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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
三天后,我踏上了南下的列车,我就这样匆忙又狼狈地逃离了这个地方,不习惯北京,呆了近五年的城市怎么可能不习惯,离家近,这看起来是个冠冕堂皇、合情合理的理由,可只有我知道,这些统统都不是理由。我只是想逃离这个伤心的地方,逃离那个记忆中叫“沈浩”的男人。我怕呆在这个地方,我怕路过我们曾经到过的每一个角角落落,我怕看到和他相似的背影,我怕呼吸到初夏带着很淡很淡的合欢花香气的空气,我甚至怕听到那带着京腔的普通话,……所以,我选择逃离,身心都逃离到千里之外……
夜色渐浓,我躺在火车里小小的卧铺上,听着车轮撞击车轨的咣当声,我又想起了那个五月的夜晚,也是这趟车次的列车,黝黑的夜里,一盏盏昏暗的路灯齐刷刷地往后退去,窗外的远方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没有边际,没有尽头,偶尔听到一两声狗吠声,也可能是狼嚎声……
一切如此的相似,只是那个夜晚,多的是焦虑,这个夜晚,少的是担心;那个夜晚,我最亲爱的父亲将要离我而去,这个夜晚,我最亲爱的爱人已经离我而去……
列车广播里正放着王菲的《流年》,“……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用一场轮回的时间,紫微星流过,来不及说再见,已经远离我,一光年……”
我在这哀伤、无奈的声音里,在心底的最深处低低叫他的名字,再见了,是啊,我们还来不及说“再见”,那么在这个夜晚,就让我一个人说着“再见”远离你一光年……
只是,我不知道,我的心可不可以成功地远离你——一毫米?
杭州火车站,人声噪杂,我拖着两只箱子,顺着人流往外走。出站口,我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了梅清清,她还是那么瘦,挥着手大声叫我“戚蝶,戚蝶”,我走上前,她接过一只箱子,拉了我往外走……
“戚蝶,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你怎么还是这么瘦,要多吃点饭啊”
“我这是苗条,我毕业后已经长了七斤肉了。”她一本正经地纠正我的说法,接着又说:“既然你到了杭州,就先和我住一块,我已经向我们主任推荐你了,过两天就有结果了。”
“好……”
路有点堵,想不到杭州的堵车程度也快撵上北京了,四十多分钟后终于到了清清租住的房子,房子很小很简陋,连客厅都没有,比我在北京租的房子还要差劲许多。早听她抱怨过杭州消费高、房租贵,工资偏偏又低,看来事实有过之而不及。
她从鞋架上拿了一双新的棉拖鞋给我,我换上,看到鞋架上有几双男士的
鞋,我一下子明白了,于是我说:“清清,我和你住一起,不太方便吧!你男朋友住哪儿啊?”
“有什么不方便,你和我还客气啊!别管他,他住他朋友那了。”
“那晚上我请你俩吃饭吧,我还没见过他哪。”我不再推辞,
“好啊,你先洗个澡吧,我来帮你收东西。”……
我们在附近找了一处餐馆,正是晚饭时分,楼下已坐满了人,服务员带我们到二楼,还好有最后一张桌子。过了不多久,清清的男朋友吴军到了,他个子不高,人长得很清秀,貌似有点腼腆,不怎么多说话,只剩下清清和我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
又是一个长夜,清清早已睡熟了,我还是睡不着,我不敢翻身,怕吵醒了她,身下这张床估计是年代久了,翻翻身就会吱吱地响。我睁着两只眼睛,望着一屋子的黑暗,我又想起了沈浩,不知道他现在睡着了没有,或许已经睡着了吧,夜已经这么深了,再说我已不是他想要的我了,他还会想我吗?想我到失眠吗?不会,不会……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第二天,清清上班去了,我一个人先在网上找房子,毕竟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她太久。中间去了趟报社面试,自我感觉还可以,清清也说铁定没问题的。这几天看了好几处房子,但都不是太满意,要么价格太贵,要么房子太旧。
晚上清清回来,我看她脸色不对,就问她怎么了,她不语,我就乱猜,“和男朋友吵架了?还是被领导骂了?还是挤公交车的时候被人骚扰了?”
