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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女人的年纪也就二十岁左右，怀中的娃娃也不过才一周岁多点，正是呀呀学语的年纪。女人身边有一个脏脏的包袱，看样子是从外地进城来没多久。在这样合家团圆的日子里，她却抱着孩子蜷缩在无人的街角，在这瑟瑟寒风中不知何去何从。可能是冷了，也可能是饿坏了，女人怀中的孩子突然大哭了起来。
“北北，乖乖，不哭了。”她爱怜地抚摸孩子的小脸，疼惜地说道：“娘这就给你要吃的去，你别哭了啊。”
女人哄了一会儿，孩子依然大声的哭着，她似乎也失去了耐心，扯着嗓子大喊道：“小祖宗，你别哭了！真不该一时冲动把你这拖油瓶带出来，早知道把你扔给你死鬼老爹好了。”
孩子的哭声没减，反而越来越激烈了，女人刚要发作，街边的一扇门开了，她压根就没想自己遮风避雨的地方竟然是江家大院的后巷子，这里平时少人走动，要不这孩子的哭闹声这么大，也没有人会来开这扇门。此时的女人也许不会想到，就是因为这扇门，让她未来的命运和江家纠缠在了一起。
“谁家孩子在这里大哭大闹的，吵了我家夫人赏梅的雅兴。”萃珠冲着门外的女人喊道，原来这一墙之隔的里面正是江家的梅园，现在梅花开的正艳，蒋薇闲来无事就来这里赏赏梅花。
女子看到来人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敢招惹，只好抱起孩子忙赔不是道：“姑娘，不好意思，孩子饿了就一直哭个不停，实在不是有意打扰了。”
“萃珠，是什么人在那里呀！？”蒋薇也闻声从门里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母子她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捏鼻子，显然是嫌他们身上的异味熏人。
女人看到蒋薇，就像见了鬼一样，大睁着眼睛半天说不上话来。缓了许久，她才上前冲着蒋薇叫道：“姨妈，你不认识我了？”
“谁是你姨妈，别乱认亲戚。走走走！别在这里扰人。”蒋薇一手捏着鼻子，一只手拼命地驱赶着那对母子。
女人好像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继续兴奋地说道：“姨妈，我是一萱啊！李一萱！”
“一萱！？”蒋薇上打量一下那个女人，不敢确定地问道：“你是我姐姐的女儿李一萱？”
原来蒋薇真的有个姐姐，只不过姐姐在她嫁进江家之前就病死了，那时候她的女儿才几个月大。姐姐死后，她也帮着姐夫带了一段时间的孩子，孩子两岁那年她嫁到了江家，她也就和他们断了联系，这么多年了她早就忘记了自已还有个外甥女。她离开的时候，孩子才两岁，这么小的娃怎么可能记得她长什么模样呢？
“姨妈，我真的是一萱。我这里有证据。”李一萱在怀里摸了好一会，这才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来，照片有些泛黄了，照片是两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娃娃，其中一个女人就是蒋薇。
她把照片递到蒋薇面前，说道：“姨妈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我能认得你的样子了吧，因为这张照片我一直珍藏。”
蒋薇接过照片，看到上面的人，眼中不禁泛起了泪光。那个时候照片刚刚兴起，姐姐非要拉着她和孩子去照，结果照了这照片没多久，她就病死了。她掏出怀里的手帕，擦了擦眼泪，朝萃珠唤道：“快，带表小姐和孩子下去沐浴更衣，吩咐小厨房做点好吃的来。”
“是，太太。”现在蒋薇最忌讳别人唤她二太太了，自从唐若芸死后，江家的下人在她面前都很识趣地直接唤太太。
“一萱啊，快和孩子去洗洗，然后吃饱肚子咱们再聊。”这回蒋薇不再捏鼻子了，态度也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谢谢姨妈！”李一萱连连道谢，说完便抱着孩子跟着萃珠进了江家。
蒋薇也无心再继续赏梅，抱着手炉往中院方向走去。也许这个时候，她根本想不到眼前从天而降的外甥女，将会是她今后报复董家，报复林菀秋最有用的一枚棋子。
一番精心的洗漱，青丝婉约大方的盘起，淡绿色的衣裙恰到好处地映衬了她的肤色。当李一萱再度出现在蒋薇面前时，已经不再是一个邋遢不堪的流浪妇女了。
“姨妈。”她欠身行了礼，尖尖地瓜子脸上忽闪着一双如水的大眼睛，微笑中脸颊边泛两个深深的酒窝，着实是一个美人胚子。
