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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柔颓然坐下，嘴唇哆嗦着，半晌不能言语。李大刚亦是面色铁青，几番转身欲走，看看李小柔的样子，终究还是默然地站在原地。
而杨晚晴、杜美莹和景峰，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走了。
卧谈会
。
那天在广场上路明远来了之后，杨晚晴拉着杜美莹一起回了家。一路上杨晚晴脸色都没缓过来，到家后往沙发上一倒，摁了摁胸口还觉得憋闷，忍不住对杜美莹道：“美莹，你说李小柔是不是有病啊？”
杜美莹笑笑在沙发另一侧坐下来道：“晚晴，你别这么生气了。其实你换个角度想想，这李小柔挺值得人同情的。老公心不在她那里，大着个肚子四处去斗疑似小三。”
杨晚晴平复了一下情绪道：“其实我也没想生气的，只是她太针对我而我觉得太冤了，这情绪怎么也忍耐不住。豪门恩怨浑水一滩，不是谁都愿意去趟的！”
杜美莹想了下道：“晚晴，其实你更应该生路班长的气。女人都是敏感的，李小柔针对你也许不是全无理由的。我觉得路明远好像真对你有意思，那天同学会的时候，他喝酒之后，那眼珠子错都不错的全在你身上。好几个同学还问我是怎么个情况呢！”
杨晚晴气愤道：“路明远真是我克星。我俩都是有家的人了，这让别的同学们怎么看啊？美莹你不知道，那天同学会他还私底下纠缠我来着！”
杜美莹附和道：“是么？有这事儿？那以后见了路明远绕道走吧，惹不起还躲不起么。要说现在这人都挺无聊的，我刚不说有人问我怎么回事么？我跟人说啥事儿没有，那帮人居然说多聚几次就能擦出火花来了。还说什么——同学会同学会，拆散一对是一对。”
杨晚晴听了笑道：“真是歪理。能被外因拆散的都是因为感情不够坚定。”
杜美莹笑呵呵地道：“是是是，不过这年头像你和高宇庭这样感情深厚一路顺遂的，实在是少啊！”
杨晚晴听了心里一紧，想起什么来问道：“美莹，赵家明最近有没有消息啊？”
杜美莹脸色也是一僵，摇了摇头说：“晚晴，我们不提他。”然后转移了个话题问道，“对了晚晴，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不行的话你也考考公务员吧，我觉得你的话，一定能考上。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让你进我们单位，这样咱俩就能继续在一块儿啦！”
杨晚晴想了想道：“我在奥广面试完了，感觉还不错，现在就等着消息呢。要是进不去，我就试试考公务员。其实前两年没往这上面想，根本没有门子。”
杜美莹点点头说：“我去洗个澡，给我找身睡衣出来，我今儿个不回去了，在你这儿住了。”
杨晚晴从沙发上站起来道：“嗯，脱下来的衣服放洗衣机里，现在这天气一晚上就能干，明天穿着舒服。”
等两个人都躺到床上，又没有睡意了，杜美莹问道：“晚晴，你跟高宇庭啥时候办事儿啊？”
杨晚晴转头过去道：“美莹，一提这事儿我就可闹心了。他家仨小子，宇庭是老大，俩弟弟都在念书，一个初中，一个高中，家庭负担挺重的。去年的时候，就商量过一次结婚的事儿了，他家那边恨不得我能裸婚，可我爸妈不能同意啊！”
杜美莹拿过床头的小熊来抱着道：“裸婚？什么裸婚啊？”
杨晚晴道：“你上班也上上网看看新闻啥的，别老喝着茶闲磕牙。这裸婚啊，是网络上新近流行起来的一个词汇，专门给要结婚的80后准备的。现在房子多贵啊，负担不起啊。裸婚说的就是：没车没房没钻戒，不办婚礼不蜜月。两个年轻人领个证书就算结婚了。”
杜美莹想了想道：“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倒是，但是从现实意义上不太现实啊。你想人们办婚礼为的是啥？婚礼就是广邀亲朋好友，是对婚姻状况的一种告知。你总不能到处拿证书给别人看去吧？”
杜美莹想起什么似的，提高声音道：“不是吧？他家里人这么跟你说的？直接说让你们裸婚？”
杨晚晴道：“怎么可能直接说！不过对婚事的态度挺冷淡的不热情，一涉及到钱的问题就愁眉苦脸、三缄其口。你都不知道美莹，看到宇庭他爸妈那样子，我一方面有种犯罪感，觉得不应该让他们为难；一方面心里挺难受，因为我无论怎样让步，他们都无动于衷。看那情形，我不退到裸婚的地步，他们都不能有什么反应。”
