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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陈大冲忙玩了几个客人后,两人回到休息室。陈大冲久久注视着宫平,宫平笑了笑:“陈师傅,干嘛这么看我?”
“我一定是疯了。”陈大冲摇了摇头,“竟然会对你这个毛头小子说那么多的事,还天真地以为你能帮我。你帮我?就靠按摩?”
“信不信由你。”宫平笑着说,陈大冲叹了口气:“其实我没指望你能如何,只是不想让自己这按摩手艺失传。谁知道我还能活几天?这么些年了,难忍受我这坏脾气的也只有你小子一个,你就当我的单传弟子吧。”
说着,他脱掉衣服,俯身躺在床上:“来吧,小子,先让我看看,这三个月来你都从我这儿偷走了什么。”
“好的。”宫平挽起袖子,毫不客气地在陈大冲向上施展起自己偷师学来的全部手法,陈大冲一会儿微微点头夸奖,一会破口大骂,不断地指正他的错误,表扬他的优点。
“记住,这里的重点不是皮肉,而是那几个穴位,所以手法要以点按为主,不能这么乱砸乱压;记住,这里的肌肉厚实,用手指的力量根本没办法弄透彻,得用整个身体的力量;记住……”
宫平默默点头,心领神会,将这些重点牢记于心,同时马上应用到自己的手法中去,果然大有效果,有几次令陈大冲也舒服得哼哼起来,不住口地夸他:“好小子,这样我的手艺……也不致失传了……”
宫平微笑着,一边实践着刚得到的知识,一边趁这机会,将原本附在陈大冲腿上的、由普通的恨意凝聚成的小小厄运怪物分解。然而陈大冲背后那圆圆胖胖的运,却懒洋洋地束手站在一边,任由恨意又重新凝聚成厄运怪物。宫平叹了口气,明白陈大冲已经完全放弃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所以他的运也就相应地完全放弃了挽救自己的命。
如此五天之后,宫平的按摩技术已经达到一个相当高的层次,虽然说比起陈大冲来还差得太远太远,但与一般的按摩师相比,已经是更胜一筹了。
这天,宫平刚在陈大冲指导下,为一个客人做完按摩,经理就跑了过来:“宫平,有两个客人指名找你。那两个客人在六号房,是常客,你给我伺侯好了,要是把客人给我弄跑了,看我不收拾你!”
“是上次那个王老板和张老板吗?”陈大冲问。经理一点头:“没错,那个常客是姓王,就是给你治好脖子那个。另一个姓什么,忘了。问那么多干什么,人家要的是宫平。宫平,快过去!”
“知道了。”宫平恭敬地回答,经理满意地走了。陈大冲激动地站了起来,冲出房间,直奔休息室而去,等他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尖刀,他将尖刀倒转,藏在袖子里,声音颤抖着对宫平说:“像过去一样,把我带过去,就说,我再免费为他们做一次按摩。”
“真的那么想杀掉他?”宫平问。
“废话!”陈大冲瞪了他一眼,颤抖着戴上墨镜:“快带我去!”
宫平看着他,慢慢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我以我的性命发誓,我上次对你说的话全是真的,我一定会帮你报仇,所以,请你收起刀,回休息室去等我。我会回去找你,然后,当我再出现在张新面前时,他就会被厄运缠身至死。”
“你在胡说什么!”陈大冲激动地说,宫平却突然退出房间,将房间的门在外面锁上,陈大冲用力地砸门,大叫:“开门!”
“安静。”宫平平静地说,“否则会惊动所有客人,把他们两个吓跑。难道你想就这样失去报仇的机会?”
陈大冲在门内停住了捶打,慢慢地瘫坐在地上,恶狠狠地说:“宫平,你如果骗我,我恨你一辈子!”
“放心吧。”宫平微微一笑,转身而去,转过走廊的转角,又走了很远,才来到六号房。推门而入,发现等在里面的,正是那位王老板与张新。
一见宫平,张新立刻就站了起来,还没等他开口说话,王老板先抢先一步过来,紧张地对宫平说:“宫师傅,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这些年赚的钱,几乎都赔进去了。你快帮我看看,那东西……那东西是不是没了?”
