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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昊抬头,深深的看着程曦,忽然拉过她,用力的抱了一下,哑声说:“我走了。”
程曦趴在阳台上看着欧阳昊的车走远,对于刚才冲口而出的话,她自己想来,也是有些不解,她什么时候能想到这些了,可是她并不觉得懊恼,反倒是松了口气。有话就说,这样的欧阳昊让她觉得踏实,而她,为他着想,为他做能做的事,不是应该的么。想起前几天听甘哲说过的话:“爱一个人,必然要为他付出,一味依赖与获得只是被爱,真正的爱情是相互的。”当时她并不觉得那个循规蹈矩没有男朋友的小姑娘会说得出这话,一问之下果然是朋友所说,大约有着切身体验,比她的小说里所说的情爱之事深刻多了。
欧阳昊一走,就是两天没有消息。程曦这次却怎么都放心不下。这快一年的时间里,他们分别的时候很多,就算是彼此都在本市,也并没有时间天天见面,想念是常有的,然而这样惦记却是头一回。终于把最近手上的几件事都解决,程曦给欧阳昊打电话:“我去找你好不好。”虽然欧阳昊什么都没说,事情却是明显的,老人家年纪大了,不一定能抗过病痛,而且如果真的没事,欧阳昊怎么会迟迟不归,电话都没有一个。她依稀记得,欧阳昊和爷爷奶奶感情很好,如果真有什么,他该是多难过呢。
电话那边很安静,欧阳昊不知是在家里还是在医院,只是低声说:“宝贝儿,照顾好你自己就行。”
虽然欧阳昊在程曦面前很没脸没皮,调笑起来也是“媳妇儿”“老婆”的乱叫,可他从来没叫过她“宝贝儿”。就这么一个明明很肉麻的称呼,在这种特别的时刻,经由欧阳昊比平常低沉许多的声音说出来,竟然让程曦莫名觉得心颤,就像丝毫不用力气的撩拨一下琴弦,声音不大,却缠缠绵绵的漾开,余韵久久不散,颤动过后是微微的酸楚。她心疼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
这样的惦念程曦并不曾体验过,只觉得矛盾,明明是辛苦的,却又欲罢不能。于是现在江文博的出现就非常不是时候。接了他的电话,程曦却觉得一下子无话可说了,除了几句简单的问候,她只好沉默。
好在江文博大约也是觉得尴尬,换了话题问:“文晓那个丫头是不是又惹什么祸了?”
“什么?怎么这么说啊。”程曦微一愣神,问。
“那个丫头最近都不给我打电话,我打给她,她也说不了两句,我问她你的情况,她说好久没见你了。”江文博说,他也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总之还是很想知道程曦的消息,可实在没有立场去关心她,也不敢直接找她,只好问妹妹,那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以前他不问她都要主动说上一些,还总是一副很暧昧的口气,现在可倒好,什么都不告诉他,问都问不出来。
“你们是不是闹了矛盾?她太不懂事了。”江文博忽然就觉得刚才不该说自己问起程曦情况的话来,他不想让程曦知道,只得岔开话。
程曦当然听得清清楚楚,也是不好说什么,就当做不知道,轻声回答后面的问题:“没有,可能她比较忙吧。”是谁惹谁已经不重要了,反正现在基本上反目。
“她,不怎么懂事,你看我的面子,别跟她计较吧。”江文博说着,又苦笑:“算了,我也没什么面子能让你看的。过些日子我会去一趟,再在那边待一段时间,我看看她。”
“好。”程曦应着,没继续这谈话。隔阂的产生,并不是因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忽然觉得没有话说了,也就生分了。不能成为恋人的男女,只有两个人都没有了那方面的想法,才能做毫无芥蒂的朋友,否则,表面多么客套也掩饰不了无话可说的尴尬。
、煎熬
欧阳昊这几天过得说度日如年一点也不夸张。奶奶现在的情况时好时坏,不过好的时候越来越短,昏沉晕迷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终日守着,惶恐和悲伤一点点扩大,把他的心挤得透不过气来。小姑和小叔两家人并不常出现,工作忙,而且似乎感情也淡漠些。作为一个孙辈,又是一个男人,他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并不算敏感,回来之前占据他整个思想的只有奶奶不容乐观的病况,直到过得几日,才发现家里面另有文章。不过他没有过问,只是凭着本心,守在自己最亲近的老人身边,陪伴她最后的时光。
爷爷仿佛一下子失了劲头,除了陪在病房里,他什么都不做,即使奶奶在昏睡,他也直愣愣的看着她,并不理会别人。只有老太太醒过来,跟晚辈说话的时候,他才有些活泛气,甚至还有笑意。
人老成精,又或者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最清楚,欧阳昊的奶奶一点也不慌乱,也仿佛并不伤感,醒过来的时候笑微微的看着床前的老伴儿和子女,就好像她只是在等待儿女回家团聚的时候睡了一会儿,一睁眼,大家都回来了。当看到欧阳昊的时候,老人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惊喜,她伸手去够欧阳昊,被欧阳昊握住。她笑着问:“你也来送奶奶最后一程了?”
