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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一阵木樨花-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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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的人就那样等着,约莫过了三四分钟,门终于开了,一个人走进来,所有的人忽然全都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叫“文哥!”他低着头“嗯”了一声,先把自己的眼镜给摘了,真的是眼镜,细框金丝眼镜,这一看又让东篱呆了呆,只见他接过旁边的人递上来的手绢细细地将眼睛擦完又戴上,抬起头来,奇怪的咦了一声“你们怎么不坐?”

众人这才坐了。他坐下把漆皮手套摘了,貌似无意地扫了一眼,目光在东篱脸上一滞,问那俊哥“新招的?”

“不是不是!”俊哥赶紧摆手,“中午阿盛就是为了躲她才把车给翻了,所以文哥,你看……”他看了那个金发女郎一眼,那女孩忽的跪下“文哥,真的不管我们的事!她突然从马路那边过来,阿盛躲不及才……哥,真的不管我们的事!”她就差磕头认错了,那文哥只是“恩”了一声,转头对着东篱却又不像是在看她“长的还挺好嘛!”接着又说“不就是一辆车子嘛,这么漂亮的女孩,阿盛也算赚了,倒是你……”他看了看那金发女郎“别因为吃醋和他大打出手才行。女孩子,还是乖一点的好,动手动脚就不可爱了。”

那金发女郎听了连连说“是”,东篱听她的语气像是要哭了,心里也觉得好笑,刚才还觉得他留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太过放肆,这回又觉得这老大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当得了的,不具点慧眼又怎么能行?

他站起来对着东篱笑了笑“小姐,今天的事真是对不住了,是我的手下太没礼貌,委屈你了!”东篱看他说的真挚,摆摆手,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阿俊!”他又叫那个男人“把这位小姐送回去!”那个阿俊果然一声不吭地为东篱开门,东篱点头跟他道别,又听他问了一句“你是在隔壁吗?”

“恩。”东篱一愣点了一下头,他又笑了笑“那,再见!”

东篱有些疑惑,但还是礼貌地说了句“再见”这才离开。等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却发现原来欧阳文隽也来了,传奇打趣她“您这是去洗手间呢还是去*呢?人蔡姑奶奶都去两次了,您这也太长一点吧!”蔡宁果然又不在,东篱对着文隽打个招呼,不置可否。这时候门开了,蔡宁走进来,东篱看她的脸色更红了些,一看就是喝了不少的酒,她坐下,一抬头奇怪地看着东篱“你怎么回来了?”她指着洗手间的方向“我明明看见你刚刚进去啊!”她自己疑惑地很,显然也把大家弄糊涂了,传奇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来,做个测验。蔡姓一族在历史上有啥名人不?”

蔡宁晃晃的“蔡文姬!蔡邑!蔡元培!蔡宁!”说完嘿嘿笑,看来是真有些醉了。

“错!”传奇拍着桌子“你忘了最出名的一个了!”

“谁?”蔡宁的眼睛里是花的,看他的影子也影影绰绰,一下变俩一下又变四个,抓也抓不住。

“蔡国庆撒!”传奇摇摇食指,“老有名了!四大姨妈之一的老蔡!”

“我不要和谐星一个姓!”她嚷嚷着要去掐传奇的胳膊,站起来却直晃,还是谢勋扶住了她。拍拍她的脸学着传奇的语气“老妹儿,银是歌星行不?”

这下几人都笑了,传奇走过去扶住蔡宁的头放到自己的胸前,极其严肃地说了句“哥让你靠!”

东篱正在喝水,听了他的话呛得直咳嗽。瘟神看了看吃的很欢实的文隽,貌似不经意地说“我们吃饭您老来做什么?”显然是嘲笑文隽的年龄呢。用他的话就是,您一老姑娘夹在一群十七八岁青春无敌的少男少女中间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老腰?”

文隽笑的一排天真“我永远十八岁!”

“服了!”瘟神嗤笑一声,对自家姐姐这样厚的脸皮大感无奈。传奇又站起来布菜,忽然听到有人敲门,谢勋离得最近顺手把门打开,东篱看清来人后明显地一愣,刚说了一个“您”字,就觉得这屋里的气氛不是太好,没敢再说下一句。

谢勋往后退了退,“文攀哥您怎么也在?”

那“文哥”笑了笑“怎么,不可以?”

