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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苦逼时代-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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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别人夸做功名料子的书生,只能傻傻在人流中站着,比丢了心爱之物放生大哭的孩童也不如。懊悔袭上心头,苏风拖着沉重的脚步,沿着街市一路问过去。
白色的,这样大的,小狐狸。
他还想说是乖巧的,是任性的,是在抱着鸡肉时露出天真与欢喜的,是美丽的,是……
是他重要的。
可他说不出口,就像每次让翠翠露出再掩去期待眼神的时刻一样,他无法开口。
好在周遭对小狐狸都有印象,
说是追着什么黑影去了,一路鸡飞狗跳的,年轻人不要着急之类。

苏风一路寻觅,一路道谢,心里的忧虑却更深重。从当上州捕,不,从更早的时候……
他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可正如那王公子所说,不知道“不对劲”究竟来自何处。他心里充满不安,但总不能拱拱手与那斯文通判请教,“请问大人是否知道此事背后的阴谋”?……
青年心底一沉。如果是冲着他去的,只希望不要牵连别人,特别是刘翠翠;如果是冲着翠翠去的……苏风攥紧手心,浅浅的浮筋带着支离破碎的残损脉络,浮现在手背上。

行路越来越荒僻,苏风最后觅到一处巷尾,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地上泥土未干,留下一个小爪印。然而此处再无他人,只有改建后夹在两坐荒宅后面偏僻的小巷,在看似尽头的位置另有拐折。爪印所落的位置仅有一条路了:是两户院墙的间隙。
比肩膀也宽不了多少的夹巷通向不可知的深处。
是死路,苏风知道。

苏风深呼吸,心底涌出一股让他自己都惧怕的绝望。到了这种地方,怕是没有人能再指路了。似乎要提起所有的力气,青年走入昏暗的夹巷,越走越看不到景色。
“翠翠,你在里面吗?”苏风轻唤:“翠翠?”
没有回答,苏风的心沉了下去。

苏风默然不语,孤独立在一片黑色中,越过高墙隐约能看到城里的繁华与辉煌。
其实,齐汾该是他的家。
从来不说,从来不质问,从来不设想报复与怨恨,除了忘记与宽恕再也无能的男人。
然后,在今日,丢了他的狐狸。

苏风倚在一侧的院墙上,安静压抑地扬起下巴,胸口起伏。
反复囚禁的,随波逐流的,麻木与麻醉太久的,即将释放而出……绽放在最后的平静之后。

静默之中,一只软软细细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
轻轻的,凉凉的,无声的。带着些许畏缩,些许迟疑,就像他酝酿中唇间从未出口的话,就像那一朵绢花的隐喻,空寂而刻骨。
她隔着红纱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着她。

不,如果非要用一个楔入灵魂的比喻,用一个与情爱无关的比喻,
就像之前每一次恰到好处的救赎。

黑暗。触碰。颤栗。原本应该带来恐惧的感觉却只燃成了一种类似归属的狂喜。
照亮了他的眸子。
照亮了他想看到的。
照亮了他在寻找的。

黑暗中,少女发丝披散,在春末的夜风里微微发抖,赤_裸莹白的肌肤闪着象牙与珍珠的细腻光泽。
她怯怯抬起头,又赶紧低下头,只有手掌坚定地握着。
不是骄傲的、得理不饶人的眼神,那种深刻的依恋几乎要灼伤晦暗的月色,只好用丝绒般的夜幕重重包覆。
没有言语,她没有,他也没有,只有呼吸声和心跳声,还有温凉的手指,她与他交缠在一起。
她在这里变成人了,什么都没穿。






第五十章愿望(下)

都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记忆会异常平静漫长。
何况,傅秋肃是去找死的。
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毁灭,但这只是迟早的事。相对于过去从未有终点的生命历程,说现在是“临终”也不为过吧。
走在广域境界里,他的每一步都踏在回忆之上,每一步都迈过了无数的世界。
这里没有风雨雷电,没有冰雪霜霞,没有冷暖的差别,没有昼夜的差别,没有喜怒的差别……有的是瞬息万变,也是一成不变。
然而这里是他的故乡。混杂着温暖哀伤的诀别感,傅秋肃仍然默默思量着一些事,以求在所有坏结局中,寻找到最好的那一个。
他已别无所愿,别无所求。

