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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本来就是这样》
第一章 1 反目成仇
一进副食商店的大门,萧紫玉的眉头就跳了一下,心一阵反感,不由暗暗骂了句:太不象话啦!
碎纸片子由门口哩哩啦啦地丢到了柜台边,空酒瓶子,这墙根儿一堆那墙根儿一堆,酒桶旁还扔几个。小山一样的啤酒箱子摞得七扭八歪,有一部分已经挡住了顾客的必经之地,使进进出出的人都得绕个胳膊肘弯儿。
穿得花枝招展的两堆人,一北一西分围在两节柜台边,吃着瓜子,唧唧呱呱唠着,嘻嘻哈哈闹着。见萧紫玉走进门便纷纷住了嘴,一个个稀奇地看着她。
赵野玫望着萧紫玉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来了?难道她上食品组啦?
突然被十几双目光罩住,萧紫玉不由一阵尴尬,短暂的调整后她镇静地直视着食品组走了过去。
“哎呦!怎么是你呀?这个老头子保密工作做得可真到家呀!”原食品组组长王红雨乐呵呵地迎了上来,热切地对萧紫玉说。
萧紫玉微微笑笑,转脸看看又接着吃接着唠的组员们。
赵野玫的心一阵不舒服:死老头子,你把谁整过来不好,偏偏把她整过来?你这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呀!
萧紫玉对王红雨说:“咱们开始点吧。”
王红雨点头,拍拍手叫大家过去。
“干啥让我们过去?你们不会过来吗?”于志敏永远起带头作用,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只要她在场就*不到别人。
“急啥呀?还有这么多没吃完呢。喂,萧组长,吃完了再点吧。”不甘寂寞的周明慧马上跟于志敏一唱一和。
“王组长,萧组长刚来,你咋的也得让人家喘口气吧?真这么急着走么?”艾敬波也来掺和。
“一天的时间呢,怎么也点完了。吃完了再干呗,扔了多可惜!”康百花娇声娇气地说。
“喂,大家帮帮忙吧。我们点完这边还得点那边去呢,陈经理可只给了我们一天的时间哪。”王红雨耐着性子催促,临走临走她可不想惹闲气,否则早就骂出口了。
八个人一个接一个慢腾腾地走了过来。
“看看,说了半天还是急着走。”李美芳碰碰于志敏小声说。
“不管她咋急,账弄不清她也别想走。”根本不怕事小的于志敏大声嚷嚷,一双患斜视症的眼球盯着王红雨的脸说。
李美芳吓了一跳,狠狠掐了于志敏一把,然后跑到一边去了。
“你放心。如果没有人往兜里揣钱账是绝对不会差的。”王红雨还是生了气,冷冷地和于志敏对视着。
于志敏张开嘴刚要接茬儿,却被周明慧及时地制止了。
王红雨息事宁人地缓和了脸色,转身问萧紫玉:“咱们咋点?”
“怎么快就怎么点吧。”萧紫玉看看手表说。
“那就分组点吧。”王红雨面对大家,和颜悦色地吩咐:“我再支使一回大家。周明慧、于志敏、李美芳你们仨点货架子;康百花、鲁凡、艾敬波你们点干果和柜台;钟可琴、白安如跟我们点库房。这样行吗紫玉?”
萧紫玉点点头,暗暗纳闷:如此利落的人,怎么就摆弄不明白一个小组呢?