杜美莹想了一小会儿，建议道：“不行就简单点办。先买个小点的房子过渡，把首付凑出来。其他形式化的东西，能简化就简化了吧。”
杨晚晴看看窗外的月色，低声道：“我妈没过分要求，跟你说的差不多。只是跟他们希望的，差十万八千里了。”
杜美莹心里默默计算了下道：“先买个40来平米的小户型的话，首付五六万也够了吧？三边凑凑呢？你家出点他家出点你们自己不也攒了点儿么？”
杨晚晴叹道：“我倒是希望他们能这么说，问题就是他们一直沉默。美莹你不知道，那气氛要多纠结有多纠结，要多怪异有多怪异，我真是不想再提这事儿，恨不得全交给我妈他们大人去处理得了。但是要交给我妈的话，他家这态度我妈肯定就炸了。算了咱不说这个了，想想就难受。我现在就希望能顺利进入奥广，好好工作再攒点儿钱。”
杜美莹笑道：“对了晚晴，你毕业到现在攒多少钱了？我一点儿也没攒下来，存折里最多的一回也没超过五千。”
杨晚晴合计了一下道：“能买多半个厕所了？”
杜美莹赞道：“至少也有两万吧？你咋攒出来的啊，你工资也不高啊，还得租房子什么的。”
杨晚晴道：“宇庭工资比我高不少，房租他负担，我工资就攒下了。平时投投稿子啊，偷着接点私活儿啊，也能挣个生活费。”
杜美莹忽然道：“哎，晚晴，你说这社会贫富差距太大了是吧？你说路明远他们家，搞房地产的，这房子对人家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可对一般家庭来说，一家人一辈子也就能攒出一套房子来。你要是跟路明远在一起，如今就省心了。”
杨晚晴道：“这话让你说的。那我要是跟比尔盖茨在一起，还是世界首富夫人了呢！”
杜美莹嘿嘿乐道：“我就随口一说。哎，你心还挺大，都想到比尔盖茨了。不过比尔盖茨不认识你，路明远却对你挺有意思的。”
杨晚晴捏她一把道：“这话儿要让宇庭听见，你就别想来吃水煮鱼了。”
两个女孩子嘿嘿哈哈的又你来我往了几句，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都睡着了。
长寿面
。
杨晚晴接到奥广传媒人事部录取电话的那天，正好是高宇庭生日。推开窗户，外面天高云淡，日头高高挂着，散发着秋老虎的余威。这一番双喜临门，将连日来的颓气一扫而空，杨晚晴只觉得心中万分的舒畅。
她快速地洗好脸化了个淡妆，找出一件田园风格印着大朵太阳花的吊带棉衫，配上浅蓝色的牛仔短裤，安踏的白色平板运动鞋，看看新洗了散发着香味儿的一头蓬松卷发，又翻出一顶米色宽沿的大大的遮阳帽来，这帽子的左边正好翘着一朵太阳花，与衣服很是相称。
找出早就买好的飞利浦剃须刀放进双肩旅行包里，到厨房里拿了一块覆着保鲜膜的面团，以及一应准备好的蔬菜及调料，全部小心地装到食品袋中。
杨晚晴下了楼，从车棚中推出自己刚买不久的自行车，将食品袋小心地搁到前面的篮筐里，从背着的旅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路线图，再仔细地确认了一番，这才将图叼到嘴里，上了车子，向着高宇庭工作的项目部驶去。骑车出小区的时候，还有相熟的大妈笑着打招呼，问她是不是去野炊。
因为出发的时间早，杨晚晴也不着急，一路上边赏景边慢悠悠地骑，直花了两个半小时才到了高宇庭工作的地方。
这里是C城南端比较荒僻的市郊，因着市政府筹划南迁，这里很多条路都在重修扩建，长满荒草的原野和高低错落的民居有些杂乱无章，有一辆驴车满载着新鲜的瓜果从杨晚晴身边嘚嘚走过，戴着草帽的卖瓜老农坐在车沿上，在经过杨晚晴的时候忍不住打量了她几眼。那目光中却没有恶意，只是看她穿得好看，微微好奇。
早就知道路桥工作施工现场是很苦的，可是杨晚晴还是第一次身临其境地感触，一时间觉得无比心疼起来。
杨晚晴想了想，扬声招呼道：“大爷！卖瓜的大爷！等等！”然后骑车追了过去，捡着新鲜水嫩的瓜果买了沉沉一大兜子。
将瓜果挂到车把上，杨晚晴问了附近的居民修路的人住在哪里，然后很快就找到了高宇庭他们的临时项目部。
一片地势比较平坦的空地上，坐落着两排彩钢板搭成的房子，眼下已经快中午了，正是做饭的时候，杨晚晴很快就找到了项目部的伙房。
伙房里的大师傅们正忙着准备工人们的午饭，忽然看到门口俏生生站了一个好看的姑娘。素净的小脸，大大的帽子，一身休闲打扮，一只手里拎着大袋子的瓜果，一只手里拎着一个食品袋，背后还背了个大大的旅行包。
负责择菜的小厨师看看杨晚晴，愣了半天，才知道问：“那个，你找谁？”
另有一个小厨师接水回来，也讶异道：“姑娘，你不是出来野餐迷路了吧？”
