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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限?你真以为我是观世音菩萨啊——”其中领头的大哥朝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大吼一声,“给我往死里打——”
“等等——”夏晔缓缓从阴影里走出来,抱着手臂走到那群人身后,“各位兄弟,我有点儿事儿想问问他,能不能行个方便?”
“你又是什么东西!”一边的跟班没好气地问。
“我可能跟这个郑阿来有点儿旧仇,按理说咱们是一路的。”夏晔不紧不慢地走向那个领头的大哥,笑着说,“我没别的意思,真就想问他点儿事。”
“你哪条儿路子上的?”领头的大哥一针见血,“面生啊,不是在漓川混的吧。”
“我是从丽江过来的。”夏晔没说错,他的确是从丽江来的漓川。
“丽江?”领头的大哥又问,“那隆哥一定认识了?”
夏晔意识到自己被人试探了,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隆哥是不是真的存在,所以他好笑着开口:“隆哥是哪位,非得认识吗?我素来认钱不认人的——”
领头的大哥朝做了个什么手势,顿时冲上前两个人,拳头迎着夏晔的面门招呼过去——
夏晔肩膀一偏,才躲过左边的攻击,右脸就被结结实实揍了一拳。他踉跄地退一步,伸手抹了抹嘴角,讥讽道:“怎么,仗着人多啊?”
“看你不顺眼,给你点教训,让你记得以后不要虚张声势,多管闲事——”
“我就说嘛,丽江哪来的隆哥!”夏晔一步一步走上前,镇定得连眼睛都不眨,“我有个朋友和郑阿来有点过节没解决,所以现在我只好拦着你们了。要不这样,他到底欠你们多少钱,我看看能不能先垫个利息把人暂时领走。”
“你打算替这种人渣出钱?”
“没办法,我那朋友出手阔绰,但脾气太大,不亲自动手不爽——”夏晔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大哥,“哥儿几个总不会跟钱过不去吧?”
“行!连本带利,这王八蛋欠我三万,你要是替他给了,人你随便带走!”
就在夏晔准备开口之际,他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
“昆虎哥胃口还真不小。”施睿边笑边走近,“我怎么听说郑阿来也就向借了你五千块,这利滚利下来,怎么算也超不过一万吧?”
“哟,这点小事都惊动施老板了。”那个名叫昆虎的,态度似乎没那么强硬了,“是这小子管闲事,我不过按着行情喊喊价儿。”
“你在我这片儿放高利贷也不是一天两天,我睁只眼闭只眼得也没断谁财路。”施睿懒懒地伸手搭上夏晔的肩膀,啧啧嘴道,“眼下有人在我酒吧后面儿跟我店里的客人闹事,我总不能袖手旁观。”
“要么给钱,郑阿来随便这位兄弟这么处理。要么郑阿来我带走,绝不脏了施老板的宝地。”昆虎朝着夏晔撂下句话,觉得不解气,又狠狠地踢了地上的人一脚。
“多少钱?”夏晔冷冷问。
“今儿我就卖施老板个面子,就一万。”
“好。”
最近的农村合作社不支持跨行业务,夏晔这次出来就带了万把的现金在身上,这一万给出去,他可真就粮草断了。
不过此时他还没工夫关心这些,他走到酒吧的储物间门口刚好遇到出来的施睿。
“他伤得怎么样?”夏晔问。
“都是皮外伤,死不了。”施睿摸了摸那满是胡茬的下巴,笑得意味深长,“你帮郑阿来总不会是路见不平吧?”
“不是。”夏晔皱着眉,手扶在门把上,“有点事非问他不可。”
“就这样?”施睿目光玩味,像是洞悉到了什么。
“就这样。”夏晔说着推门而入——
第6章
6。
对面这个叫做郑阿来的男人样子十分狼狈,手上有好几处淤青红肿,嘴角破了一块,脸更是肿得像某种被圈养的懒惰生物的头部。但那双眼角微微下垂的眼睛时不时瞟两眼打量四周,然后又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收回去。
夏晔和郑阿来保持着不远也不近的距离,他在思考如何开口,要以怎样的方式得到他想知道的一切。郑阿来这种人太过油滑,他不能来硬的。
夏叶双手插在口袋里,踱到郑阿来面前,冷着脸问:“钱怎么说?”