蒋薇拉过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欣喜地说道：“哎呀，好看，好看！”
李一萱浅浅一笑，道：“姨妈，说笑了。我哪比的上您的万分之一呀。”她这张小嘴甜如蜜糖，把蒋薇哄的那个开心。
“坐，坐下说。”蒋薇把她弄到椅子上坐下，指着桌上的食物说道：“饿了吧，快点吃。对了，那个孩子呢。”
“萃珠抱去喂食了。”李一萱看着一桌子的美食，不住地咽口水，这些天风餐露宿，她早就饿坏了。她拿起筷了，夹了一块米糕，说道：“姨妈，那我不客气了。”说完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慢点，慢点，当心噎着！”蒋薇笑着看着桌上的食物一点一点的进了李一萱的肚子，等她吃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继续问道：“你爹呢？你怎么抱着孩子在街上流浪？”
说到自己的事，李一萱的心又酸楚了起来，她放下筷子说道：“姨妈，这都怪一萱命苦啊。爹爹好赌，欠了一身债不说，还赔上了我一辈子的幸福。当初要不是帮爹还债，我早就嫁人做少奶奶了，何止于现在这般境地。”
“那孩子的爹呢？”蒋薇又追问道。
李一萱叹了叹气，很悲哀地说道：“当初为了替爹还债，才嫁给他的。谁知道他也不是个好货色，抽大烟把家都败了，现在活着跟死了没区别。我和他本也没什么感情，我爹一死，我跟他的日子也算是过到头了，所以就带着孩子回北平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找个地方住呢？”蒋薇心疼地望着她说道。
李一萱苦笑了一下，自嘲道：“我这个人大概就是个命了，回北平本想买个小房子住，没想到刚住进客栈钱就被人偷了个精光，老板知道我没钱付房费就把我赶了出来，我举目无亲能去哪呀？”说不到这里，她鼻子一酸，泪水不知不觉就落了下来。
“好了好了，不哭了。”蒋薇拿出手帕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安慰她道：“以后就在姨妈这里住下了，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李一萱点点头，又反问道：“姨妈，这些年您过的应该不错吧？”
蒋薇收回手，愁眉而道：“好什么呀，从嫁进来就被大房压着。好不容易大房死了，终于可以过几天舒心日子了，哪想到你表妹又出事了，现在成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李一萱站起身，伸出拳头轻轻替姨妈捶起背来。“姨妈，您也别太难过了，以后一萱就像女儿一样伺候您。”
“你这个丫还真贴我的心，小时候就跟我特别亲。”蒋薇拍了拍她的手，站起身道：“罢了，我去看看你表妹，你先回客房休息着，回头我再介绍你们姐俩认识认识。”
“我知道了，姨妈我扶您。”李一萱微笑着上前搀住蒋薇，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走出了房间。
第九十章 上香祈福 故人归来
正月十五元宵节，这一日城郊的兴业寺香火鼎盛，人来人往。不少人都选在这天到这里上香祈福，以保佑来年能家宅平安，幸福安康。兴业寺在北平城外，离城大约有十里地左右，不算太远。这座寺院并不是很大，可是一年到头的香火却很旺，据说是因为这里的菩萨特别灵，有求必应。
自从上次从江家有惊无险的回来，董翊枫已经不敢再让菀秋单独出门了，这几日从睁眼睛到睡下她都是在静雅园里度过。今天是祈福日，她终于说服了他，让她出来透透气。
“小姐，你慢点走，这么多人你得小心一点。”萃盈追在菀秋后面叫着。
菀秋回过头，看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忍不住笑道：“难得出来走走，你就让我放松一下吧。”
萃盈追上她，挽住她的胳膊，说道：“姑爷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照看好你，你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们回去怎么跟他交待啊。”
“知道了，我去那边点支香，这总行了吧。”说完她就自顾自的要往里走。
“不行不行，那里烟大，你是孕妇不能去。”萃盈一把拉住她，那大嗓门一下就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菀秋看了看四周怪异的目光，一头冷汗地对萃盈说道：“小声一点嘛，孕妇在这里又没有特权，搞得大家都来看我了。”
