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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我抬头冲她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我,我为他做的实在太少,只希望他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
护士无言的笑了笑,轻手轻脚地出去。
清晨第一缕阳光映照在病床。
我睁开酸涩发干的双眼,发现置身在自己的病房,昨晚到底没能撑下去。
外面天气晴朗,草坪上停着几只雪白的鸽子,迎着晨曦扑腾着翅膀。
慢慢摸索到诺言的病房,他还在沉睡,除了面色苍白了些,完全不像经历一番生死。我静静地陪着他,直到蒋恩爱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想在病房里跟她讨论什么,于是使了个眼色,在她的注视下径直走出去。时间还早,走廊上的人不多,我扶着墙壁走走停停,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她上前扶我,被我冷着脸一把推开。她也拾趣,不再做这些无谓的事,只是默默地跟在我身后。
“你妈妈怎么样了?”坐在草坪的长椅上,我抬眼盯着她。
蒋恩爱的精神不太好,眼眶下有两团淡淡的乌青色。她迟疑了片刻,说:“我想送她去精神病院了,碧玺,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没有想过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我笑起来:“我相不相信又有什么关系?事实是你妈妈刺伤了诺言,他现在还在昏迷。你妈妈想杀了我,成全你跟诺言在一起,如果不是你在她面前说过什么,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蒋恩爱的脸色有些难看,“对,我承认,我抱怨过。可是何碧玺,如果你是我,你又会甘心自己喜欢的男人跟害死自己姐姐的仇人在一起么?”
我冷笑起来:“你这个假设很问题,你姐姐是自杀,我对她的死深表同情,但我相信我父亲的为人,何况他也已经不在人世,谁是谁非如今无从追究,如果不是因为你对诺言一厢情愿的感情,你会这么恨我么?换句话说,你恨我并不是因为你姐姐,而是因为诺言选择了我。”
蒋恩爱的脸色微微一白,“是又怎样?”
“是的话,请你坦坦荡荡地承认,不要再拿你死去多年的姐姐当报复的幌子,你利用你妈妈搞出这么多事来,你不配穿你身上这件白大褂。”
蒋恩爱定定地望着我,过了良久,轻飘飘地说:“我根本就不稀罕当医生,还不是为了他……”
我没料到她这样直接,愣了几秒钟,怒极反笑。
蒋恩爱视若无睹,兀自说了下去:“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经常相约出去玩,我知道后死皮赖脸地跟着,那时我才上初中,我姐疼我,也不反对,我这点心思没瞒过我姐,但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有次还当着诺言的面说了出来,他们都当我是小孩子,谁也没往心里去。那之后我开始发奋读书,我跟自己说,既然诺言喜欢姐姐那样的女生,我就让自己成为那样的。”
我不能理解这样的想法,皱眉问她:“医科很难学吧?你后悔过么”
她怔怔地看着我,过了半晌才说:“我后悔自己用错了方法,我一开始就想做我姐姐的替身,可他并不需要,也许他根本没有真正爱过我姐,他只是内疚当年明明有机会却没能救下她,所以才对她念念不忘。以前,我一直以为他拒绝我是因为放不下和姐姐的感情,看到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有多么可笑。”
我默然,许久说不出话来。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博你同情,我妈刺伤了诺言,现在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我看他在昏迷,心里也很难过,我对他的感情并不比你少。”
我低着眉眼,面容惨淡,声音放得极轻。
我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蓝天,心头涌上一股浓浓的倦意,“我只求他快些醒来,平安渡过这一关,其他的,我不想再追究了。”
她将手插在上衣的口袋里,沉默不语。直到我转身离开,才听见她带着哭腔说:“你凭什么追究?就算他醒不过来,他的心他的人始终都是你的,你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我做了十年的梦,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宁愿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刚才在楼梯口,我走在你后面,你知道我有多想把你推下去么?可是我不敢,我怕他醒来后要恨死我,可是我又想,既然得不到他的爱情,那么得到他的憎恨也不错。”
我停住脚步,却不想回头去看她。
“可我到底没有那么做,他还没醒呢,可能永远都醒不了,如果你死了,那我岂不是成全了你们?”说完,她居然笑起来。
我遍体生寒,心口像被狠狠剜去一块,明晃晃地日光照在身上都是凉的。
扶着扶手,沿着阶梯一级一级往上攀,眼前的眩晕愈演愈烈,我不得不坐下来闭目休息。身后传来脚步声,紧跟着就是一声惊呼,“碧玺,你怎么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冲已跑到跟前的郭奕微微一笑,“没什么,有点累。”
“我扶你回去。”他不由分说便把手放在我的臂弯下。
“不,等等。”若是被他送回病房,肯定又要检查又要输液,我忙制止他,“你能不能陪我坐一会儿”
“在这?”他有点意外,但仍顺从我。
“郭奕,你跟我说实话,诺言……能不能醒过来?”
