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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朝哗然。
彦帝叶苏彦,星夜去了边城。
他带了十几个随从,跑死了三匹千里马,终于在第四日太阳升起的时候,踏入了边城太守府邸。
重伤的征西元帅季寒南仍然发着高烧,身边守着出征前叶苏彦派来随军的三名太医,以及当地的名医,生死未卜。
“平身。”叶苏彦一挥手让那些大夫站了起来,一点也不避嫌地坐在了床旁, 接过一旁侍女刚熬好的药,亲自舀了一勺便喂向昏迷不醒的季寒南。
药顺着大叶最年轻元帅干涸的唇角流下,终于没入他披散的黑发中。
“砰”的一声重响,叶苏彦将药递还给一旁的侍女,握拳重重锤在了床上。
几个本就战战兢兢的大夫,膝盖一软全都跪了下去。
叶苏彦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平静了一些。
“一直喂不进去药?”他问道。
“是,微臣已经试过各种方法……”年纪最长的一名太医知道他们的陛下不是会胡乱迁怒旁人之人,大着胆子回禀道:“如果季元帅能喝下药,或许可保生命无碍。”
“出去。”叶苏彦又接过了药,淡淡吩咐道。
没人敢多在屋中逗留,连同侍女全都退了干净。皇帝带来的亲卫守在屋外四周,确保没人能看到他们的陛下正在做的事。
“你赢了。”叶苏彦盯着季寒南紧闭的双眼和挺直的鼻梁,总是神采飞扬的年轻元帅,此时紧紧闭着他明亮的双眼,看不到他们年轻的陛下正仰头喝了一大口药,然后俯身,轻轻撬开他柔软干涸的唇,温柔地将药渡给了他。
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的帝国元帅,终于在彦帝亲至边城的半日后,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呻|吟。
半月后,征西大军班师回朝,彦帝叶苏彦亲率朝臣,迎出京城郊外。
恢复了往日神采的季寒南,心甘情愿地跪在这世上他唯一服气的男人面前,阳光下的剑眉星目俊美得可以迷倒京城所有少女,可是那双眼睛中,能看到的唯有一人。
“臣,不辱使命。”他说,眼睛一眨不眨。
“卿辛苦了。”叶苏彦亲自扶起了他,甚至伸手握住他的胳膊,邀他和自己同乘一辇。
这是何等的殊荣!
征西元帅季寒南,这颗大叶皇朝冉冉升起的新星,最年轻的元帅,最天才的青年军事家,终于替大叶皇朝荡平了西部边关,拔除了深深扎在大叶皇朝几代帝王心中的一根刺。
是夜,整个皇宫灯火通明,彦帝大宴群臣,为他们凯旋而归的英雄接风洗尘,大封功臣。
当他不胜酒力准备回寝宫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丞相贺丞蕴终于站起身,也悄然离席。
与他同时离开的,还有今晚绝对的主角,刚刚凯旋回京的元帅季寒南。
“陛下。”季寒南在离皇帝陛下寝宫不远的回廊上截住了叶苏彦,伸手从内侍手上接过了他,让他半倚在自己怀中,轻声唤道。
“寒南……”叶苏彦双目半闭,脸颊微红,看出来已经醉了。
“是我,陛下。”季寒南将他抱得紧了一些,长期军旅生涯让他年轻的身体强壮健美,充满了力量。不动声色地搂紧了叶苏彦,如果不是内侍跟着,他几乎想将他抱回寝宫。
“你们下去吧。”叶苏彦被季寒南扶到了宽大的龙床上,挥挥手让内侍们退下。
他伸手揉了揉额角,头却还是很昏。
“陛下。”季寒南见四下已经没人,凑过去亲亲他的皇帝陛下因为酒意而红得就像玛瑙一样的耳垂,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同样带着酒意的热气让叶苏彦的耳朵更红了,“你来看我,我真开心。”
“混蛋!”叶苏彦却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睛都红了,转身一口咬在季寒南的唇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他说道:“居然敢……你居然敢……”
季寒南伸舌舔干净了唇上被咬破流出的血,看着叶苏彦带着醉意的发红的眼睛……这是他的陛下,为他担心的陛下,为了他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冷静的陛下,为他不眠不休疾驰三天的陛下。
