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男子只是立在院门口,指着苏风,机械冰冷地说:“让他过来。”
苏风背后被女子轻轻推了推。他母亲用极为温柔的声音吩咐他说:“风儿,快过去啊,那是你爹。”
苏风一言不发走到男人面前,在还有两步远的地方站定了。也许这么说不合适,但苏风下意识留出一点距离,他觉得这个男人随时会杀了自己。
“还真是敏锐……可以说逆境成才么。”男子不知是赞赏还是嘲弄地发出一声短促的笑,粗略打量开始抽长身段的少年,竟微微颔首了:“骨骼不错,不愧是我的子嗣,可以继承我的武功。”
苏风下意识回头看自己的母亲,他永远无法形容出那一刻女子脸上的表情。
那男子自然也很快看到苏风破损的经络,说了句“……原以为你还有点用处”,转身便走了。
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典慈一眼。
那个为他付出一切,叛出家门,连恨连怨也不敢掺杂一丁点儿,仅以近乎狂热的期冀等他垂怜的女子,什么都不是。
当夜,典慈把所有的功力都硬输入苏风的气海中,妄图修复儿子被自己震碎的经络。
自然是不可能的。能续命脉逆生死的唯有三百年开一次花的五彩冰兰,而自己所拥有的那一支早已给了所爱的男子,又不知被那人用在何处。
“没用了,没用了……”女子绝望地看着破灭的结果,因为失去了修为而加速了衰老。绝色年华瞬间被抽离,女子依靠在床边掩面啜泣,无尽哀凉幽怨,似乎已经把还在生死边缘煎熬的骨肉遗忘。
紊乱的真气在残断的经络里横冲直闯,几乎要爆炸。少年忍着痛意呕出几口鲜血,指甲已经抠得翻起。
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濒死的感觉了。苏风空洞地看着屋顶,黑沉的阴影仿佛随时能把自己一口吞下,消解成一片肝脑涂地的浆液,也算是一种痛快解脱。
忽然,一双冰冷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苏风微微偏头,对上一双充满恨意的眼。
“你还在襁褓里的时候,我不顾一切去救你活命,为了你我叛出家门,为了你我在街头乞讨,为了你我再没有见过兄弟父母,为了你我再没有戴过一天珠钗首饰,为了你我再也不踏入齐汾城一步——可我现在却极想杀了你!!”女子面容扭曲,花白的发丝随着言语微微颤动。
少年笑了,他轻轻推开母亲的手,用不符合年纪的声调轻声问:
“娘,我是不是只有这点用处了?”
“如果是的话,您杀吧。”
苏风拔出靴子里舅舅送给自己的匕首,捧到典慈面前。
“呛琅”一声匕首落地,女子年华不复,苍白的脸色头一次浮上悔意。
头一次,这般符合一个母亲的模样。
十几年的大梦,至今方觉。
在寒陋的院中,典慈抱着儿子大哭一场,从此不再勉强他任何事。
苏风依然采药,种菜,读书,只是再也没有见他的舅舅,他的亲人,他的父亲。
不管是那些他从未见过面的血亲族亲,还是把他抗在肩膀上唱着豪迈的歌子,摇摇晃晃过山林的罗舅舅。
已经像断去的经络一般,再也无法接续。
荏苒之间,年轻的捕快站起身拭去唇边的血,用清澈无怨的目光看着沧桑的汉子,轻轻拱手:
“舅舅教训够了么?如果够了,苏风未时需要回府报备,今日先告辞了。”
“这就想走?!”大汉不依不饶,抓起酒坛又灌了一大口,借着酒胆问:“当着众人的面,你敢不敢告诉我,你当年在桃树底下埋了什么?!!你若说了还则罢了,你若不说,我今日还就打不够你了!!”
苏风一愣,随口回道:“我没埋什么紧要东西啊”。
“快说!!老子没时间跟你废话!!!”典罗扯住苏风的领口,对青年怒目而视,也许典罗自己并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非常微妙。
恐惧到极致的笑容。
苏风皱起眉头:“好像是……”
街市两侧有许多酒肆茶楼。就在巷口右手边,有一座三层高的茶楼。
最上层雅间临窗的桌上没有客人,只有静静放着的一个滴漏。
滴答——
流尽午时三刻的最后一粒沙。
一股浓郁的香味随风飘入苏风的呼吸间,混上酒中的桃花味道,倏然散发出一股阴寒的腥死之气!
苏风脚下一软,昏倒在街市之上。
“醉汉杀人啦!!!!!!!!”
