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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人多力量大,最后卢秀秀还是被捞出来了,叶子璐连人也没看见,据说直接被救护车拉走了。
反正还是活的,一晚上折腾也算有点成果。
她很长时间没回家了,正好天也晚了,于是叫上胡芊一起去她家住一宿。
到了家里,叶子璐她妈特意给她们一人煮了一碗姜糖水,这才听胡芊说起了卢秀秀的事。
“吓死我们了,你跟她不太熟,可能不知道。”胡芊哆哆嗦嗦地抱着姜糖水的碗,寒冬腊月地在外面冻了一晚上,胡芊脸都白了,“她其实大学那会,就一直定期去六院的。”
六院的全名是龙城市第六精神康
复医院。
胡芊叹了口气:“神经衰弱,失眠,抑郁……毛病多了去了。”
叶子璐她妈惊讶地说:“这么年轻的小女孩,怎么就想不开了?”
“阿姨,不是她想不开。”胡芊说,“她们家有遗传的,她奶奶就是自杀死的,还有她奶奶的一个表弟……应该叫什么来着?哎不知道,反正也是自杀未遂,她小姑,六院常客,隔一段时间就得进去住几天。”
“这还能遗传么?”叶子璐她妈对于各种心理疾病的认识,还停留在“想不开”这个浅显的层面上。
“妈,这都是生理性的,并且跟DNA有关系,”闲书小天后叶子璐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地卖弄说,“是内分泌的问题,需要吃药,是跟自己DNA做斗争的过程。”
“不光是抑郁症。”胡芊顺口接话,“其实我记得咱们高中那会,班主任动不动就骂谁心浮气躁,踏不下心来学习之类的,有时候也不是出于本意的,像ADD之类的,也有可能是遗传因素引起的。”
“A什么?”叶子璐一愣。
“就是注意力缺陷症,咱们班二哥,你还记得么?”胡芊说,“当时不是天天被班主任拎到办公室修理么?我觉得他就有点那个症状,你看他那么大人了,总是坐不住,当时我坐他后边,就发现他上课的时候明显神游太虚,都讲到下一页了,他那书还停留在二十分钟以前呢,别人都做练习题,就他在那做一道就抠抠笔,天天丢三落四。”
叶子璐的父母很有兴致地跟胡芊聊这些话题,叶子璐听到这里,却觉得膝盖隐隐作痛。
胡芊的话好像一支箭,笔直地戳到了她膝盖上。
没事神游太虚,做一道题就抠抠笔,天天丢三落四。
叶子璐回忆起那位高中被人起外号叫成“二哥”的同学,突然间觉得,自己若干年后,好像成了“二哥”的翻版。
那其实有个名字,叫做……注意力缺陷症么?
晚上胡芊住在了叶子璐的房间里,她们一起读书的时候周末也会这样串家住,非常熟了,叶家甚至还留着胡芊做客的时候穿过的拖鞋,叶子璐却一直心烦意乱。
等胡芊睡着以后,她才偷偷地爬起来,钻进书房里,打开电脑,在网上查“ADD”这个名词解释,查完了“ADD”,又开始查“拖延症”。
她看着看着,当那些症状一条一条地和自己的行为心情对应上的时候,反而异
常地冷静下来了。
那一瞬间,叶子璐像是在茫茫的雪地上走了不知道多远、早已经迷失了方向的人,却突然找到了她那个命中注定的敌人一样。
“就是无法开始做任何事,哪怕终于开始做了,注意力也极度容易被分散,事后常常伴随自责倾向,产生严重的焦虑和负罪感,以及自我否定等等。”
叶子璐小声地念出了那行字,觉得好像有人在她头顶上照了一盏灯,把她从一片漆黑里抓了出来,一把推到了镜子前面,对她说:“看,这就是你了。”
我是个拖延症患者——叶子璐终于真正地明白了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确诊是治愈的一半~
☆、第十九章 扒掉那层皮
王劳拉去上考研培训班了,叶子璐都没来得及问她集体相亲活动的后续,就直接杀到了颜珂面前。
她实在太有倾诉欲望了,也许是因为颜珂在她眼里一直不大像个人的缘故,叶子璐觉得,在漫长的同居生涯里,她已经什么话都能和颜珂说得出口了。
她颠三倒四地从遇到了陆程年开始,一直描述到他们大半夜地跑到湖边救人的种种经历。颜珂没想到,在自己无所事事地待在叶子璐房间上网时,她竟然把他一个人丢下,出去度过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天。
最后,以超强的理解能力,颜珂终于从她乱七八糟的叙述里听出了她想表达的意思:“所以也就是说,你昨天回家一趟,突然有了一个神秘大的发现——自己那些臭毛病都是不存在的,是基因决定的,对吧?”
