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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上唐伯昭了吗？”楼亚轩吸气又吐气，张了几次嘴才吐出了一句干涩的问话。
“如果我说——我喜欢上他了呢？”棹歌同样没什么语气地反问。
楼亚轩闻言像是被雷狠狠地劈中了一样，整个人瞬间颓糜下去。怔怔地，愣愣地，就那么盯着棹歌的脸，像是在努力地分辨她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可是，棹歌的脸很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表情。
“那——我祝福你们……”楼亚轩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他快要疯了，他的心像被硬生生的被人从胸口里挖了出来，狠狠地，毫不留情地，他几乎可以听到心头热血滴落的嘀哒声。
楼亚轩僵硬着脚步，沉重地朝着门口挪去。可是就在他的脚就要迈出这座破旧的铁皮小屋时，身后一响，后背突然被人用力地一撞，同时两条细瘦的手臂紧紧地揽在了他的腰上。
“亚轩……”棹歌柔软的声音里带着细细的鼻音，只是轻轻的一声呼唤，楼亚轩便觉得自己的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亚轩……不要走，我骗你的，我骗你的，我没有喜欢他，我真的没有喜欢唐伯昭，我不要你的祝福，亚轩，不要离开我，呜……”棹歌的脸紧紧贴着楼亚轩的背，楼亚轩只觉得有热烫的液体慢慢地浸透了他的衬衫，他感觉那温度深深地灼痛了他的皮肤，可是他那颗已经被剜出的心就在那些热烫的液体的滋润下，完好地被安回了胸膛，并且越来越炽烈地跳动起来，呯呯呯呯，快速！激烈！带动着他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别离开我……别走……别丢下我……”棹歌紧紧地抱着楼亚轩，柔肠寸断一般呜咽哭泣，可是她的耳朵却在静静地聆听楼亚轩的心跳，关注着他的反应。
楼亚轩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用力拉开棹歌的双手，猛回身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不会，不会的，棹歌，别哭，不要哭，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
楼亚轩低头看着满脸泪痕的棹歌，心拧得生疼，不停手忙脚乱地替棹歌抹着不断涌出的泪水，可是好像不管他怎么抹，棹歌的眼泪还是串串涌出，擦拭不干。楼亚轩拥着棹歌在床边坐下，将她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让她的头贴着自己的胸口。
“亚轩……”过了好半天，棹歌的哭声才慢慢地停止，抬起脸可怜兮兮地看着楼亚轩，微微肿胀的眼睛和哭红的鼻头看起来像是一只被虐待的小兔子，让楼亚轩不禁心疼地又帮她抹了抹脸。
“对不起棹歌……”楼亚轩刚要说什么，却被棹歌一下捂住了嘴。
“别说对不起。”棹歌原本就低柔的声线在哭泣后更加喑哑，透出隐隐约约丝丝令人难以察觉的性/感媚意。“不要再说对不起……”棹歌倚在楼亚轩的胸前，目光痴痴地看着他，“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只是，太晚了……是我来晚了……”
听到棹歌居然将错误揽在自己身上，楼亚轩的心疼得都揪起来了，这怎么会是她的错呢？是他先闯进她的生活，是他拼命地想靠近她，是他一次又一次地拉住她想挣脱的手，在这场爱情里，所有的错都是他的，而她，是纯净无辜的。
“棹歌，你不知道与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有多快乐，我的心从来没有这么满过，棹歌，没有你，我根本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么爱一个人。”楼亚轩轻轻地抚摸着棹歌顺滑的长发，“棹歌，对不起，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大哥从英国回来，我就跟他说，我要跟唐宠玉解除婚约，棹歌，今生今世，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的对你。”
终于，等到了楼亚轩说出了这句话。棹歌埋在楼亚轩怀里脸上微不可见地浮出了一丝淡淡的冷笑，只是——这笑不过是嘴角的轻轻一勾，只一瞬间便消失了。因为，此时此刻，她已经并不愿意楼亚轩那么急着与唐家撕破脸了，她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标——唐伯昭，她不能让楼亚轩破坏她的计划，夺走楼亚轩只能对唐宠玉那丫头一个人造成伤害，而毁了唐伯昭也就等于毁掉了唐家！于她而言，后者显然更具有诱惑力。
