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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晴收起手机,脸色舒展开来:“打完了,帮我拎下笔记本,等会过去了还得收拾。”
彭小佳也笑了:“行。”
将行李固定到小电驴的后座,卜晴把电脑包背到身上,朝彭小佳挥了挥手,叫她快些上楼。搬到单位的集体宿舍去住只是权宜之计,她心里其实很清楚,俞知远有心要找她,很快就能找到。
可她现在不想见他,尤其讨厌他用极其尖酸的口吻,诬赖自己为了分他的房子不择手段。卜晴从来不掩饰自己对金钱的渴望,但也不会因此,而让人肆意践踏自己的自尊。
回到单位北门,碰巧遇上白天值班的保安师傅换班,卜晴在他的招呼下停车。保安师傅眉飞色舞的说着下午的事,并安慰她别怕,只要那人还来,他们一定会挡住不让进。
卜晴笑着谢了又谢,别过保安师傅,继续开到学区后面的1栋家属楼下。将行李卸下车,她一鼓作气扛到8楼,结果累得站都站不稳。打开学校为了安置实习生,而特意准备的集体宿舍房门,她一屁股坐到行李箱上大口大口喘气。
这么高的楼层没电梯真是要命。幸好指标抽中的楼层在二楼,不然她简直没法想奶奶怎么上来。歇了一阵,她将行李拖到朝南的小房间,打开拿上浴巾和睡衣去洗澡。
屋里的卫生中午下班她已过来打扫了一遍,又买好了所有的生活必需品,只是环境相对简陋。小房间里摆了两张高低床,有点像大学时住的寝室,但面积又相对要小得多。
卜晴洗完澡回来,准备给隔壁家的李婶婶打电话,询问奶奶的近况。谁知调成振动的手机里,又多了个陌生号码的几次来电。她怕是培训室那边家长打的,赶紧给回了过去。
漫长的等待过后,耳边先传来细微的呼吸声,跟着竟是俞知远那道有些生疏的低沉嗓音:“有胆子卖掉我送给你的房子,就别没胆的像只老鼠一样躲起来!”
那套小公寓?卜晴的心跳有些乱,但仍努力保持冷静,嘴硬回道:“法律赋予了我处置赠予的权利。”
俞知远搭在椅背上的手瞬间收成拳头,并下意识的紧了紧:“先卖了小公寓,随后和小偷串通,偷走了一切不利于你的证据,白眼狼不外如此!”
卜晴紧紧咬着下嘴唇,半晌才找回险些失控的理智:“俞先生请您自重,我再说一次,房子被盗的事与我无关!”
“好一句和你无关!”俞知远冷笑:“装的真够单纯无辜!”
卜晴气疯了,语调逐渐拔高:“有本事你像个男人一样,把证据甩出来!别空口白牙的诬蔑我。”
像个男人一样!俞知远气得直接掐断电话,一拳打到身侧的墙面上,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从接到杜御书的电话赶回来,他生气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这真不是什么好现象。
洗手间外的敲门声渐大。他静静的站了两秒,“倏”的一下拉开门越过敲门那人,大步走回餐区。一直在发呆的钟碧霄见他回来,立即体贴地递上餐巾。
俞知远没接,借口自己晚上还要陪爷爷,让她自己回去。
“我今天没开车出来,反正你也要往城东头那边走,不如顺路送我回去。刚好我家那个小区在兴建二期工程,门口那段路怪黑的。”钟碧霄满怀希望的笑着看他。
俞知远抬手看了下表,丢下一句自己打车,自顾走了。钟碧霄咬着牙,把中午听来的那个名字狠狠问候一遍,心里开始好奇对方到底何方妖孽。
算起来,她暗恋加明恋了俞知远整整八年,抗战都胜利了她还在原地踏步。最无法忍受的,莫过于他宁愿找个陌生又贪财的女人结婚,也不肯给自己一丝一毫的机会。
所幸他结了婚又在离婚,自己还有机会争取。钟碧霄默默盯着手机上,用俞知远照片生成的壁纸,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俞太太这个头衔,那个女人不稀罕,她稀罕!