“谁说不可以?”传奇急忙说了一句,又为他摆好了椅子“文攀哥坐!”东篱有些恍惚,文哥,文攀,欧阳文攀?

这难道就是瘟神嘴里甚少提及的那个便宜哥哥?一些东西渐渐在她的脑子里清晰起来,她偷偷地看了看身边的欧阳文隽,只见她难得地没有说话,低着头,手里拿着筷子去没有动。她听见欧阳文攀低低地笑了笑“坐就不用了,我只是看见你们在这里吃饭过来打个招呼。”对十几分钟前发生的事却只字未提“还有,文隽,生日快乐!”他的声音极低极低,像是上好的琴弦蹦了一声,只震得人的耳朵“嗡”了一下,屋子里的气氛更诡异了,文隽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瘟神的脸色更是冷的不能再冷,“文隽她从来不过生日。”

欧阳文攀明显地一愣“是吗?”眼神须臾变得深邃起来,还是那句话“生日快乐!”说完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翻过杯子,对着文隽比了比。

文隽终于做出了反应,旁边就是一瓶五十三度的赖茅,是她特意叫来暖身子的,东篱也听说欧阳文隽向来只喝白酒,却不知她真实的酒量是多少,这一看还是吓了一跳,只见她倒了满满的一杯,对着欧阳文攀举了举“谢谢!”

也是一饮而尽。

瘟神难得的没有来拦她,只是一直看着,即使她坐下的时候晃了一下也没有去扶她。气氛再次僵掉,还是欧阳文攀自己找的台阶“好了,招呼也打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罢头也不回,推开门就出去了。

这顿饭吃到这里就真是食之无味了。欧阳文聿站起来把手贴到文隽的脸上,也没有抬头“吃好了就走吧!”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出了火锅城的大门欧阳家的车早等在那里。可能是刚才喝的太急,欧阳文隽的步子有些飘,便依在东篱的身上,她抓着她的手,腕上的割痕犹在,触手可及的是一片瘦骨。

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但就是不肯上自家的车。坚持要坐“梆梆”回去。欧阳文聿气得要过来抱她,她一直低着头往东篱的身后躲,东篱夹在两人中间真是为难,最后瘟神一把抓住她,拖着她就要往车里拉,她一抬头,脸上还挂着笑,却是一脸的泪痕。欧阳文聿一愣,恼火地放开她的手“文隽,你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说完上车扬长而去。

几秒种后另一辆车也跟着离开。

文隽找了一辆很普通的“梆梆”,对着那阿姨说“长青路教堂。”车子发动的很慢,窗外的冷风嗖嗖地往里灌,东篱坐在文隽的对面,见她坐在狭窄的坐凳上,点了一支烟。



正文 26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



“那年也是这样的天气,我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我跟他说,要么跟我走要么就留在这个城市一辈子也别出去。而我要是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笑的总是那么好,他从来都很喜欢笑的。他说老天爷不让他笑,他就偏得笑,他得对自己好点,要不然太吃亏了!才多大点的男孩子啊,总说自己没人疼,所以他得学着自个儿疼自个儿。他很会打架,那些男孩子都不是他的对手,我爸爸也是看重了他这点,就问他,‘你救了我的女儿你想要什么呀?’他还是笑,我就说‘爸爸,你把我给他吧,我老愿意了!’妈妈就骂我不害臊,我说‘害臊值几个钱?我欧阳文隽从来就不知道害臊是什么!’我天天缠着他,大半年呢,他才答应,还不情不愿的。后来他问我,你到底谈过几个男朋友?我说‘二十多个吧,我也数不清了。’他愣了愣,那么好脾气的人,竟然一个多月都不理我。我和另外几个姐们商量着,把他灌倒了然后送我们俩去宾馆,等醒了后就死赖着他,以后他再想甩我就不那么容易了。谁知道最后我们六个全都喝到了,他一点事都没有,宾馆是真的去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个傻帽就那样守着我坐了一夜。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我欧阳文隽这一辈子非文攀不嫁!那时候多傻啊,还写了血书,文聿那么小的一小破孩竟然还嘲笑我烂俗。烂俗就烂俗吧,都是我乐意的。我想我高中一毕业就要结婚的,所以现在应该先去见见自己的婆婆,她虽然神智有些不清了,但我还是得好好地拍她的马屁呀,要不然她不让她儿子娶我怎么办?

