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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点点春意。
酒店背山面水,极具闹中取静之能事。酒店前面的那座山,虽然不高,但据说却有古时宫殿的遗址,之后又是府治所在,登山能见古城全貌,因而十分有名。白盈然欣然在那条环山道路上踽踽独行,对着山路上那一排残留的古城墙,心中升腾起几分千古兴亡的感慨。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白盈然拿出手机,一个陌生的电话,接通电话自然地“喂”了一声,那头传来声音:“请问是白盈然吗?我是周梅。”
“周梅,哪个周梅?”白盈然无措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恨不得立时咬掉自己的舌头,“周……周梅老师,我,我是白盈然……”
电话那头仿佛传来一声轻笑,白盈然更觉脸红,贴着手机的耳朵都微微发烫。
“盈然,你现在有空吗?我在剧团等你。”
周梅的声音在电波里显得那么不真实,白盈然挂了电话,立在那里恍惚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便立刻奔回酒店,拿起小包,冲到门口打的,然后在周梅的办公室里,再一次和她近距离面对。
昨天合影的时候,周梅还没卸妆,今天,白盈然终于见到生活中素颜的周梅。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十分精神的短发,好看有神采的眼眸,深深的双眼皮,浓浓的长睫毛,一身英姿飒爽的练功服,寒冷的初春里她背上的衣服竟濡湿了一大片。一年三百六十日,每一天都不落下练功。难怪她在舞台上神采奕奕,顾盼风流,文能挥扇,武能持剑,耍起刀枪令人眼花缭乱,那一手棍棒舞得更是能赶上孙悟空。
周梅在办公室里也不闲着,一边压腿弯腰,一边和白盈然闲聊,感谢她这么多年一直关注她的戏曲,还大老远地赶来看戏。白盈然看着眼前这个台上英姿勃发风流倜傥的女小生,台下人到中年的她,一派平易亲和的模样,全无名角大腕的架子。在一个多小时的闲聊结束后,白盈然自动将“周梅老师”的称呼改为“周梅姐”,像个熟稔的朋友般挽起周梅的手,笑吟吟地和她一起去剧团的食堂里吃午饭。
整整两天,白盈然都腻在周梅的剧团,像个影子似的跟在周梅身边。看周梅练功,陪周梅吃饭,趁周梅有空的时候赶紧和她聊上几句。她让周梅把她当成空气,不要被她影响工作,因为她只想体验一下周梅的生活,对她崇拜了将近二十年的偶像有更多一些的具体认知。
仅仅两天,白盈然就觉得周梅和剧团的不容易。那样一个县级小剧团,能走到现在的闻名遐迩,整个剧团的演职人员,没有一刻不在付出巨大的努力。
白盈然曾经在剧团大厅里挂着的一组照片前驻足良久。那是剧团在各地演出的照片,有都市阔大的剧院,有乡村简陋的草台。剧团的足迹遍及全国各地的城市乡村,还有港澳台东南亚的着名剧场。留给她印象最深的是这样一张照片:水泥板搭建的舞台,几张彩条纸扯出的顶棚,村民们瑟缩在风雪里打着雨伞兴致高昂地看着草台上的演出。漫天飞雪中,羸弱顶棚上厚厚的积雪仿佛随时能将那简陋的舞台压垮。而台上的周梅和剧团的演员,依然衣衫单薄,水袖翻舞,神采飞扬。
全年两百多场演出,绝大多数是在条件艰苦卓绝的乡村。不管多恶劣的天气,不管多硬冷的舞台,唱念做打,一如在那些大都市里富丽堂皇大剧院的璀璨灯光之下,宛如电脑中的程式,决不改变。而戏曲演员的薪酬却只能用清寡两字来形容。
这样的坚忍与执着,让人心疼中生出钦佩和感动。这也是白盈然为什么对周梅情有独钟的原因之一。
周梅已是团里的副团长,除了演戏,难免有更多的行政事务需要处理。白盈然自觉已叨扰了她两日,便决定告辞离开。
没想到周梅却先来找她。在周梅陈设简单的办公室里,周梅招呼她坐下,递上一杯热茶,道:“盈然,有件事,我想我还是要和你说。”
白盈然有些诧异地看向周梅,“周梅姐,什么事?”