叶子璐狂点头。
颜珂以一种憨态可掬的形象坐在那里,嘴里的话却异常刻薄:“哦,那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好吃懒做的废柴行径完全是天生的,完全是你父母给你的,你呢,完全是个受害人小可怜,自己也没办法控制,是这意思吧?嘶——叶子小朋友,叔叔问你哈,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是出来吓人就是你不对’呢?”
“我这是病!”叶子璐争辩说,“书上说了,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行为顽症’!”
颜珂耐着性子问:“对,是病,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呢?”
咦?
叶子璐还沉浸在“发现自己有病”的三观都被颠覆的巨大震动里,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
她眨眨眼,理所当然地说:“那就治病呗。”
颜珂又问:“那怎么治呢?”
叶子璐想了半天,吭吭哧哧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横不能去六院找医生开药吧?
颜珂就以一种非常平静的口气说:“来,我告诉你该怎么治,你应该把要做的事都列出来,然后一件一件地做完了,比如你昨天荒废了一天,今天就应该把英语单词背了,把书看了,而不是整个一下午磨磨蹭蹭地在网上看电影,还跑出去参加什么……什么玩意来着?”
叶子璐:“联谊大会。”
“哟,恭喜,都会抢答了。”颜珂翻了个白眼,“赶紧过来,写今天的计划,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叶子璐就不知所措了。
头一天晚上,她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一样,自己给自己确诊了拖延症,明
白了这并不单纯是一种坏习惯,而是一种心理疾病。
然而它虽然是病,可显然没有药。
理智上,叶子璐清楚得知道,颜珂说得话有道理——只有按着计划,一点一点地做事,才是克服这个不管是心理疾病还是坏毛病的拖延症的唯一的方法,但是……
那不是和以前……一样了么?
叶子璐茫然地坐在桌子前,拿出自己那个被蹂躏过了很多次的小计划本,下意识地抠着笔发呆。当她第一次看见拖延症用那样学术的语言解释出来的时候,心里甚至是欢欣鼓舞的,好像发现了病根,立刻就能痊愈似的。然而当她此时坐在书桌前,想起自己还有英语要学,还有职业资格考试的参考书要看,还有工作要找时,那股熟悉的、厌倦得想要逃避的感觉,却再一次从她心里生出来。
颜珂看着她那迷茫的臭德行,冷笑一声:“我说,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有病’这事挺了不起啊?”
叶子璐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愤怒地看着他:“你放屁!”
颜珂吭哧吭哧地,好像个拉纤的船夫一样,拖着叶子璐随手扔在床上的包慢吞吞地走过,打算把它放好,不过这种重体力活完全没有耽误他嘴上说话:“我也想放屁,可惜现在没那功能了——你摸着良心自己说,是不是知道什么叫‘所谓的拖延症’以后,突然特别如释重负?”
叶子璐觉得自己被他的话戳了一下。
她回过头去,就看见颜珂被床单绊倒了,手里还拽着她的包带,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肉蜗牛一样地拱啊拱地爬起来,竟然从肚子底下掏出了一卷钱,目测金额有个几千,颜珂感慨:“哎哟喂,这还有人民币!叶子,你那包可真是聚宝盆,就是聚宝级别低了点,要是这钱随倒随有,拖延症算什么呀,你就是有精神病,都够混一辈子了!”
叶子璐知道颜珂在讽刺她,一把把钱抢过来:“滚!”
