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僮秋怡哭得几乎断了气,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嗡嗡地,歇斯底里:“你舅舅终于死了,死不瞑目!这下你满意了!向安之,你的血是不是冷的!我都那么求你了,你都不肯来见他最后一面!就算他过去再对不起你,好歹他也还是你亲舅舅,就算是个阿猫阿狗,快要死了,想见你一面,你也不能这么无情吧?”
第三十八章 我回来了
向安之面无表情的听着僮秋怡的谩骂,像被麻醉的人,全身僵木,一动不动。
“……像你这么没心没肝冷血无情的人,活该你孤独一个人,活该你所有的亲人朋友都抛弃你!都是你自找的!向安之……”
僮秋怡好像骂了很久,最后大概是再也使不出力气,或者人死不能复生,知道再骂什么也没有用了,便嚎啕大哭起来。
挂了电话,向安之只觉得脑子里空空一片,整个人轻轻飘飘的。
红木的雕花桌子上,摆着她为自己做的一桌子年夜饭,鸡鸭鱼肉的占了满满一桌子,白烟幽幽升腾,香气袅袅。她缓缓坐下来,为自己添了饭,大口大口的吃着。
除夕的夜空,烟花此起彼伏,明明灭灭;谁家的孩子在院墙外嬉戏玩闹,笑声清亮。世界在欢腾喧嚣。
她抱着冰冷的瓷碗,安静的吃着年夜饭。像分离在那个世界之外,一切与她无关。
木门“哐的”一声被推开,她木讷的抬头。
漫天烟花炸开,也只是黯淡的背景,那道漆黑的身影,卷着寒夜的风尘,像一个闯入者,就那么生生的撞进向安之的眼底,光华流溢,玉山拔尘。
一口米饭卡在嗓子里,她恍恍的望着门口的人,迟钝的咳了一声,又咳了一声。天际炸起一片烟火,“砰”地一声,她猛地伏在桌案上没命的咳起来,嗓子里像梗着砂砺,磨得她灼痛刺痒,咳声越演越烈,怎么也停不下来。浑浑噩噩间,感到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将她紧紧包裹,有蛮横的暖流穿透寒冷和黑暗,无孔不入的侵入她的身体,那么柔,那么暖,带着蛊惑的力量,让人无法自拔的沉溺。
“安之,我回来了。”戴苏城俯身,紧紧抱她在怀。
向安之依旧在咳,整个身体痉挛而抽蓄的佝偻着,头深深埋在戴苏城的怀里,他渐渐感到胸口越来越重的温热和濡湿,心蓦地颤栗,像被浇了一碗滚水,灼烈的痛。
“好了,我在这里,没事了。”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最怕遇到一个能带给他温暖的人,那样便没办法再继续假装坚强。
戴苏城回来的恰是时候,没有早一分,没有晚一分,正在那个点上。
向安之在这个新年即将结束的夜晚,得到了某种救赎,却又陷入了另一种劫难。
戴苏城陪向安之吃了年夜饭,十二点的时候,他把家里的烟花鞭炮都抱到院子里,像个大男孩一样,拉着向安之一个个的点燃,让她躲在他的风衣里一起仰头观看。
那一刻烟花绚烂,时间美好,谁会在乎明天会怎样呢?
大年初一,毫无征兆的下起鹅毛大雪。
一大清早,向安之就听见屋外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她忙披了毯子,撑着拐杖打开门,刺目的绚白,她有些不适应的眯起眼睛,皑皑白雪里,她看见戴苏城只穿了深咖的毛衣,挽着袖子在梅树下铲雪,确切的说应该是在堆雪人,绒球一样的雪朵,落得他身上头发上白莹莹的,看去有些滑稽。
“新年好。”他似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抖了下身上的雪,继续低头堆他的雪人,纷纷扬扬的雪花里,她辨不清他的表情。
“呃……新年好。”半晌,向安之讷讷的裹了裹毯子,迟钝的回了一句。
“进去把衣服穿好。”
“……哦。”
重新掩了门,向安之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不像样的打扮,脸颊不由得一阵发热。
昨夜种种,原来不是她的一场梦。他确实回来了。
他总是这样,突然出现,突然离开,每每都教她措手不及。
向安之梳洗完毕出来时,戴苏城的雪人已经堆得差不多了,胖胖的身子,圆滚滚的脑袋,黑黑的眼睛,柳树枯叶作成的微笑的嘴巴,可爱之极,让人心里有种痒痒的感觉。
只是好像缺点什么,缺点什么呢?