萃盈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嗓子，会召来这么多的目光，她这完全是自然反应。她踮起脚尖四下张望了一下，埋怨地说道：“这个福庆，真是懒人屎尿多，说去上个厕所，这都多久了还不回来，掉里面了吗？”
“人有三急，随他去吧。”菀秋笑着说道。
“小姐，我去帮你点香吧，你进大殿拜一下就行了。”萃盈说完拿着香烛去了一旁不远处的香炉边。
兴业寺的大殿塑的是观音像，闪闪发光的金身，栩栩如生的雕工，仿佛观音大师降临人间一般。以前在江家的时候，每年的十五她都会来这里上香祈福，那个时候还有皓羽陪在身边，而如今一切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菀秋跪在地上，抬头目视着庄严的观音像，嘴里小声地祈求道：“菩萨，皓羽和皓晨离家已有不少时日了，请您保佑他们早点平安的归来，保佑江家早日一家团聚。也请您保佑我们一家三口能够幸福安康，一世不分离！”说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佛案上有一个签筒，是用来给参拜的人抽签的。菀秋起身走上前，手刚刚伸到签筒边，另一只手也不约而同的伸了过来。她抬头望去，原来是一个年纪跟她差不多大的青衣女子。两个女人想视一笑，双双缩回了手。
“你先吧。”菀秋笑着朝她点点头。
女子也有些不好意思，推手道：“还是你先吧。”
“那我就先来了。”菀秋看到这样让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起签筒来。她拿着筒用力的晃了几下，一支竹签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签上很清晰地印着下下签。她把签筒放到佛案上，捡起地上的竹签说道：“来看我手气不太好啊，轮到你了。”
女子笑了笑，拿起筒来摇了摇，一支竹签同样应声落地，只不过她的那支签上面赫然写着上上签。她高兴地捡起上的竹签，跑向解签的大师处。
大师接过女子的签，对着签号看了看签文，言道：“施主这支签好啊，签上说你将会富贵加身，有贵人相助。在感情方面，签上说你前缘未了，很快会和曾经的有缘人重聚。”
“谢谢，大师！”女子喜笑颜开，掏出几块大洋扔进了旁边的功德箱里，然后走远了。
菀秋将自己的签递给大师，有些失望地说道：“司空大师，我运气不好，抽了一支下下签。”这些年她经常来这里，和这里的大师早都是熟得不行了。
大师看了看菀秋，微笑着说道：“丫头，好与不好，都不是一辈子的，一支签只代表一时，不代表一辈子，困难终会过去的。签文上说的意思，就是你的感情不会那么一帆风顺，可能要历经数次的大起大落，要你小心有其他人插足你的家庭。
“谢谢大师！”听完大师的话，菀秋神情有些失落。数次大起大落，天呢！？究竟还有多少未知道狂风暴雨在等着她啊。
大师放下手里的签，劝慰她道：“勇敢一点丫头，只要你坚持住，一切总有过去的一天，一定记往我这句话！”
菀秋感激地朝司空大师点点头，拿出两块大洋扔进了功德箱中。萃盈上完了香，朝着她走了过来，嘻笑着问道：“小姐，抽了上上签吧！？”
“走吧，我们回去了。”菀秋不想告诉她实情，让她知道自己抽了一个下下签，只是多一个人担心罢了，还不如不说了。
两个人走了不多远，福庆这才从远处迎了过来。“少奶奶，上完香了吗？”他不好意思地笑着。
萃盈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当然上完了！你掉茅坑里了！这么久才回来。”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最近上火，所以…所以…有点…哎呀！你们懂的了。”福庆涨红着脸欲言又止。
“咦！你好恶心呀！”萃盈伸手在鼻子下面挥了挥。
菀秋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刚才下下签的阴云也一下子烟消云散。“好了，时间不早了，回静雅园吧。”她忍俊不禁地说道。
三个人走到寺院门口，正巧那青衣女子挽着蒋薇也从里面也来，几个人在门口竟然又一次不期而遇。菀秋疑惑地看着青衣女子，想不到她竟和蒋薇有关系。而青衣女子此时的目光却死死落在福庆脸上，一脸的不可思议。福庆也大睁着双眼盯着眼前的青衣女子，惊的差点一口提不上来。
“林菀秋，你拜多少菩萨都没用的，该有的报应早晚会有的。”寺里寺外人多眼杂，蒋薇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是白了菀秋一眼，然后转过脸对身边的青衣女子说道：“一萱，我们走！”
“是，姨妈！”女子和菀秋对视了一眼，便跟在蒋薇后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