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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潇撑着遮阳小伞找到裙臣的时候,浑身被淋透,鹅黄色的连衣裙贴在她的身上,勾出玲珑娇俏的曲线,淡粉色的胸衣更是显露无疑。她背着一个巨大的红色旅行包,看到一个撑着黑伞的男人立在裙臣门口,也不进去,只是站着望向屋里。
肖潇没多理会这个奇怪的男人,径自走进裙臣——
夏晔下意识地伸手拦住一个想进裙臣的身影,因为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伏姝此刻因接吻而沉醉的销魂神情。
他低下头,不期然看到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孩子。尽管她的头发还不停地滴着水串儿,尽管她大大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尽管她狼狈得无以复加,但夏晔仍看得出这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
只不过女孩终究是看到了,她的表情在转瞬间从惊讶变为怨愤,然后切齿而怒——
伏姝察觉到门口的动静,堪堪分开与叶秦胶合的双唇,便看到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冲过来抓起桌上的水杯,恶狠狠泼了她一脸。
“你是谁?”伏姝强自镇定地问。
“我是谁?”肖潇指着叶秦冷笑一声,声音尖细刺耳,“你问他——”
伏姝心下一紧,缓缓转过头去,压着嗓子问:“小叶,她是谁?”
“肖潇她——她是,是我的好朋友。”叶秦往后退了半步,竟不小心碰到藤椅。
藤椅哐镗倒地,砸在清吧的地板上,响声突兀。
“好朋友?”肖潇笑得愈冷愈狠,她的眼睛如同夜里的猫眼,流动着幽暗的光,“原来你会把未婚妻说成是好朋友!要不是我拉下脸去问你同学,你还打算瞒我多久?是不是我不来,你就不打算回去了?”
“肖潇——”叶秦似乎想制止肖潇说下去,但已经晚了。他近乎无助地看向伏姝,企图在伏姝的目光找到一丝柔缓,“我不是故意骗你的,这是家里的决定,是家族的联姻,从小就定了的,我做不了主……”
夏晔看着伏姝陷入沉默,看着她不带一点儿情绪地扯起衣角,慢慢擦掉脸上的茶水,捋干被弄湿的发梢,然后抬头对着叶秦问了句:“你会娶我吗?”
还没等叶秦回答,肖潇抬手一巴掌扇在伏姝的左脸上:“叶秦将来是香港叶氏集团继承人,你以为就凭你卑贱的出身还能嫁得进叶家!你这种老女人连给我当佣人都不够资格!”
“别再说了!”叶秦羞红着双眼,低吼道。
“你吼我?”肖潇惊愕不已地盯着叶秦,“从小到大,你几乎就没大声跟我说过一句话,现在为了这样下作的女人你居然吼我!”
叶秦的哀惧直白地写在他涨红的清俊脸庞上,如若细看,还能隐约看见他额上微微凸起的青筋。
“我说过,和我在一起,你不能骗我。”
“对不起。”叶秦嗫嚅。
“在我这里,这三个字是无效的。”
“我没想过要伤害你——”
“我知道。但你不应该骗我,也不应该再来,是我配不上你。”
“姝姐——”听上去叶秦几乎带着撒娇的口吻。
“你走吧。”伏姝的声音有些颤,但神色平静,她的反应甚至理智到让人脊背生出寒意,“我上楼替你收拾东西,裙臣不会再有你待的地方。”
伏姝面向肖潇,噙着一个成熟女人最为风情的微笑,说:“小朋友,我不还手,不是因为我理亏,而是因为女人不应该打女人。如果你爱叶秦,就麻烦你用尽所有本事看好他,别让他上我的床,而不是气势汹汹的找我兴师问罪。你越这样盛气凌人,就越证明我的魅力和你的无知,还有无能。”
