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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嘛,毕竟是无辜的。
她后来跟我说她想通了,她说白凝劝她劝得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男朋友的,男朋友出意外死了,她更加应该为他把孩子生下来。
这个逻辑其实很简单,但我难以想象伏姝为什么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转过弯来。”
夏晔愁眉不展,不解道:“白凝——是谁?”
“就是白家阿婆的孙女,是个水灵讨喜的姑娘。”施睿顿了顿,“就可惜了,那么好的姑娘得了场病,才半年多人就没了。”
夏晔想起方才郑阿来说的话,竟全对上了!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亲自去白家确认这个消息。
“额——我不知道怎么说,你能告诉我这些——”夏晔单手扶着额头,有些词穷,“我的意思是,我们才认识不久,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一个管闲事的外人。”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么多。”施睿一语中的,“你放心,我不图你什么。”
夏晔沉默不语,只凝眉沉思。
施睿哑然失笑:“非要说个所以然的话,只能说我看你比较顺眼。”
前几年顾着养孩子,伏姝一心扑在赚钱上,生活上挑不出什么大问题。可这两年日子好过了,她反倒变本加厉起来。施睿甚至觉得伏姝这日子过得简直比怀孕的时候还乱!
施睿年长,经历也多,他一直把伏姝当个小妹妹看,自然希望她改变一下现在的生活方式,活得更开朗一些。
此时出现在漓川的这个名叫夏晔的年轻人,有着和其他游客都不同的气质。
夏晔从未来过这间漓川最热闹的酒吧,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追随着伏姝的身影,他刻意保持着距离又懂得分寸进退。
施睿认定,夏晔不是游客,而是专门冲着伏姝来的。更值得一提的是,夏晔的动机必然不是恶意的。这样的人若能留在伏姝身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再不济,也比那些二十不到的小男生们强。
不得不承认在看人这点上,施睿的判断和浚生漓生的单纯想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8。
一夜过后,漓川的天气忽然变得阴沉起来。雨,一副要下不下的样子。
清晨,白色的炊烟袅袅升起,老情街上的小店铺子都开始忙碌起来,一天的生活从热腾腾的早餐开始了。
周琛骤然醒来,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不对劲!昨晚上发生的一切在他脑子里慢慢拼凑出来——
他喝多了,但神志还是有的。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搂着伏姝回了房间,然后把她狠狠地压在门上,无休止地啃噬着那诱人的唇舌。一阵湿热的狂吻过后,伏姝衣衫半褪地被他压在了床上!他要彻底撕碎这个女人傲慢与自尊,他想看她哭,看她求饶!
一切都完美无缺。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可就在这时,周琛犹如晴天霹雳般察觉到自己竟然——不举!他的好兄弟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出状况,没反应了!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还有什么会比这件事更丢脸,更难以启齿?
周琛大着舌头企图辩解,但伏姝一点一点变冷厉的目光转眼将他凌迟。
最后他活生生得被自己最想征服的女人钉在了耻辱柱上!他脱力地赤|身躺在床,不甘而羞愤地看着黑暗里伏姝曼妙雪白的胴体重新被布料包裹,毫无缺口。
“今晚是——是意外!”周琛在黑暗里胡乱抓住了伏姝的胳膊,“明天一定没问题——”
伏姝冷笑着,一把甩开周琛的手,轻巧地开口:“小朋友你省省吧,发育都成问题了,还逞什么能。我问你啊,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你——”周琛气得整个人晕乎乎的,简直就要炸了!
“你什么你?”伏姝掩嘴嗔笑,“值夜的大爷就耳朵好使,我估计,明天整条街的人都会知道这个答案了。”
此刻,伏姝穿着大红的长裙迎着晨光立在裙臣门口,宛若雕塑。唯有那长发随意垂落,随风扬起。她懒散地看着不远处周琛羞愤离开的仓惶身影,惺忪的脸上终于露出几不可察的微笑。
酒容易让人亢奋,但过多的酒精摄入是会抑制人体兴奋的,逐渐使脑部和神经系统反应迟钝,自然要什么反应没什么反应了。
伏姝收拾完心情,转身上楼,准备赢下赌注。
她走到夏晔的房门口,敲了门。没反应。
她试探着转动门把手,门是开的!