“有没有胡萝卜?”她正在出神,戴苏城一回头看见她,张口问道。
对!还缺一个鼻子!她眼睛一亮:“厨房有,我去拿。”
她一激动,就忘了自己腿脚不便的事实。
“我去拿。”戴苏城抬手制止住她,“你放哪里了?”
“……冰箱里。”
他点点头,快步走进厨房,不一会儿手里拿了一根红通通的胡萝卜出来,瞧见她眼巴巴的样子,扬手对她晃了晃。“要不要帮我完成最后一步?”
早就蠢蠢欲动的心,怎么还得禁得住他这样的撩拨?
“好。”向安之点点头,却看到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愠愠地皱了皱眉。太聪明的男人,有时候真的很讨厌。
“走了!”戴苏城却抿嘴笑着把胡萝卜塞进了她手里,半揽半扶着她,踏过厚厚的积雪,走到雪人面前,协助她把胡萝卜给雪人安装好。
有了鼻子的雪人,更加生动起来,就像被赋予了生命,无辜的蹲坐在梅树下,憨态可掬的笑着。
向安之也不禁跟着笑起来,扫尽眼底阴霾,伸手好奇的碰了碰雪人的眼睛,转眸道:“戴苏城,这个哪里来的?”
他咳了两声,神情有些不大自然。“我拆了风衣的两个扣子。”
她愕然的张了张眼睛,突然就掩唇大笑起来,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了。
“好笑吗?”他冷冷的斜视着她。
她点头,然后又摇头。
他脾气上来,冷哼一声转身便走,却不小心碰到她手里的拐杖,雪地湿滑,她没有任何悬念的栽倒下去,他忙伸手去扶却已经晚了一步。
“安之!”他惊乱的把她扶起来,她的腿才刚刚好转,万一再摔出个好歹……“腿有没有事?动下我看看?”
她咬着嘴唇,不动也不说话。
他急了。“到底摔哪了?你说话……”
眼前一黑,一抷细雪直直砸在脸上,沙凉刺骨,他愣了一下,慢慢睁开眼,却见她笑得眉眼弯弯:“戴苏城,知道什么叫现世报吧?”
那一瞬,他恨不得把她打一顿。
却也恨不得把她揉在怀里狠狠的疼爱。
那天的向安之不像向安之,那天的戴苏城也不像戴苏城。却是最真实的彼此。
花都有个习俗,大年初一的中午一定是要吃饺子的。
戴苏城是个极挑剔的人,对人对物如此,对吃对穿更不在话下,所以,向安之委婉的向他表达了这个意思时,也没太指望他会将就她。
以至于,看到他挽着袖子要来帮忙的时候,实实在在被吓了一大跳。
“……你会包饺子?”向安之的下巴几乎没掉到地上,用严重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其实,只要他不挑三拣四的,她就谢天谢地了。让戴苏城包饺子这事么……
“包饺子是什么攻不破的技术难题么?”他一边娴熟的拿过一个瓷盆开始和面,一边用满是面粉的手,在她额头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你这是什么表情?还不快去调馅?”
向安之做梦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场景,门外大雪茫茫,厨房的老式案板旁,她与戴苏城一边包着饺子,一边聊着一些人间烟火的事情,他偶尔会很毒舌,她也很不客气的反唇相讥,吵着笑着,热热闹闹。
“安之,我听说花都还有一个习俗,就是把硬钱币包进饺子里,谁吃到硬币,就说明来年要交好运,是不是?”
向安之想了想,点点头。“好像是吧……”
往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年,放不放硬币也没有什么意思,时间一长,她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个风俗了。没想到,他这个长年生活在国外的人,一点也不比她了解的少。
“去找一枚硬币来?”他边捏着饺子,笑盈盈的看着她,眸子黑亮炯灿。“我也入乡随个俗。”
向安之倒是没料到他有这个兴致,只得起身洗了手,回房去钱包里翻了一枚5毛的硬币,用开水烫了烫,清洗了两遍,拿去给他。“诺,硌到牙,我可不负责任。”
他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接过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把硬币包进饺子里:“硌到谁的牙可不一定呢!”