“典家二少爷杀人啦!!!!!!!”一个凄厉的尖叫声响起,人群立刻炸开了锅。
第五十五章苦逼的齿轮开始旋转了(下)
丑门海颓然坐倒在地,心脏的位置一阵绞痛。
刚才与吞噬者的对峙是她所经历过的最疲惫压抑的战斗。随着周围的领域不断被吞没,广域出现点点塌陷,她的力量几乎都用在镇压那塌陷的扩大上了。
无法想像落败的吞噬者会做出什么。修养,进化,变异,还是报复?
一想到种种可能,丑门海觉得心里烦乱非常。
原身化的瞳雪随着一步步走近,逐渐褪为人形,跌坐到丑门海身旁,还未开口,嘴角已沁出一道细细血丝。
“瞳雪,你……”丑门海失语。
“吞噬者果然厉害。”男子皱眉捂住胸口,脸色慢慢被苍白晦暗的气色覆盖。他哑声道:“我……我不行了,主要是你现在给的代价太少了。”
“……”丑门海侧头探身,用舌尖卷去挂在男子唇边的番茄酱,给他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又被对方欺身亲了回去,缠绵而激烈。
“吞掉就解决了。”瞳雪嘀咕:“刚才吞掉就好了。”
“吞是能吞下去,”丑门海否决:“但是你不能吃掉吞噬者,广域可能会坍塌,你也可能会异化……当然,还有很多更糟糕的可能性。”
“那你准备怎么办?”瞳雪把怀里的番茄酱扔到一边,这东西的颜色太不像血了。
“我想……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丑门海捡起一整袋番茄酱,嘬着给喝了。
“嗤,”瞳雪不以为然:“你有什么可以调动的力量?秋裤爱好者联盟?打油诗委员会?”
“我还有公约。”丑门海道。
瞳雪沉下脸:“别打断我已经把它忘记了这种美好的幻想。”
丑门海无奈道:“你是第一个知道它是做什么的。”
“我也是唯一一个,即便知道了它是做什么的,也会反对它的存在。”瞳雪忽然认真起来。
……
丑门海从回忆里抽离,面前水镜一般的屏幕还在播放着傅秋肃带来的点点滴滴。
看到翠翠的模样,丑门海露出柔软的笑意。毛蓬蓬的小狐狸,果然比原型要……
透过薄薄的一层光幕,小狐狸带着安全帽抗着水泥袋,小狐狸掐腰与傅秋肃抢桃子,小狐狸背着自己给她缝的花书包,小狐狸身上浮起的纵横红痕,突兀骨刺……
“果然,还是不记得比较好……”丑门海失神喃喃。
“一切会好起来的。”瞳雪用手指覆上她的眼睛:“别看了,徒增伤感。”
画面最边缘,苏风背着药篓从村子里的小路走过,悠悠转向糕饼铺子,给小狐狸买点心。
瞳雪打碎了光幕,一切归于黑寂。
“最近为什么没有听到大灰的消息?”丑门海突然问。
“估计是忙吧。”瞳雪回道,手指不轻不重地捏捏她的脸。
丑门海似乎忘了,自己是怎么“履行约定”的了。
“一杯大灰的毒液”。她没食言,她履诺了,问题只出在喝法上面。
一切回到当初——
为了帮助丑门海做一个“诚实的人”,瞳雪封闭出了一个最奢靡最结实的领域,内里床榻沙发地毯一应俱全。丑门海找大灰取毒的时候,他正美滋滋地往床上撒花瓣,口中还哼着歌:
“远观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犹在,人来鸟不惊……八月中秋雁南飞,一声吼叫一声悲,大雁还有归来日,死去亡魂不回归……”
环视禁制之中,一张巨大的金丝楠木的拔步床,铺着纯黑色的床褥,白色的纱幔悬垂,再加上满床的白菊,烘托出浪漫旖旎的暧昧气氛。
一切妥当之后,迷你版原身的混沌龙用身子围住了床,扯出一个靡醉阴暗的笑容,肚皮朝天开始等待。
只要小海一回来,他们一起喝点儿“酒”,滚滚床单,什么吞噬者什么末日都一边去吧……
然而丑门海却遇到了难处。
在小域世界里,妲虺的力量被最大压制了,包括毒液的效力也是,一滴具有亚顶点级别力量的毒液,就能腐蚀掉无数个小域界元。
怎么才能拿到大灰的毒液呢?为了避免毒液遗漏——
“小海,你看起来不太好,出什么事了吗?”妲虺担忧地问。
“没事,大灰,张嘴,啊————”丑门海抬头看着妲虺,哄他开口。
妲虺依言张开嘴:“哞————”
丑门海把头埋进去,说话立刻带了点儿闷闷的回声:“你可张好了啊,咬掉头就不好玩了了了了……”
事关重大,噩梦蟒不敢再说话,含含混混点头表示知道了。
大蟒蛇的脑袋比两间屋子还大,参差的利齿和所谓“细小的”坚硬凸起都比石笋还要巨大,丑门海要取毒,便只能继续往它嘴里匍匐前进,最后只剩下半截小腿露在外面。
此时,正巧有一只巨大的黑猫路过妲虺的栖息之处。
因为妲虺力量的可怕,整个广域皆知,猫大神路过时也是小心翼翼,垫着爪子小声地走。
不经意的一瞥足以让路过的黑猫看清一切。噩梦之蟒十八只梦魇皆睁,唇角露出扭曲诡谲的笑意,而丑门海细瘦的小腿在它口中微微颤抖。
在某些信仰体系中昭示不详的黑猫愣在当场。
“我是不是……”它颤声说:“看错了?”
