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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老师真抱歉,我中文不好,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艺术无国界,如果实在有什么不明白,我们就跟以前一样用法文交流。总之,一定会说到让你懂为止。”
她耐心解释,指尖在画布前方游移,细细将卡洛说的两处色彩观察了会,随后重新挑了几种颜料,让他再次调和,尝试覆盖后的效果,“其实色彩这方面,并不是说和谐就一定比突兀好,只是用在这幅作品里不适合。”
“老师不喜欢这幅画?”
“当然不,卡洛这幅作品比之前进步多了,我很喜欢。”她语气轻软,全神贯注,教的很认真,完全没觉察画室门口静静矗立看着他们的男人。
他站了许久,始终没开口,直至她一个旋身,自己发现他。
卡洛自从第一次在服装发表会酒宴见过夏浔简本人后,对他再没有了之前那种狂热崇拜,甚至在看到他时,连基本的问候礼仪都不想去做。
他扭头问安颜然,“他怎么会来?”安颜然教画容易忘记时间,他却从不会。
他很清楚知道现在已经是深夜,而这里是安颜然一个人的公寓,他怎么会来?他们的关系,不是不好么?
她颇具安慰意味的拍拍卡洛肩膀,示意他继续画。自己在工作服上擦去颜料,朝夏浔简走去,“怎么提早回来了,回过别墅没,还是直接过来的,饭吃了吗?”
“吃了。”他简单答了两个字,神态稍淡。
他素来都是这副模样,安颜然倒也没多想,她表示自己正在授课,让他先在客厅里等一等。
等她指导完卡洛走出画室,却发现夏浔简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他走了?”她扭头看沙发上吃零食看电影的秦念参,后者则摊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卡洛还在画室继续作画,她洗干净手,脱下工作服,进房取了手机拨电话。
没等多久对方就接通了电话,“怎么不说一声就先走了?”
“有点事,先走了。”男人的回答很简洁。
“这么晚还有事?”发现对方没回答的意向,她便又往下说,“这几天冷,办完事早点回去休息吧。”她吩咐几句后挂上电话,对这件事并没有多在意。
直至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没联系她,安颜然这才觉得有些奇怪。这天和小茹下午茶之后,她主动打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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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隔了许久才被接通,那端传来男人平冷无波的嗓音,“什么事?”
“呃……”什么事?安颜然有些无语,她的确没什么事。
说来说去她对他们目前的关系还是不甚了解,被他这么理所当然的一问,她反倒不知说什么了,“也没什么事。”
“那好。”又是简单两个字,感觉像是要挂电话。
她制止了他,“今晚我有空,一起吃饭吧。”
手机那端的人似乎顿了顿,问道,“你在哪?”
“我在外面。”
“一个人?”
“不是。”她觉得他有些偏离主题,于是报了一家餐厅名字,“新开的,听说不错,一个小时后在那里见吧!”
“不必。”他打断她,“告诉我你在哪,我现在过来接你。”
见好友挂上话,小茹慢慢凑过去,“怎么,那位大师被你调教成体贴好男人了,居然主动要来接你?”
安颜然看了眼靠在自己肩上的人,摇头,“我倒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怎么说?”
“具体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些忽热忽冷的感觉。”
“他不是一直都这样么?”小茹不以为然,“放心吧,就他之前为你洗手作羹汤这事来看,你家大师已经有所改变了!不过他终究是夏浔简,变态了三十多年,短时间里个性不可能大转变,你要有耐心,要求别太高。狗逼急了还会跳墙呢,你酷了一段时间,也该软一段时间对不对?不都说男人是小孩嘛,一个巴掌一颗糖,好好的慢慢的调教才行!”
