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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无法自拔。
他的时而冷酷恶毒,时而温柔痴情,时而高贵典雅,时而狂放不羁让我既害怕又着迷。我的心绪莫名地因他而牵动,想逃避,却更被吸引过去。于是只要清醒着,便时时刻刻被他的影子干扰。
无可救药的,我爱上了他,那是一种带着忧伤和苦涩味道的爱恋。
爱一个人好苦,心悸与脉搏的跳动同时交织在一起,清醒时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无休无止的思念和期盼。
终于,邹淼玲对我的疯癫忍无可忍,拉来高铭锐一道做我的思想工作。
在高铭锐动嘴之前,邹淼玲又尖着嗓子冲我喊:“我不管你发什么疯?柳拾伊,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不要对春树冷着脸。再怎么说大家也是朋友吧。就算你不再爱他,可不能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告诉你,春树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也心甘情愿,他宁可负天下人,也绝不负你。你不能太绝情!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我们四个人是一道来的,大家谁也不能抛弃谁。以后,要离开也一道离开!”我的脸上沾满她的唾沫星子,却连抹也不敢抹。
她是真动了肝火。
我想如果是我妈妈在此,言行也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妈妈一直很看好池春树的。
高铭锐此时格外冷静,他劝退了暴躁的邹淼玲,认真地跟我谈话,把对此事的认识提高到一个以我的觉悟无论如何达不到的高度。
“这个国家这个民族需要我们,我们不能苟且偷生就算万事大吉了。”他以长辈的姿态对我说,“虽然我们不能直接拿起枪杆子跟鬼子面对面地干,但是可以为抗战尽一份力。数万儿童失去双亲,逃亡到武汉。中华慈善协会、世界红十字会、战时保育会等组织都在努力帮助这些儿童撤退进四川,我们目前主要负责连络船只,保障这些孩子还有其他一些难民安全撤离武汉。拾伊童鞋,我们现在做的和将要做的都是一生中最有意义的事情。我曾经为自己鸣屈,怎么这么倒霉,但现在想想看,能在这个时空为正义而活着也不枉此生了。来这之前我虽然只混了个预备党员,但怎么说也比你们进步多了,在这里更应该给你们做个好榜样。”他说这些话时脸上露出一股豪迈之气,俨然一个党支部书记在跟我谈话。
我的心中涌动着热浪,感觉邹淼玲是幸福的——她没找错人。
“可是春树他——”提及他,心便黯然。他穿着日寇制服的形象刺激着我大脑里的每一根神经。我可以坦然面对这样的春树吗?再说,我心里有了尔忠国,如何对他做到坦然相对?
“每个人都面临无法逃避的选择,春树童鞋也不例外。”高铭锐严肃地对我说道,“我和你淼玲姐都相信他不是助纣为虐的那种人,更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我们都明白他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为了你。他是学医的,救死扶伤是天分,不论是敌人还是朋友,在他眼里都是病人,需要救治的病人。所以,从另一个角度看,春树没错,只不过他的身份太敏感了些,难免引起你的排斥反应。你应该最清楚,他这个人非常有正义感,始终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否则不可能帮我们这么多忙。你最好不要感情用事,我们既然来到这个时空,就当与时俱进,抛下个人恩怨,别再为个人的事闹别扭,得多为国家利益想想。你说呢?”
一番话说得我无言以对。曾经认为自己是懂得大是大非的人,当事情临到自己头上,却发觉无法摒弃狭隘的偏见。不知不觉,已经陷入从个人情感的漩涡,带着有色眼睛看待春树,完全将他圈进个人好恶的范围内评介。而他纵然憋了一肚子委屈,也从不计较我对他的凉薄。
“春树是我们的挚友,尤其对你那是……没话可说,为了你他等于卖身给日本人当奴隶了,你却因此看不起他,抛弃了他,让他情何以堪?你好好想想吧。”邹淼玲又过来数落我,就差让我贴墙根站着自省去。
我默默听着,无所适从。
他们的话非常有道理,可惜他们不是我,让我情何以堪?难道爱上一个人是罪过吗?
春树很无辜,我知道他非常非常无辜,可我就不无辜?
