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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色之城-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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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拾伊,不是的。我只是心里难受。我从来没这么失败过。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发誓以后不这样,我就不生气了。”看着落汤鸡般的池春树,我又心疼起来,不忍再冲他吼叫。他何时这么狼狈过?我印象中的他始终是俊雅利落、朝气蓬勃的啊。唉,都是我害的。

舞厅内暖和不觉得冷,但室外不一样,依旧有春寒料峭的感觉。

我抱住裸着的肩膀。“我给你叫辆车去。”

“我有车。”他低声道。

“哪儿呢?”我朝四周看了一眼,车的鬼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他也找了一圈,咦了一声嘟囔道:“车呢?”然后笑了起来,“不见了!妈的,不等我就溜了?这个混蛋,找到他看我不狠狠揍他一顿!”

“谁啊?”我怕他还没完全清醒,“你到底有没有开车来?”

“来了啊,不过不是我开车,车应该就在那、那——”他颤抖了一下,手胡乱指向一处,然后用日语大叫:“塔纳卡桑,塔纳卡桑!”

没人回答他。

“见鬼!”我无可奈何地看着他,“等着,我去远一点的地方叫一辆人力车来吧。”一边想若不是他刚才闹事,哪能那么多客人一起跑光了呢,倒是给候在外面的人力车夫带来不少生意,此刻一辆不剩。

池春树拦住我。他摇晃了一下,稳住身体,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他的手好冰,我打了一个寒颤。“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他幽幽地问道,“像以前一样,哪怕只是做普通朋友。我只是求你不要看不起我。你的眼睛里满是鄙视和愤怒,简直要了我的命。答应我,别看不起我,我发誓以后不这样了。”他不安地垂着睫,纤长的睫毛间闪着泪般的水珠。

我们之间有可能退回到五年前、只做普通朋友吗?就算他可以做到,我也无法做到——无法再面对他。

他的手很冷,那股寒气渗入我的肌肤,令我也抖战了。“春树,要不先回屋里吧,你会冻坏的。”我劝他。

他摇摇头,紧盯着我的眼睛:“答应我!”

“我……没有鄙视你,更不是愤怒,是——遗憾和……唉,春树,你现在这个状况不适合谈话。改天吧。”我知道自己又在口是心非,但我怕他出意外。这么晚了,他浑身湿淋淋的,此刻最需要的是立即回去把身体弄干弄暖和。

“因为我流着日本人的血?”他焦急地盯住我的眼睛,终于很失望,因为从我的眼睛里他只看到一片漠然。

走到今天,尽管对他仍有些眷念,甚至会因他而伤感,但命运注定我跟他之间无法靠近,且渐行渐远。我和他之间的爱情,如果算是爱情,早已结束,在我遇到并爱上尔忠国之后。

“不是!”我鼓起勇气回答他,路灯照着他的眼睛,一片迷离的哀痛。“因为我不爱你。我以为我爱,可惜不是你想象的那种爱。这么久以来我从未爱过你。难道你不感觉这么执着地对我好,却得不到任何回报是件悲哀的事情吗?春树,我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爱。我一点也不好,我很自私,一直在利用你,你毫无感觉吗?”我不可以再拿他当挡箭牌,这让我感到自己很可耻——一直以来利用春树对我执迷不悔的情感把其它追求者拒之门外是我此生最大的污点。

他一脸的无所谓,似铁了心。“难道战争会一直打下去吗?你我都清楚战争何时会结束。只要我们能坚持到那一天的到来,我不在乎我会怎样,只要你安全就好。你说的话我不愿听,也听不到!一个字也没听到!”

我很想告诉他尔忠国没死的事情,但是我有私心,我怕在这种情形下说出来会给尔忠国带来杀身之祸。他本来就在死亡线上挣扎,如今失去了上流社会身份的保护,处境更堪忧。我不敢冒任何风险。

“春树!”我脱口喊道,“不觉得自己脸皮太厚了吗?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们之间该结束了,早就该结束了!”我用最冰冷的语言彻底摧毁他的憧憬。

池春树看着我冷如冰霜的脸,惊呆了,欲哭无泪。“我明白了,你就是不肯原谅我加入日军医疗所的事情。果然我一开始最担心的噩梦变成了事实。”他痛苦万分的脸让人不忍心说出任何一个打击他的字,但是我必须这么做——就算让他误会也好。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他做什么更有意义的事情。