此时的俞知远,已经在去往温泉疗养院的路上,他生气卜晴私自买掉房子的同时,下意识的关注了下里程表。从市区到达疗养院的路途,全长53公里,卜晴真骑着小电驴过来,至少需要将近两个小时或者更多。
保育院的工作压力,本就比其他公立幼儿园要大。卜晴竟然还有功夫,天天往返四个多小时,跑来照顾重病的奶奶,可见她多有多么的爱钱。
据他所知,奶奶过世前曾送给她一只上好的翡翠镯子,价值不下十万。当初母亲刚下葬不多久,陈文月挺着大肚子嫁进俞家,千方百计也没能讨到手,想不到居然便宜了她。
下车进门爷爷已经睡下,保姆转述老爷子的话称,什么时候和卜晴和好了,什么时候来见他。并交给他一份光盘,让他自己回去看。俞知远烦躁莫名,接了光盘坐回车里,随手丢进副驾储物箱,启程返回市区。
第二天,俞知远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想到当初登记过后,卜晴拒绝住进自己的房子,如今看完全是早有预谋。他愤恨难平索性不再去保育院堵人,而是联系了在公安局任职的另外一位发小任飞,让他帮忙查。
查到的结果显示,卜晴和自己登记前,一直和同学彭小佳租住在保育院附近千金巷的城中村。俞知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记好地址,等到天快黑时立即开车过去。
巷子又旧又老,还特别的窄,路虎根本开不进去。俞知远懊恼的转了两圈,下车步行往里走。巷子口两边全是卖殡葬用品的,大大的黑色奠字渗得人脚底生寒。往里走白天阳光根本照不到,又潮湿又阴暗,可却开着数家小旅馆。这会天还没黑透,半个巷子全是恶心的粉红色灯光。
一群衣着暴露,长相千奇百怪的女人翘着腿坐在门口,见有男人走过便不停打招呼。俞知远嫌恶的咬着牙,快步走到巷子中间卜晴租住的房子门前。正欲敲门,里面突然冲出一个瘦瘦小小,眼神呆滞的中年男人。
俞知远闪身避开火气渐大,那人看他一眼,连滚带爬的跑了。这时又从里面冲出个肥胖女人,身上仅围着一条看不出颜色的浴巾,一身白花花的肥肉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她狠狠吐了口唾沫,朝着男人跑开的方向骂道:“没钱你嫖个屁啊,又特么被白操!”
“请问,这里是不是住着两个年轻女孩?”俞知远压下强烈的呕吐感,客气的问那胖女人。
胖女人明显被吓到,她回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俞知远,瞬间笑眯眯的靠过来:“原来是有两个女孩住在这,不过早搬走了,先生需要按摩吗?”
俞知远瞬间黑了脸,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不需要!请问这里房租多少钱一个月?”
”切,不是来缥的你问什么话,宁城谁不知道干金巷的名头。不是为了省钱,哪个正经女孩会住这啊。”胖女人说完嫌弃地白他一眼,转身进去”唠”的一下甩上门。卜晴之前竟在这样的环境里住了三年,俞知远盯着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心中五味杂陈,不敢置信之外隐隐有些心疼。走神中,一盆带着菜叶的脏水从夭而降,他避闪不及愣是被浇了个正着……
第4章
“噗”俞知远吐掉黏在嘴边的脏东西,使劲摇头甩掉上面菜帮子,一身狼狈地跑出千金巷。
郁猝不已的回到翠庭,他进门即去了浴室,顺便让司机王叔把车送去洗。灰白两色的浴室里,所有洁具方方正正线条硬朗,花洒拧开后水汽迅速氤氲。他脱掉身上又脏又臭的衣服,眸光清冽的躺进浴缸,回想有关卜晴的稀少信息。
杜御书当时送来资料称她是家中独女,父母皆是中学教师,家庭条件小康。宁城消费再高,她也不至于为了省钱,而委屈自己住到那种地方去。
想到这,他忽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妻子。事实上,他也不需要去了解。若不是为了让爷爷奶奶安心,有个盼头,这段婚姻于他来说,根本可有可无。
只是曾经在某些时刻,漂亮活泼的卜晴,深深勾起过他想要有个家的愿望。然而这种愿望,在回国的这一周内,渐渐变成了无法自控的怒气。
下午的所见,却又让他开始怀疑,卜晴到底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千金巷……俞知远默念着那条巷子的名字,快速在脑中搜寻记忆。可惜他对宁城的熟悉程度并不高,说街道名兴许能想起来,提到巷子他就抓瞎了。
