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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怎么不好？不舒服？”走下飞机的时候，夏晔有些担心问道。
“没事，可能一下子有点儿不适应上海的天气。”伏姝依旧穿着及脚踝的素色棉布长裙，只在肩头披了水墨印花的披肩。她淡淡笑着，小心掩饰她与这个城市的格格不入。
伏姝的手机响起，她接通电话，低压着声音喊了句：“妈。”
夏晔站在伏姝身边莫名产生一种疏离感，恍惚觉得和伏姝一起回上海不是个太明智的决定。
姜辛夷在电话那头既是心疼又是埋怨：“你爸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关心你的，他动不动就旁敲侧击地问我你有没有偷偷给我打电话——”说着说着，姜辛夷竟有些哽咽了，“小姝啊，这次一定要好好和你爸谈谈，这么多年了，什么坎儿跨不过去啊！”
“妈，我知道，您别担心我。”伏姝轻声安慰，心被母亲的声音捂暖，又渐渐泛起一丝酸涩。
“你住哪儿，我去看你——”
“我朋友会安排的，等安顿下来了再告诉您。”
“小姝，你别怨你爸，他不让你回来住也就是死要面子！”姜辛夷顿了顿，急忙问道，“孩子来了吗？我这个做外婆的还没见过他们呢——”
伏姝犹豫着开口：“他们这回没有跟来，一是阿婆不肯，二是我也担心爸生气。”
“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眼看姜辛夷就要小声哭出来，伏姝连忙开口：“妈，别这样，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伏姝宽慰了姜辛夷几句便挂了电话，转头看见夏晔正微笑着看她，什么也没问，只说：“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忙，我外甥会开车过来接我们，他刚好还放假在上海。”
“好。”伏姝浅笑着点头，拿出包里的墨镜戴上。
“他之前去过裙臣，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夏晔坦然笑问。
“他叫什么？”伏姝转身随口反问。
“欧阳陆。”
“他是——”伏姝略微思忖道，“叶秦的学弟？”
“嗯。”夏晔自嘲地笑了笑，“你的记性不错嘛——”
“长得好看的男生，我都有印象。”伏姝正儿八经地评价道，“不过他好像油滑了些，太招人。”
“那我呢？”夏晔好笑地问。
“你啊——”伏姝稍稍拖长了尾音，语气玩味不少，却仍是波澜不惊，“你长得差强人意，关键是死皮赖脸，一旦沾上了还甩不掉——”
“行行行，现在我这个死皮赖脸的先去拿行李。”
夏晔才走开没多久，伏姝便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人喊她：“伏姝学姐，真的是你！”
她侧身望去，只见声音的主人冲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激动地喊道：“伏姝学姐！我是楚媛，比你小三届的，楚锋的妹妹！你记不记得我？”
“你是楚锋学长的妹妹？”伏姝摘下墨镜，缓缓展颜，“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学姐，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我在上海怎么一直没见到你？你怎么一点儿也没变，还是这么漂亮！”
楚媛这种兴奋的状态就快让伏姝招架不住：“我之前一直在外省。”
“学姐，我现在赶着要去厦门拍封面，把你的电话留给我——”楚媛没等伏姝点头，已经拿过伏姝手里的手机一阵猛按，“好了！学姐我先走啦，保持联络——”
伏姝看着楚媛跑向登机口的身影，有些哭笑不得。她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偏偏这么快就发生了，真是讽刺。她走出机场，抬头仰望九月初的天空，觉得有些刺眼，便又将墨镜带了起来。
上海，她回来了。
2。
欧阳陆见到伏姝的时候，惊讶得整个下巴就要掉下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那个素来一本正经的小舅居然能把伏姐姐这么一个大美人搞定，还拐回了上海！
