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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可以心软,这样的人不配我爱,也不配活着!
他巍然不动,等待我决然而致命的一刀。
看着他傲然挺立的样子,我不禁感慨当汉奸也当得这么铁骨铮铮,好像不当汉奸倒是他的不对,好像不当汉奸对不起他这身武功绝学,好像不当汉奸更对不起他的英雄气概。
我又开始怀疑:他怎会如此慷慨地送给我杀?他之所以同意我这么做,多半是留给自己一个击毙我的理由。就像鬼子杀害被捉到的中国军人前让他们先行逃跑几十米远一样。
我想起龙须川进设计诱我杀他并以我的反应作为是否杀我的判断依据。如此看来,军人比较喜欢以退为进杀死被俘虏的敌人。他也要这么对我吗?杀死一个手无寸铁的弱智女人太没面子,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杀死我的理由吧!
我抽风般的笑起来,听起来更像呜鸣。死就死吧!无论是谁,既然卷入一场战争,就无法不流血,也控制不了死亡的威胁。
就用我的血祭奠我错爱的无奈与悲哀吧。
我不再犹豫,端起所有力气,狠狠地扎向他的胸膛。
以他的身手,躲避我这一刀,太容易不过,如果他反击,我更无一丝一毫优势可占。
眼见刀尖就要扎着他了,可他还是不躲也不闪,只消瞬间,尖端贯入他的肌肤。
大脑“嗡”的一下,手指瞬间松开,但匕首早已带着惯性扎进了他的胸膛,惊慌失措的我立即回抽匕首,血顺着穿透的创口渗出来,很快染红了洁白的衬衫。他纹丝不动,仅仅微蹙一下眉头,似乎被扎的是别人,与他无关,他无需挣扎,更不会愠怒。
为什么?为何他的眼波中反而泛起一抹解脱般的轻松?
匕首的尖端滴下殷红的鲜血,我张着嘴,愣愣地看着他。
“再扎,不够狠!”他握住我的手腕,声音发颤。“继续扎!”
我的眼泪簌簌落下:“你……你还敢嘲讽我?以为我不忍心杀你吗?狗汉奸!”
“狠狠地扎,来呀,对着心脏,用力!”他一把扯下假胡须,扑通跪在我面前。
“哼哼哼……”我冷笑,“畜生……去死吧!”捏紧刀把,再次高高的举起。
“不!拾伊,你不能杀他!”尔忠国身后传来一声大吼。是池春树赶来了。
大惊失色的他像狂风一样刮过来,抱住我便向后撤。我挣扎着,惊恐和迷茫令我本能地拒绝任何触碰。
“拾伊,你干了什么?你不能杀他!”他大声对我说,又扭头看着尔忠国问道:“要紧吗?”
尔忠国摇摇头。
我从来没见池春树为了除我之外的人这么惊慌过,而且明显袒护着他最憎恶的人。我一头雾水。
又想刚才扎下去那刀几乎是竭尽全力,纵然最后关头松了一下,可那畜生居然挺住了!
“他这么做只为了完成他的使命!拾伊,他始终是爱你的。你不能杀他啊!”池春树激动地看着我。
他的话似惊雷响起,脑中顿时空白一片。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落地上。
“我不信!”片刻混乱后,我歇斯底里地叫道,“如果他爱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我受辱无动于衷?如果他爱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我跟他的孩子可能胎死腹中也无动于衷?他怎么可以这么冷酷?他怎么可以助纣为虐、残忍地杀害自己的同胞?就算这些都不是事实,她和紫海棠有过两个孩子也是假的吗?你不要上他的当,春树,他欺骗你一定有目的,不可以上他的当!”
