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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她的脸,她无声地侧过头,他的手指碰着的是
她那一头的青丝。他蹙起眉,不由地叹了口气,“亦桐,”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恳求的苦恼的情绪。“你和我说话吧!好么?我怕极了你这个样子,你怎么想的都说出来,你预备让我怎么做?我总不至于一辈子不理他,不认他这个弟弟,我怎么能切断这种血缘呢?”
她转过头,她满脸满眼的泪,她冲着他悲伤痛楚地摇了摇头,“是,我不会原谅乔乐海,永远都不会。我放了他,所以我就更恨他。他马上要过生日了,他还想着如何庆祝他的生日,他有没有想过,他的生日就是别人的祭日他难道从来没有做过恶梦么?他怎么会心安理得地过这两年?一个这么冷血这么没有人性的人竟然是和你有着血缘关系的。”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脸越白,恼怒使她越说越口没遮拦。“所以,我在想,如此的血缘相通,是不是连心也是相通的。否则,你根本就不会一脚踩两船。”
“亦桐。”他白着脸大喊,他激动地握住她的肩膀。“你不可以因为恨乐海,就怀疑我对你的感情,这对我不公平,我什么时候一脚踩两船了?”
她愤然甩开他的手,咬起嘴唇,把头转向窗外,她的声音冷冷的空空的,仿佛来自那护城河的底层。“开车吧!”他深看了她一眼,那高挺直俏的鼻翼上挂着一抹不可侵犯抗拒的威严。他抽了一口气,胸口仿佛有个齿轮狠狠地碾过。他咬着牙,发起了引擎;车子离开护城河,向市中心那边开过去。
一路上,她神情黯然地靠在那儿,侧着头,定定地望着车窗外。那飞驰而过的车辆,那匆匆被抛下的人群,建筑物,那喧嚣的声浪一潮一潮地被甩过去。他放慢车速,不时偷眼看看她,平静漠然,一脸的僵硬,一脸的拒人千里之外。突然间这路的距离就变得短了,在千不舍万不愿中,永记似乎已经遥遥在望了。他心绪烦躁起来,车内开始弥漫着一种压抑沉闷的气氛;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急又乱又不知所措。车子刚刚停稳,她就起身,伸手去拉车门,仓皇之下,他一把攥住她的手,她的手寒凉刺骨,凉意直入他的心口:“亦桐。”他混乱地喊。
她定在那儿,有几秒钟停住,转过头,她的眼底弥漫着一层如烟如云的水气。她闭了闭眼,有抹决绝的痛楚掠过她的眉头,再抬眼的时候,她眼里的柔情已无声隐去;她一眼不眨地凝视着他,半晌,她轻轻地缓缓地幽忧地说:“能怎样呢?除非你的字典里永远不出现乔乐海三个字。”他无奈地看着她,感觉到了她声音里的那份坚持和决绝;他痛楚无望地靠到椅背上,一脸的矛盾和纠结。她的嘴角牵起一抹惨淡的笑容,“你看,断不掉的,
不是么?”抽回手,她打开车门,那一陇藏青色的风衣随即翩然飘向楼门口。她头也没回,决绝地向楼道深处走去。
他呆坐在车里,无奈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隐没在楼道。那‘咣当’的一声门响,厚重的两扇铁门被合拢在一起,犹如一记千斤重锤敲击在他的胸口,引起心脏碎裂般的震痛。他锁起眉,望着那紧紧关闭的两道冰冷的铁门,仿佛就是一道艰难无法逾越的阻隔,远远地将他们隔在万水千山。
一连好几个晚上,乐海几乎都在做着同一个梦。苍茫空旷的原野,他和雨曦开着那辆白色的路虎纵情地在原野上驰骋。
一个白色的人影从车前徐徐飘过,长发纷飞,衣袂翩然,他们努力想看清那个人影,周围漆黑一片,那人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几秒钟的时间,那白色的人影突然在车头前倒下,鲜血汩汩地喷到车前窗。他紧急刹车,心惊肉跳地跑下车,手忙脚乱地扶起血泊中的那个人,那人却缓缓幽幽地抬起头,……竟然是雨曦。转头看见身边的雨曦狰狞地冲着他笑。这样的梦连做了两天。第一次抬头的是雨曦,第二次抬头的竟然是自己,每一次,他都被吓得毛骨悚然,惊魂出窍。这一晚,他又开始做同一个梦,他辗转蜷缩着身子,脸上的表情扭曲而挣扎,他的额头沁着冷汗,恍惚中他再次扶起血泊中的那个人,那个人依旧缓缓幽幽地抬起头,这回,他看见的那张脸竟然是那个顾亦桐,顾亦桐的眼神哀怨,愤恨,凶狠地瞪着他,他转过头看见自己和雨曦在一旁狞笑。他□着从睡梦中惊喊一声,蓦然从床上坐起,心里的余悸未尽。扫眼望望四周,白色的帘幔,悄然垂立,目光透过两帘的缝隙直射进来,象一支银色的利剑直刺床头。他裹进被子,浑身不住地打着冷战,惶恐地望着窗口,白色的帘幔后,有飘动的暗影浮动。有好一会儿,他终于回过神来,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地下了床,伫立在窗口,屏住呼吸,猛然拉开窗帘,窗外,漆黑暗静,阒无人影,几颗寒星孤零零地悬挂在天际,凄清冷幽。他闭了闭眼,按了按自己震动起伏的胸口。他转过身,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踱步到门口,打开门,灰蒙蒙的走廊,一跳光线从书房的门缝里渗出。他心里暗喜,急不可待地奔了过去,一把推开书房的门。