夏晔仍旧立在清吧门口,手上的黑伞还没有收起来。他看着伏姝走出清吧,走上楼。他只与她淡淡对视了一眼,却已惊心动魄。他感受到伏姝此刻的孤绝,那是硬生生将情感暴力撕扯让其剥离身体,然后让纯粹的理性留下,支撑生命。
夏晔放下伞,跟着伏姝上了楼,他有点不放心,却也有些好奇。
伏姝的房门开着,夏晔推门而入。
伏姝似是惊觉地朝门口望了一眼,目光随即黯了:“是你。”
“嗯。”夏晔第一次走进这个房间,装饰普通素雅并无其他,但此刻心底出现的惶惑让他着实不安。
伏姝开始在夏晔的视线范围内收拾东西,极慢却井井有条,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物件都被反复确认,然后装入一个行李箱。
夏晔颓败地屈服在自己变得狂躁的情绪之下,他一把将伏姝抱上床,用力压在身下,强势地命令道:“你别收拾了,我来——”
伏姝显然受到了惊吓,只安静地蜷缩在床上,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夏晔身上。
外面的雨砸在屋檐上,清脆细密的响声隔着老式的玻璃木窗传进来,成为房间里唯一持久的声音。
她眼前这个冷峻寡言的男人正粗暴地收拾着房间里一切和男人有关的东西,再胡乱塞进行李箱,这使她的房间像刮过飓风一般,清爽空荡得惊人。
是的,空荡荡的,还包括她的躯体。
夏晔提着行李箱走出房门的那一刻,每个细胞的情绪都发泄殆尽,他感到整个人都轻松了。
“为什么?”伏姝在她身后轻轻问,“其实,你不用管我的闲事。”
夏晔回头,随意地靠在门边:“我是不打算管你的闲事,我不过是为了接下来自己能住得清静些。”
“你后天就要走的。”
“我本来就想告诉你,对面的房间我还要住一个礼拜。”
不是要对她提后天退房的事吗?不是准备要走了吗?
怎么话到嘴边就成了再住一个礼拜了……
下楼的时夏晔不自觉地笑了,分明的自嘲。
第3章 、4
3。
叶秦和肖潇吵了一架。
虽说是吵,但更像肖潇一个人声泪俱下的控诉。
少年就是这样心软的,当看到一个女孩为了他不远千万里,跋山涉水的狼狈模样,是不忍去苛责埋怨的,甚至还会渐渐被感动。
她是他的青梅竹马,他文静,她开朗,感情向来不错,而且两家世交,早就定下娃娃亲。她深知他喜欢艺术,可家业总要有人接手,所以她放弃了音乐去学经济。他们的确是外人眼中的金童玉女,如果去年在丽江写生的时候他没遇上伏姝,他们会一直是。
过了很久,叶秦没看见伏姝下楼,只有夏晔出现,然后将行李甩在他的面前。
“姝姐呢?”叶秦问。
夏晔不理会叶秦,而是对着肖潇无谓地挑挑眉:“你可以带你的男人走了,记得以后看紧点——”
肖潇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屈辱,咬着发白的嘴唇,一字一顿道:“这点不用你们操心!”
“走好,不送。”
夏晔礼貌地一笑,像主人一样干脆地下了逐客令。
漓川这场雨下了很久,但下得很畅快。
夏晔转身上楼,不知为什么,心情大好。
伏姝靠着窗,半开着帘子,看雨。
雨中那个被鹅黄色身影紧紧拉着的男人,回过一次头,然后满脸哀愁地离开了老情街。
她良久才回过神,终于发现身边站了人,是夏晔。
“他没打伞,会感冒的。”说这话时,伏姝眼里空无一物,“他来漓川,是个错误。遇上我,是个笑话。”
夏晔不语。
“你为什么到漓川来?”
夏晔勾起性感的唇角,轻声道:“我来找人。”
“是什么人?”
“一个对我影响至深的人。”
“找到了?”
“还没有。”
“我们以前见过吗?”
夏晔一愣,摇了摇头:“或许没有。”
“我不会安慰人。”
伏姝抿了抿嘴嘴:“看出来了,但我不需要安慰。”
“那你需要什么?”夏晔一顿,脱口而出补了句,“我还可以为你做什么?”
