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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小瞧了甘草,后悔不该随便拿一卷啊。
“温故而知新啊,少恭也觉得我基础没有打好,总之,就是要抄这个啦。”她不管了。
“退一万步说,长老罚你抄书,也绝无可能让你跑到这里来。你身体不好,平素长老就担心得紧,别逞强了,回去吧,你这会儿过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好吧,不过其实这会儿还挺早的,我陪你聊会儿天呗,这里黑乎乎的。”施定闲也不想让欧阳少恭又为自己操劳,乖乖地收拾了东西。
“既然这样的话,我有个问题,老早就想问问你了。”这是青玉坛大家心里的谜啊。
“你问吧。”施定闲端端正正坐好。
“长老,是什么人啊?”据说这两百多年他一直都是青玉坛的丹芷长老,不老不死,低位超然,简直跟天墉城前代执剑长老有得一拼。而且,虽然长老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好好先生模样,事实上却是包括历代掌门在内的青玉坛上上下下从不敢违逆甚至干涉的人物。
“少恭,就是少恭呀,还能是旁的什么人?”
“……”他错了,他忘了这孩子大部分时间比较迟钝。
“那我换个问题,长老是你什么人,或者说,长老和你是什么关系?”这其实才是青玉坛位居第一的八卦热点。他来的时候,定闲已经五岁了,早就待在长老身边了,听别的师兄说,长老有一次外出了很久,回来的时候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定闲,自己也是虚弱得不得了,修养了两三年。好吧,青玉坛有个很隐秘的流传——定闲是长老,亲,生,的,不过这个奇葩猜测的始作俑者好像某天脚滑,掉下了会仙桥的浮云梯……
“关系?这个……很重要么?”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少恭,他们一直在一起,除了他外出的时日。
“当然重要,从关系就可以知道你们在一起的原因,你们相处的方式,以及别人对待你们的方式等等。”
“唔,没有理由难道就不能在一起么,相处方式……就是这样相处啊……至于别人对待的方式,为什么要去关心别人对待我们的方式呢?我还是不懂,你举个例子吧。”
“那我举个例子,比如父女关系,因为他是你的父亲,所以他要养育你于是和你在一起,因为是父女所以他会疼爱你你要孝敬他,因为是父女,所以,唔,别人觉得很正常。”
“这么说,少恭是我的父亲?”听着挺像的,但是根据她从书里看到的,好像也不全是那么回事。
“不不不不,我只是举个例子。”开玩笑,姓都不一样,再说,他敢打包票,长老绝对不是在用培养女儿的方式教导定闲,至少他小的时候他爹不是这么教他的,有些事他要是像定闲那么干了,他爹绝对会用鞋拔子抽他!绝对!
“那,你说是什么?”施定闲左想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
“呃……那我问你,在你看来,长老是什么样的人呢?”
“少恭,自然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斩钉截铁。
“嗯……这个答案比较难办。”
明净低徊的琴音自青玉坛上层传来,于低沉浑厚中以定徽转调滑出了丝丝圆润轻灵。
“我……”一听到欧阳少恭弹琴,施定闲明显就坐不住了。
“去呗。”甘草摆摆手,看着施定闲动若脱兔的身形,忽然想起来,“等一下,刚才那些话,千万别跟长老提起,也千万不要问。”
“好~”从拐角处传出了清脆的应答。
眼瞅着定闲就这么来去自如,甘草耸耸肩,整个青玉坛能够视这些禁制结界于物的只有长老和定闲两人,前者自然是高深莫测,后者,大概就是天赋异凛吧,啊啊,好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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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无昼的青玉坛上层,一如既往的清寂幽雅。
她踩着浮云梯,泠泠如水的脚步声,向那个背对着她席地而坐,专注地拨弄琴弦的人走过去。