“剩下的事请看你的了,敖炀。”傅秋肃自语。
似乎是那么地仓促,“吞噬者”从一个种群变成了唯一的一只。
下一步,它会吞掉什么?
除了少数几个存在,整个广域都没有意识到,这几乎是“末日”的代名词。
傅秋肃知道。
在一段时间之前,另一个小域位面里,他曾与“立律者”敖炀,也就是至善魇龙托付过以后的事情。
——“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看来……要离开这里了。”
尽管傅秋肃召集数位九冕成员,做出了唤醒剥夺者,重聚九冕对抗吞噬者的决定,他却在私下里,把另一种判断与分析告诉了敖炀。
 “所以,你……”敖炀听罢,沉默了片刻方问:“你决定了?”作为九冕之一,他此刻的心情也很压抑。
他知道,傅秋肃是对的。
他并不想离开现在的世界。对于他们而言,这个小域位面有着特别的意义,那里是他遇到长恭的地方,也是敖炀遇到一只名叫“小秋”的小虎皮猫,并且半蒙半骗把小秋拐带到手的地方。

可是一切已经迫不得已。根据傅秋肃的分析,如果九冕或者瞳雪能够消灭最后的吞噬者,那么之前所有吞噬者的力量都归于湮灭,整个广域会分崩离析;如果任其发展,吞噬者也绝不会放过广域其他的存在作为自己的食物。
自从存在以来,远远高于不灭的阶段,他从未设想过“死亡”是何等滋味。
恐怕其他九冕也是这种感觉吧。说不上恐惧或者畏缩,唯有……不舍。
他的心爱,又该如何照应呢……原本是能拿无尽的岁月与心意对她好的,却忽然要离她而去。
“就这样……舍弃这里?”敖炀问。

傅秋肃缓缓点头,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更沉静,也更疲惫:“就这样吧。我最近会把长恭送去的。你也尽快想办法,把你的小猫送过去……呵,一旦接触广域的力量,或许不该算是小猫了。不管怎样,别告诉她我们的计划。”
见敖炀点头,傅秋肃又说:“妲虺,妲绅,轸空,荒泯,你找机会把我的决定告诉他们。是要直接去避难,还是留在广域世界为那个小世界撑起最后的壁障,是他们的自由。”
敖炀有些犹豫:“那,鹤宁易和凉伊……”
傅秋肃叹息:“……让他们两个留在那个小域世界里最好,他们力量单薄,怕到时候起不了什么作用。”想想他又补充道:“以他们的性格,就算知道了也是徒增担心。”

敖炀扶额苦笑:“这么说,我们还真像是把雌性和幼崽围在圈内、一致犄角向外,对抗饿虎的公羚羊啊。”
“算是吧。”面对贴切又可悲的比喻,傅秋肃不知该不该笑:“丑门海过去不惜与瞳雪对峙,颁布公约,把小域世界保护起来,只怕早有预料了……而在各种机缘之下,小域位面里出现了这么一个最特别的无神世界,大概就是计划着同样的事吧。”
两人又陷入沉默,似乎同时陷入某些假设里。
敖炀艰涩开口:“还是你看得深远,傅秋肃。让小海和瞳雪两个孤军奋战,护着我们这群贪生怕死的家伙,这个情我真不想支。”
傅秋肃站起身:“广域的大迁徙时代也许到来了。只要丑门海宣称,剥夺者的宝藏就在那个小域世界里,估计会有无数广域存在挤破头往那个位面里钻——再然后,这里就是个“方舟”似的所在了。”
敖炀深呼吸:“真可惜,我该卖票的。小秋还等着资金走酶工程研究呢。”
傅秋肃看着自己的双手:“如果还有那一天的话,再说吧。告辞了。”

离开前,傅秋肃忽然再次叫住敖炀:“立律者,你找到你珍视的事物了吗?”
“那是自然。”敖炀淡淡一笑:“我始终贯彻近乎偏执的正义,黑白分明,而现在——”
“我找到了容忍妥协。”
……

从思绪中抽离心思,傅秋肃终于走到了顶点的面前。
整个广域力量的顶点是瞳雪,他既是无常,又是恒常,原身是一头神龙与魔龙混合的无常混沌龙,头上八角盘曲,而额心的独角可以破一切阻碍。
作为力量的极限,瞳雪的意志领域就是广域的领域,经由他的杀戮,即便是超越永恒的存在也会彻底湮灭。
然而顶点之上,还是顶点。
丑门海。
那个“顶点”凌驾在瞳雪的力量之上,却又可以被任何微小的存在伤害——没有无坚不摧的矛,也没用阻挡一切的盾。丑门海压制了瞳雪,绕过一个循环,又被一切所俯视。