她心生一种陌生的疼痛,于是静默着别过身,又懒懒地望向窗外,像是在看雨,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进眼里。这种感觉好像在某个遥远地方沉淀,经年累月,然后穿越时光出现在她心间。
伏姝下意识地开着严肃的玩笑:“那就给我一个陌生的吻吧——”
夏晔的吻,没有前奏,没有预告,甚至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地贴上来。不同于少年拙劣的吻,需要被耐心引导,夏晔的唇滚烫,舌霸道,吻技高超。四片唇紧贴在一起,她几乎忘记呼吸,只任凭那气息喷在自己脸上,连皮肤都感觉到灼热的痒。
这个令伏姝措手不及的吻似乎持续了太久,她被掠夺,被吮吸,被一个陌生的温度侵染。
当夏晔的唇终于带着余温缓缓离开一寸,伏姝轻轻将手抵在那宽厚的肩上,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变长。她暧昧地伏在他的胸口,获得片刻的喘息。
在绵长的吻里,她又终结了自己自以为是的爱情。
这么多年,她该习惯。
冰冷的悲伤与刻骨的孤独被掩埋,惊惶的情绪和异常的心跳总算过去,那沾染了绯色的眼尾挑起,她微仰起下巴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她看到他瞳眸中被点燃的□在她的注视下一点一点熄灭,最后归集为深邃的平静。
男人与少年的不同,或许就是控制欲望和被欲望控制的区别而已。
在长久的对视里,夏晔留意到外面的雨竟小了不少,逐渐就要停下来。
是的,他走神了,他刻意的。
“谢谢。”声音自颈间而来,还伴随着伏姝清浅的调笑,“不过,你的吻真的不太适合我。”
夏晔意识到,游戏又开始了。他浑身的毛细孔都在兴奋地迎接一场新的挑衅。他俯下身子,把头埋入伏姝后颈处的长发间,深吸一口气,再贪恋地一丝丝吐出来:“如果你刚才的表情没有那么享受的话,我会相信你说的。”
“我说过我喜欢什么,你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
“反正不会是你这样的。”
“你就这么肯定不会看上我?”
伏姝捧着夏晔的脸,用拇指勾勒他英挺的眉眼,莞尔一笑道:“我是不能肯定自己不会看上你,但我能肯定的是——”
“什么?”
她卖着关子,娇媚地敛了眼,气若幽兰:“肯定你不是处。”
他们相视而笑——
她笑他自恃过高,狷狂冷傲。
他笑她自欺欺人,文过饰非。
外面的雨停了,漓川的天空开始放晴,可惜这两个人的心都被镂空了。
4。
吃过晚饭,洗了澡,伏姝身穿一身黑色塔夫绸的露背及膝长裙,正踩着黑色蛇皮纹的鱼嘴高跟鞋站在镜前化妆。窗外的晚风吹进来,她尚未干透的长发带着晶润的水光扬起一个充满风情的弧度。
化完妆,她对着镜子里那个妖艳的女人笑了笑,转身把光裸的背脊贴在冰凉的镜面上,汲取丝丝凉意。她静默地看向窗外如血的残阳,观赏她生活的孤独。她目光是湿润的,但终究什么都没能流得下来。
在她残破的人生里,爱是极其有限的,它止于背叛和不忠。当她一次次察觉这个世界从来不曾爱过她,经年累月的悲伤已使她格外敏锐。她把亲吻献给无尽的黑夜,把自由藏匿在少年情人的枕边。
旧爱终结,那便是新欢要出现了。
夏晔在楼梯上遇见伏姝,在那烟视媚行之下,他恍惚了。
他像是随口一问:“去哪儿?”
“丽江。”
伏姝的妆扮已经再明显不过,夏晔没再问她这么晚去丽江做什么,那样会显得太过矫情做作。因此,他说:“一起吧。”
伏姝挑了眉,玩味地打量着夏晔:“你想去做什么?”
夏晔用同样玩味地目光回敬她:“自然是为了艳遇。”
伏姝问金一拿了车,才过九点半他们就已经走进丽江最热闹的酒吧。
一走进丽江的夜,夏晔感觉自己迷蒙得连骨头都酥了。
相较于漓川,丽江就是十丈软红,令人迷醉。
进酒吧前,伏姝伸手轻点夏晔的胸口,巧笑着说:“平日也没觉得你好看,可在这花花绿绿的灯光下面,我才发现你的长相格外招人。你待会儿可要离我远一些,别妨碍了我,吓跑我的桃花——”
“谁妨碍谁,好像还说不定呢。”夏晔眼角透出可笑的寒意,径自走过伏姝身边。
“蓝色玛格丽特——”
“蓝色玛格丽特——”
夏晔和伏姝在吧台前同时开口。
说完,他们各自一愣,随即相视一笑,不落痕迹。
与六年前那个静静坐在吧台边晃动杯中诱人蓝色液体的女人不同,此刻的伏姝就像夜里绽放的黑色曼陀罗。她为夜而生,优雅迷人的光洁背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