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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放缓行动速度，走到一处花坛处，眼见那小小的一串白铃一般，可爱，也眼熟，转过屋角，注意到了这座巨大的白玉雕像，身着道袍，白髯胡须，神态端庄……仔细一看，草丛树枝，屋檐树荫之下，还可捕捉到流萤似的飞虫踪影。
莫非……这里是……青玉坛……？
施定闲眼珠上瞟，身形立时化作一束光箭，逆着水流上溯。
天幕低垂，夜色朦胧，道旁星星晕黄的光亮，视野广阔无垠，还有浮云悬空。
于紫罗兰色的唐菖蒲之中，两两三三站立着几个人，衣饰普通，施定闲飘了过去，上下打量，倒是想了起来，这些必是琴川遇害的乡亲们。
真是，造孽啊。
施定闲心情又低落了下来，飘飘忽忽，忽闻前方有几人对话，似是几个青玉坛的弟子。
施定闲凑了上去，煞有介事地挤在他们中间。
“这次丹芷长老带回来的姑娘好漂亮啊，就像，就像洛神赋里面的洛神一样~~~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摇头晃脑陶醉其中。
“你呀，一天就是酸书读多了。那可是长老的妻子，你敢肖像那仙女似的姑娘？”
“我可没这么说啊！”那青玉坛弟子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条件反射连连摆手，“你别瞎说！”
“不过，长老据说几岁就来到了青玉坛，怎么忽然就冒出了个妻子？真是奇了怪了~”
“去去去，别乱猜，那可是丹芷长老，要我说，也只有那样的姑娘才配得上长老~~”
“也是~”其余的青玉坛弟子纷纷赞同，“而且那姑娘看着对青玉坛还很是熟悉，好像啥都懂诶。”
那些人虽是掩饰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但也颇是忌惮欧阳少恭的威慑，寥寥数语，就各归职守去了。
他们说的，肯定是巽芳吧。
既然巽芳公主在此处，那么先生必定是在研制雪颜丹的解药，暂时无暇他顾。
施定闲很是庆幸，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那个时候她就剩一口气了，又不甘心功亏一篑，想着既然其他的情况没有变，那么巽芳现在的情况十有八九也是那个样子，她别无他法只有抛出这个鱼饵，至于最后那句“她就在……”她更是心中没谱，幸好，那个时候她断气了【这样说自己是不是不太好啊喂】，于是剩下的就让先生自行脑补，如今看来，她真是没有信错他的智商啊。
施定闲东游西荡，飘到一处祭坛，见到一位粉衣白裙的异装女子背对而站。
施定闲飘了过去，她想要看个究竟，尽管在梦中已是见过巽芳，然而……
好美~！施定闲瞠目。
一顾倾城，再顾倾国之姿，婀娜秀美之态，眼波流转之间，绝代佳人一枚~鉴定完毕。
却见佳人毫无悦色，眉梢轻蹙，轻愁无限。
樱唇轻启，“……夫君，”极目远眺，怅惘之色毕露无遗，“……我该如何，是好啊……”
施定闲耸耸肩，先生看样子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啊。
她离开了祭坛，悠悠闲闲找到了义幽丹阁，就见欧阳少恭专注于炉中丹药，火光映照，极端专注的神情，让他如玉的脸庞呈现出了鬼魅之态。
施定闲大摇大摆地飘了过去，绕着欧阳少恭飞了好几圈，看着欧阳少恭真的毫无察觉，更是肆无忌惮，朝他比了个中指，又伏在他耳边大吼“大反派！中二苦逼大反派！表情帝！演技派！我恨死你了，我又没想对你下杀手，你居然……”吼到一半看着他无动于衷的神态，想到其实也是自己送上门找死，又觉得无聊了。
过了一会儿又绕到他眼前，“挡”在他面前，伸出舌头，指尖拱起鼻尖，翻白眼，做鬼脸，费了老大劲，看见人家直接伸手穿过她的身体从炉中取药出来，半虚着眼，又是那般高深莫测的表情，口中念念有词，“巽芳，我定会找到救你的法子……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的……”
施定闲自觉没趣，飘出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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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屠苏一行人自幽都出来，按原路返回，众人都各有心事。