乐天正靠在书桌前的高背椅上,黯郁地抽着烟,白色的烟雾弥漫在整个书房。他的表情是愁苦怅然的,猛然门被乐海这么一推,他几乎被吓了一跳。还没等他说话,就被乐海那青白的脸色又吓得一脸的愕然。“怎么了?乐海?”“哥。”乐海几乎是跌坐在他对面的椅子里,他瞪着眼睛,眼底是
一抹重叠的惊恐和不安。他紧张地说,他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颤栗“哥,我又做恶梦了,我又梦见那个人了。”“你梦见什么了?”乐天从自己的思绪中拔了出来。
“我又梦见我撞死的那个人了。我和雨曦开着车在路上走,突然有人影撞在车前,我下了车,扶起那个人,那个人一点点抬头,竟然是雨曦。而我转头看,雨曦坐在车上冲着我笑呢!”乐海惊魂未定,舌头打着战的讲着他的梦境,一边讲一边环顾四周,仿佛对这个环境充满了恐怖。乐天眨眨眼,有点明白他在说什么了,似乎也感染了他的恐怖,他的脸色也凝重起来。“我第一次梦见扶起的那个人是雨曦。”乐海接着说:“第二次梦见扶起的那个人是我自己。哥,”他抬眼看乐天,他的眼里有着更深的不安,困惑和不解。“可是我刚刚又做梦了,同样一个梦境,但是你知道我今天梦见我扶起的那个人是谁么?竟然是顾亦桐。”
乐天像被电击般地跳了起来,手里的烟头烧痛了他的手指,带着他全身的神经都跟着震颤起来。他皱起眉,痛得咧起嘴来。他抬起头,白着脸不确定地问:“是谁?”“是顾亦桐。”乐海重复了一遍,紧紧地盯着乐天。“怎么会是顾亦桐呢?我怎么会梦见她呢?”
乐天的耳边蓦然响起亦桐的那句话:“他难道从来没有做过恶梦么?”他的脸一下子僵在那了,忍不住一个激灵,全身被一阵恐怖的寒凉罩了起来。他的反应没有逃过乐海的眼睛,他直望到他的眼睛深处去。他语无伦次起来:“你看,你都觉得不可思议了对么?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么?冥冥中,是不是有一种力量在牵引我们奔向一个结果。哥,”他再问,恐慌的表情蒙上了一层迷梦的暗影。“你相信因果么?也许我当初就应该去自首,也许我逃得掉法律的制裁却逃不了良心的审判。”他思索着,眼神变得空虚而涣散,暗幽幽地投到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那样我也不至于永远被套着这么一个枷锁。”
乐天无言地靠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地抽着烟,白色的烟雾从鼻腔里窜出来,承载着他心里的那份负荷,哀怨和痛楚转着圈逃向四方。他能说什么,能劝什么呢?烟头在他手中黯然凋落,他重新点燃了一支。生平第一次觉得,如果有上天,有主宰,那这个主宰一定是看不过他纵容了乐海,才让那个死者的女儿来惩罚他。可是这种惩罚何等之残忍?有好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乐海侧着头,皱着眉,脸上的表情是困沌的,他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跟乐天说话:“为什么是顾亦桐呢?难道与她有什么关系么?哥,”他转头问乐
天:“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乐天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掐灭烟头,故作轻松的走到乐海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他的表情松弛,语气和蔼。“好了,巧合而已。乐海,梦是什么呢?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就学过,梦是以往的记忆以不规则的状态组合在一起,所以它不是什么预兆,只是你对那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不要再想了,让那件事情过去吧!死去的人不会再复生,如果你觉得良心有过不去,那就多做一些好事吧!好了。”他努力地笑:“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大早上就是个熊猫眼,可让雨曦笑话啊!”
