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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诗,我现在还觉得,自己在一个可怕的噩梦里。我太困太累了,所以还没从梦里醒过来。等我休息好了一睁眼,就会听到长空温柔的声音,看到他温柔的笑容……”幸若水看着马路上来回的车辆,有些失神地说。
谭佩诗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肯说心里的想法,那就说明她已经开始接受现实了。她苦涩一笑,差点又湿了眼睛。吸一口气,哑声回道:“我也是。刚开始的时候,我总觉得他们都是一伙坏人,都是联合起来骗我的……”
最初那种蚀骨疼痛的感觉,又一下子鲜明起来。她含着眼泪,再也说不下去了。
又沉默了一会,她才接着说,但声音里都带着哭腔。“若水,我多么后悔没有早些要孩子。如果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一定早早地给他生个孩子。至少有孩子陪着我,我能活得更坚强些。现在、现在如果不是为了我妈妈,我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这种感觉,太疼,太疼了……”
幸若水深有共鸣,她想笑笑,却先流下了眼泪。她吸着气,哽咽着说:“佩诗,我比你更后悔。我甚至没有跟他做过那件事,更别说孩子。午夜梦回,我总后悔得挠心挠肺,恨不能回去重来一次。”
两个人泪眼朦胧地看着彼此,慢慢地抱在一起。这残忍的打击,将她们紧紧地绑到了一起。只有彼此互相支撑,才能有力气面对剩余的人生。
“若水,以后我们一起过吧,还有我妈妈。”
“好。然后我们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一起把他养大。他虽然没有爸爸,但是有两个妈妈疼爱他,也会很幸福的。你说好不好?”
“嗯。我想要个男孩,你呢?”
“我也是。”
“……”
当夜,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一起辗转反侧,一起哽咽落泪,直到天亮起来。
第二天,部队派了车来接她们两个。毕竟,不是什么人什么车都能够进入秘密的特种部队的。
幸若水从坐进车子那一刻起,就头靠着车窗,怔忪地看着窗外。她不敢闭眼睛,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过去,那太疼了。窗外飞掠而过的景物能够分散注意力,她也可以借此将脑子完全放空。
谭佩诗的情况也差不多。车子里,谁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窒息般的沉默。
当看到军区的大门,幸若水终于开始回神。她像一个孩子到了一个梦想已久的地方,恨不能将所有的东西都看得清清楚楚。她要记住这个地方,这是长空最喜欢的地方,有他厚实的记忆。
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来了。
这里并不安静,能听到发力时的吆喝,还有枪声……
远远地看到那些在格斗的人,她不由得想象长空跟人格斗的情景,仿佛真的就在眼前……
墓地,永远都是荒凉而悲哀的。哪怕料理得再好,也是一样。因为活着的人,心里已经荒凉了。
偌大的一片墓碑林,密密麻麻。每一块碑下,都躺着一个英雄,他们曾用热血维护这些普通人的平静生活。如今,他们的身躯长眠地下。他们的英魂,是否陪在亲人的身边?
幸若水的腿一直在打颤,软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甚至听到了乌鸦凄凉的叫声,一声一声在耳边回荡。
谭佩诗的情况比她好一点点,所以急忙伸手扶住她。
终于,她们停在了墓碑前。鹰长空与傅培刚的墓碑是毗连着的。两个人各自站在自己男人的墓碑前,无语凝噎,唯有泪如雨下。
幸若水就这么站着,怔怔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许久也没动一下。照片上的人五官俊美,犀利的目光,只是严肃没有笑容。可是她知道,这样冷峻的脸可以多么的温柔,那是属于她的温柔……
缓缓地,幸若水伸出手来,描摹着照片上的容颜。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只是指尖一片冰冷,再没有让她安心的温度。
眼泪急剧地流下,腿软软地跪落在地。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有着宽厚的怀抱,刻骨的温柔,灼热的温度……如今只有这样快冰冷的墓碑,不言不语。
“长空……”她喃喃地呼唤着他的名字,终于放声大哭。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她仰天长问,却没有人给她一个回答。爸爸妈妈死了,长空也死了……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跪在旁边的谭佩诗听了,也缓缓地闭上眼睛,那也是她想问的。这就是生活的残酷,受了折磨,连一个答案也寻不到。
幸若水哭得声音嘶哑,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要离开的时候,她抚摸着照片中的人,喃喃说了一句:“长空,我们回家。”
然后,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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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两个人就会重逢了哦,大家耐心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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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他还活着!