仿佛回应一般,那小腿又抖了一下。
猫大神登时炸毛了,开始用头砸地。
黑猫抱头抢地半天,一溜烟狂奔而去,还大声嚷嚷着:“戳烂我的狗眼吧!!!不醒者要造反了啊啊啊!它把顶点给吞了!!!”
……
“谁在外面?……算了。”在大灰口中,丑门海头戴矿工小头盔摸索半天,终于找到毒腺的位置,她从怀中拿出一个杯子准备承接毒液。
可惜手里的杯子刚刚碰到毒腺,容器便被立刻融化了,变成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丑门海:……
大灰紧张兮兮地张着嘴巴,觉得上颚好累,也不知怎么样了……只听得丑门海又道:“大灰你忍着点儿,可能有点痒,你别打嚏喷。”
丑门海摸摸噩梦蟒的毒腺,手指没事,这让她感到放心些了。她把施工头盔收起来,在一片黑暗中将嘴巴凑上去,轻轻吸吮了一下。
大灰闷闷地唔了一声,衔着丑门海仰面躺下了,眯起眼睛。
丑门海继续用舌尖推抵不该存在于蟒蛇口腔内的毒腺,在高度的紧张和外力推挤的双重刺激下,毒液渐渐顺着凹凸不平的毒腺槽涌出来,滑到她的喉咙里。丑门海咽掉了毒汁,口感又涩又呛,她登时被辣得直咳嗽,脸颊也红了。
然而,瞬间在胃部升腾的热意和飘乎乎的感觉实在太诱人了。
丑门海露出一个傻笑。她临时决定,一醉解千愁。
毒液再生需要过程,后来妲虺吞了凉伊的时候,那毒液的效力已经低了好几个力量级别——可见丑门海喝了多少。
一直很听话的大灰身体一僵,从刚才起丑门海就不停地吮吸它的毒腺,吞下大量极为烈性的毒药,这已经让它升起不安的感觉;而现在,它发现丑门海忽然不动了。正当它心惊的时候,嘴里的人又慢慢蠕动起来,从它口中歪歪扭扭退了出来。
“嗷嗷嗷嗷……嗝!”等丑门海的头从大灰嘴里撤出来的时候,她已经醉得抱住大灰撒酒疯了。
“呜呜,我爱死你了……”丑门海的脸红红的,眼中迷蒙一片,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大灰的鳞片微凉,她使劲在上面蹭着以抵消热意:“爱死你们了……你们都要好好的……嗝!”
听到对方抱着自己说“爱”字,大灰脸红了。
被诅咒只能维持原身模样的秋裤王子大灰,在“爱”的作用下再次陶醉地变身了,噩梦般的外表不在,唯有美丽的容颜,浅亚麻色的长发,一泓妖冶如血的眼睛在亚麻色的睫毛之下缓缓张开。
还有……
剩下的小半截尾巴在秋裤里一阵翻腾,昭示出他现在复杂的思想斗争。
“小海,其实我……”大灰温柔地攥住丑门海的手,又被对方紧紧反握住了。
丑门海扁扁嘴,不知怎么的,眼泪说来就来,一下子涌出眼眶,满脸水痕交错。
“吞噬者来了……大灰,大灰你不能死……啊,你还没死啊,不好意思……嗝!”丑门海抱着大灰的肩膀又哭又笑:“知道么,瞳雪打败他了,他走了,但是他去哪了呢……在某处吃着什么我认识的朋友吗,在某处吃着我不认识的存在吗……如果只剩下我与瞳雪,那又有什么意义……去叫九冕来,去叫九冕来……”
“小海,即便这个广域在未来会有什么灾难……”大灰把人坚定地抱在怀里,温柔凝视着她:“我会永远保护穿着秋裤的你,永远保护我们热爱的秋裤。”
“我是恋旧的人,当满世界都是羊绒裤和保暖裤的时候,我仍然会穿着秋裤,坚守着最后的执着。”
丑门海还是哗哗地哭,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