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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销骨立的躯体缠绕着皱皱巴巴、仿若裹尸布一样的被单。——若非呼吸使那瘦骨嶙峋的胸脯有节律地起伏,简直与死人无异!
“这位是赵宝仪女士,她告诉我们她是您的好友,所以,我们才冒昧地打电话联系您。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年轻的义工不太有底气地解释着,看得出来,他对这两位的“朋友关系”很是怀疑。此刻,生怕因“误会”惹恼美女,因此一言一行都格外小心、谨慎。
不料,静英并没有发火,而是神情悲苦地望着床上的病人,低声回答:“有劳,谢谢。”
看出她的异样,知道应该没有联系错人。确定了自己的工作没有失误,义工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这才在肚子里安放平稳,知趣地说:“隔壁房间还有一位老伯需要照顾,我暂时离开一下。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叫我们。”
静英默默点头,一滴眼泪不自觉地坠落下来。
义工不敢再多说什么,匆忙离开房间,并且体贴地为她们关上了房门。——于是,在这个比棺椁大不了多少的狭小空间里,就只剩下两位女士。
早些年,东奔西跑的演艺生涯和无孔不入的娱乐记者,使静英早已经断了与朋友的联系,习惯了形只影单的孤独生活。闲暇时候,偶尔回忆起上学时的种种,总觉得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是一段不忍令人碰触的完美记忆。原本以为甜美可人的朋友早已名花有主,过上了幸福安定的生活,却万万没料到,多年后的故友重逢竟是这样一番苦难的情景。
静英强忍泪水来到床边,托起那蜷曲得好似僵死鸡爪般的手——记忆中,光洁地会在阳光下闪光的皮肤,如今密布针孔和丑陋的伤疤,丝毫看不出青春曾经在这只冰冷僵硬的手上留下过任何美好的印记——如果不是刚才的义工着重介绍说“这位就是赵宝仪女士”,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个躺在污秽病床上、散发出恶心气味、病骨支离的“物体”就是昔日好友宝仪。不知她这些年里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磨难,被蹂躏成眼下这幅惨不忍睹的模样——一个曾经宛如水蜜桃一样甜蜜水灵的姑娘,竟然变成一具皮包骨头的黄黑色骷髅!
此情此景深深刺痛了美人柔软的心灵,泪水情不自禁涌了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如同久旱田地的粗糙皮肤上。
似乎察觉到今天的义工不太寻常,宝仪缓缓睁开干枯的双眼,翻着白眼仁儿瞥向静英。四目相对的瞬间,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好像被重新点燃了生命延续的火种,突然焕发出奇异的光彩。干瘪的嘴唇张开,沙哑的声音伴同坟墓里的腐臭气息向着静英扑面而来:“你……来……了……”
“我来了,宝仪……对不起,这么久没跟你联系,不知道你……”话还没说完,静英已经泣不成声。
“啊——”她长长吐了口气,脸上浮起嘲讽的笑容说,“想不到,他们真会相信大明星郭静英是我的‘朋友’,居然还能联系到你来看我。哼哼哼……”
静英赶忙擦干泪水,紧紧握住干枯的手,安慰她说:“宝仪,不用担心。有我在,我会为你找最好的医生,治好你的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尽全力帮你……”
“帮——我?”