幸若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缓缓而来。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嘴边有淡淡的笑容,连走路都能开出花来的帅气……这一切,都是她熟悉的。
终于,他来到了她的面前,低头看着她。眼神里的温柔,越发的厚重。“若水。”他低声喊她,磁性的嗓音。
幸若水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都忘了回应。她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来,抚上他的脸,暖暖的温度。她终于露出了笑容,也落下了喜悦的眼泪。“长空,你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他抓住她的手,温柔地笑着。“若水,我答应过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
字字句句,幸若水听得清清楚楚。
“长空!”她惊喜地唤一声,扑进了他的怀里,却扑了个空。“长空?”
“若水!”谭佩诗大叫一声,只觉得自己绷紧的神经总算松了一下。她已经昏迷了一天了。“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幸若水抓住她的手,着急地说:“佩诗,长空他没有死!”她的喉咙干哑,声音也是嘶哑的。
谭佩诗急忙端了一杯水过来,让她喝几口润润喉咙。她这杯子还没放下呢,又被若水抓住了手。
“佩诗,长空没死,他没有死!”
谭佩诗拍着她的手背,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很不忍说出残忍的话,但是也不能任由她活在自我构筑的欺骗世界里。
“若水,我知道你很伤心,我也很伤心。我们每个人,都伤心得想死掉。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我们要是死了,就对不起队长和傅培刚了。他们当兵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老百姓能过安定的日子。所以,无论如何,我们得坚强地活着。你难过就哭出来,别把自己关在幻想的世界里,行吗?”
说到后来,她又忍不住哭了。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幸若水着急地质问。“我不是自我欺骗,长空真的没死!”
“好吧,你没有自我欺骗。那你怎么知道队长还活着呢?”部队都已经求证过了,当时炸弹爆炸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就在那位置。炸弹过后,楼塌下来,整个地将他们埋在了地下。
“长空亲口对我说的呀。他说他还没有死,他还活着!”她还清楚地记得,他当时的表情很温柔,还摸了她的脸。
谭佩诗明白了,她活在梦里。“队长在哪里告诉你他还活着?”
“梦里啊。”幸若水毫不犹豫地回答。
谭佩诗捧住她的脸。“若水,你看着我。你那是在做梦,不是真的。队长他、他真的不在了,你要、你要坚强起来!”说着,她的眼泪止不住了。
“佩诗,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幸若水很着急,突然掀开被子下床。“我不跟你说,我去把长空找回来,你就会知道我没说谎了。”
谭佩诗急忙一把按住她。“好好好,我相信你。就算要找人,也要把你的身体养好了再说。你还在吊点滴呢,快躺回去。”
“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幸若水看着她,目光如炬。她相信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长空还活着!
谭佩诗眼里含着眼泪。“我相信。你先睡觉,等你把身体养好了,无论你要干什么我都不会干涉,我还会陪着你一起干,行吗?”
幸若水只好重新躺回去。嘴里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句话。但没多久,就睡着了。
谭佩诗擦着眼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若水的倒下,换来了她的坚强起来。现在,她已经能够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了。只是每当无人的时候,胸口那里的疼痛就特别的剧烈,像是被人挖了一个大洞,里面已经空了。
躺在床上,她彻夜彻夜地想,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她虽然大大咧咧,有时候说话能气死人,但从来没有害过谁做过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要这样子惩罚她呢?