郭奕不假思索地安慰我,“你别胡思乱想,他一定会没事的。”
这话并不能使我安心,相反令我感到无端的恐惧,一百个祝福敌不过一个诅咒,蒋恩爱恶毒的声音回旋在耳边,我慕地打起颤来,哆哆嗦嗦地撑起身体,却在转身抬脚的时候绊了一下,差点栽下去,幸好郭奕眼明手快扶住我。
“你没事吧?”他关切的问。
我抖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指着前方,“回去,……诺言那里。”
到了病房门口,看见那紧闭的门竟然敞开着,我吓得手足冰冷,郭奕显然也蒙了,撇下我快步走进去,我心急如焚,跄跄着扑跌过去。
病床上空无一人。
我的脑子轰地一声炸开,顿时软倒在床脚边上。
“碧玺你先别急,我去问问。”郭奕拍拍我的肩头,匆匆跑出去,在门口跟正进来的护士撞了个满怀,他顾不上道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病人呢?”
“在手术室,伤口有感染的现像。”护士怯生生地回答。
犹如在永夜中抓住一丝曙光,我挣扎着就要站起来,却不知道绊到了什么地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腹部一阵抽痛便失去了知觉。
冰冷的手术台上,周诺言安静地躺在那里,他的脸色在无影灯下显得越发惨白。
我慌慌张张地跑过去,趴在他身上大声喊:“诺言,诺言,你醒醒!”
他毫无反应,我不甘心,用力推他的身体。
他的眼睫微微一颤,我惊喜地叫起来:“诺言你醒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他听话地睁眼,目光茫然。
“诺言,你终于醒了。”我泪眼汪汪地凑进他,鼻尖几乎要碰着他。
他看了看我,声音微弱,“你是谁?”
我简直像五雷轰顶,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我?我是碧玺啊,你你你怎么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明明不是脑子受的伤。
“碧玺?”他墨黑的眼瞳仿佛迸发出星一般的光芒,亮晶晶的,转眼又黯淡了去,“可是,我不认识你。”
“怎么可能?”我急了,搂住他的脖子,“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你养了我七年,欺负了我七年,我们都结婚了,你生日那天我们才说好要重新开始的,你怎么睡个觉就翻脸不认人了,诺言诺言,你别吓我!”
他有些苦恼的瞅着我,“我们是夫妻?”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听他口气,难道想反悔不成?
