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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不知道,下一秒气氛就变了。
107 无法克制的怒火
音弥去里间热汤,其实说到高干病房少不了的好处就是它是套间设计,该有的都有。^//^
把汤端出来,给小年盛了一碗,让他坐在一边喝,又端了一碗给向傅凌止送过去。
胸口还是很疼,大概是呼吸牵扯了伤口,出气进气都要疼一下。她强忍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傅凌止看她手里的汤,“你做的?半夜跑回家做汤了?一个人很危险知不知道?而且又冷!要柳妈做好送过来不就行了!”
音弥笑而不语,谁做不是个做?可是她想为他做点什么,让他可以快点好起来,“你好不容易可以进食了,我能不高兴吗?”
“我自己喝吧。”
音弥犹豫,他的手缠着那么多绷带,左右臂上都刺得很深,伤口口子大,一共缝了二十多针,他一动就免不了破裂的危险。
“还是我来喂你吧。你是病人嘛。”
傅凌止突然沉了脸,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碗,“我自己来!”
音弥明白他是自尊心作祟,想了想,“那你慢点喝,还烫着呢。还有,手小心动,不然牵动伤口会很疼的。”
“不用你提醒。”他的声音无端的凉起来,音弥一愣,小年闻声也停了下来,怯怯的看了一眼傅凌止,扁了嘴。
音弥叹气,病人的情绪总是会敏感很多,而且很容易多想,本来好好的人突然不能动,什么都要别人照顾,他不烦才怪呢。
何况傅凌止的脾气可见一斑,这样也正常,总比憋着好。可也才十几天,他的伤口根本没愈合完全,许多断裂肌肉也还没接好,神经协调能力也没恢复正常,根本不能自己动手的。
傅凌止右手握住勺子柄,往碗里面钻,好不容易舀到一口汤,入嘴的时候受一抖,满勺子的汤汁都撒在了被子上,油色晕开。
他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尤其是当着小年的面,他更加不想让自己一无是处,又试了好几次,还是没喝到一口,倒是汤洒了一大半。
音弥不忍心看他这样下去,小心翼翼地说,“我来喂你吧,不要勉强,不利于伤口愈合的。”
傅凌止突然冷了脸,眼里寒光一闪,神色乖张,冲她不耐烦的吼道,“你走开!不要你帮忙!我还没残废!”
音弥眼眶湿湿的,唯唯诺诺地退了两步,心想昨晚真不应该熬汤,明明知道他性子很烈,说一不二的,“别这样,阿止。你只是病了才会这样,别想太多。”
傅凌止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对她的话很不屑,右手歇了歇,又开始舀汤,可这次,他连勺子都抓不稳了,整个手无力的颤抖着。
他心里一着急,用力过猛,纱布很快就见红了,音弥吓了一跳,赶紧走过来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动,“傅凌止!”
傅凌止一僵,面色难堪,怒气从眼里冒出来,干脆下了猛力一把推开她,音弥毫无防备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她赶紧捂住胸口,强忍着锥心刺骨的疼痛,头垂得很低,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只觉得顿时心如刀割。
可傅凌止并不知道,他突然就挫败地把碗砸到地面,汤汁四溅。
那么巨大的响声,几乎震聋了音弥的耳朵,她不可置信地看过去,那碗她几乎拼了命抱住的汤就那样被他毫无意义的丢弃!
心脏抽搐,她没法克制自己的眼泪,可她还是忍住没哭出声,那种难过痛入骨髓,他可以推开她,但不该把那碗汤也扔掉!
傅凌止一扔完就后悔了,他最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脾气一天天见长,那股无法发泄的火积郁在他胸腔里,干扰着他不得轻松。
每次不想发火,每次很努力的克制,可还是伤到了她,伤害了她之后,他又马不停蹄地后悔起来。
他真变态!他病了吗?无可救药了是不是?
小年见妈妈被爸爸推倒在地上,他跑到傅凌止床边,小手抓住他的手臂,张开嘴就是一口狠狠地咬下去。
傅凌止吃痛,大叫一声,他想甩开小年,可是又怕伤着了他,一直强忍着,缝合过的地方再次裂开,血一股一股涌出来。
音弥见状,慌了神,“小年!小年你伤着爸爸了!快放手快放手!”