“更深露重,定闲回房听着也是一样的。”注猱揉吟,指法变化多端,曲调愈加繁复明快。
“我就听一会儿,再说,曲子要待在少恭身边听,才好听~~~”一步一跳蹬上了观望台,拢过裙摆,坐在欧阳少恭身边。
………………
真的只是,听了一会儿。
欧阳少恭按弦止音,方才还缠着他再弹一曲的人已经伏在他腿上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果然还是小孩子脾气。
朦朦胧胧中,轻微的晃动唤起了施定闲一点点清明,等闻到熟悉的药香,她便轻车熟路地窝进了那人的胸膛继续沉睡。
好温暖。
可是,为什么偶尔她又会有充满药香的怀里沁着寒意的记忆……
空旷渺远的琴音缓如流水,古调清逸,是少恭最爱弹的音韵曲调。
她其实想说,无论什么曲子她都会很喜欢,只要是少恭弹的……
就像无论少恭是什么人,和她有什么关系都无所谓,只要是少恭就好……
第37章 不欢而散
醒来的时候,外面还是夜色阑珊,枕头边上搁着一支金色百合的珠花。
是她昨天贪睡,匆忙间落在榣木上的那支。
她起床洗漱了一番,坐在了梳妆台前【全青玉坛只此一个】,一手撩着头发,一手抓过木梳,她决定要像少恭说的,至少得学会自个儿梳头发。
头发又长又密,发丝乱散,她刚刚捋出一把,那边就连带起了一大串,无论怎么梳都会胡乱纠结在一起,她手太小,握不住一半,一边梳着一边就从指缝里漏出去了不少,偏偏头发又很滑,头绳绕了两圈,上一圈就已经移动了地方,根本固定不住。
忙活了好久,连个髻都扎不出来,只好将就那两股分别挽个环了事,剩下那支珠花怎么簪,地方都不对,就放进了抽屉里。
刚刚收拾妥当,欧阳少恭就端着药进来了,她的药,只要他在,从不会假手他人。
浓烈的苦味弥漫了整个房间,施定闲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双手撑在膝盖上,盯着那碗乌漆抹黑的药汤,光是闻着那个气味就觉得舌根在发苦。
抬眼偷觑对面坐的四平八稳的欧阳少恭,装作随意地说道,“这药有点烫啦,我待会儿再喝。”
“这药我晾了小半个时辰了,试过了,温度正好,定闲不用担心。”
“哦。”端起那碗药,轻轻嗅了下,就着碗弦舔了点,咂了咂嘴,偏过头举高了碗挡住了自己吐舌嫌弃的表情。
“好苦……这药,我得慢慢喝……少恭,你要有事就去忙吧。我一定会喝的。”无比真诚地看着他。
欧阳少恭也没说话,就是站起来,绕过桌子,坐到施定闲旁边,拿起托盘里的勺子,接过手里的碗,从里面舀起一勺,理所应当地说,“既然这样,那我还是喂给定闲喝吧,你早些喝完,我才好放心去做事。”
一小勺黑得发亮的药汤都凑到鼻子下面了,施定闲硬着头皮衔着勺子喝完了那一口,看欧阳少恭那架势大有‘不急,我们慢慢来’的趋势,施定闲很自觉地端回那碗药,猛吸一口气憋住,仰头一口干掉。
“哈……”背上升腾出了一股子暖气。
舌头都被荼毒僵硬了,苦得让人发呕。
“黄连和黄芩都多加了……”喝药喝成老油条的唯一好处就是精准察觉剂量变化,虽然没啥用。
“定闲还好意思抱怨?”欧阳少恭把勺子搁进碗里放回托盘,“昨日我见定闲气色不佳,夜间号脉才发觉你又出现了脉滑数,可见我前几日临行前说的话你又当了耳边风。”
“都听见了……”弱弱地反驳了一句。
“光是听见了,不去做,可不就是当做了耳边风么。我嘱玉竹盯着你,怎么他还是由着你胡来?”
“你别怪玉竹,是我骗他来着,诓他说是你有事交代他去做……都是我自己怕苦,不想喝。”自己多嘴害了甘草去抄录关禁闭,要是再多连累一个玉竹该如何是好?
“这么惊慌作甚。”见她这么紧张地望着自己,生怕自己弄出个冤假错案似的,欧阳少恭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并没想对玉竹多加苛责。你生性跳脱,又爱耍小聪明,他们碍着我的情面,哪能约束你。”
“嘿嘿。”欧阳少恭这么一针见血,施定闲只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赔笑道,“少恭,我知错了,你别再加那么多黄连那些的了,行不?”
“并非是我刻意为难定闲,”欧阳少恭摇摇头,“‘君、臣、佐、使’你不是前些日子才看过的么,君药主导病机,臣药相须为用,你中间断了药性,稳妥的方子自然首选加大臣药的剂量。”
“嗷……”焉了,趴在桌子上挠桌面,转过头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那有蜜饯什么的压压苦味,或者加点蜂蜜什么的么?”
