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经理呀,怎么样了?”跑得呼呼哧哧的周芳芳吴丽君等人,逮住陈杰瑞追问,陈杰瑞却不理。周芳芳等人又往急诊室里拱,可是没等她们站住脚,便同里边的人一起给赶了出来。她们不干,挤挤插插地非要进急诊室不可,正乱着,王红雨、孔倩带着一帮人呼呼啦啦过来,也要进急诊室,里面的护士也懒得再磨嘴唇,咣当关上门,哗啦上了锁,被轰被挡的人又糊上了陈杰瑞。
“经理,到底咋样啦?”
“听说手被压掉了,哪只手啊?”
“要是安上防护罩就不会出这事了,可惜了她那只小手。”
“……”
陈杰瑞白痴一样看着他的职工们。
5 共同祝愿
萧紫玉的手在药水里浸泡了一个多小时,然后被放在铺着黄不黄白不白消毒布的桌子上。两个外科大夫对着变了型的手,翻来覆去地看着。
一根根纤细的手指,有的被压扁,有的被切成了麻花状,有的被压碎。每根手指上都有七八条伤口,每条伤口只有一公分宽窄,白森森的碎骨在烂肉里隐约可见。
李勃然生气了,伤者在疼痛中煎熬,这两个白痴大夫却只顾着傻看?怒火中烧之下,他恶声恶气地质问一边的护士:“你们主任呢?赵吉在哪里?”
护士小心翼翼地回答:“主任去了北凉。这两位是医大的毕业生,来咱们医院实习。他们学的——”
“行啦。”李勃然专横地打断护士,转对两个实习生。“我说二位,看了这么半天了,该有个结论了吧?是缝是接或是拍片,麻溜地整啊。”该死的赵吉,该死的实习生,如果这只手保不住,有你们好看。
“不用拍片也可以肯定,这是粉碎性骨折。”一名实习生说。“而且骨头渣儿都给撵进碎肉里了,这就更难办了。”
于志敏也急了。“难办也得办哪?她都疼成这样了,咋还不快点儿整呢?”太过分了!鲜红的血不停地流着,半缸子药水都红了,这两个狗屁实习生还在磨蹭,真他妈的欠揍!
另一个实习生赶忙解释:“缝不了,也接不了,伤口太多,又都紧挨着,根本没有下针的地儿。”溜溜看看李勃然。“就是能缝也不敢缝,伤口里面可能留有铁屑和脏物。只能暂时先包上,等好了以后再做整形手术。”
李勃然不耐烦地摆下手。“好吧好吧。请你们抓紧吧。”
两个实习生麻利地开始操作,一个包,一个打下手,当包到无名指时,包的人停住,用镊子夹住又扁又烂一塌糊涂的手指看着李勃然说:“这个怕是不行了,骨头和肉全烂了,你看,就连着这么一点皮儿,很难成活,剪掉算了。”
“不——!”萧紫玉蓦地哀号一声,使劲转头要看自己可怜的手指,关思琦和于志敏四只手却死死地把住她的头不让她看。
李勃然声音不稳地叫:“不能剪。你们就尽量往原来的样子给弄弄,包上好了。”
大夫没再说啥,一个用镊子夹着无名指,一个拿着纱布开包。
武震像个失去灵魂的僵尸,尾随着人群到了医院。萧紫玉被抱进了急诊室,他却贴在了墙上,失去光泽的双眼呆呆地看着急诊室门交头接耳的人们。
——满心欢喜地回来叙旧,结果却弄成了这样,这是老天在捉弄他吗?可他已经悔改了,并且全心全意地想请求她的原谅啊!她是他的爱人,为什么他总是给她伤害呢?难道他们真的缘尽了?……他傻傻地看着,呆呆地想着,直到一声怒吼把他惊得一哆嗦才回过神来看着多年不见的老同学。
“你跟我出去。”陆琛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只是这回没用吼而用说,偏偏这声说比那声吼更让人不寒而栗武震眨眨眼,然后跟着陆琛出了大门到了一个僻静处。
“你想干什么?”怨恨地盯着昔日的情敌,陆琛阴森森地问。
离开医院内部紧张嘈杂的气氛,武震又恢复了伶牙俐齿,“你说我想干什么?”
“你是一点也没变,永远想用阴谋诡计骗取别人的感情,真卑鄙!”陆琛鄙视地笑。“不过,这回你的阴谋肯定会落空。”
“你好像变了点儿,争了七八年,最后却放弃了,多可惜呀!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是那个未婚先孕的女人吗?”他知道的还真不少。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搧在武震白净的脸上。
“粗鲁,野蛮,愚蠢,这就是你的斤两,也注定了你的败局。”武震摸摸火辣辣的腮帮子,继续诋毁陆琛。“萧紫玉以前的选择是明智的,现在的选择也是明智的。你永远没戏。”
“闭嘴!你这个口是心非的无耻之徒,阴险狡诈的混蛋……”
“住口!你敢侮辱我?”