“狗……”安颜然被好友的形容囧的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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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接她的车仍旧是全黑色的R8,冬日的天黑得很早,不过五六点,路上已霓光四起,车灯流转。
车内空调暖融,他只穿了件烟灰色薄毛衣,修长手指扶着方向盘,视线从修长睫毛下朝她投来,面容在夜色中俊美的有些不真实。
不知怎的,那目色似乎有些冷凉,与之前在公寓与她吃饭时完全不同的感觉。
第五十画
晚餐桌位是她订的,并非包厢,而是临窗卡座。
这家餐厅位于某高级商厦的顶层,离国两年多,这座城市多少有些变化,从窗口望去,一片烟火流光,繁华更胜从前。
夏浔简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这晚更是几乎没开口,餐桌气氛低的让她很不舒服。
“心情不好?”她终是忍不住发问。
他抬眸看她一眼,反问,“你在问我?”
她有些哑然,“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他搁下银叉,执起一旁的水晶杯,慢慢晃动里面的酒红色液体,“不要学我用反问来作答。”
“你也觉得以问答问是件无聊事吧?既然如此,那就应该直接回答我问题。”
男人没有答,甚至连开口都省了,只低头缓缓喝了口酒。
安颜然有些无奈,想起小茹的话,决定换个方式,“夏浔简,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很少笑?就算是对着我,也经常一张冷冷的酷脸。其实你笑起来非常帅——”她笑道,“我很喜欢。”
执杯的手顿住,他看向她,盯着她唇角的笑容,“别用哄学生的口吻跟我说话。”
她与他对视了会,像是有些明白过来,却又觉得啼笑皆非,“夏浔简,卡洛是我学生,那不是哄,只是教学方式。”
难不成他以为所有老师都像他这样,每天不是骂就是贬低?这种变态的教学方式,也只有她能承受……
他蹙眉,“我记得,我并没有给你收学生的许可。”
“这应该不需要你许可吧?”总感觉,今晚的夏浔简又变回从前那个无情无理又厌世的男人,“而且,收学生的时候,我人在法国,这事你也根本管不着。”
“管不着?”略微低沉的嗓音,用近乎平静的叙事性语调将她最后说的三个字重复了之后,男人线条完美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安颜然,你可以再试一次用这种方式跟我说话。”
他分明没有发怒,她也分明没有说错,可这一刻餐桌的气氛却让她有种透不过气的压迫感。这个男人的气场,有时真让人头痛……
餐厅服务员在这时走了过来,他将手里的白葡萄酒搁在桌上,恭敬道,“打扰两位了,这酒是一号包厢的客人请的。对方说,希望两位用餐愉快,并祝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
包厢的客人?安颜然狐疑着扭头,一号包厢掩在餐厅另一侧的水晶屏风之后,门半开着,从她的位置看不清里面的客人。
“我过去看看是谁。”她并非真好奇,只是桌面气氛压抑,她藉机离开片刻。不料这一去,却平白惹来一场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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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瑟的座位正对着门,见她出现,笑着朝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裴潇姬用余光瞥了她一眼,继续动作优雅的用餐——可见那天在画廊的谈话,令对方连敷衍她的心情都失了。
“尝尝这酒,是自家庄园酿造的。庄园虽然不大,但酒不错。”裴瑟笑得温柔无害,安颜然却下意识一阵不安。
随着身后脚步声的趋近,她突然明白了这种不安的由来。
那酒别人可能不懂,但夏浔简绝对不可能不知道。
男人缓步自她身旁经过,径自走打桌旁,将手中的酒搁下。
“怎么,不喜欢白葡萄酒?那要给你换瓶红酒吗?”裴瑟抬头看着他,笑容愈发礼貌温文。
男人侧首,明澈的水晶灯盏将他俊美的侧脸轮廓勾勒的一清二楚。
他略低了眸光,回视过去,那是种无温度的注视,平静漠然,就像是仅仅看到了一个与自己完全无关也没有兴趣的陌生人。
“浔简。”明知他不会做回应,裴潇姬还是低低唤了声。
夏浔简的无视并没令裴瑟生气,相反,安颜然感觉他似乎越发来了兴致。
“看来这次选择在国内举办生日宴真是个不错的主意,这座城市虽然大,但比起法国和这里的距离到底近多了。有些人即便再低调,也总找得到碰面的契机。颜然,怎样,尝过这家餐厅的招牌菜了吗,我说过味道很不错!这顿记我帐,算是谢谢你。”
裴瑟的一言一词都明显有误导意向。刚回国时,他就向她推荐过这家餐厅,她没想到他竟然从那时候起就计算着这场碰面。
“浔简,下个月五号我会在VIVS举办生日宴,欧洲家族里的长辈们都会到场,我想介绍你给他们认识。”难得的机会,裴潇姬不想错过。
安颜然看见裴瑟无声笑了下,大约在笑自己母亲的天真。关于夏浔简,裴瑟的确比他母亲了解的多。
果然,对这个邀请,夏浔简的回答仅仅只有四个字,“我没兴趣。”
见他要走,裴潇姬忍不住了,“每年你都说没空,如今我迁就你,回国内来办,你却说没兴趣。浔简,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怎样才愿意来?参加自己母亲的生日宴,真有让你这么为难?如果你放不下以前的事,我希望你直接告诉我。就算是责言,我也愿意接受。可现在这样,我真的很不舒服。难道你要用这种态度和我相处一辈子?”
