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邝浩点着头,脚下的油门也加大了些。杨隐靠在座椅上,哑声说:“慢点开吧。到那也是天亮的事了,就算早到了也得等人上班。我们自己先得保了安全才能办事。”
邝浩闻言马上放慢了车速,他对杨隐道:“你帮我再拨一下裘副的电话。我让他先把要见的人通知好,明天一早我们到了就能见到人。”
裘副关长确如邝浩所言,是个够哥们的人,接了邝浩的电话马上就安排。完了又打来告诉他们,他已让二中队的房坚守在缉私队,他们什么时候到都能和房坚立马碰头。
“我加油门了啊,你坐好了!”邝浩挂了电话提醒杨隐,他知道杨隐心里其实早急得火烧火燎的,不过是强自镇定罢了。
凌晨四点十分,杨隐将车停在了w市缉私队的院子里,与邝浩一起直奔办公楼的五楼。
正在打瞌睡的房坚,听到擂得震天响的敲门声,嘴里嘟哝着来开门,因为有裘副关长的事先关照,他不敢骂人,生怕得罪了人。
“你是房队长吧?不好意思,害你等我们这么久!”一看到房坚,邝浩连忙先表达歉意。
“好说,好说!快进来说话!”房坚伸出胖手与邝浩、杨隐分别握了握,将他们让进办公室。随即又对着办公室里面的休息间喊:“瘦猴!瘦猴!你小子快给我起来!”
瘦猴揉着惺忪的睡眼从休息间出来,抬头对房坚道:“头,怎么啦?”
房坚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道:“睡傻了吧?裘副的客人来了,还不快去倒水泡茶!”
瘦猴的睡意一下醒了,马上拿了水壶去装水。
杨隐皱了皱眉说:“不要忙了,还是快告诉我们昨天的情况吧!”
房坚干咳两声开始讲余竞冬他们来保余飞的经过,但只字不提罚款与吃饭讨钱的事,反倒添油加醋地说自己怎么跑前跑后帮他们办手续,直说得吐沫腥子乱飞,嘴角都挂上了白沫沫才停下来。
杨隐从他的话里实在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正沮丧着,瘦猴突然说:“后面的事我来补充。余飞,余老板是我去把他领出来的。我把所有购车证明都装一袋子里给了那女的。可惜,她连谢都没谢我就走。那个余老板走前还骂了臭展,说要找他要钱……”
瘦猴刚说到此,房坚就不停地咳起来,杨隐则指着瘦猴道:“臭展是谁?为什么要找他要钱?要什么钱?”
瘦猴听到房坚的咳嗽声就知道自己说漏了,杨隐再追问时,他闭紧了嘴巴不肯再出声。邝浩捏了捏自己的鼻子,看看手表的时间说:“估计裘副这个时候也该醒了,我给他打个电话吧,看看他是不是也能来一趟。”
房坚一听这话就急了,忙说:“这种小事,哪还需要裘副亲自来啊!有什么你们直管问!”
杨隐与邝浩都不说话,只盯着瘦猴看。瘦猴急得脸上汗珠子立即蹦了出来,直拿眼瞄房坚,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房坚清了清嗓子说:“是这样,我们罚了余老板二十万才放的人和车。他估计是心有不平,要去找卖给他车的人算账。”
杨隐眼睛亮了亮问:“这个臭展是卖车的喽?”
瘦猴这时点点头说:“嗯,余老板做笔录时说了,是臭展卖给他车的……”
没等瘦猴再说下去,房坚就抢道:“我们查过,查不到臭展这个人,还有他的公司。也就为这,才差点把余老板当走私犯抓了。”说完还很不好意思地笑笑。
杨隐打了那么多的官司,最擅长的就是对犯罪心理学的研究。此刻,房坚抢瘦猴话头的表现,在杨隐看来就是一种行为掩饰。房坚不是查不到,而是不愿查。只要有一丝线索,杨隐就不肯放过,更何况事关沈蕴秋他们三人的安危。想到沈蕴秋,他感觉自己的心猛缩了一下,生生地疼。
“房队长,前阵子我有个朋友也来南边买车,巧得很,也是从w市提的车。”杨隐说到此,停下来看房坚,见他正惶惶地看着自己。“他给了卖车的十几万护送费,倒真的安全地回到了家。虽然比刚下船的车贵了些,但比起上完关税卖出来的,到底也便宜了许多。”杨隐笑了笑,递了根烟给房坚,又各扔了一根给邝浩和瘦猴。
房坚接了烟,放在鼻子边嗅了嗅说:“我不明白你说这事的意思。”
杨隐冷哼一声道:“没别的意思,我就想知道臭展的地址,找到我朋友的下落!如果房队长肯帮这个忙,我们以后山高水长再不相见。如果房队长铁了心不帮忙,我也不妨直说,我对砸人饭碗的事也很感兴趣!”