“不，不行！”棹歌腾地一下从楼亚轩的怀里站了起来，泪眼依旧朦胧，可是是话语却是斩钉截铁地郑重：“亚轩，宠玉是我的朋友，我们不能这么自私，我爱上你，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伤害，你们就要订婚，连订婚典礼都已经准备好了，如果这时候你提出要解除婚约，那宠玉怎么办？我们要怎么面对她？”
楼亚轩瞬间失去了言语的功能，是的，其实所有的一切关键是在宠玉那里，他们的爱情不可避免的要伤害那个天真单纯的女孩，从小到大，他一直疼惜呵护的小女孩，他又怎么舍得因为自己无法控制的情感而去伤害她。他真的不敢想像，如果让唐宠玉知道，他背叛了他们的婚约，那个无辜的女孩会有多么伤心，会受到多大的伤害。
看着楼亚轩沉重的表情焦虑的表情，棹歌阴沉了目光，果然，他是舍不得的，他还是舍不得啊。
楼亚轩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从衣袋里拿出香烟，随手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刚刚喷出一口烟雾便引发了站在他面前的棹歌一阵剧烈的咳嗽。他蓦然想起，棹歌肺炎病后，便闻不得烟味，只要有一丝烟味，她就会咳嗽不止，他急忙掐熄了烟头，匆匆地跑去打开房门，回身扶着棹歌在床上坐下，轻轻地为她拍抚背部，平复呼吸。
“对不起，棹歌，抱歉。”
棹歌一边咳着，一边摇头，柔弱的姿态让楼亚轩只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浑蛋。
“棹歌……”只觉有千针刺心一样的楼亚轩除了紧紧地拥抱住棹歌，一时间竟再也没办法说出任何话来，对于棹歌，他付出全部的真心，他爱她，无可质疑，可是对于唐宠玉，他又歉疚难安，再加上家庭的压力和唐氏的压力，都令他无法说出解除婚约的绝决话语，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办？他可以怎么办呢？
楼亚轩找不到答案，这是风棹歌早已猜到的结果，因为从最开始，棹歌就已经看透了他，楼亚轩就是这样一个人，优柔寡断，放不开羁绊，只能被那些情感与压力慢慢地缠死。她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被困在网上的蛾，而她则是结网的那只蛛，慢慢地，悄无声息地，缠住他，紧缚住他，一点一点地将他据为己有。
楼亚轩带着激愤而来，却带着激荡而去。
虽然，他没办法给棹歌任何实质的承诺，可是这个“一心爱着他”的女孩却给了他最珍贵的承诺：“亚轩，我爱你，你是我今生永远的洋桔梗！”
第三十章
棹歌住回自己的小屋，楼亚轩也不再经常往唐家去，两人见面，都远远的约在外面，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陷于爱情之中的男人总是盲目的，也或许是因为棹歌的演技实在太好，或许也因为楼亚轩觉得自己欠棹歌的实在太多，实在没有更多的权力去干涉棹歌与唐伯昭的交往。所以，不管棹歌是在假戏真做还是真戏假作，他都对唐伯昭与棹歌的关系保持了沉默，即便是两人独处时，他也从不提起，也许他已经认识到只有等到他自己能够专一时才有资格要求棹歌的专一吧。
转眼四月过半，离楼亚轩和唐宠玉订婚的日期只剩下一个月不到，正好是周末，天气明朗，阳光明媚，唐宠玉的订婚礼服做好送了过来，公司里也没什么要事，唐伯昭就接了棹歌一起到唐家吃饭。
“宠玉，亚轩呢？怎么没过来？”唐伯昭带着棹歌进门却见客厅里只有唐氏夫妇坐在沙发上看唐宠玉试礼服，不禁微皱了皱眉。
“他说早上有事，要稍晚一会儿才能过来。”
棹歌安静地站在唐伯昭的身后，直到唐宠玉发现她开心地跳过来拥抱，她才微笑着上前了一步。
唐冠华脸色依旧很差，不过，经过唐伯昭近半个月来软硬兼施的斗争，他对棹歌的态度总算从见之则怒转化到了视而不见，平蕊心虽然原本还是挺喜欢棹歌的，但是看着儿子因为她跟家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甚至用公司来威胁丈夫，原本那点好感慢慢地也就消失了，剩下的也只能是不冷不热的几句招呼。
棹歌礼貌地上前跟唐冠华、平蕊心打招呼，不管他们的态度如何恶劣，她始终不卑不亢地微笑面对，看在唐伯昭眼里便生出更多几许的疼惜怜爱来。
***
“棹歌，你看我的这件礼服还行吗？”唐宠玉穿着珍珠色的高跟鞋，身着米色露肩鱼尾摆的修身礼服，配上她栗色的长卷发，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站在华丽的厅堂里，就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人鱼公主一般美丽。