“丑门海。”傅秋肃唤那人的名字,那人没抬头,坐在一片虚空之上,手里摆弄着一条灰色的宽大布巾。
“小海,”傅秋肃又道:“你亲爱的大灰一直在找你。”
“估计是走岔了吧。”那人低声说。
“是么,”傅秋肃的表情有点儿冷:“妲虺找不到你,不意味着我不行。”

叫做丑门海的女孩这才抬起头来。
作为顶点的顶点,其实就是慕容轩辕沉蛟所见的相士罢了。
一副细瘦的身材,容貌也单薄,让人难以留下印象,皮肤包括嘴唇都柔软苍白的浅色,唯有一双眼睛是纯粹的黑,黑色里又吞噬了亿万星海的亮度,幽深广阔到了无法直视的地步,整个瞳仁几乎盖满眼眶。她和气低唤对方的名字:“秋肃。”
傅秋肃扫了一眼她所做的事情——正在往毛巾被上绣花。习以为常的举动,如今在他眼中却刺眼起来。他问:“对吞噬者的事情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吗?”

“嗯。”丑门海应了一声,低头接着绣毛巾被。
她与瞳雪曾因为公约与循环的事情有过一些血腥往事,那时的她不断尝试逃离瞳雪的领域,而瞳雪则是不厌其烦把她抓回去。【各种情节请见《风水师》】
好在现在两者已经基本融洽了。
就像写蹩脚打油诗、自导自演苦情剧,在毛巾被上绣东西是她在小域世界不断逃亡时,用以解闷的一个爱好,后来爱好渐渐成了习惯。
虽然丑门海的手工活很差,但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在练习了无法计量的岁月之后,毛巾被终于被她绣出了花。;

傅秋肃原想生气,然而就着她的动作看过去,忽然发现了什么。只见毛巾被上,针脚拙稚,隐约能看出是一个蓝脸的男子牵着一匹怪马,在一片密林中龃龉独行。
寥寥的线条虽然稀疏变形,却隐有苍凉孤胆的救世感。
“这是——”
“阿凡达?潘多拉星人的异族英雄?”傅秋肃眼前一亮。他破釜沉舟与顶点对峙,没想到丑门海竟然会绣阿凡达的图案,这是否是拯救与希望的暗示?”
他激动地扶住丑门海的肩膀:“小海,你……难道你?”
丑门海失望道:“这是窦尔敦盗御马。”

傅秋肃:……
“够了。”男子说着,从丑门海手中扯过毛巾被,轻轻抛出去。毛巾被离开了丑门海的禁制领域,在暴烈的力量流中瞬间化为虚无。
他用这种方式诠释了自己的愤怒。
面对自己最好的朋友,面对自己近乎家人的朋友,他从未这样冷淡粗鲁。
他可以伤害高长恭,但他从不伤害丑门海。
丑门海叹息,一双涵盖广域无垠的双眸包含所有生死因果,注视进傅秋肃的眼中。傅秋肃避开她的目光,不去看自己从纯粹力量凝聚成型到现今的一切。
在她眼中的傅秋肃就是这样一个“过程。”
在她眼中,只能看到瞳雪的影子。
丑门海仰视男子,说:“我有我的自由。”

“是的,你有。”傅秋肃深呼吸,以免自己的理智被情绪吞没:“多如意的算盘——即便是吞噬者也未必能消灭你与瞳雪,你还保护了小域世界,让吞噬者不能直接摧毁它们,以此给了我们最后的避难所,让我们这些可怜虫可以多活几十亿年,这时光简直是无数存在渴望的岁月了,是不是?然后你和瞳雪在那小小世界之外,与吞噬者撕咬搏杀,僵持到最后,然后你再满身烂汁碎肉地为了我们的平安而欣慰——丑门海,你还真是处心积虑地善良!!!”
傅秋肃一口气说完,轻轻抬起对方的下巴。
丑门海偏头蹭过他的手指,用极轻的声音回道:“吞噬者的确无法消灭我与瞳雪。我拒绝与其战斗,原因你也知道的……相信我,只要九冕齐聚,总会有办法解决此事。”

“九冕没有希望。”傅秋肃扳过她的脸,坚定而断绝地道出这个事实:“你不用骗我,吞噬者的力量已经超越了亚顶点,它有可能成为另一种顶点。”
丑门海静道:“也许没有,也许有,毕竟我不代表真相。”
傅秋肃咬牙,眼眸隐隐变成银色,这是他要原身化、或者极端情绪化的征兆:“不用再骗我了。你让我们去唤醒根本不会觉醒的刘翠翠,不就是为了让我们都进入那个世界,然后再……”
“秋肃,就这样吧……”丑门海打断男子的猜测:“吞噬者的事情,我与瞳雪都不想多谈,如果你没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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