“定闲既然是要自找‘苦’吃,我又何必劳神准备那些。”
少恭的笑容好刺眼。施定闲别过头。
“好了,”欧阳少恭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了,还是松了口,“过会儿我叫玉竹给你带些过来便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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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定闲完成了当日的功课就兴致勃勃地跑去找欧阳少恭,刚巧他正在和掌门商讨门派事宜,她不便打扰,就一边到处溜达,一边从别在腰间的小锦囊里掏蜜饯来吃。
“快把这炉药送过去。”从那边山石后面传来了常山的声音,似乎是要紧的事。
她有听过‘试药’一说,少恭有时候还会亲自去监管,就是一次也没准她去过,她心下好奇得很,淌进碧水清流中,躲在山石另一边,扒拉着青藤,看着常山一行人端着药盘进了平时她溜进去过好几次的重玄丹室。
施定闲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走了两步,嫌弃木屐的动静太大,索性脱了下来提着走。
常山按着一定的顺序挪动了青铜装饰的位置,侧面的墙壁就以中央为轴心转动了九十度,里面敞开了一条暗室通道,他领先一步,燃起墙上烛台上的火光,施定闲则掐着墙壁转合的一瞬间顺势溜了进去。
暗室里阴暗潮湿,闷闷的湿气混着泥土板砖的尘土味,有那么点窒息的味道,还好没什么岔道口,一条倾斜向下的陡坡直直通往前方。
她不敢凑得太近,支着耳朵辨听他们的脚步声,他们有动作她才动。隔了会儿,听到常山叽里咕噜默默念了段什么,零散的脚步声就渐渐隐没了。她背贴在墙壁上大气不敢喘一口,忍了好久,觉得蹊跷,还是侧行划着步子走。
人呢?
估摸是他们刚才没了声响的地方,却是连个小隔间都没有,仍然是一路通畅到底。
施定闲不甘心徒劳无获,还是固执地往前迈了步子。
只是一步。
眼前的场景就发生了变化——宽敞的内室,莹白的照明石缀满了屋梁,中央是散发着浓烈药味的药水池子,四周都是凿空的隔间,每一间都下了铁栅栏。
哗啦啦的铁链声响,施定闲看见两条小臂粗的锁链拖在地上,从其中一个隔间里面延伸进了药水池,水面涌动,鼓起了上尖下广的小山包样,水纹荡漾不止,从尖顶往下退去,露出了圆圆的头颅顶。
赤露的身体,从没有一丝毛发的头顶开始,每一寸皮肤都像是烧红的烙铁,他长大了嘴巴伸长了红彤彤的舌头,整个人的热气都在滋滋往外冒,就连脖子上套着的锁链也被烫得发红发亮。
施定闲倒抽一口凉气,手里的木屐咚咚两声摔到了地上。
在整间内室显得声音格外响亮,以致惊动了正在专心做事的人,常山大喝一声,“什么人?!!”
施定闲吓得转身要跑。
却是被一双手按住了肩膀。
那双手逐渐上移,捧住了她的脑袋两侧转回了刚才的方向——正对那红彤彤的怪人。熟悉的人就在她的身后,堵住了她的去路,明明是熟悉的温暖,她的心里却升起了偶尔在记忆里闪现的寒意。
“无妨。继续做你们的事。”欧阳少恭若无其事道,然后俯下身子,靠在她耳边,温柔的语气带着呼出来的热气喷洒到她的脸颊上,“他就是为你试药的人,你可要好好看着呀。”
被迫一直看着,看着那人被灌进了那盅所谓的新药,看着他浑身的通红似是龟裂一样的斑纹被铁青色慢慢取代,看着他外凸的眼球里爆满的血丝都渐渐凝结,看着他徒劳地挥舞着被锁链固定的双手无声地嚎叫……
她不忍再看下去,闭紧了眼睛,埋下头使劲往后靠。
“可惜了,我还特意多加了一味附子,没想到还是没能压住阴毒。”言语之间仅仅是感慨了药方作废的遗憾。
欧阳少恭放松了对她头上的钳制,双手搭回了她的肩膀,微微使力,“既然定闲已经看够了,就回去吧。”
“那,他呢……?”施定闲还是不敢看那人到底如何了。
“一个废物罢了。”欧阳少恭轻蔑之色溢于言表,又转为缓和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