思索片刻,他起身擦了擦手,跨出浴缸拿回放在洗手台的手机上网搜索。宁城目前分为5个行政区,万江区属于老城区,千金巷则是区内,治安最乱的老城中村。
越往下看,他的心越沉,没有犹豫的再次联系任飞,请他务必查到卜晴最新的落脚之处。电话打完,他随意套上浴袍,转去餐厅吃饭。
这套别墅是母亲陪嫁的房产,她去世后头七还没过,父亲便领着陈文月搬去了另外的房子。他因为不屑于和陈文月,以及她的儿子同住一个屋檐下,一直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工作后才偶尔回这边住上一两天。
鉴于工作性质比较特殊,他几乎是常年呆在国外,别墅这边平日只有保姆陈妈,和司机王叔在。这次回国,得知别墅曾经失窃,他第一反应就是卜晴为了顺利分房,而特意策划的行动。
想当初,陈文月从照顾母亲的护士,到打着真爱的名义和父亲苟合,还不是一嫁进来就跟父亲要了一套别墅作为聘礼。她哪还会记得,曾经口口声声强调的真心。
母亲的遭遇他坚定的认为,女人大多数都物质,所谓的真心不过讨不到物质,而屈于现实的自我催眠。
俞知远自认在和卜晴登记结婚这件事上,自己已经足够大方,但依然满足不了卜晴的胃口。两人去登记次日,他便全款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复式,房产证上写着两个人的名。约定离婚手续办好,他收回自己的房产,另外给她五十万的赔偿,加送一辆二十万以内的车子。
不客气的说,他不觉得卜晴努力奋斗三年,就一定能拥有他所赠与的这些。
饭吃到一半,助手钟碧霄打来电话,说是国外的项目出现问题,让他立刻回单位。俞知远问清缘由,神色凝重的放下碗筷,匆匆回房换衣赶去和她碰头。
转眼到了周五,卜晴因为住的近,不到7点便和同事一起站在大门入口处,迎接小宝贝入园。能够进入保育院就读的宝贝们,家中大多非富即贵。她得罪不起,也不敢得罪,是以处处小心。
可是不管她如何的小心谨慎,也会无意中戳到某些人的神经。这不,她在给某个小宝贝分早餐时,稍稍多盛了一些,便被陪在教室外的宝贝奶奶,劈头盖脸的给骂了一顿。
大意是她们家的宝贝,从来早餐就只吃三分之一碗,多了会吐。卜晴赔着笑道歉完毕,另外拿了只空碗重新给盛,脸色并无多大改变。不过宝贝的奶奶显然不是太满意她的态度,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卜晴心里生气又无奈,可脸上还要保持着标准的微笑,尽量不再出现任何差错。早餐结束是中班和小班的早操时间,由于同班的梁老师今天请假,她不得已只好站到队伍前领操。
每到新学年,小班宝贝们的家长,都很喜欢等到早操结束才走,院里的老师们,对这种现象早已司空见惯。就是宝贝们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特别爱一边看宝贝们做操,还要一边拿着相机、手机拍照。
卜晴倒不是说不习惯,而是张乐成的目光和镜头,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自己身上,让她感觉非常不舒服。难堪的捱到做完早操,她把宝贝们交给生活老师,自己先回了教室。
在做让宝贝们洗手喝水的准备工作时,放在抽屉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不大,等她听清铃音脸上瞬间失去血色。那是给奶奶和隔壁李婶婶,设置的专用铃音,她们从来不会白天来电话。
电话接通,耳边尽是李婶婶惊慌失措的大嗓门。她说奶奶早上非要自己去市场,结果在路口被电驴撞倒,现在昏迷在医院,还不知具体情况,叫她最好即刻赶回洵口。
卜晴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交代两句挂了电话,马上跑去找主任请假。主任看她哭得话都说不出来,二话不说当即就给批了,并安排老师替她上今天的课。
一路忍着眼泪打车去到汽车总站,正好有一趟车准备出发去洵口,但是已经没了座位。卜晴绝望地拦住准备离站的客车,崩溃大哭,哀求着乘客和她换票。开车的师傅于心不忍,开门安排她和乘务员同座,出发离开宁城。
熟悉街景慢慢往后退去,卜晴的情绪也稍稍稳定下来。她拿出手机又给李婶婶打过去,请她先帮忙照料一下奶奶,称自己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