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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林武大声地跟老辛嚷嚷着什么。
宫小雷站在他们组门口朝我招手。我站着没有动弹,歪歪头示意他过来说话。
宫小雷刚要挪步,大虎就冲他嚷嚷上了:“回去回去,不准随便出门!”
宫小雷看也没看他,弯腰拣起一只拖鞋,“嗖”地向他砸过去。
大虎往旁边一跳,瞪着眼睛朝我喊:“四哥,他打人!”
宫小雷赤着脚要去撵他,我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大虎躲在厕所门框的后面,恶狠狠地盯着宫小雷,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宫小雷过去拿他的拖鞋,大虎以为宫小雷要去收拾他,尖叫一声,撒腿窜进了厕所里头。
我害怕再出什么事情,一溜小跑追上前把宫小雷拉了回来。
宫小雷歪着头冲我笑了笑:“没事儿,四哥,我还不至于膘到那个份儿上,他不就是一个臭迷汉嘛,打他脏了我的手。”
站在值班室对门,我问他:“刚才你找我干什么?”
宫小雷趴在我的耳边小声说:“你可得注意老辛,刚才你没出来,林武跟老辛吵架,我一直在旁边听着,林武说是老辛‘鼓弄’侯勃起贴的大字报,老辛支吾了半天也没支吾出个所以然来。”
好家伙,果然是这样,刚才我就有了预感,要不林武跟老辛翻得什么脸?我侧耳听了听值班室里的动静,里面林武还在大声嚷嚷着什么,老辛没怎么说话,门缝里冒出了一阵阵的烟雾。我回头对宫小雷说:“这事儿你别搀和,等弄明白了再说。”
宫小雷把脖子挺得像根棍子:“我觉得林武说得没错!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嘛,我打听过了,老辛是个肚子里有牙的主儿,他为了早点儿回家,连他爹都不认呢。听说,去年有个伙计跟他一块儿喝酒,后来让人家给‘戳’了,他一看不好,直接就找队长承认了,把那个伙计给栽进去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打断还在喋喋不休的宫小雷,抱着头蹲在了地下,脑袋阵阵发晕。
宫小雷在我的旁边站了一会儿,从我上衣口袋里摸了半包烟,转身走了。
值班室里安静了许多,不多一会儿,林武开门出来对我点了点头:“老四,你进来。”
老辛盘腿坐在我的床上,冷冷地扫了我一眼:“告诉我,你跟林子说什么了?”
我很纳闷,我跟林武可从来没说过你什么呀。我站在他的对面问:“辛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想问问,林武刚才为什么突然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怎么知道呢?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想打听。”
“兄弟,你可得有点儿数,哥哥劝你一句,祸从口出啊。”
“这里没有胡四什么事儿,”林武一把将我按在床上,余怒未消地对老辛说,“你是不是在和稀泥?没用!先别叨叨别的,你就跟老四说说,是不是你让侯发章写的大字报?现在首先应该整明白的就是这事儿,干了就说干了,没干就说没干,别在这儿装小纯纯。”
老辛好像对林武很无奈,用手在自己的眼前拂了一把,讪笑道:“林子,你是差几天就走的人了,我希望你不要再搀和什么事儿……呵,老四,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不瞒你了,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承认我跟侯发章说过一些关于你的牢骚话,可是为什么呢?因为你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在这里这叫‘砸巴’人,知道吗?”
这话我听得如坠云雾。哥哥,你这是说了些什么?我胡四什么时候说过你的坏话了?
林武瞪了我一眼:“别害怕,在我的面前谁也别想‘乍翅儿’。”
老辛把脑袋仰了起来,看上去有些居高临下:“胡四,问你话呢,说呀。”
我有点激动,腾地站了起来:“老辛你把话说明白点儿,我在背后说你什么了?”
老辛不屑地扫我一眼,从容地下床穿起了鞋,边穿边说:“没有证据我是不会冤枉你的,林武我就不跟他叨叨了,他要走了,我不想再跟他打太极拳了。至于你,我还准备好好跟你练练呢。”
看着若无其事的老辛,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说实话,在这之前我一直很尊重他,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拉住了正要往外走的老辛:“辛哥,你先别急着走,无论如何得先把这事儿弄清楚了再说。”
老辛转回头来,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苦笑道:“有什么意思呢?这样做。”
听他这意思还是我错了。我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呆呆地站在当地发懵。
林武往外推了老辛一把:“你先回去吧,这事儿我也不算完。”
门“咣当”一声关死了,随后传来老辛的一声咋呼:“公鸡精,看什么看?滚回去!”