她摇头,“不是,都不是。”她犹豫了一下说:“戚蝶,对不起啊,报社那个职位本来主任已经定了你了,可是今天副总编介绍了他的亲戚来,主任明里暗里的和他说已经定了人了,可副总编还是不松口,最后主任也没办法,主任不敢和副总编对着干的,所以……所以……”她有些说不下去。
这让我有点意外,当然更有点失望,不过我不想表现出来,我说道:“没事的,这几天我也接到了其他公司的面试电话,工作嘛这家不成还有那家哪!”
“好,那你要一直住在我这,住到你找到工作为止。”她几近乞求地说。
我先答应了她,“好,我就住到找到工作为止,不过有人说不定会不高兴的。”
“谁会不高兴?”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吴军啊,我霸占他的地盘,霸占他的女朋友。”我开玩笑。
她哈哈一笑,不屑地说:“就他那小样,他敢!”
将近一个礼拜过去了,工作的事一点眉目也没
有,我开始着急起来,我想先搬走好了,倒不是怕吴军不高兴,只是这样住着,他们两个太不方便了。晚上,清清回来的很早,还带了一个水果蛋糕,我看她笑容满面,就问她:“今天有什么喜事啊?这么高兴。”
她笑而不答,把蛋糕递给我,“先把蛋糕切下。”
我切好蛋糕,她乐滋滋地说:“告诉你个好消息,本人——梅清清美女,明天开始将会多一个新同事。”
我递了一块蛋糕给她,随口说道:“那恭喜你啊,新同事肯定是个帅哥吧,不然你也不会这么高兴,不过你今天得好好收买我,不然我告诉吴军去。”
她咬一口蛋糕,“no、no、no,新同事是美女,是个大美女。”
我笑,“美女你乐个什么劲!”
“我当然乐了,因为这个美女就是——”她顿一顿,“戚蝶小姐!”
“什么?”我疑惑。
“戚蝶,今天主任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真高兴,当时就想打电话给你,不过我好不容易忍住了,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她很兴奋,“你怎么不吃啊?快吃!这是我特意买的庆祝蛋糕。”
“哦,好。”我咬了一口蛋糕,“清清,这个职位不是给了副总编的亲戚吗?难道现在又有空缺的职位了?”
“没,副总编亲戚好像去了别的地方,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次你这个人是总编钦点的。”
“是吗?可是我见都没见过你们总编。”我还是疑惑。
“是咱们总编,”她含糊不清地纠正,把一口蛋糕咽下,又说:“说不定是主任去总编那告状了,副总编那个亲戚,据说啥都不会,你说真要到主任手下,还不是光领工资不干活,主任每天不得累死啊。奇怪了,主任这个怕事鬼,平常对副总编唯唯诺诺的,看不出还有胆量告状。”
“可是清清,如果是这样,我去上班,副总编会不会不高兴啊?”我问。
“怕什么,让他不高兴去了,又不关你的事,放心,上头有总编和主任顶着哪!”她满不在乎。
我点点头,“好吧!我什么时候能去上班?”
“主任说你要是有时间,明天就来,要是没时间,就下周一来。”
我想想说道:“那我明天去吧。”……
、黑色记忆(1)
转眼间,一个礼拜过去了,这些天我很忙,刚刚租好了房子,打扫卫生,置办一些必需品,幸好有清清和吴军帮忙,一两天就搞定了。新接手的工作,还有很多要熟悉,每天加班到很晚,我想尽快熟练起来,不然真要辜负主任对我的厚爱啦。忙碌中似乎好过了很多,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失眠,会想到沈浩,只要一想起他,我就还会心痛……
以后的日子过得很平淡,办公室里的同事都很友好,又有清清在旁边,半点也不会闷。偶尔一两次遇到副总编,他很热情地和我打招呼,我终于放心了,看来是我多想了,竟然还猜测他会记恨我。清清在旁说道:“奇了怪了,副总编这个人最爱摆臭架子,眼睛都长到天上去的,除了总编,见谁都不爱睬的,这么热情,八成是看上你了吧!”