说着,宝仪忽然咧开嘴巴,突兀地放声大笑,那刺耳的声音恰似夜枭报丧的嚎叫。爆皮的嘴唇猛然扩张,导致潜藏的伤口裂开,血丝流进干涸的嘴里,沾到了参差不齐的萎黄牙齿上。五官不节制地扭曲着,抽搐着,模样甚是狰狞。
静英被夸张的笑声吓懵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癫狂大笑。直到她笑得太剧烈,以至于上气不接下气地剧烈咳嗽。静英才从惊诧中反应过来,忙伸手捋她的胸口,帮她顺气。
不料,宝仪却霍然起身,用钢爪般的手,紧紧钳住了她的手臂——因为太急迫、太用力,使得半身都被带离了床铺,像只枯瘦的蝙蝠一样悬了起来。
一双布满血丝的昏黄眼睛瞪得如此辛苦,仿佛要把眼眶撑开似的:“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学校开除吗?知道跳舞的时候,为什么只有你受伤?为什么会感染不能跳舞?为什么会变得一无所有?……你知道吗!如果你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还会帮我吗!……凭什么你总是那么好运……凭什么你会过得比我好?哈哈哈哈!报应呀报应!这就是现世报!现世报!……”
静英沉默地听着她连珠炮似地供述,全身的血液刹那凝结成冰,脑袋里顿时由于缺血缺氧变成一片空白。——或许正因为太惊诧,已经没有表情可以恰如其分地表达内心的震撼,所以,脸上宛若结冰,身体好似注铅,僵直地呆住了。
眼见宝仪狂症发作一般激动地宣泄情绪,好像有喷发不竭的精力。然而,下一个瞬间,却毫无预兆地两眼一翻,手一松,登时倒在床上。骨瘦如柴的身体与坚硬冰冷的床板碰撞,发出了沉闷的声响。静英这才打了个惊醒的寒战,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尖叫起来:“救命!快来人呀!救命!……”
撕心裂肺的呼喊立刻招来了义工和医生,虽然大家手忙脚乱地做了一番急救,但是已然回天乏术。末了,医生不得不遗憾地告知静英:“赵小姐已经蒙主恩召,请节哀顺变。”
义工们似乎对这样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收走了房间里寥寥无几的日用品,安静地跟随医生离开。
最后一位义工把床单往上拉了拉,想要盖住逝者的脸,无意中瞥见已是泪流满面的美人。他不禁迟疑了一下,随即停下手中的活,低头走出门去。
静英走到宝仪面前,看到跟刚才的狂躁相比,现在那枯黄脸庞上的表情正如睡着了一样安详,似乎又恢复成许多年前、静英曾经认识的那个不太爱说话的女孩——记忆中,她入睡很浅。在宿舍的时候,只要她睡着,大家都会小心翼翼的活动,生怕惊醒她——如今,她终于可以沉沉睡去,不用怕再被谁吵醒。
就这样,静英静静地守护在“朋友”身边,默默地看着她。作为这场潦草葬礼的唯一参加者,为她流下了最终送别的泪水。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百一十一章 疑窦丛生
话说,光辉流星赶月似地一路疾驰,慌慌忙忙赶到收容所,却听义工那里得知静英的好友已经去世。随后,忧心忡忡的他遍寻机构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在屋后一片杂草丛生的“花园”里找到了美人——粉嫩的脸颊上兀自带着泪珠,恰似沾着露水的娇艳花朵,令人情不自禁地心生怜爱。然而,与此同时,妩媚的面容却无端平添了一种异样的宁静,仿佛得到了神通的教化,灵魂升华,束缚解脱,宛若圣洁白莲,可远观不可亵玩,无声地拒人千里之外。
“静英……”光辉轻轻唤出了美人的芳名,带着几分胆怯,几分忧虑。
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话,她缓缓转过脸来——那目光如同从遥远的地方摸索回来似的。没有更多的寒暄和疑问,她潦草地擦干眼泪,继而起身,低声说:“咱们走吧。”
此刻,虽然光辉有一肚子问题,恨不能立刻得到答案,但是,他也十分清楚,现在绝对不是个开口的好时机。于是,便配合地点点头说:“走吧。”
二人坐上车,一路无话。光辉开着车,时不时偷眼观瞧静英;而静英却只是面沉似水地呆视前方。——车里的情景就像是被定格了一样,只有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地变换着。随着天色逐渐黑暗,景物也终于模糊不可辨认。
车到城里,已是夜深人静时候,光辉体贴地把美人直接送回了公寓,说了些温馨却又客套的安慰话,嘱咐她节哀顺变、保重身体。然后,照例看着她上楼之后,才驱车离开。
回到自己寓所,光辉百思不得其解:很显然,那位“朋友”对静英而言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毋庸置疑是“重要的人”。不过,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人离世,为什么她会是那种表情?——究竟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然通透,还是遭受了超负荷的沉重打击,情感麻木,精神错乱?……
就这样,美人那不同寻常的神情在“二少爷”的脑海里循环播放了一整晚。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光辉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在赶去医院处理公务之前,先抽出时间,又去收容所转了一圈。
遗憾的是,当他达到目的地的时候,勤劳的义工们已经把逝者的房间清理出来,住进了新人。而且,据清洁人员说,先前那位贫困潦倒、重病缠身的女士,并没有为世人留下更多可以凭吊她的遗物。——换言之,也没有为光辉留下太多有价值的“破案线索”。
就在“二少爷”灰心丧气、准备开车回城的时候,新搬进那间狭小隔间的老人颤巍巍地追了出来,把一封从床板缝隙间发现的书信交到了他的手上。
光辉当时差点喜极而泣: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有些收获!