棹歌细细地端详，很认真地答道：“美极了。”
唐伯昭突然走到棹歌身边轻轻拥住她，“也给你订一件好不好？我打算赶在五月底之前，把我们的订婚典礼也办了，现在去订礼服才能赶得上。”
唐伯昭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恰恰好让厅里所有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客厅里顿时一静，所有人都惊怔地看着他。
“伯昭！你疯了吗？”怔愣半晌后，唐冠华突然沉下脸，对平蕊心道：“去，把我书房里那个资料袋拿来。”
平蕊心愣了愣，有点不明所以，“哪个资料袋？”
唐冠华不耐烦地挥手，“就是我书桌上那个，最大的那个！”转回头以极之不屑地目光看向棹歌，同时对唐伯昭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你最好看看仔细！”
见唐冠华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棹歌的心里不由得戈噔一响，难道这老东西知道她是谁了吗？如果此时揭露出她的身份，她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那这么长时间以来投入的时间心力就全打了水漂了。一时间，即便镇定如她，心中也不由有些忐忑起来。
唐伯昭听见父亲让母亲去书房拿资料袋，心里便略略有数，知道父亲也许请了私家侦探之类的去查棹歌的底，不由得一丝怒意涌上心头，同样的招数，十年前他使过一回，令他放弃了那个让他第一次动心的女孩，远去异国求学疗伤。一直到三年前才抚平心伤回到国内，再见面却得知不过是误会一场，只是，时过境迁，即使他仍在原地，她却早已前行，觅得良人嫁人生子。这次，唐伯昭下定决心，不管那个资料袋里有什么东西，他都只想相信自己，相信她，绝不会因为任何东西而放弃他好不容易得到的真爱，绝不！
***
平蕊心从楼上拿着一个厚厚的资料袋下来，看了丈夫一眼有些犹豫地将袋子交给了唐伯昭，她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这里面的东西一定会让本就已经生出嫌隙的父子关系更加恶化。平蕊心感到害怕，她的不安远远比这个大厅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强烈，这个家——这个安乐祥和的家庭，是她倾尽所有心血尽力维护的，为此，她咽下多少委屈，忍下多少不甘，可是眼看着一个父慈子孝，幸福美满的模范家庭如被石子崩裂的玻璃一样，她眼睁睁地看着它慢慢破碎，即使她全力地想补救，想弥合，但是那些裂纹仍旧不受控制地在慢慢增大。
唐伯昭从她手上接过资料袋，毫不犹豫地打开翻看了起来。
棹歌紧张地盯着唐伯昭，却见唐伯昭看得一脸平静，并没有预料中的暴怒和冷沉，他镇定地一页一页看过，看完之后将资料安好地又装回袋子里，呯地一声扔到唐冠华面前桌上，云淡风轻地问道：“就只有这些吗？”
唐冠华的脸黑得像锅底，他仔细地盯着唐伯昭的眼睛，想从儿子的眼睛里看到伪装与勉强，可是也许他真的老了，也或者是唐伯昭已经学会了深藏不露，他没办法从儿子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的动摇，那里面只有满不在乎的轻嘲。他真的不愿意承认，儿子已经爱这个卑贱的女人爱到根本不在乎她的出身、背景和那些影影绰绰的暧昧。
“爸，有些事情也不用再瞒你们，其实，我已经跟棹歌求婚了，而她也答应我了，我今天就带她去订礼服，我想，也不用再搞什么订婚典礼，我没那么多时间，明天我会请婚庆公司来准备婚礼，你们也可以开始拟订客人名单了，婚礼时间我想越快越好，最迟定在五月底。”唐伯昭的雷厉风行在此时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不光是唐家人被他雷霆之势震了个头晕脑胀，就连棹歌都被惊吓得不轻，更不要说刚走进大门就听见这段话的楼亚轩，他险些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你！”唐冠华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不过，也不知道是他这段时间休养得好还是用药量够大，气成这样血管居然还好好的，一点没有二度中风的迹象，着实让棹歌不胜惋惜。
***
扔下这样的宣告，唐伯昭拉起棹歌就朝外走，一回头却发现楼亚轩不知何时站在了厅门前，唐伯昭看见他，脸色立刻一变，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拉着棹歌的手也不由地加了几分力气，拽得棹歌生疼生疼。
棹歌走过楼亚轩的身边，微微别过头，不去看他已经无法掩饰痛苦的眼睛，只是——即便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