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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什么是正确的和唯一的?(2)
尤玉卿一把拉过小小,满脸真正忧虑焦急的表情,“她居然连续三天没有出门去约会耶,太恐怖了吧有没有啊?我偷偷查过她手机了,好多短信和电话呢,看那些餐厅名字,什么J什么G(Jean Gees)啊、M什么T(M1NT)啊……都是外文字,应该都是满高档的咧,这个又笨又懒的死丫头居然都不去赴约!真真要被她气死了……你说说她这到底是遗传了谁的基因啊?肯定不是我啊,就是她那没出息死鬼老爸的啊,都怪你,都怪你……”
沈樱妈妈挥舞着粉掌娇嗔着去拍捶沈樱爸爸了,沈大成一边炒菜一边躲闪,“好好,都怪我,都怪我……啊呀,卿卿你小心点儿,当心不要烫着啦……”
小小笑着朝里屋走去,心里暗暗羡慕沈樱有这么一对活宝父母。
沈妈妈年轻时是冰箱厂里出了名的厂花,又美丽又清纯,喜欢她的青工从楠静路一直排队排到十七里铺,最终还是被当技术员的沈爸爸追到手,结婚生女。沈爸爸当年也十分英挺,两人金童玉女,异常般配。只可惜十年前冰箱厂因效益一落千丈而倒闭,他们双双成了下岗工人,很长一段时间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后来沈爸爸给一家生产柴油发电机的厂家当技术总监,虽然薪水也不差,但滨海市的房价一日千里如旋风般飙升,要买房是决计休想的了。他们只有蜗居在祖传的小屋里,一日复一日地过着没有抽水马桶、必须去公共浴室洗澡、一到雨季就要用砖头把家具全部垫高三十厘米的生活。但尽管如此,尽管沈妈妈总是娇滴滴地责怪沈爸爸,花枝招展地打来打去,但夫妻感情还是好得不得了。不像自己的父母……小小叹了口气。如果自己父母能有他们这样一半的恩爱,哪怕全家住到大街上的纸板箱里去都在所不惜。
沈妈妈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真理雷打不变。穷人要翻身哪,放在我们家,一靠政府阳光动拆迁!二靠女儿恋爱结婚!”从沈樱十四岁起,沈妈妈就矢志不渝地向女儿灌输“嫁得好才有美好未来,爸妈的幸福全看你的战斗力了。就算不为爸妈,光为你自己,也必须嫁个有钱人,没钱,怎么可能幸福”的思想。势利是势利了点儿,但这不也正是很多家境不富裕的父母们的真切心声么。沈樱不仅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也十分有力地执行着母亲的方针政策,在过去几年里,她从来没有让沈妈妈失望过——除了这几天。
“小小啊,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把这条拉链拉上。”
堆满各色杂物、凌乱逼仄几近垃圾回收站的中厢房内,头顶二十厘米白炽日光灯照耀下,已化好一个艳美无比大浓妆的沈樱正同一件范思哲闪闪晶片金色小裹身裙作贴身肉搏,“三天不出门,饭都没怎么吃,怎么就胖了呢?活见鬼了不是!”
小小叹了口气,半蹲下身帮她把拉链从腰部直拉起到腋下,“你那是胖吗?是浮肿吧?……呃,你要出门了么?你妈妈说你不是……她还挺担心你来的呢……你这样穿,会不会太那个了啊?……”沈樱的裹身裙十分有看头,前面是深V,后面是大面积露背,映衬得她的裸色肌肤玉器般晶莹剔透。
“哼,让她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姑奶奶我这就出门去见客了。正好,你和我一起去吧。”沈樱傲然昂起头,抬起手臂捋了捋栗色长卷秀发,“这儿还有一件我最低调时候某人替我买的迪奥小黑裙,蛮保守的,你可以穿。我再来给你化个妆。快,脱衣服吧——”
“我为什么要去?去哪里?你真的没事了吗?”
沈樱反身从一大堆旧报纸、纸板箱里摸索出一只鞋盒,拎起一双GUCCI的金属细高跟凉鞋套上,“去璞江2号甘尔道夫会所啊。今晚那里有一个涉外猎头商务聚会,有人邀请我去参加。这类聚会总是精英云集,一网撒下去多少总能有点儿收获的。你陪我去吧,一起去看看有些什么像样儿的男人……”
“……你真的没事了?”小小一半为沈樱如此兴高采烈感到放心,一半是讶异,那天晚上真情流露悲痛欲绝的沈樱竟然在短短三天时间里就死机重启成功了?原来她还是她,那坚强的、绝对不会被任何一种爱情冲昏头脑、绝对不会让任何一款男人牵着鼻子走的铁血战士,艳遇战场上百毒不侵、无所畏惧的超级圣斗士,罩着她燃烧起小宇宙百万次地去拼杀PK的——一定是凤凰星座的不死鸟一辉。
她才是真正猎头族。男人们请注意,闪闪发光足以亮瞎你们双眼的沈樱小姐出场了!
