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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冷雨带着未愈的伤回到学校,意外地发现邹楚楚的眼眶有点肿,脸上似乎还有伤痕,然而,冷雨没有管太多,她只想兑现自己当初的承诺。
自从那天以后,盛辉女校的骄傲邹楚楚成了万年的第二和万年的候补,因为此后任何一次考试、学校举办的任何一个科目的竞赛,只要邹楚楚参加,她永远只能是第二。
第一的那个人叫做冷雨。
在成绩决定一切的教育制度和坚决奉行成绩第一的重点班,第二名意味着永远的落后和毫无机会,因为,任何比赛的参赛资格永远只给予第一名。
从此以后,学校升国旗时的致辞代表,由邹楚楚换成了冷雨。
T市“优秀三好学生”的获得者,是冷雨。
T市中学生演讲比赛,参赛资格还是冷雨的。
凡是在这个学校里最让人歆羡的第一名角色,全部都只属于一个人,冷雨,而邹楚楚永远只能站在她身后,被她牢牢遮住了所有的光芒。
至此,所有人才明白,冷雨从前只是不要那些东西,成绩、名次、奖励……她愿意呆在最末班是因为她不想争什么,而一旦她想要了,谁都别想跟她抢。不靠家世背景,只靠自己真正的实力,她能赢得比谁都漂亮。
终于,邹楚楚在冷雨的面前哭出来,几乎崩溃。十六岁的女孩子,挫败几乎可以毁了她以后的整个人生,面对一个无论如何努力都追赶不上的对手,她除了哭,别无它法。
冷雨手里拿着T市演讲比赛的通知书,脸上并没有什么嘲讽,她只是轻轻笑道:“你哭了,我可不会同情,因为你没什么好可怜的。这个世界上,比我聪明的人没有我漂亮,比我漂亮的人没有我聪明,这就是残酷的事实。”
转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开,光从背影看,就美得让任何人都无法匹敌,而且,她刚刚的话,没有多么自夸——
别人花费十个小时才能弄懂的东西,如果冷雨愿意弄懂,只需要一个小时。从小到大,她学什么都很快,数字、古文、书法,她常常能过目不忘。
自闭症的孩子,有一些会被人们称作——天才。
正文 【049】别再提男朋友这个词
这个冬天,盛辉女校里的八卦新闻难得地多,且几乎全部围绕着那个美丽得让所有生灵惭愧的小公主。
第一眼看到她的人都觉得她文静且乖巧,安安静静地站在银杏树下,身上带着淑女名媛的良好教养,她温和地说话,从来不跟人吵架,腼腆且害羞。
然而,让人跌破眼镜的是,开学第一天,她交的第一个朋友是那个声名狼藉的小混混顾橙橙,且不屈不挠地成了顾橙橙的小跟班,两个月,一直跟顾橙橙混在一起,她不看书不学习,专门做那些坏学生才会做的事,让老师头疼,让同学敬而远之。
可是,两个月后,她彻底地变了,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顾橙橙这个人,就算仍旧是同桌,她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过。两个星期后,她以第一名的成绩公平公正公开地离开了这个风评最差的最末班,在所有人歆羡异样的目光中和不入流的二楼从此划清界限。
冷雨是淑女,不争吵,她只用行动把她的友情远远抛在脑后,告诉那个女孩,从此以后,你再不是我的朋友。
要高傲就高傲到底吧,重点班又如何,只要是冷雨想要的东西,她就要得到,把那个稳坐第一名的邹楚楚踢下去,让她就算努力一万年也还是万年第二。
所有的荣誉都是冷雨的。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女孩,暗暗恨着上帝的不公,何以将天下间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美貌、智慧、财富、权势……围绕在她身边的,永远是光华。
冷雨嚣张地对女孩们说道:“比我漂亮的人没有我聪明,比我聪明的人没有我漂亮,这就是残酷的事实。”
艳羡很多,妒忌很多,每个女孩都在心底小声说,虽然冷雨什么都有,虽然她美丽又聪明,可是她太刻薄太高傲,不适合做朋友。
“哥哥,我今天拿到了T市书画大赛的冠军,有什么奖励?”
下午一放学,女孩就迫不及待地扑进男人怀里炫耀道。
后座上的男人眉头皱起来,深邃的黑瞳凝视这女孩的眼睛,认真地问:“宝宝,得奖了,开心么?”