伏姝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愣住了。
一阵晨风透过窗户吹进来,掀起那明艳的裙摆,翻飞舞动。
他走了。
连夜走了。
她本应高兴的。
第十章 2013。07盛夏丽江1
1。
原本湛蓝的天空像蒙了尘;阴云越积越厚;但雨却一直下不下来。
天气愈发憋闷;黏湿的触感连在皮肤上挥不去;叫人胸口总有一口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丽江派出所的接待室设施特别简单;半新不旧的米黄色沙发和半高的玻璃茶几往那儿一放;也就没什么多余的地方了。夏晔坐在沙发上忐忑地压着手指;令指节发出“咯咯”的声响。他托了很多人,不惜动用了家里的人脉才进到这派出所;希望不会一无所获。
“你好,我是程励;我们头儿让我来招呼你——”开口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民警;虽然有点儿国字脸;但长得周正,一双眉毛又黑又密,看上去特别正气。这个年纪的男人,又是警察,除了懂人□故之外,还有敏锐的洞察力。“这还是我参与的第一个事件,当时的情况记得很清楚,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我吧。”
“谢谢——”夏晔清了清嗓子,客气地开口,“发生泥石流的具体时间是几号?”
“七月十四日下午。”
“我有个朋友,就是在这场意外里遇难的,我想知道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
“你问的是林南?”程励直接问。
“你——怎么猜到的?”夏晔惊诧。
“嗨——我猜对这个不奇怪——”程励笑了笑,“07年的泥石流只有三个人遇难,一个是本地司机,一个是漓川菜农,还有一个是刚毕业来旅游的年轻人。你是外地来的,年纪不大,07年不可能认识本地人。这样的话,你要问的就只有那个叫林南的年轻人了。”程励说着,又冒出一句,“你和林南什么关系?”
“其实,他是我朋友的老朋友,所以我替我朋友来问问。”
“你们这些外地来的城里人,关系还真是复杂,办点事儿还要经几道手——”程励耸耸肩,表情很是无奈。
“麻烦你了。”夏晔付之浅浅一笑,问道,“林南是什么到云南的?”
“五月份吧,机场记录他是五月份到的云南,为了毕业摄影采风。”
“他和谁一起来的?”
“还有另外三个男同学,是他室友。”
“没有女生同行?”
“没有。”程励想到了什么,浓密的眉毛皱了皱眉,随即改口,“不对,他女朋友后来也来了。他女朋友在这片儿有点儿名,从出事起到现在一直留在漓川,开了家旅馆,生意不错的。不知道你听说过她没有,她叫伏姝。”
“我认识。”夏晔心中暗暗自嘲,他岂止认识伏姝,他根本就是为了伏姝而来的。“伏姝,是什么时候到的云南?”
“六月末,应该是六月二十八。”程励抱着手臂想了想,又说,“她早晨才到丽江,下午就一个人出发到香格里拉、西双版纳玩了一圈儿。”
“她没去漓川?没留在丽江?”
夏晔吃惊。
原来林南早在07年5月就到了云南采风,而伏姝不仅是6月才到的云南,更是独自在云南旅游!按照这个状况发展,他们两个人岂不是在林南出意外都没见过面?
程励似乎领会到了夏晔的言外之意:“林南的那几个同学说,伏姝六月二十八的上午到过漓川找林南,不过她后来突然就回了丽江。”
“发什么了什么事?”
“什么都没发生。”
夏晔想不通,他一点儿也想不通。六月二十八日的上午,伏姝肯定在漓川发了什么,否则特地赶到云南来找男朋友的她,怎么会在午后的邮局里显得那样绝望哀伤?
于是他问:“后来呢?”
“伏姝在七月十五日回了丽江,林南呢是在七月十四日出的意外,前后相差一天。”
“那——伏姝替林南办的后事?”