——我要忘了他,忘了他。把他揉成一团皱巴巴的、草纸一样的东西,连同那些神马狗屁的星空啊、浪漫啊、倾诉啊、笑谈啊、微醺啊、烛光啊、音乐啊、眼泪啊……全部捏成碎片、踩成废品,用尽全力……啊不,何必用什么全力?有那个必要么?我只要轻轻翘起唇角微笑,让眼角眉梢飞扬起来,吹声口哨就把他抛之脑后。然后继续我原来的生活,被男人们包围追逐的生活。
——把他们玩弄于股掌,我知道的,我可以的。瞧啊,站在旋转楼梯角下穿着Dior高级定制西服的那个叔叔不正在朝我微笑么?还对我眨眼,也许下一秒钟就会端着杯香槟过来问我要电话号码了……恢复本小姐所有原本的快乐的生活轨迹。
——这就是唯一的正确的做法。
小小站在水晶灯一直从天花板垂落到地板上的奢华会所里,浑身拘谨、目光忧郁,看着沈樱美目盼兮、纤腰款摆地在男人堆里穿行,他们每一个光从外形看,都够得上“成功人士”的头衔。
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这样的场合。两个月前在骅贝富人区台商张泰极家的超级豪宅内举办的春日庭院派对固然也十分华丽奢靡,但那时自己是以钟点服务生的身份去到现场的,后来还因张泰极涉嫌藏毒贩毒而被警方搜查,整个派对瞬间崩盘,化为乌有。小小陪沈樱逛街、聊天、吃饭、看电影……但从来没有陪她一起泡过酒吧夜店,从来没有参加过此类“商务猎头聚会”。小小从来没有问过沈樱,她身边那些众星拱月般的男朋友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理所当然地认为就像天上掉馅饼那样砸在沈樱身上,或是像言情剧里那样走在路上被宝马车擦到衣角就有王子跳下车恳求交往的。
小小从不愿意涉足任何“猎艳”或“被猎艳”的暧昧场合。
然而今天,她却默认似的任凭沈樱帮她换上小黑裙,化上烟熏加桃红的眼妆,喷上KENZO香水,同她一起来到甘尔道夫会所。为什么会这样?仅仅因为自己关心沈樱的情绪状况,以朋友的身份尽力支持她度过她的失恋低落期么?啊真的是这样么?
可沈樱哪里像是失恋、低落的样子?她一个字都没有提及过路志钧,连一个带问号的眼神都未曾出现过。她不问那晚后来路志钧怎样了,哪怕小小就在路芒手下工作,路志钧就是路芒的爸爸。看起来,对她来说,她和路志钧不是已经结束了,而是从来就没有开始过,似乎那一段情感经历是发生在另外一个平行空间里的事情,同此刻这个空间里的沈樱毫无关联。
所以,她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她不知道路志钧酒醉后一个人倒在酒店豪华套房内,被偷偷潜入的、手持匕首的段冲劫持。守口如瓶如同瑞士银行般的叶子悬当然也不会告诉她,段冲是谁——因为沈樱并不知道在小小的生命中有聂家梵这样一个人物存在……并且是永远不可能被抹消地存在着。
沈樱现在的姿态,多么似曾相识——情绪高昂,思维敏捷,笑得比任何人、比任何时候都灿烂。
是吧?多么熟悉的姿态——就像自己十五岁那年,在月家桥头看见聂家梵和他喜欢的女孩并肩牵手、走在一起之后的第二天,几近欢欣地上学、笑闹……其实自己是多么悲伤啊。笑得越璀璨,内心越怆然。
“沈樱,如果你心里很难过,就不要这么勉强自己……会更痛……”
天然大理石铺就地面、摆放着鲜花和天使石膏雕像、豪华得不像盥洗室的盥洗室里,小小轻声劝慰道。
“你说什么?”沈樱不为所动地替自己补眼妆,把睫毛刷得更翘更长,“……亲爱的,我说我不难过,那是假的。但千万不要为一个男人难过太长时间,你一定要记得这一点。无论是他不想和你在一起,还是你不想和他在一起,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所以伤感最好有一个期限。我的期限就是三天。”
“……你真的太坚强了……”小小叹了口气,蹙眉微笑。换了自己,已经伤感了整整六年,未来还有多长时间呢?只有上帝才知道吧。
“别傻了,姑娘。”沈樱笑盈盈转过脸来,捏了捏小小的下巴,“生活中要去操心的事情太多了,爱情算个什么东西呀。卡门不是那样唱的么: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儿,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
说着说着,沈樱真的唱了起来,还模仿歌剧演员的姿势,在宽敞的梳妆区内翩翩起舞,小小被她逗乐了,边鼓掌边同她合唱:“……什么叫情?什么叫意?还不是大家自己骗自己?什么叫痴?什么叫迷?简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戏。是男人我都喜欢,不管穷富和高低。是男人我都抛弃,不怕你再有魔力……”
沈樱的欢乐总是即兴出现,她疯狂起来像一只展翅飞翔的鸟。她的欢乐、她的疯狂又十分具有感染力。小小这才懂得自己为什么会同沈樱一起来参加“商务猎头聚会”——不仅仅是为了陪伴沈樱度过她的低落期,更是为了度过自己的低落期,为了让沈樱把不管不顾、挣脱开一切往前冲的勇气和热量传递给自己。
不再为情所困,不再纠结痛苦,不再阴郁黑暗,闪亮亮地欢歌笑语地生活下去!