缓缓地闭上眼,谭佩诗放任眼泪肆意地流淌。她已经接受了现实,可是这伤真的太疼太疼了,她撑不住啊!
谭妈妈站在病房门口,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自己默默地擦眼泪。
幸若水又睡了一觉,终于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只是原本就瘦得厉害,这会都已经有些不成人形了。
吃过饭,幸若水拉着谭佩诗,开始研究怎么去找人救人。她神色很平静,不像是陷入了自我欺骗当中。
谭佩诗也被迷惑了,更多的是担心。“若水?”
“嗯?”正在本子上涂涂画画,想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的若水不解地抬起头来,看到好友一脸担忧。“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被打击傻了,在这胡说八道?佩诗,我很清醒,真的。”
“可是——”
幸若水堵住了她要说的话。“你又要说可是他们已经求证过了是吗?可是他们没有见到尸体啊。”
幸若水拉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你看,他们只是推断,而没有亲眼看到。不管是长空还是傅培刚,他们都不是一般的兵。那么为什么我们不可以以非常理推断,也许他们还活着?佩诗,你能接受这个判断,我不能。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谭佩诗被她这么一说,心里也升起一股希望的火焰。“好,我们一起去找人!可是,要怎么找呢?我们两个人去X国吗?可人生地不熟,那里还是战乱那样太危险了,我们也不知道当时具体的位置。”
幸若水想了一会,下了绝地用。“我想去见长空的爸妈,让他们想办法。”长空爸爸也是军人,人脉广,肯定有办法。
“可他们会帮忙吗?”谭佩诗想到那个让人头疼的上将和杨紫云,就觉得希望很渺茫。
幸若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长空是他们的儿子,他们应该会帮忙的。无论如何,我们试一试。他们要真不肯帮忙,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好!”
于是,她们定了第二天到B市的机票。
谭佩诗给她妈妈打了个电话,把她们的想法说了。老人家也不多问,只叮嘱他们要小心。
两个人女人躺在床上,嘀嘀咕咕到了半夜,才累极了睡去。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几乎是同时醒来的。一刻也不在床上多呆。
幸若水走到楼下,看到那个跟随她的人。“去机场,我要飞B市。”
拉开车门,两个人坐了进去。
那人照例给苍唯我打了电话。不知道苍唯我说了什么,那人把电话递给她了。
幸若水不等苍唯我开口,直接就表明自己的态度。“我要去B市。你要么让他送我去B市,要不就把我的尸体带回去吧。”
“你就这么想死?”苍唯我的声音,从未有过的阴冷。
幸若水拿着手机,呈四十五度抬头看着天空。她没有哭,但是让看着她的谭佩诗有强烈的冲动想要大哭一场。
“苍唯我,我爸妈不在了,长空要是也不在了,那么我活着也没意思。”她这句话说得不强势,反而有一种绝望。
苍唯我在挂断电话后,良久还在失神。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她绝望的声音——那么我活着也没意思。
……
坐在车上,幸若水也很忐忑。长空的父母都不喜欢她,愿不愿意见她都不知道。如果他们真的不愿意见她,可怎么办?
谭佩诗伸出手来,握住幸若水冰凉的手,在掌心里搓着。但是搓了很久,却还是没有一点要暖和起来的意思。
“佩诗,没用的。冷源在心里呢。”她转过头来,喃喃地说了一句,又转了回去。
谭佩诗握着她的手,张张嘴,却没说什么。叹了一口气,只寄希望于他们真的侥幸还活着。她其实心里明白,他们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如果当时的情况属实,那么这个生还的几率基本是0。只是她太希望傅培刚还能活着,所以才愿意跟着若水一起去相信她的梦境。
两个人一路心情冰冷地到了机场,上了飞机。窗外蓝天白云,阳光灿烂,但都感觉到了冷。
当出了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