王红雨把厚厚一本盘点表分成四份,给萧紫玉一份,扔在柜台上两份,然后拉抽屉拿钥匙。
“紫玉,虽然咱们认识了很久,可彼此并不太了解。”向库房走时王红雨说。“有几句话我是一定要讲出来的,不管你怎么看我。我这个人太直,常常口无遮拦,把人家给得罪了自己还不知道呢。”摇头苦笑。“四个月前,我迈进外面的那道门槛时可是相当的自负啊……没想到四个月后我不得不退出那道门了。唉!我让陈经理失望了,希望你不会让陈经理失望!”说完又是深深一叹。
萧紫玉轻轻拍拍王红雨。
对萧紫玉的视而不见,赵野玫有被搧了耳光的感觉。不等萧紫玉跟王红雨转过货架子她就拿起柜台上的盘点使劲摔了下,然后大声吆喝她的组员:“都别吃啦,干活吧。梁秋影谢金凤点货架子。刘小岩张真顺点柜台。剩下的跟我们去点库。告诉你们都把字给我写正道了,一式两份,单价写清,谁再把6写成9,我查出来决不客气。……”
组员们个个,但转瞬都明白啦,立刻,有的互相打着眼色,有的悄悄咧着嘴乐,但大家都忙忙叨叨地执行着赵组长的命令。
算盘跟柜台亲密接触的重重的那声“啪”萧紫玉是听见了也听出了“它的深刻含义”,可是她头也未回跟着王红雨进了库房。
江林副食商店位于一溜坐北朝南房子的最东边,紧挨着小石桥。东墙和南墙上设置了一扇扇的大窗户,林林种种的商品,透过明亮的玻璃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眼睛,使得有无需求的人都想走进门来看看。因此,这爿店自始至终都是商业区里最盈利的店。
副食组的货架子和柜台安在营业厅的西侧,食品组的货架子和柜台安在营业厅的北侧,两组成直角相汇于一米左右的空地儿。由这块空地儿进去,向北走几步便是两道门。这两道门里面的空间并非主屋的延伸,而是借着主屋的后墙建的抱厦,这里就是两个组的存货库房。
“看见了吧,”走进库房,王红雨指着杂乱摆放的酒箱子对萧紫玉说。“以后你就干吧。说实话,这个库房只有我一人每周收拾一次。都知道糟践就是不收拾,想找样货你就费劲去吧。累死累活地干,累得我跟头驴子似的还不得人心,最后只得走人。”指桑骂槐,左一眼右一眼地瞟着钟可琴和白安如。
钟可琴和白安如默不作声地归拢着纸箱子。
萧紫玉默默看着白安如和钟可琴,不由暗忖:不是她指挥不当,就是她们故意跟她作对儿。假如是前者倒没什么,凭着自己这么多年摆弄人的经验还能对付得了;可万一是后者,老头子你可真是给了我个空桥走哇!
商店经理陈杰瑞还没到不惑之年,中等身材,驼背,面色黝黑,头发稀少,从前额到头顶油光铮亮,在同龄人当中显得很老相,由此,老头子仨子便从取代了他的名字。
“从哪边开始呀?”萧紫玉胡思乱想的空当,钟可琴小心翼翼地问着王红雨。
“这边行吗紫玉?”王红雨指着靠东墙的酒箱子问萧紫玉。
萧紫玉点下头,暗暗慨叹她的礼节可真到位。
钟可琴搬开上面的酒箱子,白安如查点下面箱子里的酒,萧紫玉和王红雨及时记着酒的名称、数量、单价。
酒一箱箱地被搬开又被摞好,钟可琴和白安如配合默契,一个搬一个查,一会儿一*换,一个小时不到,二百多箱的酒只差两箱没点了。
白安如打开其中一箱,钟可琴数里面的瓶酒,没等她报数王红雨却诧异地大叫:“哎呀!咋剩两瓶了?”
钟可琴和白安如双双愣了下,然后四只手都翻弄纸箱子,翻来翻去差点把酒箱子翻烂了,可里面的酒还是只有两瓶。
“卖了吧?”萧紫玉拿起一瓶酒细看瓶肚子上的商标。
“不可能。凡是超过五十块的酒都在我心里,卖一瓶我记一瓶。这董酒一瓶就是一百八,我怎么会不细心呢?”王红雨也上去翻。
“是不是谁卖了忘了告诉你了。”萧紫玉提醒。
“我没卖过。”钟可琴立刻表白。
“要是我卖了一早就告诉你了。”白安如也急着说明。
王红雨抽身出去。
萧紫玉放下酒。白安如坐在酒箱子上。钟可琴蹲在地上继续摆弄那两瓶酒。
“组长,你压根儿就是这厂子的么?”听了一会儿前厅的吵嚷声,白安如问萧紫玉。
萧紫玉看着她点了点头。
“我是调来的,才八个月。咱们商店的人太多了,到现在我还认不全呢。”说完笑了,笑得有点腼腆有点讨好。
“是吗?从哪调来的?”萧紫玉问。
“双阳。”白安如又笑了下,这次笑得有些得意。“咱公司门槛儿太高了,要不是我叔叔帮忙还真进不来呢。”
萧紫玉想问你叔叔是谁,想想又觉得有点唐突,就改口应付:“是吗?”