“拾伊,冷静点啊。”池春树柔声劝我,“他正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不失去爱的机会,不失去后代,不失去宝贵的生命,才选择了放弃,选择了欺骗。他被迫放弃对你的保护、对你的承诺,他也被迫做了许多违背良心的事情。他情非得已啊。对付清水洋子那样狡猾的特务,赢得他们的信任本来就是险而又险的事情。他起初想告诉你,但发现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特务们监视着,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后来有机会也不告诉你不想把你卷进更危险的境地,那样你不但自身难保还会危及其它人的安全。可你还是卷进来了,他有多为难你知道吗?这混乱的世界谁忠谁奸,谁真谁伪,本来就很难判证,更有多少人为民族大义背负了“汉奸”、“伪者”的骂名。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你知道吗?”他的声音渐渐激动起来。
“春树,连你也骗我?”我无法接受这一剧变,只觉得自己被无辜地格式化到一个陌生的领域。
“对不起,拾伊。我发过誓不透露半点消息的。有些情况我也是刚刚知道。他深夜曾经来看望过你,那袋巧克力不是龙须川进送的。”他抚了抚我的头,松开我。
“你骗我!”我使劲掐他的胳膊,“他能来看我为什么还不告诉我真相?现在为什么又出现了?我不相信!这里一定有阴谋,天大的阴谋!”
“拾伊,他怕自己万一遭遇不测再也能见到你了,所以只悄悄地见你一面。我跟他约好如果今天早晨他不能来,就永远不让你知道真相。他宁愿你恨他一辈子也不要你孤独过一辈子啊,否则他不会狠下心不认你。”他柔声说道,爱怜地看着我。
“所以,你傻乎乎的全都答应他了?”我的心在刺痛,为他的善良,也为他跟我一样轻信而痛。
“你为什么那么信任他?你傻不傻啊?怎么就信了他的谎言?”我摇晃着他的身体。
“那晚,他冒险送票来就是要救我们,他还是不希望你出事啊。如果他想出卖我们,早就动手了。他不仅知道铭锐的身份,知道我们秘密联络站点的事情。你还不明白吗?”
然而,我还是不能相信!这一切变化太快,太快!
“春树,你上当了。我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话,他这是欲擒故纵啊!他什么人我太清楚了,他是在玩放长线钓大鱼的把戏!春树,你是个大傻瓜!”
“我不傻,拾伊,你知道的。”他沉静而淡泊地笑着,握住我紧攥在他胳膊上的手。
我想起那晚他跟邹淼玲在天台上的话,泪水滚珠般坠落,心更似裂开般剧痛。春树,你太善良了。你什么也不知道,你若看见尔忠国是如何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同胞还会相信他的谎言吗?你若看到紫海棠脸上的神情你还会相信他始终深爱着我吗?你若知道他和那个日本女特务是如何勾搭成奸的你还会相信他是个正人君子吗?
我揪住他的衣衫,愤怒地指着尔忠国,“他、他——”在一片金星闪烁中,利索地昏死过去。
“……说了很多次,孕妇不能再遭受任何刺激了,否则我也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声音。
“谢谢您,陈医生,给您添麻烦了。”是池春树的声音。
我没死吗?哦,是了,因为苦难远远没到结束,我还不配死。
一只手极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我轻轻唤着春树,握住那只手,却又缩了回来,那只手手掌很粗糙,不是池春树的手。
当我拿开敷在脸上的热毛巾时,却看见确实是池春树坐在我床头。他微笑着看着我:“拾伊,你真会吓人。医生要撵我们出院了。”
我四下里张望,刚才那只手分明是……
“拾伊,你相信我吗?”他柔声问道。
我点点头,如果连他也不再相信,这个世界上便再无可信任之人。
“拾伊,”他握住我的手,“我有信心当全天下最出色的舅舅,可前提是你能保证我一定能当上这个舅舅吗?”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在提醒我务必保持冷静啊。我又点点头。
“你必须保证!”他要求道。
“我保证。”
“很好!”他松开我的手,“拾伊,现在我要你冷静地面对一个人,听他把话说清楚。你已经是快要当母亲的人了,不会再像小孩子一样毫无理智的,对不对?”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尔忠国应该就在附近。我惊恐地摇头,死死拉住他的手。“我不要看见他,他是魔鬼。”
池春树一边抚摸着我的头,一边叹息:“好吧,你先听我说,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见他。”
我先拼命摇头,反应过来他的话又拼命点头。
“那就就从那个晚上说起吧。你要保证当个好听众,不可以打断我的话。”
我温顺地点头,听他说出那晚追出去后发生的事情。