他凑过去吻在了他的眼睛上,很温柔很小心带着无法言语的珍惜。
“臣再也不会了。”他亲亲他柔软的唇,让两个人分享着彼此的呼吸,低声坚定地保证道:“臣再也不会赌气,再也不会臣会留着臣的命,为陛下开疆拓土,永保江山。”
他承诺道。
这样的时候,一切言语都成了多余的。
叶苏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由着他吻了过来。
皇帝陛下的寝宫里,仿佛连空气都跟着这热血澎湃的青年元帅一起热了起来。
“王爷。”守在皇帝寝宫不远处的内侍首领,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独立风中的丞相贺丞蕴。
他是彦帝的哥哥,是王爷,也是大叶皇朝的丞相。
他果敢干练,英明勤政,即使皇帝陛下突然离京,大叶皇朝也能在他代帝执政的期间,运转得井井有条。
可是现在,他却只是沉默不语地站在夜风中。
十一月的风已经很冷了,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可是他不说话,内侍首领就不敢再多话。
寝宫中的灯暗了下去,只余昏黄两点烛火。
内侍首领却觉得他们的丞相大人的目光也跟着暗了下去。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他终于转身缓缓离开,淡淡吩咐道:“不用说我来过。”
季寒南成了皇帝陛下面前的红人。
他本年少英俊,再加上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几乎成了彦帝三年年底朝堂上最炙手可热的红人。
可他仍然和从前没什么区别,不喜应酬,不钻营结党,甚至在班师回朝后不久,很主动上交了兵权。
他在告诉旁人,他不要权不恋势,只想讨一个人欢心。
“丞相最近似乎心事很重?”吏部尚书卫轩含笑和随着季寒南崛起明显受了冷落的贺丞蕴并肩而行,淡淡问道:“国事辛苦,丞相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有劳挂念。”贺丞蕴匆匆和他道别迅速离开。
江南四省突降大雪,百万平民受灾,他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
卫轩似笑非笑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过了很久,才转身看着这巍峨的皇宫。
那个人,就坐在这座宫殿的最高处,俯瞰众生,让人可望却轻易不可及。
季寒南这是沾了边关大捷的光,可是真正被他们陛下挂念在心的,恐怕还是丞相大人多一点呵。
贺丞蕴亲自去了江南,灾情日益严重,不少平民流离失所,不得不背井离乡远到它省避灾。可是这样大量灾民的涌入,必定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
更何况,贺丞蕴坐在马车上,脸上是深深的忧虑:大灾之后必有瘟疫,这几乎已经成为颠扑不破的规律了。
等到春暖雪化,雪灾缓解之时,或许便是瘟疫开始蔓延的时候了。
江南雪灾比他想象还要严重,他一到了那边,就立刻开仓赈灾,安置灾民,但是又冷又饿的灾民们,除了粮食和住所,还有很多因为受寒生病的。
贺丞蕴虽然带了御医,但是毕竟人数太少,只能勉强解一解燃眉之急。况且这些御医替达官贵人们看惯了病,对这样的情况应付起来又有些吃力。贺丞蕴一时急得不行,贴了告示出去重金聘请民间大夫。
但他却没有想到,真正化解了这场危机的,却是礼郡王楚辰。
楚辰早年曾经和他走得很近,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他甚至十分迷恋过这个表弟。他和楚辰联手,让那时候娘家势力十分薄弱的叶苏彦吃了不少苦头。
因为那时候他以为,总是悄悄注意着他,从小就喜欢跟着他,后来甚至颇得他们父皇欣赏的叶苏彦,是为了和他争皇位。
可是后来,他们才发现自己都错了。
叶苏彦对他情深一片,从来便没有染指皇位之意。
而楚辰,一直爱着的人,竟然就是叶苏彦!
