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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大男人在落满雪花的街头压马路,时间过得很快。等傅凌止回过神来看看表,已经午夜时分了。他有些尴尬,手机倒是带了,可是不知道刚才那个司机的号码,如果要回政府大楼得问苏黎世的头头了,可时间不早了,说不定那位已经睡着,这么唐突地打搅恐怕不礼貌。
正愁这事儿,丹尼尔好像一下就看明白了,礼貌地询问他可否到他家过一夜,傅凌止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的,拒绝之后又觉得自己在自讨苦吃,深更半夜人生地不熟,倒是可以一个命令把部下叫过来,只是到底嫌麻烦,夜晚又冷,寒气冲天。良久,他还是答应了。
他们一起取乐车,然后丹尼尔往来开,傅凌止坐在副驾驶座打盹儿。二十几分钟的路程,车停了。
非常漂亮的北欧式建筑,白色栅栏被街灯下的浓雾萦绕,木板墙,很简单的木桩围成的长廊,很随意,甚至有些散漫,这不太符合德国人的品位和习惯。
“不是我的房子,这是我女朋友的,她喜欢随意一些,我刻板多了。”
傅凌止了然一笑,跟在他后面,因为有些冷,把大衣的领子竖起来,遮住了半个脸,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丹尼尔没按门铃,傅凌止想他一定是个非常体贴的伴侣,低着头思忖间,里面传来很轻盈的脚步声,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不受控制地竖起了耳朵。那样轻巧的步伐,好像是踏着蝴蝶从门里面走过来,只是不知道那样有情调的脚步是冲着谁而去的。是他?还是他?
然后傅凌止的脑袋里只浮现出了一句话,世界很大,也太小,小到能让他毫无防备的心碎。
204 毫无征兆
音弥本来是睡下了的,可她担心丹尼尔,半夜不回家也不是没有过的事,可他都会和她打电话,唯独今天。**
因为大雪,nian在丹尼尔的姐姐家没回来,今天晚上就她一个人在,右眼皮一直跳。
好不容易听到外面有车熄火的声音,她鞋子也没穿就跑下楼,头发乱乱的披在耳后,身上只套了件丹尼尔的大衣,里面就是睡裙。
就是这幅糟糕到不修边幅的凌乱样子,她遇见了最不可能遇见的那个人,说起来,算是重逢吧。
怎么办?
打开门,寒风刺骨,她稍稍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丹尼尔放大的脸已经呈现在她的眼里,然后是额头上一热,他硬朗的胡渣在她面颊上磨蹭。
“怎么还没睡?”丹尼尔皱眉的样子很好看,鼻梁凸出,眼窝深陷,很欧式化。
然而此刻,音弥却顾不上欣赏了,她的目光无意间一偏转,然后颤抖着颤抖着就僵化掉了,好像门外的无数把碎冰揉进了眼里,除了湿透就是冰凉。
有人说别后重逢,山明水秀,岁月静好,只是面目全非。
这么多年若是没幻想过重遇,那绝对是假的,可她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这样的环境里。
丹尼尔热乎乎的唇还贴在她的眉间,丹尼尔有力的大手还放在她的腰间,丹尼尔健硕的身体离她不到两厘米。尽管在国外这样的举止最正常不过,就是普通男女也可以这样。//可是……
傅凌止,次过经年,徒留空虚的那些时光都能过去了,那你为什么还会站在我家的门外?