待要走到入山口的位置，已然没有了施定闲的踪影，似是想到那件事，方兰生心下不快只顾闷着走路，连脚下有个凸起都没有注意，噗通一声就被绊倒在了雪地里，冰了一脸的雪渣子。
“呸呸呸！”方兰生暗叫倒霉，吐个不停，走过去，狠狠踹过那个凸起，“哼，就连你也跟我过不去。”
“哎，猴儿是你自己不小心，怎地怪起……”红玉正待调笑方兰生，忽见被方兰生踢中的凸起露出了一角青铜色，有些眼熟，便走了上前，拨去了雪堆覆盖，抓住把手，抽了出来。
锋芒毕露，寒光烁烁。
“……这，这不是……”风晴雪惊异道。
这分明是施定闲从不离手的重剑。
“看！那里有点奇怪的颜色。”襄铃指着不远处的雪地上溅染的暗色血迹，旁边还有一块不大正常的凸起。
百里屠苏急忙跑了过去，蹲下身，拂去了覆雪，露出了里面苍白的，熟悉的，容颜……
“！！！”纷纷赶来的众人瞪大了眼睛，就在一天以前还……如今却是尸曝雪山。
“呜呜呜，定闲……呜呜呜……”襄铃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搭手去拨拉尸体上的覆雪。
“……怎，怎会……”方兰生不由自主的摇头，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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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施定闲觉得先生真是走火入魔了，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宅在丹房里不分昼夜，废寝忘食的炼药，然后就是钻进他那个不见天日的暗室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巽芳几次探望，三番五次地劝告，他毫不理会，只是一味劝服巽芳放心，他已有进展，假以时日必定会有大成，唯一空闲的时候，就是他有时候在等待炼药的时候，会陪着巽芳，神色温柔至极，是施定闲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
其实，平心而论，除了他没有注意到巽芳愈发担忧难看的神情，其余可说是无微不至。
又是一日，先生端着一盒炼好的药进了那间神秘兮兮的暗室，施定闲一时好奇跟了过去，里面昏惑迷离，幽幽的灯火照亮了整间暗室，里面装着奇形怪状的……人，或者妖物……总之，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施定闲表示，她只知道先生承受力强于他人，但是不知道他如此的……重口，瘪瘪嘴，正要离开，却被一股吸力定住，然后无论她怎么挣扎就被往后拖，拖，拖进了一具刚刚被先生喂了药之后出炉的热腾腾的，尸体。
还是大叔。
正在缓解那股疼痛，就觉得嘴巴被扳开递进了一颗药……
她用一条命担保，那个是仙芝淑魂丹！
因为那个身体开始被吞噬了，逐渐撑不住她的魂魄，她又颤颤巍巍地浮了出来。
睁开眼就看到了先生近距离放大的面孔，真是……惊恐啊……严肃的面容似在计量着什么，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意，仿佛在看一堆腐肉而已。
“夫君。”啊~真是宛若黄莺出谷的天籁之音。施定闲忙不迭地地飘到了巽芳的身后，虽然没什么用，“我做了些汤食，你可愿尝尝？”
“原来是巽芳，你怎来了此处，”欧阳少恭那个表情完全是从严冬腊月隔行跳转到阳春三月，迎身上前，“巽芳专为我做，岂会不愿，自是，不胜荣幸。”一边将巽芳带离那间暗室。
接下来就是夫妻剧场，施定闲一大龄剩魂无心围观，自是知趣地飘离到别处。
说起来，很是怪异，她自清醒以来就在青玉坛，她试过，根本无法外出，就像是被束缚在了此处。可是，就算是地缚灵，那也该是死的地方吧……
好吧，比起那个荒山野岭，这个洞天福地当然是好多了。
砰——！
就在他们进去的那间厢房传出了巨响，施定闲四处张望，发现居然没有前来查看的弟子，心中一惊，隐隐有了一个念头，她快速飘了过去。
打翻的汤碗，歪倒的石桌，欧阳少恭口吐鲜血瘫在床边，神情悲苦，眼中惊讶万分之余带着更多的迷惑不解。
巽芳站在一边眼角带泪，却是口中默念不止，想来是蓬莱的什么法术，将浮在空中的玉横层层裹覆，她额角冷汗不止，神色痛苦，过了好一会儿，玉横渐渐消隐在了那包裹的屏障之中，随即化作一道银芒飞出了视线，巽芳咳嗽不断，单手撑着歪倒的石桌，踉踉跄跄走到欧阳少恭的身边，似是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他的身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深情地注视着他。