瘦猴有点紧张地看着房坚,房坚低头开始摆弄自己小指的指甲,过了约摸十来分钟,他抬头对杨隐道:“我怎么相信你?”
杨隐心里暗松一口气,知道有戏了,嘴里却说:“信不信在你,我没有凭证给你!”
房坚蹙眉看杨隐,略带懊恼地说:“你比那个姓余的狡猾。臭展在深圳,你们到南沙区安下找他,没人不知道他。”
“电话?”邝浩对房坚挤牙膏似的说话很是不满。
房坚看了邝浩一眼,拿了张纸,在上面写了一个号码递给邝浩。邝浩刚要接,房坚道:“你不会把这事捅给裘副吧?”
杨隐马上说:“如果你事先通知了臭展,那么裘副一定也会马上知道这事!”
房坚点点头,把纸片给了邝浩。
杨隐伸手取过来,立刻拨了过去,在一阵长长的呼叫音后,电话里传来一个粗重的男声,闷闷地问:“找谁?”
第240章 峰回路转
“我找臭展。”杨隐答道。
“报名字。”电话那头的男人说。
杨隐一愣,不知道他要自己报上名字,还是要求报出臭展的全名。他看到房坚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马上有了主意:“是房坚介绍我向臭展买车的。”
房坚闻言脸都变色了,杨隐全当没看见,只等着电话那头的反应。
“哦,房胖子现在连生意都肯介绍了啊?”电话里的男人放肆地笑起来,“我就是臭展。说吧,要什么车?”
“你有什么车?我想现场看了当场订。”杨隐说。
“那不成。你得先打了订金才能看车,否则,你一不小心把条子带来,我找谁要钱去!”臭展大声道。
“订金多少?”
“十万。”
“太多,五万。”
“十万,一分不能少。”
“那就八万吧,我也不能全相信你啊。”
“没得商量,十万少一分你都不用来!”
臭展根本不为所动,杨隐最终同意付十万订金,两人约好钱一到账,臭展就将具体看车的地址发给杨隐。
然而,让杨隐没有想到的是,他与邝浩在银行划完账,臭展最后发过来的看车地址竟然在w市而非深圳。俩人一合计,先去这个看车点看一下,然后再拿主意。这时,小石打来电话告诉杨隐,他刚下火车正准备赶往缉私队。杨隐将看车的地点告诉小石,让他直接打车去那儿。
三人分头到了t县海边的一个仓库,杨隐将手机短信给看门人看了,看门人又给臭展打了电话,才放仨人进了仓库。不大的仓库里,停了近百辆进口车,什么牌子都有。杨隐他们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装作的确要买车的样子,讨论来讨论去,最后都表示不行。杨隐又给臭展打了电话:“臭展,你这里的车没我喜欢的。别的还有没有?”
“开玩笑吧?百来辆车没一辆喜欢的?你是挑花眼了吧?”臭展嗤之以鼻。
杨隐马上道:“真的,实在是看不上眼呐!我这人吧,喜欢玩刺激的,路上跑着爽点的。你这里的车都中规中矩,适合老爷爷开啊!”
臭展闻言哈哈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喜欢玩车的。”
“有没有刚下船的车子?我不介意多跑点路过来看。”杨隐立刻趁热打铁。
臭展犹豫着:“最近风声有点紧,不太方便啊!”
杨隐道:“我可是订金都扔你账上了,你还信不过啊?”
“好吧。你到深圳南沙安下的后湾找我。”臭展终于说出具体地址让杨隐过去找他。
杨隐等三人立刻离开仓库,先去给车加满油,然后上了高速真奔深圳。邝浩觉得,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跟深圳公安局的朋友联系一下,杨隐觉得有道理。于是,邝浩给深圳刑侦支队的朋友徐明打了电话,把事情的大致经过跟他讲了,请他私下帮个忙,查一下这臭展的底,最好是陪他们一起跑一趟安下。
徐明显得有些为难,但还是答应先帮他们摸一下臭展的底。半个小时后,徐明打来电话说,南沙刑侦大队的展飞是臭展的堂兄,让邝浩他们到了南沙先去找展飞,有什么事请他出面也是一样的。
邝浩谢了徐明,将情况与杨隐一说,杨隐看着邝浩一时说不出话来。见杨隐这个神情,邝浩忙问:“怎么啦,有什么问题?”
