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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睡的乔远川不知感应到了什么,不安的动了身子。
思晨轻轻嘘了口气,想要离开,身后的门却被推开了。
走廊上光线明晃晃的照进来,一个女人脚步匆忙着半跑过来,脸色铁青。她的身后,还跟着徐泊原,一脸无奈:“姐,你轻点,远川刚刚睡着。”
思晨吓了一跳,眼看着那女人走到乔远川床前,连忙退开了半步,却踩上了身后那个人。幸而她只穿着拖鞋,这一脚也不如何的重。徐泊原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裤脚处卷起了好几折,脚踝纤细白腻,不由笑了笑:“小心。”
“你是护士么?”乔远川的母亲狐疑的回头看着思晨,“他怎么样了?”
“嗳……”思晨噎住,只能侧头望向徐泊原。
“姐,她是我朋友。”徐泊原若无其事的说,“也认识远川。今晚本来她、媛媛还有远川三个人在吃饭,路上远川胃病犯了。”
“你真的不是从夜店将他带回来的?”
“真的不是。”徐泊原叹了口气,转向思晨,“这位是远川的母亲,我的姐姐,徐泊丽。”
“您好……”原本是该叫伯母的吧,可是现在……思晨怔了怔,她该怎么称呼这个人?
幸好徐泊丽并没有在计较这个,她礼貌的点点头,又俯身摸了摸儿子的额头。
过了很久,她看了唐思晨一眼,语气有些严厉:“泊原,我要和你谈谈。”
思晨走在最后,关上房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
徐泊原在她前边两步的地方等着她,因为侧着脸,表情有些莫测。
思晨愕然的与他对视,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咳——”徐泊原咳嗽了一声,“思晨……”
“是不是乔远川的妈妈她……”思晨有些踌躇,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请你帮忙解释一下……”
徐泊原转开了眼睛。走廊上的柔光倾泻而下,思晨发现,眼镜也遮不住这个男人极长的睫毛。
“不是这个。”他的眼角隐约闪烁着笑意,“是你的衣服,好像,前后穿反了。”
“啊?!”
思晨下意识的看看自己胸前——果然,领口开得很高,那么后边……
徐泊原当然也不会告诉她,其实她后背露出那片肌肤雪白且细腻,加上零落散下的长发……很性感。
“回去休息吧。”徐泊原微笑着拍拍她的肩,“还是你愿意下去和我姐姐谈一谈?”
思晨大窘:“我……我还是回去好了。”
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徐泊原才踱着脚步,慢慢下楼。
起居室里,徐泊丽手中捧着一杯奶茶,靠在沙发上,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刚下飞机,你不累么?”徐泊原在她身边坐下,顺手替她将身上的披肩理了理。
徐泊丽的声音清冷,仿佛这一日的天气:“那个女孩子……就是远川以前喜欢的那个,是不是?”
徐泊原不置可否的喝了一口手中的热茶。
“看来真的是。”徐泊丽揉了揉额角,“你不用替他们隐瞒了。”
4 。。。
“不,姐姐。”徐泊原放下手中的瓷杯,含着笑意,慢而雍容的说,“她在这里,只是因为,她是我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我向乔远川同志表白过了,这一章向小徐表白下……嗯,其实两个我都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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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这一觉睡得十分深沉,加之窗帘的遮光效果极佳,唐思晨醒来的时候,室内依然是黑茫茫的一片。摸索着去将床灯打开了,这才看见桌边的时间显示着已近中午。
床边的衣服还是昨晚那套,已经清洗熨烫过,思晨拿起来穿上了,又匆忙进浴室洗漱了一番,听见屋外有人敲门:“唐小姐,你起床了吧?”
头发还没来得及绑,思晨将门打开,阿姨站在外边说:“饿吗?楼下准备了吃的。”
“徐先生呢?”
“今天天气很好,徐先生在起居室。”
“我想问……乔远川还在这里吗?”