“这钱跟我没关系啊,是你自己上赶着替我还的,我又没求你——”郑阿来抹了把嘴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想往门口走,“没钱充什么大款,有病!”
“昆虎大概还没走远,我那一万就当买个打手,让他们回来应该也不难。”夏晔好整以暇地坐在储物间的折叠凳上,翘着二郎腿,一脸无谓。谈判,开场的气势何其重要,三两句、一个照面就能决定主动权,主导谈判的走向。夏晔就是要唬住郑阿来,然后让他玩不出花样。
“你到底是谁啊?”郑阿来这下急了,狠狠瞪着夏晔,手不自觉地搓起来,“管那么多闲事干嘛!”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老板是谁。”夏晔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你,你——你什么意思?”郑阿来往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盯着夏晔,“我告诉你啊,别乱来,我可是会跟你玩儿命的!”
“哟哟哟,你还急了。我可是什么都还没做呢——”夏晔笑得格外冷,手懒懒一挥,“坐下慢慢聊。”
郑阿来一头雾水地坐回原处,拿捏不准要怎么应付眼前的人。刚才在酒吧后门,郑阿来明明觉得这个男人不像是出来混的,但眼下看着那人淡定的样子,又开始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判断。他瘪瘪嘴,没好气地闷声问:“聊什么?”
“我老板知道你跟裙臣老板娘的关系——”夏晔微微倾着身,“你说我们要聊什么?”
“你要知道这个干嘛?”郑阿来难以置信地问。
夏晔勾着唇问,眸光锋利:“我老板被她甩了,你说聊这个干嘛?”
“报复?”
“我可没说——”夏晔不置可否。
“那你想知道什么?”郑阿来眼珠子一转,邪性地凑到夏晔身边,“电视里面儿不常有封口费嘛,你老板就不给点儿开口费?”
夏晔斜着眼看郑阿来,满脸不屑:“真当我好骗?刚才的钱都打水漂儿吧?”
“你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是吧?”郑阿来谄笑,“想当初那女人还给了我一笔钱,算封口费呢——”
“是吗?”夏晔压下自己的好奇,漠然开口。
“要不我先说一部分?”郑阿来一副讹定夏晔的表情。他一时半刻看不透眼前的人,但他估摸着这人既然对伏姝感兴趣,做笔交易肯定不会黄。“你要是觉得值,就和你老板商量着对我意思意思。”
“你先说,我掂量掂量。”夏晔看似漫不经心地换了个姿势。
“她那龙凤胎不是在医院生的,而且孩子的父亲又不明不白,就一直没上户口。好像是三年前吧,丽江那边儿户口忽然查得紧,她就想趁没查到漓川的时候赶紧把孩子的户口报上。但派出所的人一嫌她不是本地人,二嫌她没结婚,愣是不给孩子报户口。”
“那她怎么找上你的?”
“谁愿意无缘无故跟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结婚啊!虽说她开了家店,本事不错,可她带着两个拖油瓶,万一赖上你了怎么办?”郑阿来说得来劲儿,“这事儿搁谁身上高兴?也就是我,发了这个善心,肯帮她一把!”
伏姝必定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找上了郑阿来这种用钱就能打发的人。她一个女人,举目无亲,又要赚钱养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当时低声下气求了多少人,受了多少冷眼,才熬过来的。
夏晔眉峰高挑,好笑的问:“她给了你多少钱?”
“不多,也就三万块吧。”郑阿来舔着脸说,“怎么,想好给我多少了吗?”
三万!伏姝为什么要给郑阿来这么一大笔钱?仅仅是因为不想让假结婚的事被宣扬出去吗?夏晔觉得郑阿来知道的事情绝不止这些。
“就这点儿东西,你还好意思要钱?”夏晔反问。
“我这不是未完待续嘛——”郑阿来肿着脸,笑起来面颊都是扭曲的,活脱脱一个跳梁小丑。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总得先让我知道这值钱的地方在哪儿吧?”夏晔眯起双眼,目光锁在郑阿来身上。
“行,那我就露个风儿。”郑阿来颇有些神秘地压低声音,凑上前,“这可牵扯到一条人命呢——”
夏晔惊诧,却仍强自镇静:“没报警?”
