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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那些道理其实你我都懂。有些美好的东西,经受不起那凉薄寡淡的人性,在这现世里也只能够卑微至极,苟延残喘。与其这样,我想如果换做是我,宁可亲手令其泯灭掉,不容它在我心里生长一分一毫。“
年纪越来越大,感情这种东西对我来说越来越奢侈了,由于某些经历,我不敢再去奢望什么,以至于我刚刚会说,某些最后一定会失去的东西,与其一开始拥有,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将它扼杀在摇篮里。算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在说什么,大抵是脑子短路了。
宫本先生没说话,良久,他道:
“其实两脚羊不过是我随口一说的。蔻蔻,这个世界还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而且,只要你乖乖吃药,你的失眠症也肯定会好起来。“
“借你吉言。”我笑着回答。
“我得认真开车了。“宫本先生说着,听筒那里便传来了一小阵汽车的鸣笛声,我想,他那里大概是路况不怎么好。我还没开口说,宫本先生又说:
“回里面去吧,外面太冷了。感冒了可没有人来照顾你。”
“好的,老板!”
我挂掉了电话,双手插进口袋,然后盯着咖啡屋里的翔太君看了半天。
抬首,深呼一口气,白色的热气在黑夜里慢慢升腾。两脚羊,那铁锅中的“美味羊肉绝非美味羊肉,其实方才我的语无伦次,是因为我脑子里想起的都是我和刘先生的过往。
曾经,刘先生给我递上了一碗羊汤,我第一口下咽,滋味甚好。于是我放心的饮着第二口,第三口,最后才发现这羊汤实为秽物,蚀骨噬心,让我心痛,最后烂我肚肠。
怎么说呢,刘先生到底是个理性又寡淡的人,他可以分析出种种可能,排除掉种种最不利的可能,然后找出一种最可取的可能,取之用之。于是,我同他的感情被他付之一炬,烧的面目全非。
我呢,终究是同他不一样的,我绝非是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很多东西我需要去花时间沉淀,而那个时间可能是一个月,一年,甚至是一辈子。
刘先生过去形容我是一个灵魂似火的人,只要认清了一个方向,便烧到尽头,即便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现在想起来,其实他说的还算贴切。
想着,我摇了摇脑袋,果然这天气一冷,人的思维便会变得缓慢迟钝了,甚至开始胡思乱想了。
我长叹一声,然后脑子里开始重新梳理着他和吉田桃的故事,虽然几番周折,但还算圆满,只是,我始终觉得有些古怪。
吉田桃回日本之后,一切是不是太顺利了?况且,吉田桃的父母不是不喜欢翔太君么,那怎会容许翔太君大大方方的出入京都?甚至,还任自己的女儿和他相处?待会!翔太君刚才根本没有提到吉田桃的父母?
想着,我大力的推开咖啡馆的门,然后快步走到桌子那边,入座,然后翻开采访薄。
“这不是故事的结局。”我手里执着笔,对翔太君说。诚然,人是太善于撒谎,掩饰以及润色故事了。
03
我这么一说,翔太君一怔,然后苦笑了一会。我看着他的反应,就知道这故事里面还有故事,虽然我知道,我这个外人,想要扯开一件华美外套去看事物的本质,是有多么的无情和残酷。翔太君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只道:
“蔻蔻大姐,你们杂志的销量是不是很好?”翔太君又问了我这个问题,我木木的点了点头。心里暗忖着,这杂志的销量和他的故事又有什么关系?
“杂志这种东西是要给别人看的,我觉得应该把最美好的结局呈现给别人。蔻蔻大姐,接下来我说的,你能不能不要写在杂志上?”