“夫……君……巽……芳……别无……他法，巽芳……快要……死……了……可是……巽芳……阻止……不……了……你，巽芳……不求……复……国……亦……不求……花容……月貌……只要……能……和夫君……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
“……巽……芳……”欧阳少恭亦反手握住她的，不禁叹息。
“巽芳……不悔……因为……这是……自来中原……以来……巽芳……做得……最正确……的……事……情……”眼角滑过最后一滴眼泪，嘴角含笑，似是真的无怨无悔，心满意足。
“……”
施定闲怔怔看着这一幕，原来这就是巽芳公主的选择，她的无怨无悔，她的义无反顾……
也好……
她可以亲眼看到他们的魂魄正在渐渐溃散，这一世，就这样吧……
或许从今以后，她就是真正的孤独了，永无止境的孤独……
正要离去之际，忽而感觉到了一股绝胜以往的吸引之力，施定闲还不及反应过来就被拉扯着撞向了那具身体……
第N次转生
第18章 先生，日后请多指教
被拉进去了，被拉进去了，完全的不可抗力，施定闲明显感觉到不情愿的自己被拉得老长老长，纵使如此，还是最后连一丝儿都没落下地吸进了那具身体。
预期的灼烧感没有降临，也没有灵魂被几番扭曲的疼痛，一片黑暗寂静的无限虚空，施定闲觉得自己呈大字型摊开，尽情地舒展着，舒适极了，这里就像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躯体一样贴合。
朦朦胧胧之中，眼前呈现了更为广阔的空间，里面充斥着熟悉的气息，那个她追寻了好几世的魂魄的气息——即使此刻流转着浓重的墨色，时隐时现，琉璃般的斑驳之纹遍布了那个魂体，显然是伤痕累累到虚弱不堪之中衍生出的执着，无比沉重的执着，却也仍然深深蕴含着，她眷恋的温柔薰和的气息。
她不由自主地靠拢过去，主动伸出了手，接触那片温润光华——
＇呃——！＇魂体稍加碰触，如遭电击，削骨一般的疼痛袭来。
施定闲犹豫了，想要收手却是为时已晚，这空挡两道魂体的空间已是重合在了一起……
魂体下坠，身体陡然沉重起来，伴随着久违的疼痛感。
施定闲感慨，回味着这固然不好受的滋味，尤其是这个腹部啊，举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那种冒犯了大姨妈的尊严之后被严厉打击报复到恨不得腰斩一样的状况。
正值这休息的档口，忽然眼睛睁开了，对，就是忽然，那种不受控制的忽然，然后施定闲就看到了身边已然陷入长眠的巽芳，或者说，寂桐。
雪颜丹的效用已经退去，鸡皮花发，眉间沟壑纵横，老态毕现。
久久地注视着，长到施定闲已经可以数清楚寂桐头上有多少根白发，自己终于动作了，那双修长纤白骨节分明的手抓起那一只已经冰冷的手，贴抚在脸颊上，缓缓地摩挲，面上还可以感觉到微微的粗糙感，松弛的皮肉。
“……巽芳，为何，连你也要离我而去……”低哑的声色，含着颤抖的尾音，就像是美梦被惊醒的瞬间。
一个隽秀闲雅的青年深情地凝望着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妇人，还依依不舍地碰触着她，看似违和的画面，施定闲却是无语凝咽，她明显可以感觉到，他悲痛欲绝的伤恸，被最爱的人不能支持的失望至极，曾经唯一救赎了自己的光，如今正在吞噬自己……
“……不过，也无妨，无论如何，无论你做了什么，你都是我最爱的妻子。”
忍着剧痛，撑着床沿，颤颤巍巍地站立起来，小心翼翼地抱起寂桐，步履蹒跚，步步维艰，像是捧着毕生的珍宝，即使，自己千疮百孔也不愿放手的珍宝。
先生啊，你忍得住，我可是要不行了。
施定闲内心吐血，这恢复身体的痛觉是更像个人了，但也架不住这么超强耐力持久啊……
然而终究还是没有有所动作，仍是老老实实地龟缩着，只因她怕这一惊动，这位就把那位不小心磕着绊着什么的，等回过神来，自己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待移动到了一座看似绝路的山壁面前，施定闲早就有点精疲力尽了，困倦感袭来，这具身体带来的负荷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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