“我追出院门,看到了他,以为他已经走了很远,却发现他就在几步外,踉踉跄跄的,像个醉汉。我立即追上去,却见他猛地扶住墙,然后听到“噗”的一声,像呕吐又不似呕吐。我冲过去揪住他的后领口,将他抵在墙上,正打算给他一拳,却看到……他满口的血……而且,他在流泪。我当时很震惊,差点忘了追出来的目的。”
“他吐血了?”我问道,手指不由抓紧,心颤了一下。
池春树点头:“我没打算可怜他,他是个恶霸,就算当场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可怜他,我对他说姓尔的,你帮我做完最后一件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他抹去血,问我什么事,我说你马上回去,摘了拾伊的手镯,因为那东西充满邪恶,经常让拾伊做噩梦。他说可以,但突然点了我的穴,将我拖进一条小巷内,我以为他想杀我,但他只是贴在黑暗里一动也不动。不久,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两个男人鬼头鬼脑地探出身子朝巷子里张望,其中一个小声说道:‘是不是先回去汇报一下?’另一人说,“好吧,这样稳妥点,让他发现就糟了。走!’可是那两个人没走成,尔忠国身体一晃便窜到他俩跟前,没见到他怎么动作的,那两个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他一左一右夹着着两个人,忽然拔地而起,跃上墙头,很快不见了,前后不过几十秒,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一切就发生在眼前。我想动,但是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四周一个人也没有,没人能来帮我,我只能贴在墙根里站着。”他说到这里停下,温柔地看着我笑。
“后来呢,你就一直站在那里,等着自动解穴?”我焦急地问道。
“听我说,不要插嘴,你又忘了?”他依旧笑。
我连忙闭紧嘴,但更急于知道后面的事。
“我以为自己会一夜这么站着,但二十分钟后,他又回来了,将我弄进院子里解开我的穴。道,并告诉我手镯已经摘下来,说完就走,我抓住他,问他为什么爱你却背信弃义?因为我曾听你说梦话,知道这手镯意味着什么。我原本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那个人,但他真就摘下了你的手镯。回想起他之前的举动,我相信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不回答我,冷冷地说你管的太多了。就在这时,你在叫‘国哥哥’,你又在说梦话。我告诉他你经常会说梦话,经常会这么叫他。他忍不住又流下眼泪,慢慢走近你的床边,跪下地,给你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捏住我的脖子,狠狠地说:‘好好待她,否则老子饶不了你!’说完推开我就走,什么也不解释。我拦住他,对着他说:‘你的确已经当上老子了,可你不配老子这个名头。’他吃惊地转身,看向床上的你。我还是告诉了他你
257、宽恕? 。。。
已有身孕的事,并告诉他我们就算走也不接受他的安排,我这么做其实是想逼他说实话。他果然很着急,告诉我清水洋子的事情。我问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不明说,只说很复杂,但提醒我非凡大舞台目前已引起日伪方面的注意,‘叫你那几个红色的朋友停止一切活动。’他这么一说我就都明白了。我对他说我们会走但必须让我明白他为什么放弃你?他只说他这样的人不配有人爱,又威胁我再啰嗦马上就拧断我的脖子。我没再追问,他临走前丢下最后一句话:‘春树,你能给她我给不了的。’”
我直愣愣地看着春树,半晌,我问道:“然后呢?”
“没有了。”他摊手。
“不可能,你又瞒我。”
“你不想听他直接告诉你吗?”池春树作无奈状,“如果不放心的话,我就站在一旁,只要你不乐意听,我随时可以把他轰走。”
我没有吭声。
“拾伊,还是让他进来吧,他身上有伤,你一定不希望他引起更多的人注意吧。”
我沉吟片刻回道:“好,我答应你。”
“嗯,乖。”他摸摸我的头起身走到一旁,轻咳了两声。
穿着医生白大褂的尔忠国出现在门口,默默地看着我,目光深沉而哀痛。
我也默默凝视着他,听到他胸腔内不平静的心跳,砰砰砰……就像一拳一拳自责擂打的声音。
我的眼泪静静地滑落脸颊。
他缓缓靠过来,抱住我,呼吸有些不稳,过了好一会儿,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
“尔忠国,你是混蛋,至始至终就是个大混蛋。”我轻声骂道,“还是个大骗子。” 我努力不让自己激动,却无法控制身体的颤抖,我伸出手使劲掐他。“你太欺负人了,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对不起,拾伊。”他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到我的脸上。我的手被他握住贴上他的唇,深深地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