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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处坟冢,她顿足,屈膝跪下。坟头上写着,爱妻温婉茹之墓。
爱妻?雨模糊了林夏的视线,她还是看清了这两个字,真是刺眼极了,她看的眼睛痛极了。
雨水打在坟头上,淌过上面的字:2001年,夫林志诚,女林初立。
这上面没有她林夏的名字,凭什么没有她林夏的名字?她伸出手去,擦拭着墓碑上的水渍,越擦越用力,似乎像要擦掉上面的字,直至‘林志诚’那三个字上染了微微的绯红,被雨水冲刷掉,又染红了,她只是不停地擦拭,手上已经麻木,没有一丁点感觉,只有麻木的灼热感。
她突然一顿,僵直的背立在雨里,挺得很直,有雨水躺下。久久,她听了手里的动作,慢慢虚软下去,跪坐在坟前,她蠕了蠕唇,嗓音干涩,像是被焚烧过一般的沙哑:“妈妈,你一个人在这还好吗?会不会寂寞?快要冬天了,会冷吗?我记得以前你最怕冷了。”
林夏对着坟头墓碑自言自语,一双潋滟眸子这时没有一丝生气,只是呆愣地看着墓碑,嘴角似笑非笑,脑中混沌,只有几个凌乱的碎片闪过。
妈妈怕冷,那时候,每到冬天,你总是抱着我,说:我们小夏真暖和,是妈妈的小抱枕呢。
所以林夏最喜欢抱枕,因为有妈妈的味道。
只是现在林夏只有抱枕了,没有妈妈了。冬天还是这么冷,林夏身上再也暖不起来,却没人偎暖了,她很冷。
她将手搭在墓碑上,一点一点临摹上面妈妈的名字,嘴里念念不停,却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妈妈,对不起,很久没来看你了,我不敢来,我怕看到他们,我怕我会忍不住和他们大吵,然后会惹你生气,你最不喜欢我不听那个男人的话里。小时候你也总说他是爸爸,是小夏的爸爸,所以小夏要听他的话,要孝顺他。可是妈妈,你怎么不告诉小夏,他其实不喜欢小夏孝顺他,不喜欢小夏听他的话。”
第五十三章:崩溃
这些话,她想了一路上,想多了,就没有力气说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很空白,似乎除了这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她不知道想些什么才好……
似乎有什么扎根在心尖上的东西抽搐了一下,江在铖觉得胸口那个致命的器官疼了一下,他走过去,明明疾言厉色,却异常温柔:“你去了哪里?不知道今天有直播吗?我的专访。”
他不知道怎么了不忍心骂她,只是在心里想着要训她一顿:这个傻女人,这么长的路不是坐车吗?不会打电话叫让人接她吗?傻女人,累成这样,活该!
林夏却笑,摇摇头,说:“知道啊,可是今天我不想去呢,哪也不想去。”
其实今天,她觉得她没有活着,就好像,好像和妈妈一起躺在了那冰冷的地上,什么也做不了。
江在铖觉得林夏这样的笑刺目极了,难看的很,而且他莫名恼怒,就好像做了亏心事一般,江在铖欲盖弥彰,大骂:“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发什么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去哪了?”
嘴里这样骂着,身子却不受控制地靠近林夏。走近才发现,她额上尽是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的不像话,却又似乎有不正常的红色。
她身子一场单薄,十一月的天穿得很单薄,风掠起了她的发,她轻轻说着,声音像那九重天的烟,飘渺得想要散去:“我去陪妈妈了,她一个人在山上很寂寞,我去陪她说说话。”
她嘴里喃喃说着,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总是是没有任何倒影,脸焦距都没有,恍惚地似乎所有清光都要散去了,怎能么抓也是抓不住的。
风吹过去,她摇晃着,似乎随时要随那风散去了……
江在铖心里一滞,伸手去抚着她,可刚触碰到发现她身上灼热地像火烧,他急了,眼神都慌乱了:“林夏,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和我说,不管什么事,都还有我呢。”
从来江在铖为见过这样绝望,脆弱的林夏,似乎随时会消失在这夜里,任凭怎么用力也留不住她,这一刻,江在铖害怕了,总觉得林夏不是她。她是那样聪明,那样会隐忍,那样坚强,甚至是那样狠辣,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就像……会死去。怎么会,这还是林夏吗?