乐海振作了一下,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耸耸肩,拉开门走了出去,听到他房间的关门声,乐天忍不住呼出了一口气。回转身,他重重地靠到了沙发里,再度点燃一支烟,他的表情更加萧索,更加沉重了。
、爱就是爱
有几天的时间,亦桐几乎都窝在家里,中午和晚上即使在永记用餐,也尽量错过高峰时间。她就像一个浅行浅出患了自闭症的病人,拒绝与人交谈,更别说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那些照片似乎被屏蔽掉了,她猜得出肯定与乔乐天有关,这让她心里又有了那种暖暖的温情的感觉,但照片的余悸仍然困扰着她,她开始觉得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黑暗中窥伺觊觎着她。好在,永记和建安不同,建安里面的人终日与电脑为伍,而永记,只是一个普通人用餐的地方。亦桐更加奇怪地发现,照片的事情在永记根本就没有人提及,就连平日喜欢八卦的小翠和太子似乎也懵然不知。同一件事情,在圣元,在建安就好像一磅重弹,投进水里,激起千层巨浪。而在永记,就如一片柳絮轻飘飘落在水面,连半点涟漪都没有带起。这样过了两天,她悬着的心才终于稍稍放下。然后,就到了她母亲祭日这天。
一大早,桂芝和德永就忙活开了,纸钱香烛,点心,水果,一应俱全。德永竟然还准备了一只烧鸡,半只猪头肉和一壶老烧,因为早上不做生意,他想借此机会和亦桐的爸爸喝两杯。看那样子,好像根本不是去上坟,而是去远乡探亲访友的,亦桐忍不住又想哭又想笑。
墓碑林壁,残砖寒石,三个人一同伫立在亦桐父母的墓前,神情凝重地对那墓中人深深鞠了三躬。然后,德永弯腰去点香烛,桂芝将水果、点心、烧鸡、猪头肉装盘,摆好。德永倒上三盅酒,分别将它们倒在墓前,一声长叹,德永坐在墓前,意态萧索地说:“老顾啊!咱哥俩好久没有喝酒了。”一句话,引得桂芝一边烧着纸钱,一边抹起了眼泪。想到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和乔乐天的种种难舍与不能,想到对乐海的恨与无奈,想着黑暗之处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想着晓宇,想着自己的疲惫和力不从心,亦桐一下子也悲从中来。半蹲□,一边用用棍子挑着盆里的纸钱,一边潸然泪下。一旁的桂芝含着眼泪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一边收慢自己挑棍子的动作,一边似在和亦桐的母亲说话:
“美云啊,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每天都不安心,我没有做过母亲,但是我能体会出做母亲的心里,无非就是相让一对儿女过上幸福的生活。天下做父母的为了孩子,别说是一条命就是十条命也舍得,对么?人生还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原谅的?比起女儿的终身幸福,其他什么都不重要。”桂芝慢悠悠地说着,亦桐凝神听着,隐约觉得桂姨不只是在和母亲讲话,她的这些话根本就是在对自己说的,望着那盆里忽蓝忽黄的火苗,仿佛两个正在盆里跳舞的精灵,不
禁呆呆地发起怔来。桂芝仍在继续说:“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决不希望一对儿女因为你们的事一生郁结,耿耿于怀。假若她真的遇到她自己喜欢的,可是又因为心结无法走到一起的人,你这做母亲的是不是也应该助她一臂之力,给她几分鼓舞,让她过了自己的那关呢!”这话再明显不过了。她抬起头泪眼滂沱地看着桂芝:“桂姨”桂芝爱怜地看着她,真诚而鼓励地:“亦桐,有些话,桂姨想和你说很久了,今天在你父母的面前我就郑重地对你讲。你母亲的死固然是乔乐海的错,但是你不能把他算到乔乐天的头上。这么长时间以来,你的憔悴,你的无奈,你的痛楚,你的挣扎,桂姨看得清清楚楚,但是桂姨没有办法帮你。既然你这么舍不得乔乐天,为什么不放开心境去接受他呢?我不了解他,但是我相信你的眼光,去接受他吧!相信你妈她也不会怪你。”她转过头去看墓碑上王美云的照片,语重心长地说:“相信这个时候我们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样,我们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