翔太君这么一说,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我迫切的想知道真相,而眼前这个男孩子倒是处处为我这个采编以及广大杂志读者着想。
“好,答应你了。”
“还是从那起”黑暗骑士崛起“的案件说起吧,那年小桃和她的父母一起在电影院,最后,小桃的父母被炸死了。小桃呢,耳朵聋了,左腿也炸断了。那一天,她失去了最重要的家人,一只能让她快乐奔跑的右腿,以及听的能力。说话是要用耳朵来纠正的,小桃的耳朵聋了,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久而久之,她不能分辨自己在说什么了。最后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所以,你才和她用速写薄交谈,是吗?“
我问着,可是这一切,我都没有写在采访薄上。
“恩,患上抑郁症的小桃回了京都疗养,我就一直去看她。她的爷爷奶奶也老了,根本没办法好好照顾她。那时候我在想,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小桃她真的几乎什么都没有了,唯独我这么一个人,她还可以依靠。于是,我便帮着小桃的爷爷奶奶照顾她,争取让她从阴霾里走出来。“
“之后呢?“我觉得我的手在慢慢发颤,原来事实的背后真相是如此不堪。
“一开始小桃很抗拒我,她看到我便是流泪哭泣,甚至抄起身边的东西,往我身上砸,一边哭嘴里一边发出难过的呜咽声。我想,如果我一开始没有和她在一起,拒绝了她,结局也不会如此不堪。如果当时我和小桃没有那个孩子,她们家不会举家迁移到美国,最后还遇到那个枪击案。甚至,其实我不该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想起以前的事,惹她伤心。于是,我决定在背后默默的照顾她,尽量不在她的面前露面,甚至帮着她找到一个能托付终身的男人,也好。没有我的日子里,她的情绪还算稳定,偶尔和她的爷爷奶奶去街上走走,偶尔只能一个人不停努力的挪着轮椅,而我呢,只能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看着她,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翔太君的脸上布满了哀伤。我看着翔太君的神色就知道,他和小桃的那段日子是多么的难熬了。翔太君又说:
“小桃很努力的做复健,而我呢,也渐渐淡出了她的生活。有时候想想,若她失去了记忆该多好,那我可以重新以一个助人为乐的大男孩的形象出现在她的身边,伴随于她的左右,为她遮风挡雨。”
“原来你刚刚说的那句“幸好她还记得我”是反话。”
“恩。小桃的眼泪大多源于我。”翔太君苦笑着摇头,然后又说:
“我记得那是个夏天的周末,小桃一个人上街去买和果子,我不放心就偷偷跟着。她遇到了几个不良少年,那几个不良少年调戏着她,还耻笑她是个单腿瘸子,搞得小桃害怕的大哭。于是,我当时也顾不得多想,冲上去和那几个不良少年扭打在了一起,痛痛快快的打了一架,最后打的我全身都是伤。以前我不是一个喜欢打架的人,说到底我是个胆小鬼,高中的时候也有不良少年欺负小桃,当时我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经历了那么多,才发觉,为了小桃,就算被人打遍体鳞伤也是值得的。”翔太君说着,我默然。
“那天我浑身是血,头都被那几个不良少年用砖头敲破了。小桃害怕的大哭,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不放。她不会说话,只能一边哭一边不停的跟着路人比划,最后有好心的路人发现了我,才叫来救护车,把我送去了医院。恰恰是那一架,小桃才回到了我的身边。以前我无所谓,我懦弱,小桃走完了九十九步,只差我最后最后一步。可是,我却把她推开,往后退了十步,最后失去了她,甚至让她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我想今后我得去照顾小桃,让她依靠一辈子。”
“所以你们还是在一起了?“
“恩,后来小桃恢复的不错,我就带着她回了东京。因为她不会说话,不能从事些什么工作,又喜欢画画,我就建议她在家里画漫画。她现在也算是个人气漫画家,每个月也有少许的收入。我呢,白天在秋叶原打工,有时候还得回大学上课,晚上还要去代官山做服务员,生活虽然辛苦,但有小桃和我一起努力着。“翔太君说完了,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只道:
“蔻蔻大姐,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得去打工了。哦,对了,到时候如果这个故事上了杂志,能不能通知我一声?”翔太君穿上了一件外套,我则埋头整理着采访薄和文件。
“好的,我想,小桃看到一定会很开心。”
“谢谢你,乐意听我说这么多。”翔太君笑着吐了吐舌头,然后又道:
“哎呀,要迟到了!蔻蔻大姐!那个,我先走了!再见!”