外面很静,老辛好像是踮着脚尖回去的。大虎摇晃钥匙的声音显得格外尖厉,好像要钻透我的耳膜。我呆立门后不知所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听着墙上钟表“吧嗒吧嗒”的走动声,我欲哭无泪……这里关着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屋里间或有一两只越冬的蚊子从我的眼前掠过,发出刀剑破空的声音。阵阵厕所的臊气不时飘过来,空气也仿佛凝固了,我的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沉重起来。我摸索着走到窗边,外面漆黑一团,闭一会儿眼睛我发现,远处有几粒灯影鬼火般跳动。风停了,雨声淅沥,整个监狱寂静而凄凉。我神情恍惚,仿佛身陷鬼域,到处都是怨毒的眼神和阴冷的笑声,大神与小鬼都躲在阴暗之处含沙射影,伺机而动。一些人在狞笑,一些人在呻吟,一些人从陷阱中爬出,转眼又跌进一个新的陷阱,每一个角落都滴着黑色的血……昏暗的灯光下,我看见林武在无精打采地看我,四目以对,都是面无表情。
雨停了,一阵风吹进来,我忍不住抖了抖,感觉全身冰凉。
林武横着身子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忽然冒出一句:“你真的没跟宫小雷说过老辛什么吧?”
我过去坐在他的旁边,用手推了推他:“你们怎么还把宫小雷给扯进来了?先别说余外的,你就跟我说说刚才你跟老辛到底是怎么了?”
林武坐起来,顺手捞起老辛丢下的烟袋子,撕了一长条报纸,边卷烟边说:“不是我说你,那些不够碟子不够碗的小痞子你以后尽量少搭理他们,不值。”
我说:“别废话,你先说你跟老辛都叨叨了些什么再说。”
林武猛地把卷好的烟嘴里:“说实话吧,我早就看老辛不顺眼了,我就是想找个事儿‘攒’他一顿!这个老混蛋压了我好几年,临走我要出出这口恶气。”
我拿出火柴给他点上烟,接着说:“你们的事情我不管,你就说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吧。”
林武猛吸了一口烟,顿了顿说:“还不是因为你?刚才我把侯发章叫出来,还没怎么揍他呢,这小子就软了,吐噜吐噜就把自己‘摘巴’了个一干二净。”
我说:“这些我大体已经知道了,是不是他说是受老辛的指派?”
“呵呵,没错,”林武干咳两声,抬手把烟扔出了窗外,表情痛苦地嚷道,“什么破烟这是?狗日的老辛穷得连烟卷都抽不起了还找事儿……谁指使的你明白了吧?那我就不多说了,反正我听完了就直接把老辛拖出来了,再以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我还是不明白:“既然老辛也承认了是他指使的,为什么还这样?难道他办了错事儿,还要倒打一耙不成。”
“这你就不懂了,你想想,我在那么多人面前‘造’他,他能不上火吗?人家这是拿你当个台阶下呢……刚才他说的话全是吹牛逼,他敢跟谁练练?放心,只要我林武还在这里一天,反不了他。”
好家伙,这又吹上了,我还真没看见你怎么猛呢。以前被老辛呵斥得不轻,你不是也照样灰溜溜的?我闭上眼睛不再看他,蔫蔫地说:“我倒是想让你罩着我,可是你一拍屁股走人了,我还不是一样的挨搓揉?我谁也打不过,只有挨揍的份儿。”
林武衣服也不脱,直接钻进了被窝:“好了,做个好梦,养足了精神明天等着杨队还得找你呢。”
是啊,排骨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呢……也不知道杨队会不会饶了我。
第二十四章 不知所措2
阴谋躺在床上,我冷冷地想,这里就像一条漆黑的河,所有的鱼都隐藏在腥臭的泥里。
半夜,我揪着裤子去厕所的时候,看见老鹞子手里拿着一付很大的哑铃在练他已经很壮实的肌肉,的胸脯上,那只黑乎乎的老鹰一闪一闪,几乎听得见它嘶哑的叫声。我迷迷糊糊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姚哥还练着啊。”
老鹞子似乎很尴尬,咕咚一声放下哑铃,冲我呲了呲牙:“是啊,肚子不疼了就起来活动活动。走,到我屋里,咱哥儿俩冲壶茶喝。”
“谢了姚哥,我还得赶紧睡觉去,天不亮就得去打饭呢。”说完,我很感动:瞧瞧,人家姚哥就是不错呢,我这么误会人家,人家还拿我当兄弟看待。想到这里,心里不禁有些惭愧,很后悔当初自己的胡乱猜疑。
刚拐进厕所就看见老辛独自蹲在洗手的台子上抽烟。我冲他点了点头:“辛哥,还没睡?”