“你的肩膀还会发酸涩吗?”宫平一边问,一边凝目细看。王老板的肩上还有那个厄运怪物,但形象和大小已经改变,那漆黑而带着镰刀爪的杀意怪物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十多股大小不同的恨意,与原有的恨意一起组成了一个灰溜溜的小东西,王老板的运也懒得更压制它,而是远远地飘在王老板身后。
“我感觉不出啊!”王老板叫苦连连,“一想到肩膀上有个东西,我就说不出的难受,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它,更不知它走没走。”
“它已经走了。”宫平假装着在王老板肩膀上拍了拍、捏了捏,自然用上了陈大冲教的手法,王老板在一阵酸疼后,感觉到肩膀轻松,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连声说:“多谢宫师傅!宫师傅,您看,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说着,将一个大红包硬塞进了宫平手中,宫平感觉这里面至少有一万块。他点了点头,也不推辞,顺手将红包插进屁股后的口袋里。
“宫师傅,您看我……”张新神情紧张,欲言又止。
宫平转过头,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背后。那个主要由陈大冲的杀意成组成的厄运怪物,仍在挥舞着巨大而用力的手掌,试图将张新的运消灭,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拔撼动运分毫。
张新见宫平向自己身后看,忍不住也壮着胆子回头看了看,但什么也没发现,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恐怖,于是焦急地问:“宫师傅,这次能看出什么来了吗?”
“看到了。”宫平叹了口气,在床上坐了下来,张新立刻紧张地凑过来:“是什么?”
“女人,一个看上去很憔悴的女人。”宫平说。
“女人?”张新打了个哆嗦。“什么样的女人?多大年纪?她……她在我背后吗?”
“是的。”宫平点了点头,“她一直在你的背后。上次我没能看出来,这次我看清了。她一直在试图掐你的脖子,但现在还触不到你。不过,按这情形来看,再过十天左右,她的手就能摸到你了。”
张新打了个寒战,王老板也吓得缩起了肚子,战战兢兢地问:“宫师傅,有解吗?”
“我不能确定。”宫平故意要先吓一吓张新,“那个女人看上去不像现在的人,她穿的衣服……好像是几十年前时候的款式。她的黑眼圈很重,似乎……似乎是干那种经常熬夜而又费体力的事干得太多……”
张新的腿软了,他挣扎着向后退,一屁股坐在床上。
“怎么可能?难道真的是她?”
宫平假装没有听到,缓缓说道:“或许,我可以帮你除掉她。”
其一月 其010:交友原则
“真的吗?”张新立刻激动起来,一下有了力气,扑到宫平面前,抓住他的手:“只要你能帮我除掉她,我……”他一边说,一边掏出钱包,将里面的钱全拿出来塞进宫平的手中:“这里有三千多块,还有……”他又将一张卡从钱包里抽了出来:“这张卡里有五万多块,全给你!只要你能帮我把她除掉!密码、密码是786101……”
宫平默默地将卡和钱接了过来,塞进了口袋里,然后指了指那边的床:“躺上去吧,背朝上,就像平常接受按摩一样。//”
“这样就行吗?”张新急忙躺在床上,“用脱掉衣服吗?”
“不用。”宫平摇了摇头,缓步走了过去。他打量着那巨大的厄运怪物,轻轻叹了口气,缓缓伸出了手。
乔装神棍的好处,就是不必用按摩手法来掩饰自己分解厄运的动作。王老板眼看着他的手在虚空中抓来掷去,只觉得他高深莫测,在旁边好奇而紧张地看着,一声也不敢出。
很快,那十多条普通的恨意便被宫平分解了出去,只剩下那惟一的杀意怪物。宫平带着复杂的心情,伸出左手,将那怪物抓住,然后从张新的背后拉了下来,与怪物对抗着的运立刻松开了手,退向后方,而厄运怪物则缠绕在宫平的左臂上,茫然四顾。
“我去去就来,等着我。”宫平转身而去,王老板和张新两个人问也不敢问一句。
“就要成功了!”运在他耳边兴奋地叫着,他却面无表情。
“怎么,你难道不兴奋吗?经过了这么多天,费了这么多力,终于要成功了!”运不解地问,“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
“杀掉张新,能换回陈师傅的幸福吗?难把他的妻子重新带到他身边吗?”宫平说,听到这话,运的情绪不由低落了下去:“照你这么说,报仇又有什么意义?”