“林南手机里的第一条通讯记录就是伏姝的,所以我们最先联系的是她,后来才联系上林南的父母。”程励英朗的目光中泛出一丝不忍,他缓了缓,“我在医院第一次见到伏姝的时候,就觉得她和别人不太一样。她哭得特别安静,安静得甚至叫人发憷。我当时没处理过什么案子,实在看不过眼就安慰了她两句。你知道她当时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夏晔的心猛地抽紧。
“这不公平——”程励啧啧嘴,“她说,这不公平。”
“她是什么意思?”夏晔疑惑。
“这我哪里知道。”程励干笑着,摇摇头,“后来我回想那时的场景,总感觉她的反应不像是伤心,更多的是不甘心,是绝望。”
程励好笑感叹一声:“也不知道最近这是怎么了,老有人来问07年泥石流的事儿,都赶上趟儿了——”
“除了我,还有谁来打听过?”夏晔忙问。
“前段时间儿不就是发生意外的日子嘛,林南父母来过,估计是忌日里来悼念的。”
就在这时,程励的手机响了。他到走廊接了个电话,再回来的时候,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临时有点事情要处理,要走开一下。这里有些事故资料,也不是什么机密文件,你先看看吧。”
夏晔翻看程励拿来的资料,其中包括派出所有关事故记录的复印本和当地报纸的报道之类,但这些资料只简单系统地记录了事故发生的原因过程,伤亡的人数等等。夏晔再三翻阅,并没觉出什么特别之处,悻悻作罢。
正当他要合上文件夹,他的目光停留在最末那张医院的死亡报告上。其实真正引起夏晔注意的是那个露出一角的签名。他抽出那张死亡报告,报告底部的签名果然是伏姝的。除了伏姝的签名,他留心的还有医护人员曾替林南输血抢救而标注的小字——AB型。
原本就动摇的逻辑此刻轰然崩塌,夏晔俊眉紧蹙,目光死死锁在“AB型”这三个字上!
AB型?怎么会是AB型?
伏姝为什么要这么做?六月二十八日的上午,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她往后怀孕生子的那一年又发生了什么?
夏晔虽不是学医科的,但AB型和B型的父母绝对生不出O型血的孩子!
这意味着——漓生根本不是林南的孩子!
如果浚生是伏姝的孩子,那或许漓生的父母根本就是另有其人。又或者说,这对龙凤胎都不是伏姝的?
不,从金一、施睿、郑阿来说的话来看,浚生和漓生之间一定有一个是伏姝亲生。
难道说,两个孩子都不是林南的!
那么孩子真正的父亲是谁?
伏姝一直以来为什么要说孩子是林南的,而且语气那样坚决肯定?
夏晔的脑海中猛然冒出了一个惊人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匪夷所思的念头!
七月十七日,那个令他多年来难以启齿又念念不忘的夜晚,他在丽江的酒吧再次遇见伏姝,与她在星夜璀璨下发生纵情缠绵。
时间算下来刚刚好!
浚生漓生,莫非是他的孩子?
孩子们既乖巧懂事,又古灵精怪,漓生与他自来熟,浚生与他默契。
他想起在老情街第一次看到漓生的可爱样子,想起裙臣清吧里浚生故作成熟的模样,想起他们之间那些瞒着伏姝小秘密,想起他们一同走在山路上的轻松心情……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再没有狭隘的情绪。他原本是该找到一种心理平衡的——比如这么多年受那一夜折磨的人不是他一个;比如伏姝为她近乎混乱的生活付出了代价;比如他开始有理由说服自己继续待在漓川……
可是以上种种,他统统都抛诸脑后,甚至没能想起来还有那么一些负面的情绪存在。
他唯一想到的,就是他爱这两个孩子,心疼这两个孩子,他越发觉得自己是孩子们的父亲,就算不是血缘上的,他也乐意去学,去尝试,去给予。
夏晔抱着一种受到束缚却格外轻松的心情走上丽江的街道,发现雨终于爽利地落下来,转眼倾盆。他蓦地冲进雨帘,像十八岁的少年一般浑身都充满着用不掉的力气!
是的,他决定要和伏姝在一起。
人一旦决定了要不计一切代价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