女孩黑亮的眼眸微微一闪,一瞬而已,她笑得眉眼弯弯,那神色看起来开心极了,把获奖证书摊开,靠在男人怀里举给他看:“得奖了为什么不开心?哥哥,你看,这张相片好看么?”
美丽的女孩,证件照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获奖证书相片上,女孩的笑容甜美可人,男人看了,赞许地点头,低头吻女孩的眼睛:“宝宝当然好看。”
女孩在男人的热吻中笑出了声。
“宝宝最近在学校表现不错,老师都在夸奖宝宝进步很大。”男人单手搂着女孩的腰,大手轻轻抚着她的发,听起来像是一个合格的家长,淡淡道:“学习是一件快乐的事,站在很高的领奖台上反而会有压力,宝宝爱学习是好事,可把自己弄得太累就没有必要了。”
女孩不作声,漫不经心地捏着男人的西装扣子玩,也许根本没有听进去。
“宝宝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哥哥,不需要太努力。”男人抬手托起她的脸,让她的眼睛向上看着他,“知道么?”
女孩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的脸,是啊,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哥哥得不到的呢?又有什么是哥哥因为吝啬而不肯给她的呢?只要她想要,哥哥都能给,她的哥哥是这么地无所不能。
女孩笑了,抬头亲了男人的脸颊一口,答得干脆:“哥哥,我知道的,他们都说哥哥是个完美的人,什么都会。”
“哦?他们说?”男人挑眉,俊脸在眼前放大,低沉的嗓音魅惑极了:“那……宝宝怎么说呢?”
女孩被男人灼热的气息吹拂得往后一缩,借着扯掉自己脖子上围巾的机会离开了男人的怀抱,不满地撅起嘴道:“哥哥,不要撒娇好么?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是不对的。”
前面的司机咳了一声。
老男人脸色顿时难看极了,年龄一直是他的硬伤。每每看着女孩的青春活力,他多想年轻个十岁,把那些张扬恣肆的青春岁月都献给她,好让她牢牢地记着,其实哥哥和宝宝之间也可以有很多种可能,而不是像女孩说的,男朋友是男朋友,哥哥是哥哥啊……
可惜,这些都不可能了。代沟存在着,他的青春一去不回。
“宝宝,哥哥真的很老么?”男人越来越对自己产生怀疑,以至于常常对着镜子看自己是不是已经生了白发,明明他才二十五岁。
女孩摇头:“不,哥哥,你不老,但是已经不小了。这个不小的意思是,就算你哭了,人家也不会愿意再去哄你。哥哥,那种像小孩子一样在地上打滚耍赖的事情,你做得出来么?”
男人挑眉。
女孩笑嘻嘻地扑进男人怀里,一脸天真无邪:“所以,哥哥,你不能撒娇了,可是我就能。”
男人气恼极了,但是女孩说得对,他怎么可能做得出那么无赖的事情?大人就算流血了都要坚强,因为无人可以撒娇,而小孩子可以,他们的任何行为都会被原谅。还是小孩子好啊。
“宝宝,”男人重新搂着女孩,温柔地问:“圣诞节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女孩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距离太近,男人没有察觉到,她咬了咬唇问道:“哥哥今年会陪我过圣诞节么?”
男人垂下头看着女孩的脸,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宝宝,今年不行,除了圣诞节,其他时候哥哥都可以陪你。”
女孩笑笑,无所谓似的撇开头:“哦。”
“宝宝生气了?”男人扳过她的脸。
“没有啊。我突然想起来,圣诞节那天,我有一个重要的演讲比赛要参加,就算哥哥在,我也没有时间陪哥哥的。”女孩笑靥如花。
男人叹了口气:“宝宝为什么一直长不大呢?”