钟可琴直起身说:“她叔叔不仅给她调转了工作,还给她介绍了对象。正在谈婚论嫁呢。”
“你这嘴咋这么潜呢,谁让你说了?”面露羞涩的白安如半垂着头,两手搅动着衣角。
萧紫玉一阵黯然:这分娇羞自己也曾有过!那可是好遥远好遥远的事了。
“我不替你说我怕你——”钟可琴的话说了一半就被回来的王红雨怒气冲冲的样子给吓了回去。
踢飞两只空纸箱子,王红雨接着扯开嗓子喊:“这不是出了鬼了吗?都说没卖,难道那两瓶酒自己长了翅膀飞了不成?哼!我知道这是有人想坏我,你做梦!我倒了霉谁都跑不掉,不信咱就走着瞧吧。”
“先别急,能不能是你自己卖了忘了记了?上这火多冤!”萧紫玉一边极力安抚,一边冷眼旁观——钟可琴噤若寒蝉;白安如茫然无措;这位满脸愤怒,不发作一场是不能了了。
果然,王红雨嚷了起来。
“当然不会。这箱酒成了我的心病了,我忘了吃饭也忘不了它呀?当时进这箱该死的酒时,冯海波左一个不行右一个没销路地反对,是我硬别着进了一箱,回来他就告了我一状,老头子好个把我责备。虽然我嘴上没跟老头子辩证,但我的心可一点也没服。虽说咱这是山沟,可礼却越送越大了,这是名酒又是真货,我不相信没人买。谁知道一天天过去,都只问价,不动真格的,真快愁死我了!每天一进柜台我就想这六瓶该死的酒,恨不得一时卖了好出口恶气。可是三个月过去了,这六瓶破玩意儿一瓶也没卖出去,我担心冯海波来了看见又有说的了就收起来四瓶。这四瓶酒一直放在库里,我每周都要翻看一遍,上个周我还看过,现在竟然少了两瓶?这墙完好无损,这门也原模原样,问谁谁都没动,难道那两瓶酒让鬼拿去了不成?三百多块呀!我五个月的工资也不足三百呀?这鬼也太狠了吧?……”喊着嚷着骂着,酒箱子被她拍得啪啪地响,盘点表扔在一边也不记了,从这边到那边,踢踢踹踹,气得不行。
萧紫玉记完最后一笔,又把王红雨那份记上。
一天点了两个组的货,累得腰酸腿疼的萧紫玉脚刚刚迈进院门,就听见屋里激烈的争吵声间伴着啪啪地打击声。她慢慢地靠在了系着晾衣绳的木杆上,怔怔地看着一侧花池中争香斗艳的鲜花。
“砰……咚咚咚……哐……”
萧策像头冲出笼门的斗牛,转眼间便从萧紫玉的身边奔了过去,看也没看惊慌的妹妹就摔上了院门走喽。
萧紫玉又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进了房门。
杨桂英在无声地垂泪,见小女儿进来,她立刻把身子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萧紫玉默默看看母亲半边肿起来的脸,从幔帐杆上拽了条毛巾扔给母亲,然后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萧帆吹着口哨进了厨房。“三姐,咋才做饭哪?你老弟我的肚子里可内战半天了。”
萧紫玉没理弟弟,只低着头淘米。
萧帆先进了西边卧室放下书包,出来又进东边的卧室,可半分钟没用上他就皱着眉峰出来了。“三姐,妈咋的了?”
“作业写完了?”姐姐不理弟弟的茬儿。
“妈好象哭过?眼睛肿了脸也肿了。”弟弟偏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萧紫玉突然停住手,盯着萧帆严厉地说:“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失去了你连哥哥都不如,难道你不明白吗?”
“我有分寸,你少操心啦。”不耐烦了。“我是这个家的一分子,这个家里发生的任何事我都有权知道。”
萧紫玉生气了,盯了萧帆半天才硬邦邦地说:“你还是这个家的男人呢?振兴这个家是你推卸不掉的责任。”
“我没忘记。现在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公事公办,并摆出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样子。
姐俩僵持一会儿,然后姐姐妥协,边继续淘米边说:“哥刚走。”
“又吵架了。这次又为什么?”
“我也刚回来,你去问妈吧。”
萧帆甩手进了西卧室。
萧紫玉把饭做好又扫了院子,找来两块红砖把花池边碎掉的地方修好,看看再没啥可做就坐在门边的小凳上呆看蚂蚁搬家。
“三姐,吃不吃饭了?你想饿死我咋的?”萧帆出来,不高兴地数落着萧紫玉。
“去看看妈起来了没有。”萧紫玉站起来进了厨房。
萧帆轻轻推开东卧室的门看了看,然后回身去搬靠墙的圆桌。
饭桌上,杨桂英沉着脸机械地咽着食物。萧帆乖乖地吃着饭,一改饭桌上夸夸其谈的毛病。萧紫玉默默吃着饭,尽量不去看母亲肿得很明显的半边脸,然而,她的心却不能不因为母亲那半边肿脸而难受。
杨桂英三十五岁守寡,泪水伴着汗水流淌中拉扯着四个孩子。艰辛的日子多需要一个和平安逸的家呀!偏偏这个家永无宁日。母亲性情刚烈,儿子性格暴躁,两母子见了面三句话不到头就开吵,由低声吵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