“哦,早上的时候送去医院了,说是要再做次检查。小姐有些不放心他。”
“哦。”思晨一颗心慢慢的安妥下来,“麻烦你带我去找徐先生。”
与昨天相比,今天的天气是真的好。
真正的秋高气爽,是说天空极蓝,又这样辽阔,阳光毫不吝啬的从起居室的落地玻璃窗中溅落进来,白色的窗格在地毯上投下大小不一的间距。
这个男人有着各种各样的侧面。她曾见过报纸上的徐泊原,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眼神坚定;后来在学校,那时他短短几句话,低调简单,却又隐约透着极有智慧的人情世故;而在操场上聊天的时候,他带着微笑倾听,仿佛无所不可包容。
今天的徐泊原,仿佛是生活悠闲的公子哥,轮廓俊秀,正侧对着她坐在摇椅上,膝上盖了一块毛毯,手中拿着报纸。因是在家中的缘故,他穿得很休闲,米白色的开襟绒衫,深灰色的家居裤,发丝清爽,身边那只他曾经提起过的拉布拉多,懒洋洋的偎着,一如它的主人,还带着几分慵散。
思晨还没有开口,他便知晓了她的存在,转过头,将手中报纸放下了。
“起来了?”
“嗯。”思晨答应了一声,
“先喝杯牛奶,然后早饭午饭一起吃了吧。”徐泊原站起来,十分自然的走到餐桌前,替她拉开椅子。
思晨坐下的时候有些拘谨,徐泊原绕到她的对面坐下,像是察觉出她的紧张,微笑着说:“今天周日,你应该不用上课吧?”
“不用。”
“你喜欢往牛奶里加糖吗?”徐泊原看着她无意识搅动饮料的手,“这是第二勺。”
“啊?”思晨低头看了看,嗫嚅说,“我以为是咖啡。”
“为了不要辜负这么好的天气,我们聊天吧?”徐泊原眯起眼睛望向屋外,语气有些闲散,他举手投足的时候,有一种微妙的橡苔与麝香的香气,从容优雅。
“不愿意开口没关系,这次你听我说就可以了。”徐泊原续道,“譬如一些我们家里的事,远川跟你说起过吗?”
“没有。”思晨啜饮了一口甜得有些过分的牛奶,“他很少跟我说起这些。”
“昨天晚上来这里的,是远川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姐姐——”他顿了顿,“哦,远川今早被接走的,你放心,他没事。”
“他没事就好了。”思晨不是没有心虚的,如果说起来,不是因为她一时任性跑下去淋雨,大概也不会有昨晚这一幕。
“你看到了,我姐姐和我的年纪差得比较大,所以我和远川,小时候倒是像兄弟一样长大的。家族对我们都算宽容,我在国外读的是计算机系,和家族企业涉猎的行业没什么关系,他们也由得我自己去搞DAB。后来远川要在国内读大学,也并没有人反对。你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吧?和能源相关的产业,恰好又是他的专业,他做得非常好,很符合长辈的期许。”徐泊原十指交叠在桌前,若有所思的说,“假若当年我也是进了家族企业,我觉得,我做的不会比他好。”
思晨极认真的听着,眼睛一眨不眨。
“我对你说这些,你是在觉得奇怪吗?”徐泊原笑了笑,“其实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的家人都很好相处。当初远川不告诉你这些,绝对不是因为怕家中阻力。某种程度上,我和他是很像的,我们都会害怕被家族的光环遮盖住,这样的话,生活里有很多东西,都会变得虚假。愈是珍贵的东西,我们越不敢去尝试。”
牛奶已经喝得见底,底部还稠稠的结了一层糖晶,明明甜的发腻,思晨晨却尝出了一阵苦意。
“可是……你现在对我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徐泊原淡淡的看着她,似乎在思索该怎样表达出自己最确切的意思,他拿手指轻轻抚着桌布,隔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你们的事,说到底,也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不过现在稍稍有些不一样,我姐姐她……好像也知道了前因后果。”
“出于本能,或者说关心儿子的本能,我想她会找你谈一谈的。”
唐思晨皱起眉,她努力回忆起昨晚见到徐泊丽,可惜印象不深。
“她……很厉害吗?”
徐泊原笑了:“再温和的女人,只要是为了儿子,都会变得很厉害。”
“那没什么。”唐思晨忽然笑了,后半句话说得轻松而坦然,“既然我不会与乔远川再有什么纠葛,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徐泊原狭长黑亮的双目中勾起深邃的光亮,并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阿姨送上一份炖得极香的老鸭肉片粥,他便将一碟新腌好极鲜的香椿向思晨的方向推了推:“试试这个,搭配那个粥,是我家的传统菜。”
思晨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却小口小口的吃着,听到他说:“下午有空么?”