“什么叫情?什么叫意?还不是大家自己骗自己?什么叫痴?什么叫迷?简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戏。你要是爱上了我,你就自己找晦气。我要是爱上了你,你就死在我手里……”
望着志气高昂从不对男人低头的沈樱,小小却低下头,大颗热泪涌出眼眶,悄悄滴落在自己手背上。
我做不到,痴迷的人总是我自己,只有像我这样恶毒又低劣的女孩,才会诅咒自己所深爱的人,令他意外死去……现在我很想知道,究竟怎样才可以忘记他。也许在几个月前,我需要去做的,还仅仅是忘记一个人。而现在,我却要倾尽全力去遗忘两个人。怎样才可以做到?太痛,真的太痛了……痛到我已经分辨不清,遗忘他们中的哪一个更痛,更不可能。爱,对别人来说,总是甜蜜和幸福,要不然就是挥一挥手转瞬就可以抛在脑后。为什么对我来说,却是这么残酷这么痛的事呢?
梅根福克斯在自己左边肋骨处文身:a girl who never knew love until a boy broke her heart。意思是:女孩不懂得爱,直到有个男孩伤了她的心。是不是说,只有痛了,才是爱了?而最令你痛的那个人,其实也就是你所最痛爱、最深爱、最挚爱的人?
“小小——”
加班到晚上八点多,还没有吃饭饥肠辘辘的小小从公司办公楼走出来,只觉得两眼昏花,突然一个人影从路灯光下树叶浓重的阴影里突兀地站起来,吓了她一大跳。定睛细看,心脏顿时擂鼓一般猛烈跳动起来。那不是别人,正是段冲。六天没见,他明显瘦了一圈,面颊都有些凹陷下去了。小小顿时一阵心酸,很有冲动上前去抚摩他的脸,却又咬咬唇强自忍住了。
段冲吊儿郎当的笑容依旧,只是那笑也掩盖不了他眼里一丝凄楚的微光,“……六天了。我每天给你打一个电话,你始终不接。是把我的号码拉黑了吗?我每天给你发两条短信,你也从来不回……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来消化……我要怎样做才可以弥补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呢?我知道你很痛苦,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也很痛苦?这些天我也有自己的情绪问题——放弃复仇让我觉得愧对死去的父母……可我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你这么坏、这么狠心的女孩……不知道你住在哪里,你的朋友也一定不肯告诉我。我又不能到你公司来找你——嗯,因为万一撞到路芒或是他父亲……我真的一点都不想见到他们。但今天是第六天了,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需要一个回应。我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伤得你很深吗?小小——”
——我爱你,把一切歉意都抛开吧,让我们继续恋爱吧!但是,我能够忘记以往的一切吗?恐怕我无法做到!你能接受我这样一个在心底深处对另一个男人念念不忘的女孩吗?我时刻都会想起他来,不是因为你们外貌相像,更是因为你们有着切切实实的血缘关系啊!
——你欺骗我,你隐瞒你的身份,你竟然是我深爱的男人的外甥!你让我对爱的所有感觉都发生了无比强烈的扭曲。我无法消化这样的扭曲!我无法原谅你,因为我无法原谅我自己。我们分手吧!
小小沉默着,只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