欧阳昊心中痛不可抑,脸上却强自镇定:“您说什么呢,我休年假了,没事儿干就回来看看您。”
“你这孩子,那是什么表情,我老了,这是很正常的。”奶奶看着欧阳昊笑,眼角微湿,“要说起来我也没什么遗憾的,你们都很好。”
欧阳昊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爷爷忽然说:“如果你带媳妇儿回来,你奶奶就更高兴了。”他说着话,脸上带笑。
明白爷爷这是故意说些别的,不让气氛伤感下去,欧阳昊也笑起来:“奶奶,我拐了一个很好的姑娘,您一定喜欢的。”
“是姓颜的那个吗?我看见过,很漂亮。”奶奶笑,气息虽然有些弱,却很欢喜,“你妈都跟我说了,什么时候带来我看看,那可是太好了。”
“奶奶,不是的,不是她,”欧阳昊想起程曦,摸了手机出来,给她看自己悄悄拍下的照片,“她叫程曦,是个很懂事的姑娘,您一定喜欢她。说起来您还见过她呢,初中的时候她跟同学一起到您家,我们出手抄报来着。”
没想到爷爷奶奶对看一眼,都笑起来。爷爷微笑着,给奶奶倒了杯水,才坐回来跟他说话:“你带同学到我们那儿的次数比到你们自己小家的次数多多了,可是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女孩子,就连你后来说什么谈朋友了我们都没见过,我们都记着呢。”说着他又转头去看奶奶:“你看,你还说我瞎说,怎么样,这就是个缘分,不服不行。”
两老很欣喜,欧阳昊有点儿汗。他之前说爷爷奶奶喜欢程曦的话自然是哄程曦的,再说就算他们记得她,那也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那时候他才多大呢。不过这些好像一点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奶奶嘴角更深的笑意。只要她高兴,别的真没什么值得费心的。
从病房里出来,正碰上送饭来的妈妈张霞。
张霞问他:“怎么样?”
“挺好的,精神不错。”顿了顿,他又说:“小姑送了早饭走的,后来小婶儿来陪了一上午,我刚睡了一觉。”得了程曦的指点,他开始留意那些他之前从不理会的细节,还真的发现了许多。
果然张霞的脸色和缓得多,招呼他进屋吃饭,又嗔怪他,昨天颜君母女来探望的时候偏偏不在。欧阳昊也不说什么,陪着爷爷一起吃饭。奶奶又睡了过去,其实他也不知道,奶奶是睡着了还是在昏迷。
下午张霞没急着走,等了一会儿奶奶又醒过来。看清了张霞,老太太示意她帮忙,取了手上的一只青玉镯子,却没有给张霞,反倒是示意欧阳昊上前,递到他手里,微笑着说:“这是你爷爷早些年送我的,不是什么古玉,只是成色好水头好,其实不适合上年纪的人戴。我小气了这么多年,谁也不给,现在给你,拿给那个姑娘去。”说着又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看看她,就当是个见面礼吧。”
一旁的张霞眼神复杂,默默站着,一个字也没出。婆婆疼爱自己的儿子,她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不知有心还是无意,昨天颜君母女来的时候祖孙俩一个睡着不醒一个干脆不在,让气氛尴尬得很,现在又这样做,像是认定了那个程曦一样,倒没考虑过她的意见,实在让她气恼。
欧阳昊并没留意母亲的神色,当然,留意了他也不会想那么多。老太太说了些话,便又沉沉睡去,现在她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说闭眼就闭眼,那是一种生气渐失的无力,让欧阳昊心中升起越来越浓重的悲凉和恐惧,不错,是恐惧,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从小最亲近的人,这一次是真的要去了。下意识攥紧了拳头,他也捏紧了那只还有温热触感的玉镯,心中茫然,不知所措。
爷爷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收起来吧,我们老俩也偏心呢,别人谁都没份儿的。如果将来……唉,你能带着媳妇儿去看看你奶奶,她一定高兴。”
欧阳昊眼圈终于红了,只是没有落泪,扭头出了病房,对着打开的窗子发呆。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事实上在想什么,只是心内一片茫然。摸出手机来无意识的摆弄,却发现它正在震动着,是程曦的电话。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拉回了他的心绪,尚未说话,他就觉得心情已经好了很多,那种惶恐和慌乱,不知不觉就淡了下来。
电话里程曦的声音温软:“你还好吗?”
