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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卿默然。自己不能太娘娘腔啊。可那两道抓痕一直在她眼里晃,让她触目惊心。
“爷——”她想,也许可以请牧场上的兽医先来看看。
不过……关心这伤痕的不止她一个。她看见孙姑娘走过来了。
“龙大哥!”孙姑娘分开人群,站到龙立潮对面,“我知道龙大哥是怕伤到我,才丢了猎刀不用。谢谢龙大哥。”
龙立潮微笑道:“我是此间主人,理应保护好客人。”
他的确是怕伤到被熊遮住的人,才冒险改用匕首的。不过那时他以为,熊后面的遇袭者是余卿。
“龙大哥肩上的伤,该由我来包扎的。”孙姑娘原先失去血色的脸,忽然起了一阵红晕。
“不敢劳动姑娘,我有伙计照顾。”龙立潮谦道。
“爷,你受伤了?”小九这才从熊的尸体上移开目光,“那这熊一定是爷打的了?!好啊!我来照顾猎熊的大英雄!余哥哥你手脚快点,找根粗绳子来拖走我们的大熊!粗绳子、粗绳子——可别让人半路打劫了我们的大熊!”
小九念念不忘雉鸡引起的过节,让孙小姐多少有些难为情。
“好九——”双卿哪里还有力气来拖走熊,眼看自己就要被为熊发狂的灶王拖走了。
龙立潮微笑着,从踉跄的小伙计手里接过猎狗。
围猎会已经结束,一大早,客人们陆续告辞离开牧场。沈默姑起床后见龙立潮忙着应酬客人,身边却没有余卿帮忙,于是独自去余卿和小九的帐篷。
“还在睡懒觉?小余?小九?我说你们哥儿两个也别太没眼色了,你们的爷不肯苛责你们,你们就厚着脸皮挺死尸?”虽然自己也是刚刚才结束“挺死尸”状态,沈默姑教训起别人来却义正词严,从不觉得良心不安。
“沈大哥早。”余卿的声音从帐篷里传出来,有点闷闷的。
“怎么,心情不好?没脸回城里?也是,这里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人都有猎物扛回家,连小九还捉了一只刺猬呢。你倒好,两手空空连蚂蚱也没捞一只,龙氏商行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门帘一掀,余卿端着水盆出来,身后跟着两只百无聊赖的猎狗。知道这几天的热闹已经结束,两只狗大约有些离愁别绪。
“没有猎获,小弟也很惭愧,不过我不是为这个发愁。小九他昨天贪看大熊,好像着凉了,现在有点发烧。”双卿责怪自己太疏忽。
“呵!这回有的说了,娘娘腔没生病,生龙活虎的人倒先病了。”沈默姑嗤笑着走进帐篷,“对了,你怎么把狗脖子上的锁链解开了?还让它们在帐篷里外进进出出乱晃荡!你当它们是城里女人抱的哈巴狗?猎狗有猎狗的规矩,你懂不懂?!”
“这个,我见它们被锁得怪闷的。”双卿过来换下小九额头上敷的湿手巾,“牧场里一年到头难得热闹,它们才两岁大,还是小孩子,难免寂寞——”
“头痛头痛!”沈默姑打断余卿对猎狗滥用的同情,“你也给我头上顶一块手巾好了,免得我被某个软蛋的奇谈怪论气昏头!”
“真的头痛?沈大哥你又和谁生气?”双卿对着沈默姑的脸举起一块花手巾。
“你住手!”沈默姑夺过手巾,翻了一个白眼。没办法,死小子一向都是没有幽默感的傻瓜。咦?这块手巾花色不错啊?
“余老弟,说你娘娘腔你还真娘娘腔啊?一个男人用这么花俏的手巾!”沈默姑怀疑地看看余卿,死小子不会心理不正常吧?
“啊,这手巾是昨晚孙姑娘包着药酒送过来的,爷在这里让小九上过药,就留下了。今早我因为小九生病急用……”
沈默姑气得再翻白眼,“糊涂啊你小子!这么上好的丝绸手帕,还绣着上好的并蒂莲!这明明是人家姑娘送给龙大哥的定情信物,你就拿来给淌臭汗的小毛头敷上了?龙大哥对女人粗心惯了,可你小子是斯文人,又经过了恋爱和失恋的痛苦,所谓曾经沧海,经验丰富了,怎么也还这么糊涂!”
“是吗?”双卿转过头,昨天夜里她没有看清楚,果然是并蒂莲啊。
“是啊是啊!”沈默姑很气愤木讷小子的不开窍,“浑小子相思病一生半年,全都白生了!一点不知道体贴女孩儿的心思!孙姑娘若知道她的信物是这个遭遇,非把你当雉鸡射了!”