我笑她,“我还没自作多情哪,你就自作多情了,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别多想了。”
终于到了一个空闲的周末,我回了家。妈妈早已知道我和沈浩分手的事情了,只是她根本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电话里还在苦苦劝我珍惜沈浩。可是吃饭的时候,她又提起了沈浩,非常不合时宜地又提起了沈浩,“小蝶啊,沈浩那孩子,我看着还不错的,年轻人吵吵闹闹、分分合合的也常见,可是你怎么能离开北京哪?你这样做摆明了要和他断了,两地分隔,你们再想和好就难了。不是我说你,你从小就任性,怎么这么大了还是这脾气,你说像沈浩这种家世、这种脾气的男孩子你哪里再去找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后怎么办哪……”。
一口饭菜堵在我的胸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从胃部到胸口都堵作一团,痛成一团,我打断了她的话,“妈,别说了,我们不可能和好了,天底下又不是只有沈浩一个男人,你瞎担心什么。”
她看看我,张了张口,却再没说话。
我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吞咽着碗里的饭菜,和着无形的血泪一口一口地吞咽,再艰难地塞进胃里……
这一顿煎熬的饭菜终于吃完了,我躲在卫生间,心里很堵,很想大哭一场,可是悲伤越来越浓,泪水却没有一滴。最后,我把中午吃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了,整个肠胃像被颠倒了过来,很难受,可是我的心里更难受……沈浩,不是我想和你断了,是你再也不想要我了……
次日下午,我坐了大巴回去,车子上稀稀落落只有十来个乘客,我找到我的座位,14号,我坐下来,忽然想起过完年我和沈浩一起回北京,先从家里到杭州,当时坐的就是13和14这两个位子,他还说:“这两个座位号好啊!”
我
说:“有什么好的,13在西方是个很不吉利的数字,14带了个4,在中国就是个晦气的数字。”
“可是这两个数字连起来就是好啊,一生一世,爱你一生一世。”
“那23和24,33和34岂不是更好,二生二世,三生三世。”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人这辈子仅一生而已,哪来什么二生二世,三生三世,都是唬人的,所以我们今天这个位子最好,最符合实际——爱你一生一世……”
我清楚地记得那也是一个下午,阳光丰沛,折射在车窗上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分外绚丽……
截然相反,现在的天阴沉沉,一丝阳光都没有,我忽然想到了但丁的一句话,生活于愿望之中而没有希望,是人生最大的悲哀,今时我何尝不是如此……
车子急速行驶,看着那相似的一片片田野交换着模样,那个夜晚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那时的我也曾有过没有希望的感觉。其实这些黑色的记忆我已经刻意将它们遗忘的差不多了,以前我很少会想起,即使想起也都是模糊的片段,但这些天这黑色记忆竟然变成了陈年的醋,老窖的酒,历久弥新,不时冒出来刺激一下我脆弱的神经,敲打一下我破碎的心灵。
那是个初夏的夜晚,空气中微微有点凉意,豪华的酒店大堂里人来人往,个个衣着华丽,一阵阵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各种味道都有,我仿佛穿行在万花从中,又仿佛徜徉在百果园中,只是,我与这里格格不入,这里是其他人休憩的港湾,于我,这里将是埋葬我的坟墓。
观光电梯飞速向上,地面的一切开始远离我,房子变成了集装箱,车子变成了火柴盒,熙熙攘攘的人变成了一个个的小蚂蚁,我的头开始晕,其实我并不恐高,我的心也开始晕,因为此刻我已站得太高太高,下一分钟我就要跳下去了,我的心就要跳下去了……
站在那扇深红色的门前,我犹豫了半天才按响了门铃,他打开门,温和地说了声请进,我跟在他的身后,穿过走廊,再穿过客厅,到了卧室,他穿了件白色的浴袍,好像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湿漉漉。他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说了声请坐,我局促地坐下,牙齿磕磕碰碰地说了句“付先生,您好”。
他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茶杯,“喝杯茶吧”。
“谢谢。”我端起那杯茶,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埋在里面,我一丝一丝吮吸,全然不知味道,不仅不知茶的味道,连自己心里的味道也不知……
在那张白色的大床上,他把我压在身下,我轻声央求他可不可以把灯关了,他
不理,我再求他,他对我鄙夷一笑,说:“去澡堂子洗澡还穿着衣服,我没兴趣陪你玩这种伎俩。”后面我就感觉到了痛,撕裂般的痛,心里则是绞碎般的痛……我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等待着这项耻辱的交易告一段落……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