“我侮辱你是轻的,我该杀了你才是。你这个薄情寡义的家伙,一天两次往她跟前凑,连幼儿园的小孩儿都能看出你的用心,说你口是心非说错了吗?既有今日,何必当初?骂你卑鄙无耻一点也不过分!你这个拿别人感情当儿戏,寡廉鲜耻的大骗子,再敢有非分之想我就卸了你,不信,你就试试看吧?”挥手顿足,咬牙切齿,恨不得一下子把武震给生吞活嚼了。
气得浑身乱颤的武震用手指住陆琛,喘着粗气质问:“你骂完了么?”
“没有没有没有。”陆琛铆足了劲喊完口吻忽然变了,变得诚恳而痛心。“放手吧武震,假如你还爱她。如果你不出现,再过半个月她就是世上最美的新娘了!”深长地喘口气,沉痛地摇了摇头。“缘份都是天注定,就让她选择她想走的路吧。不要去打搅她,破碎的镜子是很难复原的。放弃吧,你在感情上一直比我理智,无谓的努力最后只能一无所有。她曾经给了你四年的快乐时光,你该知足了。有了这四年的快乐记忆,你可比我幸福得多了!这次她伤得那么重,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站起来?一个女孩子,把她的手看得仅次于她的脸哪!”仰首向天,嘴唇微颤,双眼噙泪。“让我们都为她祈祷吧。”
武震没出声,但眼里也有了泪光,仰起头他也望着慢慢暗下来的天空。
6 心灰意冷
手是人的第二面孔,每个女孩子都希望自己拥有一双纤巧精致的小手,漂亮的女孩子更希望她的手像她的容貌一样。
萧紫玉很幸运,不仅脸生得美,手也长得很美,也许太美了反而是种缺陷,所以她的手失去了美。
她瘦极了,青白的脸上透着幽幽的青光,黝黑的眸子像无月的夜空。嘴巴整天闭着,即使是亲生母亲寻问,她也只用点头或摇头来回答。有人时,她看也不看伤手,无人时,她半天半天盯着包裹着绷带的伤手。每次换药,陪同之人都心战眼晕不敢看她弯曲肿胀得像煮落锅的猪爪子似的左手,她却不错眼珠一脸平静地看着护士手中的镊子钳子撕着拽着粘在伤口上的一块块纱布——仿佛那手不是她的。钻心的疼痛让她双腿发软,满脸冒汗,偏偏脸上毫无表情。十指连心,即便是铁铮铮的汉子,也可能会被那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挟持得呻吟起来,但是她不叫。你道为啥?因为她愿意换药,因为只有换药时,手上尖锐的疼痛才能压制住心上的疼痛,让她好有片刻的安宁。
她很平静,就如一潭死水,无波无痕,从不让病友看出她在想什么。然而,每天早上来收拾床铺的护士,却总会摸到她的枕头上有大片的湿痕。亲人、朋友、同事天天来看她,她不感动也不反感,对每一个安慰她的人都说一句话:“我没事。”语气淡的听不出高低音来,使劝慰的人禁不住一阵阵困惑。但是,对李勃然她不仅蛮横还尖酸刻薄,常常当着第三者的面呵斥他讥讽他,给他脸子看,挑他这不对那又错了,啥难听她说啥,净鸡蛋里挑骨头,有时还冷酷地嚷嚷着分手。
李勃然被萧紫玉折磨得痛苦不堪,不去看她他心焦谋乱,啥事也作不下去。见到她又顾虑重重,生怕哪句话不对惹得她翻脸。难受加上苦闷,他禁不住一阵阵心灰地想:活着真没意思!