那天可真冷啊,我在他家院子里站了两个小时,我听着听着事情怎么就变成了那个样子?那是我听得最烂的故事,说文攀是我的哥哥我怎么能相信呢?明明以前妈妈告诉我,我和文聿的辈分是族谱上早就有的,所以我才叫欧阳文隽啊!他叫文攀是因为*妈姓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问妈妈我可以和他走吗?我保证我们不拥抱不接吻不上床不*,我们只是老老实实地牵着手,然后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对方不行吗?

妈妈说‘你个傻孩子,他是你哥哥啊!你们这样,会不容于世的!’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呆着,谁又会知道我们是兄妹呢?

我告诉他我就在长青路教堂里等着他,我从来不信这世上有神明,可是那天我反复地问主,能不能让我幸福?到底可不可以让我们幸福?那天的雪下的好大啊!他一整天都没有来。那把刀本来是防身用的,可是我却突然觉得把它划在我的手腕上再合适不过了。我只划了一个小小的口子,那样血就可以流的慢一点,万一文攀后悔了呢,万一他又想和我走了呢?血流的慢一些,我们的时间也就多一些。铁轨盖了很厚的雪,我却连冷都觉不出来了,后来文聿来了,他才九岁呢,肩膀上还背着书包,看到我后一边哭一边说‘欧阳文隽,火车都不从这里跑了,你卧轨自杀也没用!’

到现在他看到血就会晕,两年的时间我妈妈都不敢给我打电话,我已经八年没踏进这个城市了,今天我回来是因为我觉得我足够强大,起码还能哭出来,能哭出来就不会那么悲伤……”

风在高高的教堂顶上来回穿过,却依然像是火车开过一样“隆隆”作响。窗户破烂不堪,教堂里的灯早就坏掉,门前大雪未扫,月光照耀其上,光芒透过碎掉的玻璃反射进来,室内一片光明。她坐在四年前坐过的地方,酒意渐渐上涌,整个脑子都是嗡嗡的,可是意识却清明无比。这教堂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坏掉,唯独墙上挂的钟表尚能发音,午夜一到,铛铛地敲了十二下。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

不知什么时候门外竟然下起了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夜色正深,却不觉得寒冷。东篱用文隽的手机给文聿打了电话,便站在门前等他。雪下的越来越急,满满的落了她一身。文聿却是自己开车来的,东篱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的车。但想想也不奇怪,欧阳家一位世交的驾校在榴园市非常有名,欧阳文聿从小在练车场上摸打滚爬,和那些教练相交甚好,没有理由不会开车的。但这确是东篱第一次见他自己开车,还是在这样天寒路滑的雪夜里。不知欧阳家那位银发碧眼又厉害无比的老太君怎么就肯放他出来?

他下车的时候撑了一把黑色的伞,看到东篱站在大雪地里,身上落满了雪花,就连眼睫上也挂上了细羽,晶莹剔透,看见他的时候笑了笑,一双水雾氤氲的大眼瞬时弯成了月牙状,直让他想起了一句诗“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若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

他难得笑的温和,和东篱一起走到教堂的屋檐下,顺手收起那把黑色的伞,却不再往里走,反而伸手去捏她眼睫上的细羽。

“化了。”细雪沾在指尖上,一触既化,眼前的雪静静地落,两人靠得极近,气氛一时之间便旖旎起来。

东篱别过脸去将脸上落下的头发别在耳后,听见他轻咳了一声,转过脸来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样的天,你奶奶就那么放心让你自己开车出来?”她找了个合适的话题。

“放心?”他嗤笑了一声“她才不放心呢!我半路上把司机赶下去了。”十八岁都不到的人这话却说的轻松,东篱差点就问他“你驾照考出来了吗?”想想今晚瘟神难得不发脾气,自己也就不好老虎身上拔毛,故意地去惹他了。

已是深夜,文隽的酒劲上来,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东篱怕她着凉,便急着进去拉她。两人合力把她抱进车里,又盖好毯子,这才坐进去。

凌晨两点,电台正在放情歌,声音极小,缓缓地流淌在这密闭的空间里,便更觉得哀戚。

心若倦了  泪也干了

这份深情难舍难了

曾经拥有天荒地老

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

这一份情永远难了

原来时还能再度拥抱

爱你的人如何死守到老

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

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为何你还来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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