她跑过去抱起他,把他拉开,小年还是不肯,死死拽住傅凌止的手臂,尖利的虎牙刺入他手臂里。
傅凌止疼得弯下腰,另一只手紧紧扯住床单,几乎扯碎。
音弥费了好大得劲才把小年拉开,可她还是舍不得骂他,啜泣着无奈道,“小年怎么可以咬爸爸的手呢?爸爸手上的伤还没好,你这么狠的咬他,他会很痛的!再这样不听话,妈妈就不喜欢你了!”
小年张开嘴,牙齿上沾着血渍,他大哭起来,“他……欺负麻麻,坏蛋!大坏蛋!”
音弥见他哭天喊地,那么可怜,她把他抱在怀里,轻轻的哄着,“小年不哭。爸爸没怪你,妈妈也不怪你,不哭了啊……”
傅凌止看得心里更加难受,他不知道自己吃错什么药了,总是克制不住脾气,一有火就非得发出来!不然就憋得难受,可她也难受,小年也难受,为什么本来好好的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来,他干脆一把将被子扑在脸上,隔绝所有的哭声和光线,眼不见心不烦。
许久后,音弥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傅凌止,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知道你想发火,我也知道你适应不过来。所以我一直忍着你,让你闹腾,这样会你舒服一些。你怎么对我都行,但是你不要吓坏了小年。他还小,不懂事。”
话音一落,他就听见脚步声由近及远,等他掀开被子的时候去看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了他们的身影。
他懊恼地捶了一下床面,“……对不起。”
可音弥和小年已经听不到。
108 他的傻阿弥
那天音弥哭着抱着小年离开了医院,一路上, 一大一小几乎哭成了泪人,小年哭到最后,已经唇齿泛白,音弥担心他累着,赶紧哄他,让他不要再哭了。。
送小年会幼稚园后天都黑了,音弥抱着他放进小床里,小年拽着她的衣服不让她走。
小年虽然不爱说话,可他善于察言观色,知道音弥这一走,又不知道要多少天能再见。
音弥回到医院已经晚上十点半了。她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
病房里有时候会传来微弱的咳嗽声,一声一声扎得她心慌,难道是小年咬他手臂的时候伤到了吗?
她赶紧叫来主治医生,可医生却只说那是正常反应。她当然也知道那是正常反应,可她还是不放心。
傅凌止一直睁着眼睛,地面上被打碎的碗和四溅的鸡汤已经被护士收拾干净了。
最近的脾气连老太太都受不了了,音弥走后,老太太来看过他,问音弥哪里去了,傅凌止半天才说出事实。谷舒晚就恨铁不成钢地把他教训了一顿,然后打电话给音弥,可是她没接。
音弥坐下来打开手机,数个未接来电,竟然是她婆婆!她有些吃惊,可转而一想也不奇怪,谷舒晚天天要来一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怪呢!
到了半夜护工走了,音弥还坐在走廊上,虽然穿够了衣服,可手脚还是冰凉,查房的护士一见她蹲在椅子上,差点眼睛都掉了。。
“薄医生?您怎么又跟这蹲着呐?”
音弥因为她告密有点忌惮,“护士,这次你可千万替我保守秘密,他要是问起了,你就说没看见过我。”
“可是大半夜的你坐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啊!这样会耗坏身体的!”
“隔壁或者对面的病房空着没?空着的话我住进去好了,房费每天照付不误,这样行吗?”
小护士大惊失色,心想这家医院就有保利的股份,提什么钱啊?
“薄医生您这样说可真折杀我们了!快别提什么钱了,您想住哪间都行,我去找人安排!”