杨晚晴不好意思地笑笑，问道：“这里是四通路桥的项目部吗？”
见几个人都点了点头，她这才放心笑道：“那就没错了，我找高宇庭。”
“啊！找高工啊！快请进快请进！哎呀，不对，我带你去会客室。”里面正忙活的一个大师傅立刻搭了腔。
杨晚晴神秘兮兮地笑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要来伙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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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宇庭今天从施工现场回来得比较晚，一进项目部院子直接就去了水龙头那洗脸，准备去吃饭。到了饭厅，忽然发现好像今天见到的人都冲他笑得有点……奇怪，而且打招呼的方式无一例外的都是：“嗨！高工！回来了？嘿嘿嘿……”
那个“嘿嘿嘿……”格外地让人觉得别有内涵。而且饭厅里人已经到得很齐了，却并没有上饭菜，好似专门等他一般。
果然他坐下之后，饭菜就陆续地上来了。高宇庭仔细看了看，似乎跟往日也没有什么不同，拿起筷子就要开吃。这时候技术总工陈叔忽然拍了下巴掌，然后饭厅里的大伙儿异口同声地说道：“高工，生日快乐！”
这一下子给高宇庭个措手不及，他实在不知道自己今天生日的事情，同事们是如何知道的。他连忙从桌子前站了起来，顾不上惊奇，先一个劲儿地道谢：“谢谢！谢谢大家！”
话声刚落，饭厅的门推开了，杨晚晴端着托盘和一个细瓷大碗，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高宇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片刻才连忙迎了上去，嘴里说着：“晚晴，你怎么来了？”脸上已经乐开了花。
杨晚晴将托盘往前一推说：“长寿面。生日快乐！”
众人嬉笑起哄起来，好不热闹。早有知情的人开始七嘴八舌地报告起来。
“高工，嫂子上午就来了。自备材料，在伙房里好一番大显身手！”
“是啊，那吊好的汤头，可鲜了！”
“那抻面的手法，简直是绝技啊！”
“王师傅说了，那不叫抻面，那叫Biang Biang面。”
“这碗里的可是一根面条啊！有三米长！甩的时候跟跳舞似的。”
……
听了众人神乎其技的议论，很多没见到的就又围过来看那长寿面。
吊好的汤头并不油腻，微微泛着乳白色，只数点油花；一根一指宽的面条盘错在细瓷碗里；一颗白煮蛋一切两半躺在碗中，另有油菜心、虾仁数枚，榨菜丁和香菇丁若干，汤面上飘着细碎的香菜末。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高宇庭发现已经止不住脸上的笑意，赶紧坐下来一口气连汤带面吃了个点滴不剩。
饭后，小厨师将洗净切好的新鲜瓜果装盘给各桌送了上来，嘴里不忘替杨晚晴宣传：“兄弟们，这可都是嫂子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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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杨晚晴叼着果子，自己骑着车子在施工现场附近溜达游玩，因为地处荒凉，自然也不敢走得太远。
附近很多农田，种的都是苞米，此时正是成熟的时候。有农妇带着孩子在地里撇苞米，然后在地头上堆了一堆。地头上还架起个简易炉灶，上面支了口铁锅，扒好的嫩苞米丢了几颗在里面煮，那清甜的香味儿似乎比在城中买的更加的浓郁。
地头上玩的几个孩子都围了过来，看着杨晚晴。杨晚晴就给他们分了些洗好的果子吃。有个小女孩一直盯着她的遮阳帽看，杨晚晴也摘下来给她戴到头上去。忽然地里玉米叶子刷拉刷拉地响了一阵，一个农妇的声音传了过来：“哎呀，姑娘，快别给她戴，一会儿就给你抓挠脏了！”
杨晚晴摆摆手说没关系。农妇一转眼又看到了孩子们叼着的果子，笑笑对几个孩子说了句：“赶紧谢谢姐姐啊！”
几个孩子都道了谢，农妇就在地边上干起活儿来，一边与杨晚晴唠着家常。不知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