快刀斩乱麻吧。

他如惨遭雷击的死树,毫无生气地伫立着。攥着我胳膊的手无力地耷拉下来。

我们之间又开始长时间的沉默。周围的一切静谧得可怕。

我灵敏异常的耳朵捕捉到附近异样的动静——子弹上膛的声音!就像乔泰袭击龙须川进的那次。本能告诉我它来自一把即将扣动扳机的枪,而且目标就是我们。

我用力撞向池春树,在子弹射出枪膛的一刹那。

池春树被我顶到一旁。一道类似烟花爆破的亮光一闪,发出极为轻微的闷响,擦着我的头皮飞到对面的树丛中,鸟儿惊起,扑楞楞飞向空中。奇怪的是没听到预想中的清脆的枪声。

没来得及细想,更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几把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我俩。周围骤然多了几个蒙面的黑衣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七点左右二更,谢谢亲们的支持!

╭(╯3╰)╮

187

187、被摘除的手镯 。。。

“妈的,反应还挺快!”身后传来一个男人恼火的声音。我的后颈被什么东西猛地砸了一下。剧痛中,眼前一片黑暗。

后颈仍然沉沉地痛着,意识有些混沌。不远处有人说话,声音尽收耳底。“……这个小日本也是个军医,留着小命好好利用一下。这个小妞,是吉祥歌舞厅的歌女,跟日本人搅和在一起一定不是好货色,是干掉呢还是先留给弟兄们解解馋?老大,您说呢。这小妞模样很不一般啊,反正又不是什么良家妇女……嘿嘿嘿……”

“哦?”一个声音从我头上方传来。接着一只有力的手扳过我的下巴,似乎在打量我,很快又松了手。

我的意识迅速恢复,但不得不假装昏迷进行中,同时明白自己落入了一帮身份不详的袭击者手中。

没人再说话,所有的动静都没了,好像一瞬间人都已散去。我竖起耳朵仔细辨听,至少身边没有任何人。悄悄将眼睛打开一道细缝望去,果然如此。

这是一间破败的小屋,透过屋顶的大窟窿可以看见缀满星星的夜空。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夜空好美啊,没有一丝污染,深邃、幽静的太空,似乎一个猛力纵跃就能触及那些星星。可是,再美的夜空也无心欣赏,何况手脚还被绑着,木木的十分难受。

我怎么会到这里的?想起来了,刚才在舞厅外的弄堂口被这帮人袭击了。他们也袭击了池春树,从刚才听到的话中知道他们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暂时不会杀他,因此他的性命暂时无忧。不过听刚才那帮人口气,似乎很憎恶我,他们会杀了我吗?我猜测这帮人一定不会是共。产党方面的,共。产党没这些流氓习气的人物。打算拿我“解馋”?要么是地痞无赖,要么是黑社会的,或者……特工?皆有可能。他们用的似乎是无声手枪,专业的那种,特工似乎更靠谱点。他们会立即杀了我还是先折磨一番?我晕乎乎地想着,心里一阵焦灼。

忽而我又想起了尔忠国。他怎么不来救我?如果他在,一定可以摆平这一切。而且他是军统的人,不会任这帮人欺负我不闻不问。那么,这些人应该不是军统特工,极有可能是是中统的人。或者,跟重庆方面不沾边,只是一帮跟日本人斗的土匪?

我不敢想下去,只觉得恐惧袭来,身上越发寒凉阵阵。

有人进来了,我赶紧闭上眼睛,佯装不省人事。

绑缚身体的绳索被人解开,随即两只胳膊被人拎起、拖拽着带到了另一处地方。

“啪!啪!”有人左右开弓扇我的脸,火辣辣地痛,想装死也装不起来了。睁开眼,只见五、六个体型健壮的家伙——个个穿着黑色衣服,脸上遮着黑色三角巾,头戴黑礼帽。屋内光线暗淡,令这些人如一个个鬼影般可怖。

“臭婊。子,小鬼子给了你什么好处跟他们混?知道汉奸的下场吗?”一个声音嘶哑、听上去是中年人的黑衣人朝我发话。

我点点头。一些小报上偶有汉奸、亲日派遭袭、毙命的的报导,当然知道下场如何。

“当汉奸的一律惩毙,再卸成七、八段,头砍下来挂在电线杆上示众,你怕不怕?”

浑身发软的我点点头,一个劲冒冷汗,不敢想象那极为恐怖的画面。

“小鬼子利用你干什么勾当?快说!不然一枪毙了你!”