再后来,他退让,叶苏彦又得了季寒南和卫轩襄助,登基称帝。
楚辰伤心远走。
而他,成了晋王,成了群臣中站得离那个人最近,但心里却隔得最远的丞相。
往事如烟,贺丞蕴和楚辰一别三年,再见之时,就只看见那昔日的天潢贵胄一身布衣,风尘仆仆地在满地的病人中忙碌。总是骄傲的,十分注意自己形象的楚辰,却看起来朴素无比,也亲和之极。
让贺丞蕴在他身后站了很久,都不敢上前打招呼。
反而是楚辰无意中回过身来,看见静默站立在自己身后的贺丞蕴,怔了片刻后,对他展颜笑道:“王爷,好久不见。”
那天晚上,他设宴招待楚辰。
说是设宴,其实不过是几个简单的小菜,从前楚辰绝不会碰的东西,他今天却吃得津津有味,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米饭。
“这几年……还好吗?”等楚辰吃饱喝足,贺丞蕴才终于开口问道。
楚辰过去是太子党,叶苏彦登基称帝他的仕途肯定受挫——所有人都认为,才华横溢的礼郡王远遁,是心灰意冷,甚至是被新帝逼迫。
可是贺丞蕴却知道,他只是觉得没脸再见叶苏彦而已。
一别经年,再次相见,却不想楚辰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礼郡王了。
听到贺丞蕴的问题,楚辰却苦笑了一声,对他说道:“怎么可能会好?我只能尽我所能多做一点,再多一点……”他似乎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太过消沉,勉强笑了笑,开了个玩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边的事情结束后,你和我回京城吧。”贺丞蕴怔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我不回去。”楚辰声音虽然不高,但态度强硬,“我没脸回去见他。”
“……”
结果贺丞蕴在江南一待,就待到了新年过后。他回去的时候,甚至都是被人抬上马车的。
用楚辰的话说,是“过度劳累,伤精耗气,终让病邪乘虚而入”。
贺丞蕴大病一场,楚辰一路照顾着他也只能回了京城。
春暖花开的时候,晋王,也就是丞相贺丞蕴,终于一脸憔悴地出现在了朝堂之上,可是大叶皇朝高高在上的彦帝叶苏彦,却只是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淡淡夸了一句:“丞相辛苦了。”
季寒南血战边关,九死一生,彦帝星夜奔驰三天三夜,亲去边关床旁照料。待他凯旋归来,更是出城亲迎,盛宴款待。
贺丞蕴赈灾减荒,将一场可能的瘟疫大灾灭于无形,重病在身,也拼命要回京城,可他的苏彦,却除了派过太医,赐了不少珍贵药材,便不闻不问,仿佛死活与他无关。
贺丞蕴突然觉得心灰意冷。
51
贺丞蕴的身手不差;叶苏彦比他还强。但是再强的两个人,面对同样身强力壮的二十多个强壮男人,能够毫发无损地大获全胜,那是只有武侠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这一次;叶苏彦的拳头一点没有手软,即便是二十多个人一拥而上,他仍然保持着冷静。每一拳打出去,都十分精准有效。
而贺丞蕴在这方面,比他就要差一些了。贺家少爷俊美得毫无瑕疵的脸上,很快便挂了彩,至于身上被衣服遮掩住的地方;就更不知道被招呼了多少下了。
叶苏彦注意到他的情况,尽量朝他那边靠近了一些。两个人很快聚在了一起;对方打得虽然很猛,人数也很多,但围着两个人的空间有限,也不可能就是那么多人同时出手招呼他们。
“贺少。”叶苏彦沉声说道:“不能继续了。”
他的话简短有力,说完也没去看贺丞蕴的表情,眼角余光已经开始搜索周围可供脱身的路线。
但是公路平坦,一览无遗,二十多个人就算不能全部靠上来,但至少能将他们团团围住。
叶苏彦唯一庆幸的,是他们人多,还没想到使用武器。
他也有些后悔,即使是离开了贺家,但是基本的警戒心还是应该保持的。
“你先走。”贺丞蕴的声音很冷,听不出他现在的心情变化。他只是很清楚,叶苏彦完全是被他拖累的,他们的目标只是贺家少爷而已,叶苏彦自己走了,他们应该不会太为难。
“想走?没那么容易。”除了被叶苏彦已经抢先收拾掉的一个人,另外一个同样目露不怀好意眼神的男人上下看了叶苏彦几眼,狞笑道:“现在想走,太迟了!哈哈哈哈……”
叶苏彦“砰”的一拳准确地打在他的下颌上,他张大的嘴根本来不及闭上,牙齿重重磕在一起,满嘴都是血。
“他|妈|的!”那人大怒,“呸”的一声吐掉了口中的血,恶狠狠地说道:“大家别再对这小白脸客气了,拿出点真功夫来。”
又是一声闷响,叶苏彦的手肘重重撞在了他的胸口,打得他倒退了好几步,将他身后的人都有些东倒西歪,露出一道口子来。
“快走!”叶苏彦当下再顾不得别的,伸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