毫无征兆地,她的心忽然狠狠地就被撞击了一下。
眼神那样静谧,目光如炬,却有些灰白,面容那样憔悴,眉宇那样英俊,男人味那么样强烈,东方神秘色彩那样浓郁,她的男人,不,她曾经爱到忧伤的男人。她看不见他的唇,菲薄的很有性感弧度的唇。
有些人似乎注定了总要相逢,而且原因,从来都一样 。
还好,他微垂着目光,而她身前又有足够高大的丹尼尔,她无比庆幸,他看不见这一刻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时间匆匆淌过,她以为足够模糊掉他的轮廓和面容,但是没有。大概刻进灵魂里的印象总是无法撼动分毫的。她两年前注定萧条的一生在他面前土崩瓦解。
也许是天气不够好,也许是她眼睛里的雾气太多,她竟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和神情,只知道那是一团又一团的冷色调。
傅凌止也好不到哪里去。丹尼尔说他女朋友是中国人的时候他并没做多想,而此刻,他的身体不太能动弹了,大概是夜里的风马力十足,带着那些无法逃离的痛苦,像苦瓜水一样往他的胃里钻,钻得他撕心裂肺。
都这样了,还怎么动呢?阿弥,真的真的……太久不见。但我觉得,不如不见。因为我的心,它好像在痛。
他的阿弥,丹尼尔的女朋友……
在两个人之间的除了毫不知情的丹尼尔,还有流畅的陌生的风。音弥马上低头,不着痕迹地推开了丹尼尔,然后她看见自己的手扬起来,摸到额头,在丹尼尔留过痕迹的地方不断地来回,像是在抚摸又像是在擦拭。
他的存在感一如既往的强烈,她再也不敢抬头了,面对心里如鼓点般不受控制的狂轰滥炸,她无能为力。忽然觉得长长的时间好像只是她猝不及防回头的一瞬,然后沧海桑田。
傅凌止觉得骨架散了,他很快就会化成石灰,在那之前,他怔怔的开了口,干燥的薄唇从衣领里冒了出来,“阿……”
“丹尼尔,你怎么这么晚?”几乎是同一时间,音弥突然开口,笑嘻嘻的,可她知道她的面颊上的酒窝有多僵硬,大概是说得太急,气息不顺,她止不住低低的咳嗽了起来,丹尼尔宠溺的拍着她柔弱无骨的背脊,帮她顺着气儿。
然后回过头有些抱歉地对傅凌止说,“实在不好意思,让您站了这么久,很冷吧,快进屋好吗?”
傅凌止本来想摇头,可是他目光一转就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丹尼尔说那句话时音弥的脑袋颤了颤,于是他面无表情,优雅地点点头,“谢谢。”
音弥使劲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她希望这是一个不长不短的梦,梦醒了,一切恢复如初。
可显而易见的,她又在做梦了。因为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傅凌止的手臂已经摩挲过她的肩窝,然后自顾走进了屋子。
变故突如其来,音弥头痛欲裂。愿上帝赐予她宁静的心,平复她的忐忑。
音弥站在门外不动,寒风呼啸,丹尼尔拉了她两下,见她毫无动静,他皱了皱眉,然后有些迟疑地握住她的手,不出所料,下一刻,她已经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他凝视她,面容有些紧,“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音弥还处在最初的惊诧中回不了神,也没在意他为什么道歉,一双兔子一般收到了惊吓的目光不断在屋子里和门框之间来回移动。
“yinmi,对不起,我只是看到你主动来开门太高兴,所以才忍不住吻了一下你的额头,我并没有吻你的嘴啊,你何必这么介意,我和你认识有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久我都安安分分的,你……”
音弥捂住他的嘴,看了一下充斥着黑暗的屋子里,然后凑到丹尼尔的耳朵边,“嘘,这事儿我稍后再和你说,现在开始,我们要亲昵很多,如果你做不到自然,请现在就和我说明。”
“什么意思?”他真正在意的是音弥为什么把他的手臂抓得那么紧,她的神情很不对劲。
“这件事我也稍后再和你解释,你做不做?”音弥心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揪住丹尼尔的衣袖。
这让丹尼尔十分开心。
205 看看我老了多少
“什么意思?”
“这件事我也稍后再和你解释,你做不做?”音弥心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揪住丹尼尔的衣袖。这让丹尼尔十分开心。
“我做。”他从后面搂住她,一起进门。
进了门开了灯才发现她光着脚丫,莹白细腻的脚踩在棕色地板上,绵软柔弱,丹尼尔心里一动,皱起眉头,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棉拖,蹲下来细心地为她套上。
而音弥却不由自主的转过身子,目光在客厅里逡巡,他背对着她坐在沙发里,很安静,短短的寸头,脖子被衣领挡住,周身的气场凌厉到极致。她忍不住叹气,这幅场景记忆犹新,她记得有一回,他也是像丹尼尔这样蹲下来为她穿鞋,他其实手很笨,下手又不知轻重,粗鲁了些,不像丹尼尔这么体贴,可是他虎口处的茧子摩挲过她的脚背时,至今她还记得那种颤栗到心尖口的感觉。
音弥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的心稳定了些许,面色恢复如常,她走到厨房,泡了一杯咖啡端到傅凌止面前的茶几上,目光平直,绷得像弦一样紧致。
她一低头一倾身,傅凌止就看见了她胸前不深不浅的沟壑。很漂亮,像一团雪中间有条平滑的沟壑,那是他以前最爱流连的地方,他本不想看,可是谁让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呢。时隔多年,他在异国他乡陌生的屋子里,隔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这样看着她,那种感受,就像刮痧板轻轻拉扯着他的心。
音弥没说话,很自然地站在一边,丹尼尔走到她身边,用情人间独有的密语对她呢喃,“要不……先回房睡吧?”