“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再说,我怎么会跟你结婚呢?你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啊?”又一个晴天霹雳砸在我脑袋上,我连气都挺不上来了,“那,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
“长发飘飘,没你高,比你瘦。”
我一颗心凉到透底,呐呐地说:“你还没忘记蒋恩婕,你果然……忘不了她。”
他惊奇地挑了下眉,“你认识恩婕?不过我跟她早就分手了。”
我越想越委曲,止不住悲从中来,痛斥他:“周诺言你怎么可以这样!分明是你先招惹了我,七年前你要不把我带回家,今天我也犯不着在这里担惊受怕活遭罪,怕你会死,怕你醒不过来,你醒来倒好,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当初结婚也是你先提的,你耍手段赶走了沈苏,故意让他恨死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现在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了,可你这算什么意思……”
“碧玺……”他坐起身来。
“别叫我!你不是不认识我么?你这个混蛋!”我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扑过去扒拉着他,趁他不留神狠狠咬了他一口,然后推开他。
“何碧玺,你是属小狗的么?”他掩住流血的唇角,忿忿地瞪我。
我毫不畏惧地回视他,“你敢不要我,我还咬你!”说完,觉得这话挺逗,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起来。
“碧玺,你醒了?”一个欣喜异常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谁啊?我扭头看了一眼,等再回过头来时,发现周诺言不见了,连同那张手术台也不见了!我急得汗如雨下,大叫:“诺言,诺言你在哪里?你回来,你快回来,我骗你的,我不咬你,我以后都会对你好”
“碧玺,碧玺,你醒醒,诺言他没事了!”那个扰人的声音又响起,他在说什么?他说诺言……诺言没事了?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原来是场梦。
抬头碰触在眼前放大的郭奕的脸,跟着用力捏了一下。、
郭奕忙不迭叫唤起来,但脸上全是喜色,“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碧玺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再不醒来,我就快被你姐姐骂死了,她不带脏字损人的本事真是太厉害了,简直是叫人大开眼界,我算是领教了”
“诺言怎么样了?”我急急打断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他赶紧制止我,指了指旁边的吊瓶,“快输完了,不急着这一会儿,我让护士给你送点吃的过来,你吃完再去看他,你也不想再晕倒在他的床边吧?你放心,诺言度过危险期了,伤口痊愈情况良好,只是人还没醒。”
我眼眶一热,“真的?他真的度过危险期了?你没骗我?”
“千真万确,骗你我就不是医生。”
他临出去门前又叮嘱了我一遍,让我乖乖等护士来。我望着他的背影,生怕自己还陷在梦里,低头把十根手指头咬了个遍。
我是下了狠劲咬的,清晰的牙印一时竟褪不掉,虽然疼了点,可是我满心欢喜,我知道噩梦正在离我远去。
胡乱吃了点东西,我去诺言的病房看他。
他仍在昏迷,但病房的气氛已不似先前压抑,可能是我心里作祟,只觉他气色也有所好转。我亲了亲他的脸,又拉过他的手放在掌心里捂着,想想这些日子来的提心吊胆,鼻子一酸,眼泪竟噼里啪啦掉下来。
“诺言,你怎么还不醒?我受够了,我们换换吧,让我睡觉,你来守着我……”把脸埋在他的臂弯里,他的身体是暖的,这让我安心。
夕阳的余晖从外面的小阳台上一寸寸挪进来,时光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忍了多时的泪水决了堤,竟一时半会停歇不住,我拖过他的手捂在自己脸上,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湿漉漉地面庞有些庠,我下意识地偏头,在手背上蹭了两下。
“碧玺……”一声轻喃在耳边响起。
“嗯。”我应了一声,顿时怔住。这个声音,是……诺言在叫我?我急忙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幽深此刻却笼罩着一丝迷茫的眼瞳,我的心一时狂跳。
“诺言,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我、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用力抓住他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生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
他抬眼环视四周,慢慢将视线落在我的身上,那一层迷茫在渐渐散去。我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眼巴巴地瞅着他,好像慢动作回放一般,只见他屈指,有些费力地替我拭去挂在眼角的泪珠,轻微地挑了挑唇角,“傻瓜,我没死呢,你哭什么……”
我嘴巴一扁,嚎啕大哭起来。
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那么能哭,震耳欲聋的,直器到初醒的周诺言呼吸困难,几乎又要晕过去我才稍稍消停。哭声惊动了附近的医生护士跑进来围观,随后赶到的郭奕心有余悸地跟我嘀咕:“姑奶奶,刚才走到门口听见你那哭法,我还以为诺言他……当医生这么多年,最惊悚的就是今天了!”
等主治医生给诺言做完检查,我迫不及待地凑过去,当着那么多个护士的面,搂着他又哭又笑,还拼命吻他,惹得在场的人忍俊不禁的同时,又慌不择路地跑出去回避。
周诺言没力气回应,只是虚弱地苦笑,“哭得跟花猫似的……”
那天之后,周诺言的身体恢复得很快,我几乎三分之二的时间守在病房里。蒋恩爱出现过一次,告诉我她将要辞职,带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