老辛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愧疚:“哦,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哗啦哗啦”撒完了尿,我走过去对老辛说:“咱们俩是不是有些误会?要不……”
“没什么,”老辛拦住我的话头,伸手拍了拍我的胳膊,闷声说,“好了兄弟,这件事情我也不想再去理争了,都老大不小的人了,以后各人办什么事儿都拍拍良心就得。”
我反身就走,什么玩意儿……和着还是我不对。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仿佛塞了一把乱草,怎么也理不清头绪。我一骨碌爬起来,披了一件衣服来到窗前。外面漆黑一团,天上连个星星都没有,醉汉呼吸一样的暖风,忽悠忽悠地在我的脸上转悠。整个监舍死一般沉寂,偶尔有一阵嗡嗡的说话声传来,像是谁在偷偷地放着哑屁。我悄悄凑到门口,听出来了,是老辛和老鹞子在轻声嘀咕。
重新回来躺下,我的思绪闪电般穿越历历往事,回忆就像被放逐的精灵,我茫然地目送它渐渐远去。
死人一般麻木着脑袋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天就放亮了。我索性不睡了,起身走到了外面。
走廊上静悄悄的,大虎正趴在桌子上打盹儿。我过去推了推他的脑袋:“醒醒啦。”
大虎忽地站了起来:“咳,我还以为是队长来了呢。四哥,打饭不是还早着呢吗?”
我坐在他的旁边,递给他一根烟:“是啊,我这不是关心你,出来看看你嘛。”
大虎嘿嘿笑着给我点上了烟:“说实话,我真崇拜你,你是我在这里见到的唯一的一个好人。”
呵呵,这话我爱听。我矜持地说:“大虎啊,有时候我对你横了吧唧的,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啊,你四哥就这么个臭脾气……以后有什么麻烦事儿就来找我。”
大虎把两条草履虫一样的眉毛撇成八字,貌似十分感动,摸着我放在桌子上的手,颤声说:“四哥,谢谢你,我啥都不懂,也没有什么亲人,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哥哥,我给你洗衣服,给你做按摩……”
“好了兄弟,”听了这些话,我很激动,好像没有太大的理由,只觉得心中热lang滚滚,“好兄弟,哥哥我最近老是惹麻烦,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政府不理解我,朋友们也老是误会我。有你这句话就成……唉,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啊。”
“挺起来四哥,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大虎把我的手直接按在了他的胸口上,皱眉嘬嘴,继续发情,“你听听,你听听,你听听我这心跳的啊,都要窜出来了。从今往后,我铁心跟定了你,除了死以外,啥事儿我都跟你一起挡!”
我慢慢把手抽回来,狠劲地摸了一把脸,不行,要掉眼泪。
正一下脸,我赶紧调了个话题:“咱不说这些了。你是为什么案子进来的?”
“案子?亲哥哥哎,我那点事儿也叫案子?唉,一提这个我就难过……”大虎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捻了捻烟丝,接在抽着的那根烟的屁股上,喃喃地说,“前年有个混帐东西去我们村里收白菜,欠了我八百斤白菜钱不给。这不,到年关了,我没钱过年呀,就上他家里去要,谁知道他老婆出来就跟我吵上了,那意思是爱谁谁,没钱给。看看要帐没门儿,我也就不跟她吵了,推上他家的自行车就走了。你猜咋了?他娘的,判了我个抢劫罪,三年。你说我冤不冤枉啊我?”
你冤枉什么?比起我来,你差远了。我没有放声,干笑了两声又问:“你的小名叫大虎?”
大虎笑了笑:“咳,什么大虎?那是老鹞子给我起的外号。刚来的时候,我不知道姚哥什么年纪,就叫他大叔……我们那个地方叫大叔,发音不大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