女孩没有回答,任由男人将她抱得更紧,紧得有些微痛,让她产生一种隐约的错觉,好像她的长大对哥哥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似的。
如果一年当中我最渴望的就是圣诞节能和你在一起,然而圣诞节你缺席了,那么365天剩下的那些日子,你的陪伴你的宠爱通通都变得没有意义,因为,那不是我想要的。
每一年的盛夏或者是圣诞节,总有那么几天让冷雨感到分外沮丧,无论用怎样的言语来说服自己,或者无论孙妈妈他们怎么来哄她宠她捧她,她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这些日子哥哥不在,这样的事实总是在提醒着冷雨,有一些地方,有一些人,她永远都没有资格去见他们,她活在见不得光的阴影里面,把自己越陷越深。
所以,她在哥哥表态之前就说自己不需要他的陪伴了,告诉哥哥其实她也很忙,借此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这样,在以后被抛弃被丢下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多么伤心了,因为,她不曾有期待,因此怎样的结果都可以接受。
圣诞节前,哥哥和往年一样飞去意大利,按照国外的习俗,那就和中国过春节时一样热闹,一家团聚欢庆的节日。
圣诞节是星期五,国内的学校照常作息,圣诞这样的洋节在国人的眼里更多的只是图个热闹罢了,倒不至于为此专门放假。
圣诞前一天,冷雨按时起床,吃早饭,就算没有哥哥在也无所谓,她照样吃得很香。
吃完饭,拎着包出门,走之前看了一眼客厅里巨大的圣诞树,圣诞树下藏着好些礼物,可是她不再感兴趣。
今天,T市中学生演讲比赛在市一中举行,低年级组演讲的时间是下午。冷雨在此之前夺了邹楚楚的参赛资格,成为盛辉女校高一年级的代表。
冷雨去的时候,一中的学生报告厅里已经人山人海,大部分是来自各个高中的学生,也有一些专门来看学生比赛的家长,她在选手席上安静地坐下来。
这一天下午,人人都记住了盛辉女校那个自信、美丽、落落大方的女孩,她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裙子,看起来年纪非常小,不过十四五岁,可是她的表情淡定,吐字清晰,演讲词有力,赢得了一阵又一阵的掌声。
冷雨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下演讲台,所有的评委都对她点头,随后,她毫无悬念地把那块奖杯捧了回来。
站在领奖台上,看着台下无数的人影和相机持续不断的咔嚓声,冷雨觉得很畅快。
让所有人把目光放在你一个人身上,而你只需要对他们假意地微笑,你甚至可以不理睬他们,也不用刻意去讨好任何一个人,可是他们会记住你,会使劲地为你而鼓掌,这是多么有意思的事。原来,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是这个滋味。
哥哥问,宝宝你快乐么?
现在,她真的可以告诉哥哥了,她很快乐,成功、掌声、目光能让她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可以忘却她的心是多么孤独阴暗。
演讲比赛在下午五点半结束,冷雨从后台走出来,就碰到了杜仲,他似乎特意在这里等她。
一中的校服穿在杜仲身上还是那么干净清爽,和他的人一样永远温柔儒雅,他还是像从前一样对冷雨恬淡地笑,任何人都不可能对他有任何脾气。
“小雨。”杜仲叫她,笑道:“圣诞快乐。”
冷雨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的手中攥着冰凉的奖杯,冷冷道:“什么事?”
杜仲的手在身侧攥紧,眼眸垂下去,斟酌着开口道:“小雨,我马上就要走了,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我希望你能得到最好的幸福……不管你想不想听,不管你原谅不原谅,我都要跟你道歉。对不起。”
冷雨静默了一会儿,蹙眉:“说完了?”
不等杜仲回答,她抬脚就走。
擦过他身边时,杜仲拽住了她的奖杯:“等等。”
冷雨睨了一眼那只干净的手,停住脚没有动。
杜仲递过来一个包装好的盒子,道:“圣诞礼物。”
冷雨望着那个盒子,形状扁扁,CD大小,这是她收到的除了哥哥之外的第一份圣诞礼物。
伸手接过来,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迈开步子往前,前面十步远的地方是一个垃圾桶,美丽的女孩停下脚步,把刚刚收到的圣诞礼物扔了进去,连包装都不曾拆开,然后,将刚刚被那只干净漂亮的手碰过的奖杯也毫不犹豫地扔了进去,金属制的奖杯砸在垃圾桶的边缘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女孩拍了拍手,脊背挺直,朝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接受礼物是她的修养,转身扔掉礼物是她的权利,有什么不能扔掉呢?只要她愿意。
她的内心如此阴暗,她曾多么渴望做一个光明磊落的天使,用自己善良天真的心去接受世界上种种新奇的谜一样的故事,不论跟随的对象是谁,她没有价值观没有世界观,谁肯爱她,她就爱着谁。
无奈却被他们愚弄戏耍逼迫成了无家可归的恶魔,让她的狼狈那么无所遁形,她努力想要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