“我没有!”我辩驳道,“我是冤枉的,我从没有干过一件坏事,那个被你们抓来的人也是无辜的。他从没伤害过任何人。相反,作为一名医生,他的职责就是救人,而非杀人。你们不该抓我们来,我们都是无辜的。”

“哼,被我们杀死的家伙个个临死前都说自己是清白无辜的。鬼子军医救人什么目的?不就是治好他们杀更多的中国人吗?小婊。子,还敢狡辩?”一个身形劲瘦的中等个儿黑衣人上前来踩住我的手指;使劲碾压,钻心地疼。我失声惨叫起来。

“放开她!”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黑暗处传来,声调不高却极有威慑力。

踩着我手指的脚立即抬开。

“跟一个没脑子的娘们较什么劲儿?她留着还有用!”那个黑影从黑暗里走出来,推开那个对我施虐的黑衣人。

我隐隐觉得他的声音既觉陌生但又似曾熟悉。此人佝偻着背,背部有些畸形,看上去很像个罗锅。而且他拄着一根拐棍,无法辨认出是老人还是青年。

“大队长!”门口蹿进来一个高个子,冲着背部佝偻的男人喊道。“第四、第五行动组的人集合完毕,现在等候指令。其它小组在伏击地点等候信号。”

“好!通知第四、第五小组前往增援第二小组行动,动作要快,千万注意隐蔽,不得失手。汇合时间、地点不变。去吧!”

高个子立即转身跑着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里屋冒出一个黑影,低声冲这里说道:“这两个鬼子很顽固,一个死了,另一个也差不多了。还继续用刑吗?”

“打,往死里打,直到服软!”声音嘶哑的中年男人狠狠说道。

我的心陡然一沉。这人说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也差不多了。是谁死了?春树吗?不——!

突然隔壁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我浑身抖颤,那是春树的惨叫声。他们又对他用刑了,这些可

恶的匪徒,他们在对他施暴!

我从跪着的地上倏地站起来,向发出惨叫的地方奔过去,“春树!”惊叫的同时心一阵收紧。是我连累了他,终于因我连累了他!

没迈出两步,头发便被人揪住,硬扯回原地,左脸颊又被恶狠狠地扇了一记大耳光,扇得我眼冒金星,一股咸腥的液体顺着嘴角滑下。“臭婊。子,给我老实点!”一个粗暴的声音钻入耳孔。

顾不上疼痛,我扑通跪下地,眼泪簌簌地落下。“他不是日本人,他是中国人啊!求求你们放了他!他是医生,从没干过坏事。你们不可以这样折磨他!”隔壁房间一声声的惨叫如皮鞭抽在我心里。

“你当我们是三岁屁孩儿好蒙哪?”抽我耳光的黑衣人扬起手臂又要扇我,被一旁被称作“大队长”的罗锅拦住。

“够了!”他低声喝道。“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忘了吗?非把个女人拖进来,谁的主意?”

“大队长,您听我说,”被称作“头儿”的沙哑嗓子中年人凑近大队长耳边,嘀咕了一番。大队长不住点头。

“带她过去!”沙哑嗓子黑衣人一挥手,另外两个黑衣人立即一左一右夹住我拖到隔壁房间。

眼前血腥可怖的一幕令我肝肠寸断。

池春树赤。裸着上身被绑在柱子上,脸上,身上全是血污,被打成了一个血葫芦。半边脸和嘴唇肿得很高,如发起的血红馒头。可一个黑衣人仍拿着棒子对他敲敲打打。他身旁的柱子上还拴着一个□着上身的男人,腹部、胸部各插着一把匕首,已经断了气。

我发疯似地扑上去护住池春树的身体。一根木棍重重地杵在我后背上,感觉骨头快裂开了。“你们太残暴了,怎么跟日本鬼子一样狠毒啊!”我哭着喊道,发现春树再次晕死过去。

“这娘们怎么说话呢?他就是日本鬼子,他整咱们中国人就是这样,现在算是以牙还牙!”两个打手之一的黑衣人说着话,举起棍子便要来砸我。

“慢!你们先歇歇手。这女人没准能让这鬼子软下来!”沙哑嗓音的黑衣人阻止了打手,命令道:“泼醒他!”

两个黑衣人硬拉开我。另有人抬上来的一水缸水从头到脚将池春树淋了个透。他的身体剧烈颤抖了几下,低垂着的头晃动着,慢悠悠地抬起,睁开了肿成两道细缝的眼睛。我几乎认不出他来。

“春树,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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