双卿无言。
这不奇怪啊。孙姑娘送牧场主人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有什么奇怪呢?他是那么出色的一个男子。
作为他的一个伙计,自己所能做的只是默立一边旁观这故事的开始,并且怀着祝福的心……
“死小子又发什么呆?真害怕孙姑娘报复?”沈默姑拿着那方手帕嘀咕。
龙立潮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默姑怎么还在这里磨牙?我想赶回城里吃午饭,你帮余卿和小九快点收拾。”
沈默姑正要说话,却又听见帐篷外孙姑娘的声音:“龙大哥早。”
“姑娘早。”龙立潮答,他记得方才已经和孙将军告过别了,“莫非孙将军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不是。是我……是我想来看看龙大哥。龙大哥肩膀上的伤是因为我才,我是说,我这里还有昨天给龙大哥用过的药。”
帐篷内,沈默姑对余卿努嘴:听见了?人家现在试探军情来了。
“姑娘太费心了,我的伤口已经不必再上药,姑娘请回将军身边吧,这里有我的伙计们照顾——”
沈默姑一个健步出帐,“孙姑娘,你忘了把这条手巾拿回去。”
“那手巾——不用还了……”孙大小姐见帐篷里忽然冒出一个人,仿佛被人瞧破了心思一般,红着脸打马而去。
沈默姑对跟着出帐篷的余卿丢眼色:看见了?我没猜错吧!他转身又说道:“龙大哥,听说你把我们牧场最大的猎物送给孙将军了?”
“那熊是孙姑娘发现的,她又受了惊吓,我们理应相让。”龙立潮心想,这下总算还清两只雉鸡的账目了。
余卿走到龙立潮身边:“爷,小九有些发烧呢,你看……”
“烧得厉害吗?”
“不太厉害,只是懒得起床。”
“那就让默姑背上他,到了城里再请大夫。”
“啊?怎么又是我?”可恶,这两个人一遇见女人孩子引起的麻烦就拿我顶上。我沈默姑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偏偏太有女人缘和孩子缘。
“等等!龙大哥,你看这块手帕……”上好的丝绸手帕,还绣着上好的并蒂莲,龙大哥应该收好。
“什么手帕?”
“这——就是孙小姐昨晚忘了拿回去,方才又说不用还的那块……”龙大哥,你也太迟钝了吧?孙姑娘真是委屈。
“不用还的?拿去给小九敷额头。”龙立潮说毕走开。
“啊?喂——”沈默姑跟上去。咳,我非要这么婆婆妈妈不可吗?
“爷,小的还想求爷一件事。”余卿也跟上去,“小的想求爷带它们一起回家。”
“它们又是谁?”龙立潮笑问。行李里面已经有两对咕咕叫的雉鸡和一只害羞的刺猬,余卿不会又看中什么受伤的狐狸之类的吧?
“它们——”双卿指一指帐篷门口探出的脑袋。
灶王和太岁几乎立刻明白了双卿手势的意思,猛冲过来扑到双卿肩上,沉重的身子压得双卿一个趔趄,急忙扶住龙立潮的手臂。
“不行,你养不起它们,它们对你和小九来说太大了。”龙立潮伸长手臂,替余卿挡住两只猛犬的口水。
“不大,它们才只有两岁,还是小孩子,待在牧场没有人陪伴会……”双卿一面扭头躲避猎狗的感激,一面为它们求情
“头痛头痛!”场面混乱中,沈默姑见自己没有说话机会,终于将那块绣着并蒂莲的手巾敷在额头上,踱步到一边去了。
他想起并蒂莲的主人。龙大哥那么大方,把牧场最大的猎物送了人。大哥不知道,对那个漂亮的女猎手来说,这牧场最大的猎物其实是龙大哥自己。
“还是不行,猎犬有猎犬该待的地界,你求也没有用。”龙立潮对灶王和太岁的态度,和沈默姑差不多。
今天是年三十,旧年的最后一天。天没亮胡管家就起身了,然后一路忙得马不停蹄,先是仔细检查府第每处房舍的每个角落,务求上上下下整齐干净焕然一新。接下来又看着账房先生给最后一批伙计和小厮们发工钱,打发他们欢欢喜喜回家过年。近午时才好不容易有点时间,回后园自己的院子里吃个早饭。
从主人龙立潮的院落经过,胡管家发现院子的门大开着,里面却没有动静。
“这个阿余,来了这么久也没长进,跟着主人出门,连门也不知道回身带上,你当你还是江南人家的少爷啊!”胡管家将院门带好后走开,一面忍不住抱怨几句。
自从余卿在香缘庵琴会上博得才女垂青,胡管家就认定余卿是一个富贵人家的落难公子,另眼相看了许多。不过公子归公子,既落了难,就该有落难的样子,卷起尾巴小心做人。你当人人都有你小子那样的好运气,可以遇见我们爷这样的恩主收留你?