于是，欧阳陆一路上都在通过后照镜偷瞄伏姝。
“能不能专心点儿开车？”夏晔忍不住提醒道。
“小舅，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不能强迫一个满脑子都是疑问的人认真开车啊！要不你给我解释一下？”搞不清状况的欧阳陆还在好奇地观察伏姝。
“你废话哪儿那么多啊！”夏晔不耐烦地拒绝回答。
“叶秦被他的未婚妻找回去了，于是夏晔趁虚而入。”伏姝勾着唇角坐在后座，不紧不慢地开口，就像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在欧阳陆情绪震惊的情况下，车子竟然失控地晃了两晃！
然后他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到开车这件事上，同时不忘感叹道：“小舅，我以前都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闷骚——伏姐姐，我小舅这个人以前可没劲了，而且眼光也有问题！你是不知道，他以前那个——”
“少废话！给我专心开车！”夏晔顿时冷了一张脸，果断打断欧阳陆的话。
夏晔原先的公寓本是打算转手，换一件大的用来结婚的，眼下房子空着他们刚好能搬进去，也不用多花时间整理布置。他收拾好行李之后，发现伏姝已经进浴室冲澡，便到打开电脑上网。邮箱里早已堆满各类邮件，他删除垃圾邮件之后，开始逐一查看回复。其中有一封邮件是公司的总经理发过来的，意思是辞呈被按下，允许夏晔先放三个月长假。
夏晔拿过手机，打电话给总经理：“楚总，我是夏晔。”
“终于回上海了？什么时候回来帮我？”楚锋似乎不在忙，言语间全是自信笃定。
“承蒙错爱，但我这次是真的决定要辞职。”
“哦？”楚锋老道地问，“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完全是私人原因。”夏晔知道楚锋是担心他跳槽，“我不久之后应该会离开上海，所以真的是没办法继续留在公司。”
“听你的口气，像是好事近了。”
“或许吧——”夏晔笑着应道。
“那就预祝你心想事成。”楚锋话锋一转，“不过，在你正式离开之前，我想以私人名义请你接个Case。”
“什么Case？”
“我手上有个英国投资的案子，那边的情况你最熟，何况对方负责这个案子的Christina是你的老朋友了，她提的要求就是指名你出面谈。”当初正是受楚锋赏识，夏晔才能这么快晋升。眼下楚锋肯定知道了Christina是夏晔在英国诸多“红颜”之一，所以打出这张人情牌。“你也知道，我从来不亏待大家。这个案子要是谈下来，奖金超过你半年年薪。”
楚锋已经把条件开得没有拒绝的余地，夏晔只能说：“楚总，这个Case我可以接，但Christina在工作上是出了名的挑剔，所以Case具体谈不谈得下来，我不能保证。”
“我向来对你有信心。”楚锋语气肯定，不容置疑。
“我尽力而为。”
“好——”楚锋笑道，“本来呢我应该请你喝酒，给你接接风的，不过我刚知道有个老朋友今天也回上海，所以我得先约约她，看她有没有这个心情见见我——”
“你见她还要看她心情？是什么朋友这么大牌——”夏晔调侃道，“难不成是女朋友？”
“确实是一位Lady。”楚锋言语间不禁意露出一丝愉悦。
“那我就祝你今晚一切顺利。”
“但愿如此。”
伏姝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见夏晔正要出门：“去哪儿？”
“最后还有个案子要我接，我要回公司准备些资料。”夏晔走到门口换鞋。
伏姝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一不小心就把水洒到了夏晔脸上。她抱歉地笑着凑过去，一边替夏晔擦去水珠，一边问：“你之前不是说辞职了吗？”
“老板说要我完成这个案子才肯放我跟你走——”夏晔狡黠一笑，握住伏姝替自己擦脸的那只手。
“少扯上我。”伏姝抽回手，“还不赶紧走——”
这时房间里的电手机铃声响起，伏姝不再理会夏晔，径自朝屋里走去。
第3章
3。
伏姝身穿一字宽领的中袖黑色包身长裙；简洁大方。长发看似随意地松松束起，刚好露出精致的耳朵和性感的锁骨。此刻，她站在一间高级法国餐厅门前；看着那并不怎么认识的法语招牌，点着淡妆的脸上无奈地勾了勾唇角；好笑地走了进去。