到底发生了怎么了?谁让他变成这样。江在铖不敢碰她,小心翼翼到无措的地步。
林夏却只是笑,唇色惨白,琉璃一般的眼睛现在却想玻璃弹珠,被搁置了太久,没有了亮度,她微仰着头,看着江在铖,她笑,笑到眼泪掉下里:“江在铖,你说一个人怎么可以那么讨厌?你说一个人怎么可以那么恨一个人?恨不得他死。”
眼泪不是流干了吗?都融在刚才那场初冬的雨里,可是看见他了,便什么都坍塌了,那些脆弱居然卷土重来了。
江在铖在林夏似乎将死的眸子里看到恨,卷走了她最后一丝的气息,连带着卷走了江在铖最后一丝理智与庆幸,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干涩:“林志诚对你做了什么?”
是那个该死的男人,将她逼到这番模样吗?怎么可以……他伸手,那样轻柔而缓慢地将他搂在怀里,就像搂着世上绝无仅有的珍宝,原来她是那样瘦弱,他一只手便可以将她抱紧。
她久久没有说话,半阖着的眼睫连颤动都不曾有,她仰望着路灯,杏黄色的灯在她眼里投射的是淡淡的灰色,半闭着的眼睛终于合下,长发乱了,她再也没有力气了,软软倒下,似乎没了气息。
就让我睡着吧,再不要醒来了……
可是那个男人很聒噪,一直大声唤着她,声音那样急切,让她出现错觉,似乎她也是重要的那一个,耳际还有江在铖的声音:“林夏,林夏。”他似乎很恼怒,“林志诚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他错了,他一直以为林夏是无所不能的,那样聪明,那样深沉,却忘了她终不过是个女人,是林家的女人……他居然该死的以为谁也伤不了这个女人,如今她这样遍体鳞伤了,自责悔恨像一波一波海水,快要湮灭江在铖。
听着江在铖急促的生意,她有些心安了,放任自己偎着她,缓缓睁开眼来,映出了江在铖一双荡着光亮的眸子,她笑着说:“林志诚啊——疯子,他是个疯子。”
“林夏,林夏——”江在铖手足无措了,除了傻傻的唤着她的名字,其他他无能为力了,甚至想着,怎么样才能代替她?
林志诚是疯子……居然逼得林夏如此……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疯子,于是她癫狂的大笑,眼前慢慢模糊不清了,似乎有无数张脸在闪过,却一张也看不清楚,然后似乎就有一只手,将她推到了七年前,她坐在太平间的门外,门缝里还有那些噩梦里出现过的影子,于是她恍惚了,很害怕,拼命摇头:“我没有害妈妈,没有,药不是我换的,不是我,是林初,真的是林初,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为什么你不喜欢我?是我做的不够好吗?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你看不到,你不喜欢我这个女儿,所以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喜欢,所以你相信林初的话,给我判罪。”
谁不相信她?她这些话又是对谁说的?林初换了什么药?到底她在说些什么?她从来没有对人道起过的秘密江在铖一无所知,所以他没有办法拼凑全林夏的话,没有办法告诉她有人相信她,不是她害的,也不会不喜欢她,这些江在铖都不知道,又该怎么去说?江在铖是那样恨自己,为什么要对她一无所知,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紧紧抱着她灼热的身子,试图将她摇清醒:“林夏,你怎么了,清醒点。”手上,她灼热的体温在渐进变凉,似乎有什么在江在铖的手里流逝,他抓不住,慌乱无措,毫无办法:“该死,你到底对你自己做了什么?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很冷?”
他紧紧抱着她,不留一点空隙,恨不得将所有体温都给了她,可是他在她身上却连一点气息都没有感觉到。
她一动不动,像是破碎的木偶,江在铖搂着她许久,她却还是一点一点冷却,一点温度也没有,他害怕极了,狠狠拍着她惨白的脸:“林夏,你醒醒,别闭眼,你和我说说话,顶嘴也好,我不骂你,不管你说什么都好。”
她惨白的脸因为拍打,出现了点点绯红色,淡黄色的路灯下,一张没有生气的脸沉寂了很久,长睫缓缓颤动了几下,睁开眼,她清醒了,却又没有清醒,说出来的话支离破碎:“你是江在铖啊。哦,你不是那个可恨的男人。不,江在铖也不喜欢林夏,只喜欢林初,会喊她初初。”
她声音细若蚊蚋,江在铖却听得清楚,一会儿笑,又一会儿哭,失了神智。
江在铖抱起她,在她耳边说:“林夏,林夏,清醒点,我带你去医院,去医院就没事了。”
一定要没事,只要她没事,他都可以原谅她,不生她的气了,不管她做什么,也不恼她了,一定会好好,好好地对她,因为在没有对她好了,所以才会把她逼成这样,所以他要好好对待她。
是他太着急了,居然忘了回答她:其实他没有不喜欢她……
突然她似乎清醒了一般,狠狠拽着江在铖的衣袖,她死气沉沉的眸子慌乱起来,拼命摇头:“我不去医院,去医院会死的,不要让我去医院。”就像抓住就民航稻草一般,她狠狠拽着他的衣服,似乎要望到江在铖的眼里,她没有哭,只是静静地说话,眼角却又温热的液体不停滑落,她梦呓一般地呢喃,“妈妈,他不让我见你,你在太平间里一定很害怕,可是他不让我进去。”
“别说胡话,乖,去医院就会好了。”江在铖抱着她,她很轻,似乎没有一点重量。所以他很轻松地转身。
那里好冷啊,她一抬头便看到那三个字——太平间。听说那里住的都是死人,怎么可能,她的妈妈还在那里呢?