“关于你这两年给我寄来的剧本,我都仔细看了,你越写越有进步,我想你如果坚持下去,一定是有志者事竟成的。但是,剧团的演出和新戏的排演受到诸多因素和条件的限定,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周梅姐,你想要说什么?”白盈然更是一头雾水地望着周梅。
“就是……感谢贵公司对我们剧团的支持,但是剧团领导开会决定,这张支票剧团还是不能收。”周梅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在桌上,移到白盈然面前。
“一百万?”虽然有那几个大写的中文字,可是那一个被重复了好几遍的阿拉伯数字还是让白盈然有些眼晕。
“这是什么意思?”白盈然边说边仔细看支票上的内容,终于瞥见“海恒”两个字,惊得差点从椅子里跳起来。
“海恒开出的支票,一百万?”白盈然抬头疑惑地看向周梅。
“对,指名赞助你的剧本排演。”周梅看着白盈然道。
“什么?”白盈然真的从椅子里跳将起来。
“盈然,对不起。”
“不不,周梅姐,是我对不起,对不起……”白盈然伸手去拿桌上的支票,脸颊滚烫,脑子里一片空白。
白盈然如一阵疾风扫进3601,指了指那扇关着的门对赵廷道:“在不在?”
赵廷见到她颇为吃惊,陆一洲没吩咐他去接人,没想到她却自己回来了。
“白小姐,陆总在……”
赵廷还来不及把话说完,白盈然已经急速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不等门内回应,一把就旋开了陆一洲办公室的门。
“陆……总……”
打开的门内,坐着陆一洲和海恒的几个高层,还有海恒各个部门的经理。她惊愕之余,立时将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强咽下去两个字,换成了“陆总”。
开会不是该在会议室,早知道里面有一屋子的人,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冒失地闯进去。
陆一洲看见白盈然急冲冲地闯入随即呆立在门口,明显也有几分愕然,但旋即便波澜不惊地微笑道:“来了,坐吧。有一件事我正要和大家宣布,白盈然小姐从现在起,是总经理副助理兼总经办翻译。”
众人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白盈然,示好地朝她展开笑容。白盈然尴尬地回以微笑,正想在角落里的一个空座上坐下,却听陆一洲不高不低不疾不徐的声音道:“白助理,请坐到这里来。”
那是陆一洲身边的一个位子,白盈然咬咬牙,只得又在众目睽睽下走向那个座位。
陆一洲继续会议,白盈然坐在椅子里心不在焉。等到众人呼啦啦站起,她才从恍惚中回神,这会可算是开完了。
“开会不是应该在会议室,为什么在这里?”白盈然想起刚才破门而入的尴尬,恨恨地看着陆一洲。
“会议室的空调坏了,正在检修。你找我有事?”陆一洲道。
白盈然想起口袋里的那张支票,她一路怀揣而来,摸上去都觉得烫手。她把支票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陆一洲的办公桌上,白白小小的一张纸,在阔大深色的原木桌上显得那么扎眼。
“你这是干什么?”白盈然吸了一口气道。
“赵廷,没有重要的事不要让人进来打扰。”陆一洲按了桌上的对话键吩咐赵廷,然后看着白盈然,唇角向上一动,“支持传统戏曲事业,怎么了?”
“你干脆再多花点钱,把人剧团买下来不是更好?”他居然不以为然,白盈然气得脸色有些发白。就因为他自作主张的这张支票,周梅该怎么看她?她觉得这一张支票足以毁了她在周梅心里的形象,虽然也许本来也没什么形象。可他太不把自己和周梅以及周梅的剧团放在眼里,就因为他有钱,所以他以为一切都可以用钱买?这张支票太伤她白盈然的自尊了!
“只要剧团方愿意,也不是不可以操作。”陆一洲挑了挑眉。
“你……”白盈然气得已然无语。
陆一洲见她生气的模样,忙道:“盈然,别生气了,我只是想帮你完成心愿,我知道那一个个文字背后的艰辛。你不是专业编剧,进不了那个专业的圈子,你的剧本很难有搬上舞台的机会,更别说要周梅这样的人来演。你知道有多少无名的专业编剧在那里坐冷板凳?”
