,我就发现前台看我的眼神不对,不可能是因为我迟到的缘故啊,考勤的事情并不归她管啊。但我无暇理会那么多,匆匆赶往办公室,但一踏进办公室的门,满屋子人的眼光皆聚在我的身上,虽然很多目光或隐在电脑后,或含在低首中,或躲在文件里……这十多道或浓或淡的目光和前台的眼神如出一辙。
我如坐针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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