随即把身上带的所有钱款都捐给了收容所,在大家的感谢声中,他匆忙跳上车,赶去寿德医院。
进到办公室,在办公桌前坐定,光辉小心翼翼地取出仅有的“战利品”,慢慢展开,像是对待珍贵脆弱的珍宝一样,谨慎地捧在手心里。
书信不知道被主人藏匿了多久,被磨损变得软塌塌的信封上留下了她犹疑不决、内心斗争的痕迹——似乎几次被揉皱,想要毁尸灭迹,几次又被良心驱使着展开,幸免于难——点滴的泪水是最好的注释。
翻过信封,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娟秀的小字:“这是我留给你最后的‘礼物’,不知道带给你的是‘惊’还是‘喜’。我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用再为了你到底会‘原谅’还是‘憎恨’我,这个无聊问题而纠结了。无论如何,这封信算是对我们友情终结的一个交代。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只是希望你能继续守住你的‘幸运’。如果有来世的话,我希望我们只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那样的话,若是你还有今生的造化,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地祝福你。——熊宝宝”
看样子,信封后面的一段话,似乎是在封上信封之后,又写下的补充。不过,单凭这短短数语就可以看出,写信者与收信者二人关系非比寻常。若是贸然拿给不知情的人看的话,说不定还会被当做是“情书”,或者是“绝情书”。
拿着这样一封轻飘飘又沉甸甸的信,光辉也犯了难:里面到底封存了怎样石破惊天的秘密?虽然这是不道德的想法,但是——我真的很想马上拆开,看看这信的内容!但是的但是,我一定不能做这么龌龊的事情!哦……话说回来,现在拿给静英看的话,又是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呢?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太阳已经整个儿跃出地平线,温暖的光线洒遍大地。医院里人来人往地热闹起来,陆续有下属前来办公室向他请示工作,没有更多时间容“二少爷”继续纠结自己的私人情感问题。
因此,他决定,秉承童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传统,先去调查一下这位“赵宝仪”女士的身世背景——稍后,等到把书信交给静英的时候,至少也能跟她做一些相关信息的交流——或许,还可以得到一些格外的消息,消解自己心中的疑惑。
于是,光辉翻动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堆,想要找个空闲的文件夹把这封宝贝书信好好保存起来。不料,却发现一本钢板病案像被压在五行山下的悟空一样,憋屈地垫在厚重的文案之下。
抽出来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薛婆婆的病案。——那天他闭门发疯,乱摔东西,被婷婷的病案“报复性”地砸了脚背。后来,经过跟光赫不愉快的交谈之后,就把病案交给了医生,让他们继续研究治疗方案。至于薛婆婆这一本,他根本就忘记有这回事情了。偏偏手底下那群医生都跟浑身长着触须一样敏感,知道他近来情绪紊乱、脾气暴躁、易激惹,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更不敢向他索要病案。所以,如果不是今天偶然被翻出来,恐怕不晓得要等到哪一天,这可怜的病案才能重见天日。
光辉一面心中暗骂医生不负责任,丢失了病案也不知道查找,一面找出一个文件夹,轻手轻脚将书信放进去,又插到书架最上层、最显眼的地方,以免被其他“粗心大意”的家伙弄错、弄丢了。
放好书信,“二少爷”开始着手办理公事。在头晕眼花、手忙脚乱的忙碌中,时光飞逝。转眼到了中午,他疲惫不堪地合上手中的公文,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全身。起身,刚想出门吃午饭,忽然被一阵刺目的白光晃了一下眼睛。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本孤零零、没人理的钢板病案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了强光。
好似冥冥中有神秘的力量在召唤、牵引心灵一般,光辉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翻开了那本沉重的钢板病案……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百一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