她抬头望向他。
“一起去钓鱼吧?再晒晒太阳。”他伸了个懒腰,四肢舒展如同一株极为挺拔的杨树,“而且,我也怀念鲫鱼汤的味道了。”
从住的地方,去往徐泊原口中的钓鱼“最好的所在”,车程大约是十五分钟左右。因为准备的东西太多,索性开了一辆商务车去。
路边长满了庄稼,此刻快到秋收,沉甸甸一片充盈丰润的金色。微风拂过,仿佛一道金色波涛翻涌起伏。徐泊原侧头望向窗外,表情却是许久不曾这样的放松。
“好看么?”他转头问思晨。
“好看。”思晨实事求是的说,“不过不如敦煌的好看。”
徐泊原微微挑起眉梢,有些不思晨议。
“敦煌的城郊沙山起伏,也是金黄色。下边还有老农们植得各种瓜果藤蔓,非常漂亮。”
“沙漠和瓜果藤蔓?”
“唔,温差越大的地方,水果会越甜,你不知道吗?敦煌的瓜果就是很有名。”
“是么?下次要尝一尝。”徐泊原兴致勃勃的说,“什么时候是去那里最好的时间?”
说话间司机已经开到了徐泊原惯常钓鱼的溪水边。他们将东西一一摆放起来,思晨在一旁坐着,看着他熟练的组装渔具,不禁微笑。
“真的不要试试吗?”徐泊原将鱼线甩进溪水中,“不自食其力的人……晚上没有鱼汤喝。”
思晨摇头,躺在靠椅里,拿手遮住明晃晃的光。
这里有一片柳林,将这块湿地与适才周遭的一切隔绝起来。溪水清澈得不思晨议,如同水质的钻石,晶莹剔透;鹅卵石静静在砾沙上躺着,仿佛是横亘在岁月中,从未有人惊动。
其实这两人很安静。比起将鱼竿固定在身边,徐泊原似乎更喜欢自己持着,目光望着那细细的鱼线,身子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唐思晨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随意翻着手中的杂志,亦是看得专心致志。
有些微的阳光顺着疏密的枝叶间滑落下来,落在手上、身上、地上。光影流丽,却又斑驳苍然,仿佛是悄然走过的时光印记,会叫人忘了在这里以外,还有一个不停运作的世界。
“其实你只是想找一件可以让你彻底放松的事来做,对吧?”思晨将杂志放在膝上,因是午后,眼角竟有些倦涩,只能随便找个话题来说。
“嗯。”徐泊原应了一声,身子未动,“你呢?你会做些什么?”
思晨将杂志抵在下颌上,微微有些出神:“……我会一个人带上颜料、调色板,去调一种很难调的颜色。”
他听出这其中的怀念意味,于是将头侧过来,看着她。
光影错落间,她身上针织衫的宝蓝色被晕染成得更为柔缓,松松的一个扣子隐约露出里边的素白T恤,刘海并没有精心打理过,弧度有些弯,也很自然,蜷在眉骨上边,衬得一双眸子愈发的黑白分明。
毫无疑问的,这是一幅会让他的心绪渐渐的柔软、直到沉醉的油画。
“不必陪我说话。”良久,徐泊原将头转回去,“要是困了,就睡一觉吧。”
思晨不好意思的笑笑。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竟已是暮霭微露。
思晨发现自己盖着之前徐泊原放在膝上的毛毯,如果说昨晚是因疲倦而睡得死沉,那么刚才这一觉,却轻柔至极,没有丝毫的负担。她揉揉眼睛,徐泊原却不在了,连鱼竿都收起来,只剩下一个水桶孤零零的搁在原地。
思晨觉得惊慌,站起来环顾四周,依然没有人影。
周遭是一副再美不过的郊野炊烟图,只是因为荒凉,便失却了颜色。
她有些颓然的重新坐下,须臾,一双手暖暖的按在她肩头,声音亦是低沉低沉:“醒了?”
他没走,无可抑制的安心,思晨一下子放松下来。
徐泊原绕行到她身前,观察着她的气色:“怕吵醒你,我让司机将车停得远一些。”
提着鱼桶往回走的时候,思晨好奇的看了一眼桶里,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里边只有几条鲫鱼而已啊,而且……又瘦又小,不过数指宽。
徐泊原看她一眼,沉静的说:“你想说什么?”
“鱼看起来……”思晨艰难的考虑一会儿,“很活泼。”
他难得正色,认真为自己辩解说:“阿姨说,现在野生的小鲫鱼很难得,想买都买不到。”
思晨只能点头表示赞同,实在忍不住,还是加上一句:“不过……这个下午的时间,你用来创造别的社会财富,应该会有意义的多。”
徐泊原顿了顿,开始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