白盈然默然半晌,抬眼撞上陆一洲的眼眸,“陆一洲,我知道你花这钱是为了我,你也别说我不识好歹,可是,我请你管我的事了吗?你说的我都知道,但那是我的事,是我自己的一个梦想。在实现这个梦想的过程中,我知道艰难曲折在所难免,我也知道就算我付出无限努力,也未必就一定能让梦想变成现实。可是,谁叫我爱它?我早就有足够的耐心和心理准备,这其间的种种艰辛我都愿意体尝,并且愿意为之执着努力坚持不懈。这个过程中已经有让我感到快乐的东西,所以我并不在乎结果如何。但是,如果最后有一个成功的结果,那它就必须是我自己努力坚持积累进步的产物。”
陆一洲看着白盈然,眼神中闪烁深意,他乐意见到梦想的阳光照进她的现实。其实,他只是本能地想帮她,他希望她能快乐,只要她快乐,他也快乐。但显然这一次,她却认为他的这个举动伤了她的自尊心。
他刚想再解释,就见白盈然握起拳头脸色微红看着他继续说道:“你有没有爬过山?从小到大,我去过这个城市以外的地方不多。我只爬过三座山,全都是在烈日当空骄阳似火的夏天。初一那年的暑假我爬过崂山,高三那年的暑假我爬过武夷山,大三那年的暑假我爬过华山。每一次我再累也不会让山上的轿夫抬我上去。尤其那次爬华山,遇上西安十几年难遇的高温天。爬山的前两天我就兴奋得没有好好睡觉,累得淋巴结都疼,身体状态很差,但是我还是一路坚持登上了莲花峰。本来我只想上到北峰看看金庸手书‘华山论剑’的那块石头,后来时间还早,就和几个要好的同学继续向上爬。爬过擦耳崖,攀过天梯,爬上苍龙岭。到苍龙岭的时候,很多男生都累得不行开始返程。天气实在太热,没有一丝可以遮荫的地方。我们就是这样一级一级阶梯地上去,过了苍龙岭,到了五云峰。我只对自己说坚持,再坚持一分钟,但事实上我们坚持了无数个一分钟。到了金锁关,又再上莲花峰。为了那个劈山救母的传说,为了周梅十六岁那年在她的第一出戏里演了刘彦昌和沉香,为了那个二十多年只有上集没有下集的动画片,我就是在每次不想坚持的情况下多坚持了一会儿。然而,你绝想不到,三圣母庙前,那一处峰回路转陡然满眼开阔的壮景;风动衣襟,手抚莲花峰石碑的畅快;站在莲花峰上极目远眺的心情。真的是‘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真的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站在绝顶,山风拂面,穷尽目力,实在是快乐无比!那是因为我没想到我真的能登顶,那是我在无数次想放弃后的坚持,那是我一步一步用自己的力量和意志换来的成功和快乐。是,我不是专业的戏曲编剧,但是我热爱它,我希望有一天是我的剧本真正打动周梅,而不是其他的原因。你这一百万算什么?让我坐上直升飞机直接飞到山顶吗?是,这样我的确很轻松,这样登临绝顶我一样也能一览众山小。可是我看不到沿途峰回路转的各种风景,体会不到挥汗如雨后在树荫下的清凉爽快,感受不到痛并快乐的种种坚持。而且那飞机不是我的,开飞机的人也不是本人!”
“那如果开飞机的人是我呢?”陆一洲深视着一番长篇大论后的白盈然。
“……什么意思?”白盈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陆一洲。
“飞机不是你的,开飞机的人也不是你,你无非要说这样没有成就感。但如果你能操纵操纵飞机的那个人,你会不会就有些成就感?”陆一洲望着瞪大眼睛看他的白盈然一笑道:“还不明白?就是飞机属于开飞机的人,开飞机的人属于你。”
“你……这算什么……”白盈然彻底傻在陆一洲面前。
“这算什么?难道时至今日我表达得还不明白?”陆一洲再次似笑非笑地看向白盈然。
白盈然自从那日后见到陆一洲直想绕道走,陆一洲却是一如既往磊落分明的样子,让白盈然总是错觉仿佛那些话从来没有在他嘴里说过一般。但她升任总经理副助理的事却是实实在在,她的办公地点换到3601室,每次的高层例会她也都要参加,并做会议记录,她知悉海恒最核心的事件和最新的动向。按理说她现在算赵廷的副手,但赵廷几乎从不敢吩咐她做些什么,更多的指令直接在陆一洲处下达。她和陆一洲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别人看见她也趋炎附势地直想和她套近乎。她这类似于直升飞机的升迁速度,让谁都明白她是海恒的空降兵,而空降她的正是他们年轻有为的总裁。
海恒因为自身是制药企业,对于员工的健康格外重视,作为员工的福利,海恒每半年就会安排员工进行一次全面的体检。
“陆总,这是公司在这次员工体检上支出的费用,请您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