正想到这,就看见前面假山凉亭中,那不识趣的落难公子的背影。大过年的,人人忙乱,他小子倒悠闲得待在亭子里发呆?胡管家有心说他几句,可惜没空儿。不过等等……说不得,只好饿着肚子抽空儿吧,好歹他小子也有点利用价值。
“阿余!”胡管家喘着气攀上假山。
“胡管家好。”双卿回过头。
“你这里看什么呢?这如今没花没草,要做诗也难,你一大早在这里——咦,那边不是我们爷吗?我只当爷出门去了,怎么在这里……还有小九这臭小子?”胡管家看着假山北边的射箭场,“你小子站在这里就为了看他们?有看的工夫,何不干脆下去和小九一块跟爷学!”
“一块跟爷学吗?我已经没有时间啊。”双卿语气飘忽,看自己吐出的淡淡水汽在干冷的空气里慢慢消逝
“没时间?你小子会没时间?自从秋天一场相思病,爷一直没派你什么正经活儿!”胡管家想到这里就有些不平,病了半年不干活的人,工钱倒拿得一文不少。
双卿笑了笑。她该怎么对胡管家说呢?她没有时间了,因为……
“胡管家,猜猜昨天爷给我多少红包。”
三百两,和一年的工钱一样多。所以她终于凑齐了一千五百两,可以赎回那幅画了,那幅让她千里迢迢从苏州来汴梁,以一个男子的身份在他身边生活了近三年的《竹林七贤图》。
她随时可以离开他了,她也应该回家了……
“我管你得多少!”胡管家有点生气,这小子答话牛头不对马嘴,我老胡还是先说正经事吧,“喂,听大姑说,今年围猎会上有一个女猎手?”
“是。”是有一个,而且出色得让她羡慕啊。
“是吗?”谈话总算上了胡管家想要的轨道,他开始喋喋不休,“那姑娘是孙将军的女儿?而且她对我们爷很关心?我们爷还救了她的命?她模样儿英姿飒爽脾气儿干脆爽利,也很合我们爷的性子?我们爷还送了她老爹一只熊?你说那熊要算作聘礼会不会太寒酸了点?我有心提醒爷再准备点正式的聘礼送过孙府去,爷只听不明白我的意思。阿余啊,你弄黄了爷和李小姐的亲事,这一回可得将功赎过,在爷面前……”
“余卿明白。”她会在他面前提起那位女猎手的,她欠他一个贤妻,而那个女猎手出色得让她羡慕……
可是,即使她在他面前只字不提,他也一样会娶妻的。自从做事一向干脆的他把论婚提上日程,她知道他不会等太久。
她再也不会像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时那么彷徨失落了,可是,她真的很羡慕那个女猎手啊……
“明白就好!”阿余到底是聪明的,一点就透,幸好爷还算肯听这小子的话,看来爷的婚姻大事又有指望了!胡管家担了十几天的心事终于有了着落,不由长出一口气,“明天就是新年,新年新气像,保佑我们爷新夫人过门,等到明年的今天再给老爷、老夫人上供时,我也可以心安理得,多说几句畅快话了!好事成双,若再得个小少爷,那我就更是可以多说几句……”
双卿静静听着胡管家对未来的美好憧憬。真是美好的未来啊,她仿佛看见孙姑娘穿了新娘衣服的美丽身影,看见龙立潮和新婚妻子并肩骑马狩猎,还看见下面正在跟着龙立潮学箭的小九变成了一个眉眼和龙立潮相似的小娃娃……
双卿闭上眼睛。
“喂,听我说起爷的好事你怎么一脸愁容?”胡管家忽然问道。
“啊,小的没有啊。”双卿吃了一惊,不敢睁开眼睛。难道自己不愿看见爷幸福吗?自己怎么会这么坏心眼?“小的,小的方才只是想起李小姐,可惜她没有孙姑娘的福气……”
“是吗?”也是,自己跑了心上人,听别的男人成家立业难免心酸,胡管家理解,“说起李小姐,听说她的匈奴夫婿前日派人回京,给李侍郎带了许多礼物呢。如今匈奴使节还歇在馆舍里,人说匈奴人都长得黑丑吓人,可惜李小姐这样的才女……”
“李小姐那边,有人来汴梁?”双卿睁开眼睛。
“是啊,爷大概怕你伤心,就没告诉——你小子急着去哪儿?当心绊在树根上栽筋斗!回来的是使节,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