翔太君急急忙忙的说着,我只是点了点头,看着这个急急忙忙的阳光青年快步离开。
吉田桃不是雍容华贵的公主,翔太君也不是身骑白马的王子,这么一个不完美的故事,却让过去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成长成一个独当一面的青年,勇敢的带着他喜欢的女人往下走。
、秋叶原(四)
01
夜里的秋叶原十分的热闹,我套着一件黑色的风衣站在街角,等着宫本先生来接我。他跟我说路上堵车,让我等等。其实,我想如果我方才坐临海线,现在已经回到御台场了,也不用站在风里等着那个还堵在路上的宫本先生。
寒风凛冽,将我的头发吹乱。以前我留着一头齐腰的长发,后来因为我和刘先生的事情,我把头发剪得很短,让自己看上去成熟干练,雷厉风行一些。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在逞强,只是不愿意输。
等了很久,烟瘾又上来了,我走到一个小巷口,从包里翻出那包烟,然后点燃一支,执在手里,慢慢抽食。其实比起以前,我现在的情况其实已经好多了,刚和刘先生撕破脸的时候,我可以一上午一个人坐在沙发里,抽完一整包烟,烟灰缸得两个换着用。
很快宫本先生的车停在了街角,我看到那个车牌,便踩灭了烟头,往前走去。用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宫本先生问道了我身上的烟味,便蹙着眉,用着那澳大利亚式的英语和我说:
“蔻蔻,No cigarettes!Promise me!“ 宫本先生一生气就会爆那口带着关西腔的澳式英语,我睨了他一眼,只道:
“I reject !”
宫本先生是个大男子主义,他喜欢那种乖乖听话,温婉可人的小女人,可正值三十二岁的他却偏偏遇上了我这么一个有些桀骜的大龄剩女。
“真是拿你没办法了!冷吗,喝这个吧!”言毕,宫本先生从一边取出了一罐小豆汤,顺手递给了我。我看到那罐温的小豆汤便是无语,捧着它撇了撇嘴,只道:
“又是小豆汤!”
“小豆汤是绿色饮品!别废话!快喝!“宫本先生手握方向盘,嘴里振振有词,眼睛正视前方。宫本先生极其喜欢这红豆小豆汤,按他的话来说,这东西比咖啡之类的东西好喝多了。我埋怨了几句,然后打开了小豆汤,饮用着。
见我埋怨,宫本先生没说话,只是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启动车子,往御台场的方向开。
“采编进行的如何?“他问着。我便向宫本先生解释了青木翔太和吉田桃的来龙去脉。宫本先生只朝我一笑,然后道:
“人生不可能十全十美,有遗憾的人生,才叫人生。”
“你说的没错。”想起那个青木翔太,我又说:
“那个青木翔太是个有趣的家伙,他跟我说,杂志这种东西是传递正能量的。”
“那小伙子他说的没错啊。你们中国人不也说,文以载道么?“
“伏尔泰还说,语言是人权呢,这个理,你我道不清,辨不明。“
我很疲惫的应着,我绝非一心一意准备一辈子投身于文艺之中的人,所以这文以载道也好,人要捍卫自己的语言权也好,跟我其实也没多大关系。
“不过我答应了他,不把那么不堪的结局写出来。”
“不堪吗?其实也还好,如果没有那几番周折,那个男孩子是不会如此大彻大悟的。你听说过一种说法么,愧疚也可能是维系感情的纽带。某种程度上来说,那那场枪击案件,来的正好,来的巧妙。”宫本先生分析着,我没有多言。
他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又不敢苟同。
因为毕竟,人和人都是不同的。至少,愧疚根本没有维系我和刘先生的感情。
02
遇到一个红灯,宫本先生手握方向盘,踩了刹车,停在那里。我转首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浓眉细眼,高挺的鼻子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身着黑西装白衬衣,卡在喉结下的领带结被他微微松开,骨络分明的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认真驾车。
此刻的红灯似乎变得十分漫长,他单手撑着脑袋正视前方,问着:
“蔻蔻,干嘛不继续做时尚杂志编辑了,跳进这文艺的圈子来?”
关于这个问题,我从来都闭口不答。我不可能跟他说,我是为了缓解情伤,避免和前男友见面,才跳槽的,那种原因简直弱爆了。良久,我饮了一口小豆汤,然后说:
“时尚那个圈子太浮夸了,人也跟着浮躁。如今搞了一年的文艺,我心里也算是平静了不少。”
“你有没有想过写写你自己的故事?”宫本先生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