“有!”宫平眼中闪烁着光芒,“这世上,决定一切的必须是公平!如果老天不执行公平,就必须由人来执行。恶人,必须要有恶报!”
“决定一切的,必须是……宫平吧?”运在心中想着,不自觉间,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命。
很快,宫平就回到了锁住陈大冲的房间前,在接近房间的一瞬间,他发现左臂上那巨大的怪物一下变得激动起来,四下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久别的亲人。他猜测,这一定是因为杀意接近了杀心的缘故。
用钥匙打开门后,他推门而入,见陈大冲仍坐在地上,无力地靠在墙边。他走了过去,蹲了下来,将左手慢慢贴近陈大冲胸口。
“你干什么?”陈大冲抬起头,木然问道。“你帮我报仇了?”
“就要了。”宫平注视着那光芒刺眼的杀心,缓缓从陈大冲胸口飞出,融入了杀意怪物的身体,然后,他被那一声杀意与杀心相合时暴发出的尖啸,震得跌倒在地。
“怎么了?”陈大冲一怔,急忙扶住他,同时要刹那间,感觉心里好像少了些什么,一时间变得空荡荡的。
“没什么,听我的话,别冲动,等我的好消息。”宫平慢慢从耳鸣中解脱出来,轻轻拍了拍陈大冲的背:“听话,不然会搅乱我的计划。”
说着,他站起身,大步走出房间,回身半上门,再次将陈大冲锁在房间里。
“受死吧。”他大步向着六号房走去,随着他一起向那里进发的,除了那白色的、烟雾一般的运,还有一个刚刚获得了光芒之眼的黑色怪物,那黑色怪物如果一个无比强大的神魔一般,静静地立在宫平的臂上,握紧了它那巨大有力的拳头,将死亡的力量隐藏着胸口。
推开六号房的门时,那怪物立刻将目光投向了张新,那光芒照在张新身上,仿佛暴烈的日光想要溶化冰雪一般。
“不要动,很快就结束了。”宫平来到张新身旁,慢慢地将左手贴在张新背上。杀意怪物瞪大了眼,尖声叫着,仿佛已等不及要毁灭张新的运。张新的在不远处木然地看着它,似乎完全不把它放在眼里。
刹那间,宫平挥起了右手,轻轻一扫间,那巨大的杀意怪物从他的臂上脱落,再次站在了张新的背上,这时,张新的运才冲了过来,慢慢伸出两手,似乎要先下手为强。
可已经成为张新厄运的怪物,只用一只巨手,就轻易地将张新的运捏得烟消云散!然后,厄运怪物就用它那一双巨手,紧紧扼住了张新的脖子。
它当然无法杀死张新,可它已经杀死了张新的运。其后,在张新仍保有生命的一段时间里,陪伴他的就只剩下了厄运!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宫平微微一笑,起身离开了房间。
“这就可以了?”王老板和张新几乎异口同声地问。
“是啊。”宫平回过头,“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了。我也没想到会这么简单。或许,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一个狠毒的人吧。她生前一定是个善良的、逆来顺受的人吧?”
“这……”张新尴尬地咧着嘴,“这我怎么知道。也不知从哪里惹上的孤魂野鬼……”
宫平一笑,没再说什么。
“如果再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谢谢宫师傅!”张新急忙跳下床,和王老板一起向宫平行了个礼。宫平没理他们,径自回到了锁住陈大冲的房间,打开门,走了进去。
“陈师傅,一切都结束了。”他蹲下来,对陈大冲说。陈大冲无力地抬起头,苦笑了一声:“没错,结束了。你这个该死的小子,我这一辈子,可能只有刚才那一刻最有勇气,可你却锁住了我。现在我已经没力气了,我的心死了……”
“不要言之过早。”宫平微笑着将他扶了起来,“来,我们到面朝大街的房间,去看一看你最想看的东西吧。”
“我最想看的东西?”陈大冲摇了摇头:“我最想看的是张新死在我的刀下,我最想看的是张新流着鲜血乞求她的原谅,我最想看的……”说到这里,陈大冲哭了。
“你这个该死的小子,都是你,你把我这一生中最后一个幸福给毁了……”
“不要言之过早。”宫平没有多解释什么,他只是硬拉着陈大冲,来到对面的房间,来到房间的窗前,慢慢地打开窗。
“你要我看什么?外面这无聊的夜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