“那谢谢你了。”其实住进去也没什么用,她还得时不时蹲在他门外,守着他,她才能放心。
傅凌止已经连续二十三天没见过音弥了。他不确定她是不是在门外守着他,可他叫护士留意过,如果看到她在门外就要告诉他。可小护士一连二十三天都说没人。
他难免有些心灰意冷,心想自己真是活该,把她气走了,倒是癫癫的期盼起来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但他不知道,就在他能慢慢下床,走两步路的时候,就在他气色越来越好,手能抓得住东西的时候,每天晚上他睡着之后,音弥隔几分钟进来看一趟,每一小时给他翻一次身。
住院太久,他一直躺在床上,新陈代谢很没规律,而且一直不动,肌肉也容易萎缩。卫生的事儿护工可以做好,可按摩这些细节,护工总是会偷工减料的。
等他熟睡,她就进来静静地看着他,隔一小时去翻一次身,给他按摩按摩手脚,让他的血液能够保持正常循环。
他一有动静,她就吓得赶紧停下来,跑回自己的房间,躲一会儿再过来。就这样,二十三天过去了。
今天傅凌止能够下床站一会儿了,他很高兴,很想把这个令人兴奋的消息告诉音弥,可等了一天,等来的不是音弥,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下午的时候,傅凌止正扶着床的栏杆慢慢走路,进来一人。
女性,四十来岁。一看见他就笑眯眯的。傅凌止长期呆部队,没什么好表情,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可没想到那女人还走过来仔细地看了看他,点点头赞道,“恢复的挺好。”
“请问你是……?”
那女人恍然大悟,“真不好意思,想来你也不认识我。我和你妻子同一家医院,都是枪击事件的受害者,只不过我只是受了点惊吓,但她……”
傅凌止的面色马上柔和起来,既然是她的同事,就该款待,可他目前行动都是困难,只好抱歉地说,“医生您请坐。”
刘大夫坐到沙发里,四处环顾,“薄医生不在吗?我来探望探望她,顺道有点事儿找她。”
傅凌止眼睛一转,“她刚好不在,那什么,有事您和我说是一样的。”
刘大夫没做多想,便道,“我是来劝她的,这一个多月,医院里正组织创伤后应激障碍治疗,每个人都必须过治疗师那一关才能继续工作,可她露过一次面儿,那天我倒是看见她去了,可她就在医院门外站了一整天,后来就没看到她人了。我知道她受刺激太深,当时的情况难免会留下后遗症,可她连医院都不敢进,这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呀!我们可都盼着她回来呢,连院长都很着急。”
傅凌止听得迷迷糊糊的,却想起来那天他刚发现孩子没了,而她头发散乱地回来,他没有多想,也没问她干嘛去了。
她在自己的医院站了一天?因为他当着她的面,被陈暮东威胁割伤自己,让她受刺激了?
可是……程度应该不会那么深吧。
刘大夫继续自顾自地说,越说越声音越低落,“我知道她那性子,表面看着柔弱。其实内里最是倔强,可她到底是一个女人,在经历了那种事情后难以面对也是正常,可是心里那道坎不跨过去是永远不会结束的。现在想来都可怕,当时那情况,她冷静得太怵人,我们都吓了一跳!若是我换成她,都不一定能坚持这么多天,我恐怕早就想不开了!可怜的丫头啊!哎,那天在手术室……”
傅凌止听完后呆若木鸡。
原来自己才是最无理取闹最该死的那一个,他到底有什么立场什么资格冲她发脾气,给她脸色看呢?
背脊一寒,他的身子倒在了床上,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想,他的傻阿弥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啊!怎么可以那么傻,那么傻!傻到让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109 隔云相望
音弥不知道刘大夫来找过她,白天她都躲在病房里睡觉,因为他身边有护工在,总是源源不断有访客过来。。
可当她听到广播里传来警报声,看见一群医生护士往傅凌止病房里拥过去,她就知道出事了。
几乎是哭喊着跑了过去,挤进人群,傅凌止就安静地躺在地上,全身抽搐着,手脚的姿势很怪异。
她捂住嘴,眼泪掉下来,赶紧上去和医生们扶起他,几个主治大夫把她推出来,赶紧实施抢救,好一阵他才稳定下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音弥心疼的站在一边,望眼欲穿,她多希望自己是挨十八刀的人,她多希望能代替他受这些折磨。她知道,他又从鬼门关走了一回了。
旁边有人拉她,恍惚中回头一看才知道是刘大夫,她直觉性地皱眉,最后捂住嘴发出惊讶声,“刘大夫,是不是你同他说了什么了?”
刘大夫莫名其妙,“我正和他聊到你在抢救室的发生的经过,他就突然两眼一翻倒地不起了。”
音弥的声音很不客气,她大声训斥,“刘大夫!您有事直接找我就行,他现在那么脆弱,我根本不敢和他说手术室的事情,他对自己要求太严苛,自尊心又太强,他要是知道陈暮东在我给他手术的时候拿枪指着我,还知道我的孩子是意外流掉的话,他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