“说是一直生病,最后病死的,当然没人报警。”郑阿来颇有些得意,“不过我知道,那根本不是病。”
“那是什么?”夏晔忍不住问。
“我都说值这个价儿的。”郑阿来神气起来,笑着朝夏晔伸出一个手指,“我也不要多,你找刚才那样,也给我一万块,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呢就转告你老板,只要不牵扯上我,随他怎么处理。”
“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夏晔狐疑。
“老情街尽头有个村子你知道吧?”
“恩。”
“你去问问有没有一个姓白的人家!”郑阿来想是想到了什么,补了句,“对了,就是那对双胞胎现在住的地方,那家有个老太婆,还在一直帮那个女人照顾孩子呢。”
“那家人家怎么了?”
“好几年前,那老太婆唯一的孙女就是病死的。”
夏晔站起身,走到门口,想了想又回头说:“你留在这里,等我证实了这件事,自然会来找你做交易。”
“成——”郑阿来舒舒服服地坐在凳子上,心满意足地笑道,“反正我闲人一个,有的就是时间。不过也别让我等太久,我这人耐心不好,也怕麻烦。”
夏晔嗤笑一声,开了门:“放心,我也不喜欢拖泥带水。”
第7章 、8
7。
伏姝和周琛走后,酒吧的人就散了,施睿正准备打烊,见夏晔走了过来。他随口问:“聊完了?”
夏晔摇摇头,有些脱离地开口:“没有。不过今晚真的要谢谢你——”
“我来漓川十年了,这里大大小小的地头蛇混混基本都认识,你这点事不算什么。”施睿叹了口气,“要不是你非得强出头,那钱即便不掏,昆虎也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暂时放过郑阿来。一看你就是对这种事没经验,只能砸钱——”
“十年?”眼下夏晔的脑子里全是伏姝的事,其他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你比伏姝来得早?”
“我那时候就来漓川开了个小酒铺,伏姝常到我这里喝酒。”施睿从吧台里端了杯水,放到夏晔面前。“喝点水——”
“谢谢。那——”夏晔欲言又止。
施睿像是看穿了夏晔的心思,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问:“说吧,你想问什么?”
夏晔紧拧着眉喝了口水,那清亮无味的液体滚入他的喉间,算是给他烦乱的心淋上些许凉意:“她是不是很绝望?”
“你怎么知道?”施睿玩味地开口,“好像你亲眼见过一样。”
“我?我猜的——”夏晔尴尬地笑了笑,“听金一说,伏姝当时怀孕了,而且她的男朋友出了意外。她的男朋友,叫什么?”
“我记得应该是叫林南,那会儿他常和同学来喝酒。”
“浚生漓生怎么都不姓林?”
“这点我倒也挺意外的。不过按伏姝的话说,孩子是她生她养的,又凭什么不跟她姓。”施睿付之一笑,“想想也是,何苦呢,那对她而言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林南来漓川是旅游的?”夏晔干笑一声,缓缓开口。
空荡的酒吧透着清冷,而施睿沉沉的嗓音落在空气里又平添了丝寒意:“六七年前的漓川哪有这么热闹,他们好像是来做毕业写生的吧。不过在回丽江的路上遇上了泥石流,很不幸,据说人当场就没用了,还是伏姝去认的人。
男朋友的死对伏姝打击实在太大,她起先动不动就跑到这儿来买醉。不久她发现自己怀孕,非但不戒酒,居然喝得更凶了——”施睿无奈地摇着头,言语间隐隐可以听出愠怒的意味,“她喝醉了就哭,哭累了就倒在桌子上,直到半夜三更我把她架回去。”
“后来呢?”
“后来我就禁止她踏进我的店。可她在漓川没什么朋友,也没有别的去处,就赖在我店门口不走——”施睿深深叹了口气,“她起初死都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成天自暴自弃。整个人看上去就是绝望的,瘦得不像话,脸色也难看,和崩溃几乎没两样。
有一次她人都到了医院,准备做手术,谁知又被白凝硬生生拉了回来。
孩子嘛,毕竟是无辜的。
她后来跟我说她想通了,她说白凝劝她劝得对,肚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