傅凌止抬头的瞬间就看到了音弥往后缩的脖子,他想起以前他逗她的时候,她也是这种反应,有些难过,他平淡地扫视了客厅一眼,然后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往大衣兜里掏了很久,摸出一盒烟,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音弥恬淡地点点头,“我去给这位客人收拾一下客房,丹尼尔,早点回房睡觉,你自己想想昨天到今天一共睡了几个小时。”
丹尼尔嬉笑,搂着她的腰又难分难舍的蹭了蹭才把她放开,“我认错,ok?”
音弥像模像样地剜他一眼,然后扭着纤细若柳的腰肢上楼去了。丹尼尔走到傅凌止旁边坐下,很明了地说,“傅先生若想吸烟我可以带你卫生间,我看你好像面色不大好的样子,你们国家的人不吸烟会很不舒服吗?”
傅凌止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吸烟……”他抬眸,狭长的凤目往浅色楼梯上看了看,里面含着深深的雾气,“吸烟,大致是因为寂寞。”
很凑巧的,楼梯上棉拖摩擦过木板的声音很适时地停顿了一两秒,傅凌止撇撇嘴,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在哂笑。两秒过后,脚步声继续在楼梯上哒哒哒响起来。
丹尼尔一直在说,傅凌止间歇性的敷衍一下,点个头或者扬扬嘴表示他在听,可天知道他的全部心思都在二楼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了。
终于丹尼尔也打瞌睡了,站起来笑着说,“yinmi应该收拾好了,我带你去客房。屋子有点小,您别介意。”丹尼尔虽然称不上人精,但也不是傻瓜,他虽然不懂中国的军衔设置什么的, 但看到傅凌止军大衣上的金色星星上还是看出了些许苗头,他礼貌而疏离,表现的热忱却又不让人觉得讨厌,这可以说是德国人的典型特质,傅凌止跟着他上楼,走廊不长,一共三个房间加一个飘窗,丹尼尔带他来到第一间,看了看屋子里,光线明亮,方说,“我和她睡第二间,这一间是客房。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马上过来,请您稍等。”
傅凌止巴不得他离开,他的目光早已被门缝里的那抹纤弱的身影给黏住了。丹尼尔的背影一消失,傅凌止就轻轻地推开了门。
她背对着他,在铺床单,壁灯昏黄,把她的曲线玲珑的身材投射到墙壁上,她是那双天生就是为了手术而生的手,右手无名指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了。傅凌止靠在门上,斜睨着她,总觉得这样细细观察她的时间好像是他在心地默默祈祷了五百年才得来的,因为太不容易,他反而有些怔忪,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音弥本来就不专注,他推开门的时候她就察觉到有人进来了,不论是脚步还是行为风格,都不是丹尼尔。随后她感觉背脊忽凉忽热,很好,她被他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个彻底,她有气,可最终归于平静,快三年的时间,她总是再不济,这点修为还是达到了的。
她等着他开口。
如果再不开口和她说句话,丹尼尔就回来了。傅凌止用拳头堵了堵薄薄的泛着烟草气息的唇瓣,看了看地板,然后走了过去,不着痕迹地咳嗽了一声,站在她身边,看着她随意用铅笔卷起来泛着柔亮光泽的青丝,她的侧面依旧那么美丽,好像三年的时间,皱纹并没有在她的皮肤上留下印记,可她还是有些许变化的,她的轮廓所透出来的气息让他浑身一震,那是一种比三年前更为冷淡甚至可以称之为冷漠的气场。
他动了动唇,又微微地移动了身体,靠得她更近一点,可没想到他一动,她就往旁边挪,手下不停,还在摆弄着床单。
“看到我没死,你是不是很不开心?”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可她的漠然让他的呼吸更加浓烈,他在她旁边,把她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她的眼睫毛甚至都没动。
“我真想知道,那个时候你是本着怎样的心情离开我的?预见了我会死,还是知道我一定不会来找你?”
音弥像是没听见一样,这种淡漠的反应让傅凌止有些招架不住,他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