为了不打扰邹淼玲的二人世界,也为了免遭她狂躁不安带来更可怕的刺激,我自己租了一个带院落的屋子,紧挨着法租界。
选中这个简陋的小院作为落脚点,纯粹是因为院子里栽种了一株腊梅——带花的地方我都喜欢——矗立在墙角处,显得孤零零的,却格外惹人怜爱。那黄艳艳的花朵点缀在光秃秃、皮相粗砺的枝桠间,看着是那么娇弱、那么柔美,仿佛寒风一起便随时能将它们化为虚无。然而,在一片肃杀中,它们含苞欲放,即便瑟瑟发抖着,依旧保持傲然挺立的身姿。仔细看去,有几朵已然绽放,美丽异常、浓香阵阵而且豪情万丈,迎着寒风似在无言呐喊:“严冬何所惧?春之何其近!”
心有那么一刻被腊梅花坚韧的温柔包裹着,莫非我读得懂它的语言?
我和尔忠国之间历经过夏、历经过秋、历经过冬,唯独缺少了一个季节——春。
我和他之间还能等来春天吗?
一想到此,我的心莫名的揪紧——他是否还活着仍是未知数啊。
寒冷到极致或无所事事时,我抱着臂膀隔窗欣赏腊梅花、倾听花语成为一种习惯。
我每天都向苍天祈祷,别让他死去,哪怕他一直当我是辛凤娇,哪怕他并没爱过我,请别让他死去……
池春树得知我租房的消息赶来看我。自从上次他没能带走我,一直自责着,而我这段时间的刻意躲避和冷落让他很受伤。他虽然没说出来,但从他眼底泻出的忧伤能看出来。
我犹豫了半天,还是鼓起勇气告诉他我的决定:“对不起,春树,我们只能做朋友。我……心里有了别人。”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一双手攥住我的胳膊,在颤抖。
他这一举动说明邹淼玲没向他透露我跟她的谈话内容,大概担心会刺激到他。
“拾伊,不要这样……我不在乎你嫁过人,我从没在意过。你不要因此就封闭了自己好不好?”
他误会了,以为我失身于他人,因此羞于再跟他来往。
我感激他的信任和大度——男人似乎都很在意这方面。“春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爱上了尔忠国,对不起。”
他的手骤然攥紧,被他捏住的手臂一阵酸痛。我不做挣扎,亦不敢迎视那双逼视着我的眼睛。
“你、你在胡说什么?”他不可置信地捧起我的脸,唇哆嗦着,“因为他霸占了你,你就甘心属于他了?”
“不是,不是……他没有霸占我!”我使劲摇头,“他真的没有——”
“你究竟怕什么?”他打断我的话,轻轻摇晃着我的脸,逼着我不得对面对他。“我说了我不在乎!只要你回来就好。无论那个混蛋对你做过什么,我发誓除了心疼绝不会看轻你。拾伊,你一定吓坏了。”他急切却不乏温柔地说道,澄澈的眸里满是深深的怜惜。
他不在乎?我有些眩晕,哪个男人不在乎呢?怎么可能不在乎?他心里真的一点不在乎吗?还是假装不在乎?
我害怕看他的眼睛,因为不想确认他是否真的不在乎,更因为——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我心里有了另一人,那个人不是他。
他将我紧紧拥在怀里,颤声道:“噩梦都结束了,都结束了。拾伊,如果你愿意,我带你走,永远离开这里,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他想带我走?可是,尔忠国怎么办?我要等他回来,我不能走。
我相信一旦他回来,还能找得到我。如果我走了,势必错过他。也许,就此永远地错过他。
不,我不能跟春树走。
“对不起,春树,”我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我没骗你,我确实爱上了尔忠国。虽然刚开始不是这样,可是后来,他离开之后,我发现真的爱上了他,对不起。”我知道这番话说出来对他是个沉重的打击,但我必须说清楚。
他惊惧地看着我,终于明白我所说是真,半晌没动。
我不安地忍受着这种不堪忍受的沉默。
终于,他郁郁地开了口,声音低沉而喑哑。“都说女人的心是跟身体走的,早知道会这样,露营那晚我就该要了你!”他露出追悔莫及的神色。
我又羞又恼地瞪着他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睛——愤怒、鄙夷、痛心同时纠结在一起——他还是误会我跟尔忠国嘿咻过。他把我看成什么人?一个动物性多于理性的低等生物吗?