夏浔简的视线落在已走至他身旁的黑发女子身上。他伸手,指尖在她柔软短发上掠过,开口时的语调无波无澜,“你想多了,你知道我的作风,应酬这种事我向来没兴趣。”
“没兴趣应酬?”裴潇姬低低笑了声,“浔简,你真以为我人在国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以前你是低调,讨厌露面,讨厌应付记者,可这个惯例早就被你自己打破了。如果不是那次画展的公开露面,我都还不知道你竟收了个学生。
还记得你对吴家父女说的那番话么,好一句‘对着这张脸上课太折磨,才华倒还是其次’!不到二十个字,却让我损失了两亿的生意!”
“需要我还你两亿么?”某人的回答永远让人无语。
“我现在说的不是钱,是你的态度。名流大学毕业的千金不给面子,转头却把一个被开除学籍的差生收下;自己母亲的家宴生日宴从不露面,却跑去出席不入流的画展画赛!浔简,我到底是你母亲,难道还不比上一个背信弃义的学生!?”
包厢里原本还算平静的气氛因裴潇姬一番话瞬间改变。一些话,一旦被挑明,势必引发不可估计的后果。
在裴潇姬眼里,安颜然不过只是一个被用来气她的工具。
工具永远只是工具,根本不可能与她相提并论,她也不可能容许自己儿子把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放在她的位置前面。
安颜然还在想着自己怎么就和背信弃义扯上关系了,却慢慢觉察到一股森冷寒意。
身旁男人的眸色已变得深不见底,“所以,你现在是想听真话?”他的眉宇间扬起她熟悉的不耐与戾色。
“浔简!”裴潇姬拢着精致的长眉,眼底有无奈也有怨怼。
“如果以后还想见到我,就别再设计这些小动作。”在拉着安颜然离开前,他淡淡留下最后三个字,“低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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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餐厅后,安颜然的手很快被放开。
看着他加快的脚步和冷硬背影,她疾步跟上去。
“夏浔简。”她在他开车门前将他轻轻拉住,“我跟你保证,今天这次见面不是我特意安排的。你妈的确找过我,想让我带你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但我没有答应。”
“我现在没问你这些事。”他回头,眸底隐隐透着冷芒。
“那你气什么,就因为见到了你妈?”她不清楚在他心里裴潇姬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裴瑟说的只是事情的一个面,如果可能,她希望听他亲自告诉她。
她的声音温软下来,“夏浔简,我想知道,可以吗?”
“你想知道?”他眉峰一挑,脸色有些不善,“我以为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裴瑟是跟我说过一些事,但我并没有主动去问,我自认很尊重你,就算想要知道也希望由你亲口告诉我。”她很坦然。
“你不必知道。我上次就说过,这事与你无关。”
“和我无关?”这句熟悉的话令她失笑。
“如果你的每一件事都和我无关,那是不是代表你和我之间也毫无关系?我不清楚你现在生气是