本来还好好的,她和妈妈都约好了,要一起弹钢琴,妈妈怎么会在医院呢?她讨厌医院,讨厌极了,那个地方她都见不到妈妈,那个地方有个男人可憎极了,还有个小女孩那样讨厌。
就是那个该死讨厌的地方,妈妈再也没有出来过,那个地方埋葬了唯一爱她的人,所以,她是那样恨……她决然地重复:“不,我不去医院。”她挣扎着,虽然没有一点力气,她却不停止。
这一刻,她是那样清醒,混沌的眼眸里全是决然,那个脏了她母亲的地方,七年来,她都不曾去。
明明已经虚弱到没有一丁点力气,可是拽着衣袖的手却那样紧,似乎能抽去江在铖所有走动的力气,他顿下脚步,拂着她的脸颊,他无奈妥协:“好,好,我们不去医院好不好?乖,别乱动了。”
她说她去了医院会死的,这样荒唐没有根据的话,多么荒唐啊,更荒唐的是他信了,深信不疑,也害怕了,害怕真的会如此,所以他冒不起这个险。
第五十四章:妖孽二号秦随风
她说她去了医院会死的,这样荒唐没有根据的话,多么荒唐啊,更荒唐的是他信了,深信不疑,也害怕了,害怕真的会如此,所以他冒不起这个险。
林夏似乎放下了,这才缓缓闭上眼睛了,江在铖抱着她往家里走,一路上他看着那张渐进失去生机的脸,似乎那个致命的器官又在叫嚣了,不受控制地抽搐,疼痛。
他看着她,痴缠的目光里尽是疼惜,还有隐约的害怕,眼神带着坚定:我不会让你死的,不要害怕,会没事的,再也不会让人伤害你了……
她偎在他怀里,像死去一般安静,江在铖走得很快,却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突然怀里的她扭动着,痛苦地呢喃:“江在铖,我疼,好疼。”
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不断滑落,长睫似打湿了的蝶翼,慌乱没有节奏地颤动,却怎么也睁不开。
江在铖伸手,小心地擦拭她额上的汗珠,声音里有止不住的颤抖:“哪里疼了?你说,到底哪里疼了?”眼神里猝了火,“那个该死的男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到底他要怎么办才能让她不痛,如果可以,无论如何,他都是愿意的。
江在铖说过林夏是一直刺猬,靠近就会刺痛别人,太过尖锐,太过冷硬,可那也是她生存的条件,如今她这只刺猬拔掉了浑身的刺,不会刺痛别人了,却生生刺痛了江在铖的心,那些针刺就好像是落到他心里了一样,他似乎能感觉到,她有多痛,一直没有刺的刺猬,真的会死的,所以那样骄傲的她才会喊痛。
林夏,如果你真是刺猬,请好好带着你那一身的刺,不要理会刺伤别人,相比较,我不想受伤的那个是你。
江在铖投降了,这林夏最脆弱无力的时候……
江在铖踢开们,将林夏放在沙发上,她紧闭着眼,死死不肯松手地拽着江在铖的手:“我快疼死了。”她没有意识了吧,所以才会这样放纵自己脆弱,所以才会说那些她清醒时根本不会说的话,“江在铖,江在铖……我不是初初,我是小夏,没人要的小夏。”
她口口声声,喊了一路的人都是江在铖……一声一声,到底寄托了什么,那样沉重,那样让人呼吸都疼痛起来。
江在铖,她只记得他了,只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