整间餐厅俯瞰沪上夜景最好的位置上；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旁；楚锋正静静地望着远处暮色里的霓虹。他穿着沉稳厚重的英式西装；古典的设计，完美的剪裁；让他身上透出一种老派贵族的味道。他沉默是表现出的冷峻让他看上去更像一尊泰晤士河岸上的雕塑，极具韵致却冰冷高傲。
楚锋在玻璃幕墙的倒影里看到伏姝慢慢走近，终于缓缓放下支着下颚的手；转身立起。
“你还是喜欢最好的位置，奢侈——”伏姝微笑着开不咸不淡的玩笑，让一切看上去仿佛也没被时光改变太多。
楚锋唇畔露出极浅的弧度，成熟而低沉的嗓音里透露出难得的轻松：“一张口就不饶人，就数你最目无尊长。”
“你算是长辈？”伏姝莞尔。
“学长也是长。”楚锋绅士地替伏姝拉开座椅。
“所以我正装出现，以示对您老人家的尊重。”伏姝顺势入座。
“菜我已经点好了，不介意吧？”楚锋对细节的挑剔和在意近乎一种强迫症，所以事事他都更喜欢自己掌控。他无法容忍自己瑕疵，无法容忍失控，无法容忍不完美，故而他卓越却又霸道。
此刻他如收敛着所有气息黑豹，优雅地等待着猎物的靠近。
或许是因为见到这个对她和林南都知根知底的故人，伏姝难免有些促狭，于是她点了点头微笑着说：“你点菜，我一向放心。”其实，精致的食物，香醇的红酒，都不是伏姝今夜应约的目的。
楚锋并没有吃多少，他一直静静地观察伏姝。他的目光是何等得挑剔尖锐，他分明感受到伏姝身上巨大的改变。
“我吃好了。”一餐将尽，伏姝轻轻放下餐具，取过餐巾擦着嘴角，才缓缓抬头。
“所有人都以为你出国了。”
“就当我出国了吧。”
“可出国不会让你过得这么糟糕——”楚锋打断她，语气像是质问，又像是责备。
伏姝展颜，不以为意：“我过得很好。”
“你的话没有说服力，我更相信我的眼睛——”楚锋微微前倾着身体，那刀雕般的眉蹙起，目光温柔而霸道地稳稳停留在伏姝的脸上。
“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一个与从前截然不同的伏姝。”
伏姝哂笑：“从前的我，是什么样子？”
“浪漫，感性，热烈。”楚锋说得极慢，却说得极肯定。
“那现在呢？”
“现在的伏姝，连笑起来都让人觉得陌生。”楚锋叹了口气，右手穿过餐桌上精美的餐具捉住伏姝的左手，“你优雅得很冰冷。”
“我可以认为这是夸奖吗？”伏姝将手抽走，淡淡笑着，“人总会变的，何况这一切都过去了。”
“你属于这里。”
“我属于我自己。”伏姝说着将目光转向玻璃幕墙外的斑斓霓虹，“上海，我是已经回不来的。那个从前会奋不顾身，爱恨分明的伏姝早就死了，我来，只想知道林南对你说过什么。”
“你放不下他？”楚锋沉沉问道。
“不，我是要和过去做个了结，重新开始。”
伏姝需要一个结果，来让一切尘埃落定，让这么多年的委屈盖棺定论。无论林南最终的理由是什么，她都到了要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楚锋是林南信任的人，是如同兄长一般的存在。或许林南对楚锋说过的话，可以作为他们之间感情无疾而终的结案陈词。
楚锋哂笑，随即话锋一转：“明晚有个慈善晚宴，记得出席。”
“我没兴趣。”伏姝微笑着回绝。
“你有兴趣。”楚锋的笑容有着男人年过而立之后的自信笃定，加之天生刻在骨子里的掌控欲，他的话如同律令压得人透不过气，“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是不是我出席了，你就会告诉我？”
“我只知道你不来，就什么都不知道——”楚锋站起来俯身越过餐桌，伸手理了理伏姝耳边的散碎的鬓发，笑得似邪非邪，“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夏晔忙到很晚才大致整理完资料，从公司出来。
结果他刚好在小区门口远远看到伏姝从一辆眼熟的黑色奔驰里下来——伏姝显然是精心妆扮过的样子，耀眼得足以吸引任何一个男人的目光。这个女人足以挑起他所有的征服欲望，让他恨不能将她据为己有，让她所有的光芒所有的笑容都只给他一个人欣赏。
当他看清那辆黑色奔驰，认出那是楚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