这天,关系单位来了两个同行,作为宣传科长李勃然没有不陪客的理由。安顿好客人已经七点三刻了,他到了医院差五分八点。
“对不起!长白来了两个客人,要不早来了。”瞥着萧紫玉拉长的脸,李勃然陪着小心说。
“你现在还是自由身,爱陪谁就陪谁,不必向我道歉!”斜躺在床上,萧紫玉看着墙壁冷冷地说。
李勃然强装笑脸走到床头柜边,看着一点也没动的饭菜,暗暗责怪母亲怎么可以这么应付。“啊哟!你还没吃晚饭哪?”急忙收起盛着青菜豆腐的饭盒,装在一边的兜里,拎着向门走。“你先别睡,我去给你整点可口的。”
“快拉倒吧你,干吗费那事?青菜豆腐,对于我这样的残废来说已经够奢侈的了。”
一股热流直冲脑门儿,李勃然抓着门把手的手僵住了,深深吸了两口长气才压下冲口而出的气愤,慢慢拉门走了出去。
萧紫玉转头看着轻轻合上的门,眼泪扑簌簌滚下了眼角。
汪建文曾经跟赵野玫嚷嚷不会来看萧紫玉,可是,萧紫玉住院的第二天她就腆着个大肚子来探视了,而且以后天天都来,几乎风雨不误。来了,有第三人时,汪建文不是给萧紫玉说商店里事,就是讲这家那家的闲事,就她们俩时,她便开始说她听到的闲话了。“……萧紫玉这下残废了,老李家还能对她好吗?李勃然可是个科长啊?能要个残废老婆么?非跟她吹灯不可!本来没有正式工作就矮人半头,这下完了,整天得看人家的下眼皮过日子了。……”谣言是有,但大多数人都是惋惜萧紫玉的手而已,可是,被别有用心的汪建文拿来一加工,这些闲话就完全变了意思。自尊心极强的萧紫玉听到,除了加深痛苦,便是增加浓重的消极心态和颓废思想。
萧紫玉和李勃然相处不到半年,他除了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还事事为她设想着想,不知不觉间,她便对他产生了深深的依恋情结——不知这是不是爱情——确切地说她已经离不开他了。可是她现在残了,如果今后再和他在一起,他势必要遭受到恶语中伤,这是她万般不愿的。然而,要是让她离开他,她不知自己能否有活下去的力量。思来想去,既然生离不能,只有死别了。于是,她对他凶、蛮、横、冷,而且不计后果。然而,当母亲苍苍白发映在她的眸子里时,她怎么也狠不下心肠来顶撞、呵斥她,万般无奈,她只能用不耐烦的摇头或淡漠的点头来疏离母亲对她的关怀。
十分钟不到,李勃然拎着从桥头饭店买的菜回来了,可是萧紫玉却硬是闭着眼睛装睡。他呆呆地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心如刀割。
七一到了,陆琛和赵野玫的婚礼如期举行。
婚礼极其简单,四个女孩子人手一件陪嫁物品,把赵野玫从南山区送到了北山区。陆家没有放鞭炮,也没有热闹的仪式,客人吃了点瓜籽糖果便走了。四口人吃了顿丰盛的晚餐,这顿晚餐还是王文芝硬拗着陆琛做的,依着陆琛连瓜籽糖果都不准备。
赵野玫心里这个委屈呀,这哪是结婚哪?比出殡还惨!扔下没吃完的饭碗,跑回新房哭去了。
王文芝对陆琛说:“你快去看看,一天没吃东西了,大人受得了,孩子可受不了哇。”
陆琛不理,左一杯右一杯地往嘴里倒酒。王文芝不敢再劝,自己过去看了看,回来忧愁地说:“一个劲儿地哭,咋劝都不行。”
陆清林没吱声,儿子喝他也喝,最后爷俩醉倒一对。
陆琛不省人事地昏睡着。赵野玫却一直哭泣,直到东方发白。
三天回门儿,陆琛以头痛为由,说啥也不去。赵野玫只好一个人泪盈盈地走了。
7 挥别红尘
一个月后,萧紫玉出院了。陈杰瑞率领商店的全体管理人员把她接出来又送回了家,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继续休息,不要忙着上班。可是,萧紫玉却只在家呆了两天就坚持上班了。
会计张力军上调公司财务科,和原来的出纳正在办交接。陈杰瑞便把萧紫玉调进财务组接替出纳。萧紫玉说自己的手不方便点钞票干不了。陈杰瑞就说钱不用你点,票子也不用你作,一切都让会计做,你只跑跑银行就行了。还言之凿凿地保证:只要商店存在一天,即使你一天班不上也照样给你开工资。然后就懊悔地表白:我为啥就没有装上安全罩呢?真恨不得把我自己的手塞进那个臭机器里来替换下你的手哇!……
萧紫玉没再拒绝陈经理的好意,上班就到财务组去了。
自从女儿出院,杨桂英就啥也不让她干,生怕她没拆绷带的手沾水会感染,坚决给她洗衣洗头。妈妈干得心甘情愿,女儿却难受得恨不得马上死掉算了。
那两个实习大夫根本没有尽职,面对被压得一塌糊涂的手指,他们可能蒙了,也许无能为力,或者指望痊愈后别人去做整形手术,反正就给胡乱包上了,并没把支出皮肉的骨头复位,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