饺子很快包好,戴苏城煮饺子,把向安之赶到餐厅里去摆碗筷。
向安之知道他只是找个借口优待她这个伤残人士,心里很感激,也很诚惶诚恐,毕竟这个人不是浅白外露的郁欢堂,而是心机难测的戴苏城。
两副碗筷,两个碟子,不要一分钟,摆放妥贴。
她伏在餐桌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的不停飘落的雪花,早上堆的雪人已经被覆上了厚厚的一层积雪,只能勉强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树木、院墙、房顶更是被包裹在银白之下,掩去了本来面目。她想起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人生是充满幻灭感且微不足道的,就像大雪簌簌落下,迅速覆盖一切。
天地俱寂,她像突然有一些领悟。
人生微不足道,没有什么事,是非坚持不可。
“饺子可以吃了!”戴苏城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进来,放在桌子上,香气马上四散溢开。
飘远的思绪被饺子的香味生生的拉回来,向安之坐直身子。
戴苏城一边解下围裙一边瞥着她:“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没有。”她淡淡笑了笑,拿起筷子。
“没有就好。”戴苏城也没有多追问,在她旁边坐下来,夹了一只白白胖胖的饺子放到她碗里。“快趁热吃吧?”
“嗯。”她点点头,夹起饺子往嘴里放。他伸筷子挡了她一下,神情稍显怪异看着她:“会烫的,小心点。”
“谢谢。”向安之不疑有它的,轻轻咬了一口到嘴里,刚嚼了一下,就觉得咬到一个硬物,她狐疑的看了眼戴苏城,把嘴里的东西吐在掌心,然后更加狐疑的看向他。
第三十九章 你信吗
那居然是一枚别致精巧的粉钻戒指。
“新年礼物?”
“是结婚戒指。”
“……”向安之想起当初封建送来的那个蓝丝绒盒子,和那枚招摇过世的粉色钻戒。“结婚戒指……不是有了吗?”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似是稍做沉吟,目光凝视过来。“你从来不戴,有或没有,有什么区别?”
“……”向安之垂眸。
那枚戒指,她确实一次都没有戴过,除了它太过招摇外,她一直认为那不过是用来走过场的一个物件,甚至连婚姻的道具都算不上,因她和他的婚姻,除了法律上的承认,连她们自己都不愿意承认。既然这样,那戒指戴起来,就未免太莫名其名。
“我们的婚姻不是假的么……”她缓缓捏起掌心的戒指,看着上面如水般滚溢的光彩,淡声说着一个事实。
戴苏城凝在她脸上的目光一动不动,像钉在上面一样,脸色渐渐阴黯下来。
窗外大雪下得如火如荼,天地一片浑沌不清。餐桌上的饺子,白烟消退,一点点变得冰冷。
“假的?”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戴苏城微不可察的吁了口气,面色略有嘲意,动动僵硬的身体,换了个姿势,他说:“你这么以为?”
“不然呢?”向安之手指一松,戒指“当”的一声掉在桌面上,打了几个旋后,归于宁静。她沉静如水的目光,自桌面上抬起来。“我该怎么以为?”他复杂的凝了她一会儿,自桌子上捡起那枚戒指,好看的眉头蓦地锁紧,神情里透出几分疲意。
“安之。”他低低的开口,指腹在戒指上轻轻磨磳,似在思虑什么。“如果我说,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妻子来对待的,你信不信?”
她扬起睫毛,唇角有笑,凉凉地。“你信吗?”
他闭了闭眼。
他知道她不信。是啊,连他自己都很难相信。
“戴苏城,今天是大年初一,你能不能让我好好的把这一天过完?”向安之拿起拐杖,准备离开。
戴苏城伸手抓住她,力道狠狠的。“你坐下,我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我不想听你说!”她挣扎,他却抓得越发的紧。
“你今天必须听我说!”他狠狠把她按到椅子里,目光陡然变得凶狠,满身杀人一般的煞气。
她瞪着他,他也瞪着她,怒气冲冲,恼羞成怒。
“好,你说。”跟戴苏城硬碰硬,是行不通的,向安之很快想通,强行压下怒火。
戴苏城面无表情的抓过她的右手,稍显粗鲁的把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以前那个不算,这是我亲自设计定做的,你敢拿下来试试看!”
最后那一句威胁显然是有用的,向安之并不是那么不识实物的人,她抿着嘴,闷不吭声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