“嗯。”欧阳昊一时反而没什么话说,只是贪心的想,如果她在自己身边该多好。等他意识到自己短暂的沉默之后便把心中所想说出来的时候,已经听到程曦问:“需要我过去吗?”
欧阳昊默了默,小声说:“不必了,我可以的。”他想要把程曦郑重的带到家人面前,让家人接受和祝福,而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机,虽然,奶奶她或许会高兴,可是谁知道她有没有那样的精力去见程曦呢,刚才的话,便是已经交代清楚了吧?
程曦安静的听着电话里欧阳昊的呼吸,想着那端他的样子,一时怔忪。缓了一会儿,还是欧阳昊说:“别想我的事了,照顾好自己,以后,会有机会看奶奶。”
程曦“嗯”了一声,捏着挂断的手机出神。她觉得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可又不知道究竟怎样才最好,唯一明白的一点就是,她没法看着欧阳昊一个人难过悲伤。这么久以来,她总是享受着他的宠爱和体贴,却从未主动为他做些什么,也许现在是时候做些什么了。可是,她能给他什么、又为他做些什么呢?
不得不说,程曦是个很冷情甚至有些凉薄的人,对人的客气周到并不代表从心里把对方看作自己多么重要的人,那只是一种习惯,她由来已久的作风罢了。所以江文晓的事情上,她愤怒且失望,却并没多么伤心难过,即使面对江文博的询问,她也没有过多的情绪。然而现在,想到欧阳昊要面对的一切,她却总是不安,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行。
欧阳昊自然不知道程曦这些百转千回的心思。他并不觉得她会如他一般悲伤无措,而自己和她之间,终究是自己动心在先,也是自己用情深些——懵懂时候的小儿女情怀除外。既是如此,他也没什么特别的期待,尤其是奶奶终于含笑而逝、家中一片忙乱的时候,他越发觉得程曦不出现是对的。
这些虽然看上去是很多心思,然而其实只是欧阳昊偶尔会想到的,因为对奶奶辞世的悲伤、对爷爷和父亲身体的担忧、对母亲婶婶姑妈之间拿不到台面上的那些矛盾的厌烦,轮番占据着他的思想,有的时候又是一起袭来,让他蓦然领悟:原来生活是这样复杂沉重甚至不堪,远比他所熟悉的学业或是工作耗人心神。于是他又想到,面对琐碎现实的家长里短,程曦定然比他强许多,应付自如是一定的。其实他并没有见过很多她跟亲戚朋友交往的情形,可他就是笃定如此。又由自己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宣泄的情绪想到她掐自己的小动作,真正明白了她从前的艰辛——一定是受过很多委屈吧,想着就让人心疼。
不说欧阳昊正经历着难言的煎熬,程曦也一样考虑了许久,不过最终决定不出现在欧阳昊面前。丧亲的悲伤并不是有她在就可以消弭的,她贸贸然的上门去,殊为不智。一点都不否认,程曦是有些私心的,多年来的生活让她凡事都会反复的想,更何况她对那座城市依然有着沉重的阴影,冷静的考虑下来,以欧阳年兄弟如今的地位,这葬礼上,那许多自己不想提起的人只怕一个个都会出现,真不是个好地方,来来回回的琢磨了几次,即使感情上极想陪伴在欧阳昊身边,也倒底忍住了。
不过她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拿了欧阳昊留下的钥匙,收拾了随身用品,她搬进了欧阳昊的家——替他看家。多日无人居住的房子,再好也没有家的感觉,只有有人气、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