“春树,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跟他之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还是……清白的!”我有些迟疑,因为毕竟跟尔忠国非同一般地接触过。但从本质上来说,应该还算是清白的吧,因为那个该死的膜的问题。
我可以欺骗春树,却无法欺骗自己——事实上我已经是尔忠国的人了。我的灵魂已完全属于他。
可他并不属于我,受伤住进病房那天,我只是耍口头流氓将他据为已有而已。
他不属于我,过去不是,现在不是,未来……
无法预测。
池春树的神色缓和下来,温柔而怜惜地看着我:“对不起,拾伊,并不是我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那个男人,我不相信他会对你这么本分,任何一个男人都很难做到,何况他是那……我们不提这个了,好吗?”他并未因为我还是清白之躯而激动万分,因此我相信他仍然认定我吃了大亏。
“进入这个时空,对我们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一种残酷的考验。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撑过去,还会回到属于我们的那个年代……你也会清醒过来。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像梦一样不真实,但梦总会醒来,一切都会好的。你是被他折磨得失去了 理智,你怎么可能爱上他那样冷酷的人?他若是个好人,怎么忍心伤害你这样纯洁善良的女孩?”
我苦笑一声,真如他说的倒简单了,那个冷酷的人,正是我爱的人啊,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从没这么确定过。无论他怎么待过我,也无论他当我是辛凤娇与否,我都深深地陷进去了。
为什么我痴狂地爱上的却是一个被历史确定为坏人的人、一个被好友不看好的人?
我真的疯了吗?
池春树突然又抱紧了我,像是怕我从他眼皮底下溜走似的。“拾伊,”他的声音带着痛苦的颤动,“你现在的样子让我好心痛。你又哭了,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伤心过。”
这才感觉脸上有两股热热的液体正在肆意流淌。
“春树,以后……别再去舞厅找我了好吗?”我担心这么纠缠下去,对我,对他都不好。
然而,他执拗得可怕。“不行。我说过要保护你一辈子。你一天不开心,我也一天不开心。无论你怎么看我,我发誓我的生命就是因你而存在的。”
他温暖的话语迅速化为灼热的火焰,惊吓了我的同时也烫伤了我。
他的执着令我害怕。
想起他刚才还露出惊恐不定、备受伤害的神情,然而此刻,却来安慰心思放在另一人身上的我。
春树,你怎么这么傻?
我的负疚感空前强烈。
“我发誓会一直保护你,不让你再受伤害,哪怕……你只拿我当普通朋友……好吧;我们只做朋友。”尽管无奈,他还是接受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憋闷乏味的冬日里迎来这个时空的第一个春节。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更二章节
愤怒地码字中ing
113
113、碎碎平安 。。。
1940年2月7日,除夕。
一大早,邹淼玲一身红艳的出现在我面前,新烫的大。波浪发卷随着高跟鞋的清脆声响在肩头跳跃。
“姐姐这形象镇得住紫海棠那只小骚狐狸吧?”她问我,在我面前转了两圈。
“你比她骚——”我伸出大拇指,“多了。”
“我自己觉得也是。”她摆了一个斗牛舞的造型立住,“为庆祝咱们合作消灭五个东洋鬼子,我打算请客,年夜饭就包在我身上了。”
“你最红,当然得你掏腰包。”我立即赞同,给自己省下一笔开销是一笔。
“昨晚老板请我吃饭了,知道为什么事情吗?”她神秘地冲我挤了一下眼睛。
看她那春风得意的样儿,我疑惑道:“他给你加薪了?”
“不是,没那好事儿。”
“那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他想娶我做姨太太,不算好事吗?长期饭票啊。”她张狂地笑。
我知道她在逗我。老板比她老爸岁数都大,真要对她有这个邪念,她哭还来不及呢,哪能笑得出来?
“小心我告诉你家铭锐去。”我也不揭穿她,先看她怎么个妖法。
“得了,我也不打击你了,实话说吧,是他儿子看上我了。老板还真当回事,想听听我的意见。我婉言回绝了。不过我发现我们老板人还真不错,这么有钱,却只有一房太太,不容易。要是他再年轻个二十岁,我会考虑把他收藏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挽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