“我怎么觉得这事怪怪的。要不这样,到了深圳,咱们仨人分开。你去找徐明,我和小石去找展飞。”杨隐说。
“不行,我不放心。”邝浩马上拒绝。
“照我说的做吧。你毕竟是公家人,夹在里面,有些事不好处理。再有就是,万一我们没消息,你是最清楚情况的,也可以另外再帮我们想办法。我们每两个小时通一次电话。”杨隐说。
“是啊,邝哥,我师傅说的对!三个人一起去,万一有个好歹,都没人知道情况。”小石也附和。
邝浩终于点头同意,“那你们小心点!”
在深圳出口,邝浩先下了车,自己打车去找徐明。杨隐和小石一直开到南沙出口才下高速。他们问了收费人员南沙公安分局的地址,先去找展飞。
展飞,典型的南方人体型,黑瘦精干。听杨隐和小石自我介绍后,略作沉吟,打了个电话给徐明:“徐队,你说的就是这俩人?”
邝浩已经到了徐明那里,因而,徐明接到电话便确认是他说的两个人。展飞让杨隐和小石坐下,给他们倒了水,问:“你找臭展的目的是找人?”
杨隐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好说:“是。”
展飞看杨隐一眼又问:“今天找臭展买车的也是你吧?”
杨隐心里一惊,就算处事再沉着,此时脸上也还是露出了惊讶。他再顾不得展飞会不会与臭展私下有勾当,直接说:“你知道我跟臭展联系过?”
“你可真够胆大的。如果不是你们跟徐队联系,说不定这一去,会被我们当走私的一起给端了!”展飞道。
“啊?”杨隐和小石同声表示疑惑。
展飞说:“就是昨天下午,有人从安下打来报警电话,可是电话接通后,一直没人说话,却听到里面一片打架的声音。我们跟踪电话信号到了安下的后湾,找到两男一女,都是外省人,其中一个男的背上被砍得血肉模糊,还好我们到得及时才保住了性命。我们对另一男的和那女的进行了问话,才知道女的就是报案人。”
杨隐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急切地问:“那女的是不是叫沈蕴秋?”
“对!她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展飞反问。
杨隐点了点头,马上又问:“那个被砍成重伤的是谁?”
“叫余竞冬。是为了救那女的受的伤。据他们说,是因为向臭展买了车,路上被罚,来问他追钱才被打的。但当时现场早没了臭展他们的影子。所以,我们监听了臭展所有的通讯设施,正打算张网抓捕呢!”展飞道。
杨隐没法想像当时的情况,但对于余竞冬因为沈蕴秋而差点丢了命,心里竟有种说不清楚的滋味。但此刻,他没法多想这件事,他问展飞:“徐明让我们来找你,恐怕就是想让我们配合你们抓捕吧?”
展飞笑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杨隐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刚听说你和臭展是堂兄弟,还以为……”
“哈哈哈,徐队也吃不准你们到底是不是真要找人,所以才故意让你们误会的。我和臭展虽然都姓展,其实是八杆子都打不着啊!”展飞向杨隐说了原委,杨隐想想也有道理,毕竟人家正在调查这个案子,突然有人这么撞上来,防备也在所难免。
“行,我们配合你们行动。”杨隐对展飞道。
“好样的!我代表深圳市公安局南沙分局感谢你!”展飞说着用劲地在杨隐的肩上拍了拍。
抓捕臭展的行动很是顺利,走私团伙的二十六人全部落网。由于杨隐他们做了一回线人,南沙分局事后要表彰他们,杨隐再三推辞,说这种事还是低调些,他还想多活几年。展飞笑说,杨隐倒是个实在人。
行动一结束,杨隐就与小石急匆匆赶往医院。在外科重症监护室外面,杨隐见到了脚上打着石膏的沈蕴秋。
“他们没告诉我,你也受伤了。”杨隐心疼地看着沈蕴秋,手轻轻地在她上着石膏的左腿上来回抚摸着。
“对不起,我又让自己受伤了!”沈蕴秋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杨隐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说:“不要紧,只要人没事就好。腿伤了总能复原的。你看我不是恢复得很好?这下我俩扯平了,都断过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