钱是谁偷偷塞她包里的,不用想也知道,果然,叶子璐翻开手机,就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她爸告诉她,给她塞了四千块钱零花钱,让她去包包的小兜里找,还说怕她生活费花完了不好意思和父母要,眼看冬天到了,自己买几件衣服穿,别冻着。
“担心你不好意思开口要?”颜珂站在床头柜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叶子璐的手机屏幕,晃了晃小熊那不成比例的大脑袋,“唉,你爸想得也太多了。”
叶子璐抬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
下,把颜珂弹了个屁股蹲。
颜珂坐下就没起来,继续感叹:“我发现,跟你父母比起来,我简直就不是我爹妈亲生的。”
“那是为了防止把你养成一个纨绔子弟危害社会,我们普通人家的孩子,再惯着,充其量也就能养出一个我这样的废柴,最大的恶果也就是危害危害自己。”叶子璐抿抿嘴,把钱收了起来,狠狠地抓了抓头发,“我要治病!”
颜珂嗤笑一声。
叶子璐恶狠狠地瞪他:“有什么好笑的?再笑缝了你的嘴!看你下回还从哪偷拿我的珠子当牙粘。”
颜珂似乎企图把自己拗成一个世外高人的造型,可惜硬件不匹配,腿太短,连个普通的二郎腿都说什么也抬不起来,只得挫败地往桌沿上靠了靠,让两条圆柱形的小胖腿垂下来吊在空中。
“我实话实说,你可别炸毛,”颜珂清了清嗓子,准备指点江山似的深吸一口气,“你这个人吧,本来就是个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没有理论指导的时候,还知道偶尔自我忏悔一下,现在好了,竟然让你发现世界上还有专门描述你这种症状的‘病’——于是特放松了是吧?以后你再办不成事该赖谁呢?拖延症啊!那拖延症又赖谁呢?谁也不赖,那是病,天生后天共同因素造就的,没药,治不好,也没办法,对不对?”
叶子璐听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伸出手去,打算掐颜珂的脖子,可是听见他下面的话,却愣住了。
旁观者清,何况这个旁观者,还是一个颜珂这样精明的男人。
颜珂继续说:“所以你就解放了呗,别人问起,你就可以像个小白菜似的,好像老天对待你多不不公平,让你摊上这个病,让你长了一身懒骨头,让你一事无成,现在特别心安理得是吧小叶子同学?”
叶子璐:“……”
颜珂一针见血地讽刺她说:“你还真想治病啊?我看不见得吧?这要是我,我就不治,由着它去,反正这病也不像抑郁症什么的,怎么也死不了人,带着它,以后你要是万一有什么事成功了,就可以跟别人说,瞧,我是多么多么优秀的一个人啊,连心理疾病都不能埋没我的光辉,但是万一失败了呢,那更方便,屎盆子随便往拖延症头上扣,它反正没有代言人,扣多少得接多少,你多轻松啊。”
叶子璐无言以对。
“你说我怎么能那么了解你呢?”颜珂说完,摇头晃脑地感慨着,从桌子边缘上笨拙地爬起来,嘴里还
贱兮兮地说,“哦,对,千万可别拿我当蓝颜知己哈,这要是再整个以身相许什么的,不就砸我手里卖不出去了么?”
他向来以损人为乐,说完狂笑,结果还没等叶子璐报复,颜珂就乐极生悲,一脚踩空,“扑哒”一下掉在地上,还皮球似的弹了一下,接着就地十八滚骨碌到了墙角,“碰”一下撞了,撞得他七荤八素的,半天没起来。
“妈的,”被戳中了心事的叶子璐愤愤不平地想,“活该!”
她受了颜珂这样一通刺激,总算是把职业资格考试的参考书给翻了出来,坐在那看了一个多小时,虽然效率不高,但是最后好歹还是看进去了一些。
之后,叶子璐伸了个懒腰,从包里拿出回来的路上新买的《拖延心理学》,打开,以一种虔诚的信徒读教义经典一般严肃的心态,逐字逐句地读起来。
她就看到了这样一段话:“我们认为,人们之所以产生拖延的不良习惯,是因为他们害怕。他们害怕如果他们行动了,他们的行为会让他们陷入麻烦。他们担心如果展示了自己真实的一面,会有危险的结果等着他们。在所有无序和拖拉的背后,他们其实在害怕他们不被接受,以至于他们不仅躲开这个世界,甚至还躲开他们自己。虽然要忍受自责、自轻和对自己的反感是相当痛苦的,但是比起去看清真实的自我所带来的脆弱和无地自容,这样的感受或许更能够被承受得起,拖延是保护他们的盾牌。”【注】
这段话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